剑一驾驭的马车平平稳稳地驶过了几座的大城,他们没有一路招摇,叶青的行踪也十分安静隐秘,不曾惊动什么麻烦的江湖人。等到他们行过一处重要据点的时候,一位早已到来的中年人正静候着她。
“向叔叔,”掀开帘幕,从马车上下来,见到了来人,叶青的面上浮现出一抹亲近的笑意。她在最开始打开局面的时候,除开绿竹翁,这位任我行留下来的旧部才是帮助了她更多的人。“您怎么过来了?”她的心中念头一转,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
向问天是一位容貌清癯的老人,他身着白衣,颏下胡须花白,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归来的叶青,这已经是一种相当失礼的行为了。向问天他自承只忠诚于任我行教主,对教主留下的唯一的女儿也是恭敬有加,在许多年前“任大小姐”找过来的时候,他也没有过多的犹豫,就答应了帮她训练那群来历特殊的小儿一段时期。
当然,那也是因为叶青拿出的《辟邪剑谱》实在让他惊异,叶青说服了他,让他没有将她的那些举措当做少年人的胡闹。
“姑娘你去过了衡阳城?”抚了抚胡须,向问天慢慢道。
“不错。”叶青笑容不变。
“您与莫大交过手了?”向问天接着又问。
“果然瞒不过你。”叶青笑着道。
“那……”向问天的眸子愈发明亮起来,就像是含了刀的锋芒,他似是在等待一个有所预料,但尚还不敢确信的消息:“你胜了他?”
“侥幸。”叶青也不谦虚,只淡淡道。
“好!”向问天却忍不住喊了一声。停顿了片刻,他又一次大笑道:“太好了!”
“我以为我已经高估了姑娘你,但没想到,最终还是我想的浅了。”向问天也不提自己这次原本的来意,他做事向来只看结果。叶青做事之前没有告知他,那莫大又是堂堂衡山一派掌门,若是这位败在了他手里,那自然是鲁莽之下的意气用事,但她既然胜了,那便是他的眼光错了。
他看着叶青的目光炯炯有神,他之前一直有过的某个想法重又浮出。他这些年里都在调查老教主遗留下的踪迹,叶青最初找上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了东方不败没有对任我行下杀手,再继续暗中潜伏寻找,他也查到了任教主真正被关押的所在。他现在所要做的,就是将教主他老人家救出来。
“可距离东方不败还差的远。”不待向问天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叶青就摇摇头,犹如在向问天的头上浇上一瓢冷水,她微微皱眉道:“我每年都会在黑木崖上居住三个月,而每一次东方不败的武功都会比上一次深厚些许,当年爹爹就因不敌此人败亡,现在贼人的武功又跨上了几个台阶,复仇之日遥遥无期,我心甚憾,一时的胜利又算得了什么呢?”
“那厮的武功又进步了?!”向问天瞳孔紧缩,骤然出声道。
教里没多少人能见到东方不败,除开杨莲亭外,也就是叶青了。向问天虽被东方不败任命为“光明左使”,但他有关东方不败的消息还要从叶青处得来。
叶青暂且没有去救任我行的打算。她的这位“爹爹”性格骄狂,被囚禁湖底十余年依旧野心勃勃,一出来就筹谋夺回神教大权,他有眼光也有手腕,但过于强势,会打乱她的一些部署;他拥有的《吸星大法》只在被困之后才渐渐弥补上了缺陷,不是叶青最佳的选择;她要打败东方不败,又不能拥有帮手,任我行对她也是无用。她穿来的时候任我行已经“隐退”了,可没有什么凭空而来的感情,而想来,在权力面前,那位任教主估计也不会太过看重所谓的父女情谊。
“向叔叔你不必忧心,”叶青反过来安抚道:“东方不败为了自身的进益疏忽了教内的事务,这才是我们可以发展出来的原因,一个人到底不是毫无破绽,只要找到他的弱点,我等的大仇终是会有得报的一天的!”
可惜,向问天到底不是与她一条心,叶青不可能百分百地信任这位教内左使,他是任我行的人,与她的诉求有所偏差。
向问天目光一闪。如果说他一开始没有将任我行还活着的消息告诉叶青,是害怕叶青年龄太小,会在东方不败面前露出破绽的话,到了后面就是另有用心了。这位教主家的大小姐比起他要更善于收拢人心,那些从小训练到大的孩子们已经成了一股令他也为之心惊的力量了。向问天没有觊觎这份势力的心思,因为到了最后,这份力量都要归属教主麾下,但他可以利用他们,让他们的存在作为教主脱困的遮掩,这也算是让他们提前表现出自己的价值了。
只要面前这位教主的千金不出事,其他人的性命,那便无足轻重了。
“唉,”向问天叹了口:“也是辛苦姑娘你了,在那等仇人眼下寄身,也不知平日里是何等的折磨痛苦,若是任教主还在,又怎么会让姑娘你受到这种的磨难?”
他长吁短叹,甚是痛惜的模样。
叶青面上稍露黯然,但很快她又重新微笑起来:“向叔叔你言重了,一切都会过去的。”
向问天很快就离开了这里。他来的潇洒,走的也潇洒,到底还是没有将任我行被困的事情说出来,这也更符合叶青的利益。在他走后,另外的一位客人就从屋内出来,声音娇美地与叶青说话。
“向左使已经走了吗?”那女子言笑晏晏,她穿着蓝布的衫衣,耳垂上缀有黄金的圆环,年龄约有二十许,赤足貌美,有着少见的异域风情。
叶青看了眼剑一。然后她就走入屋里,与这位女客交流。
“向左使在教内也不怎么理人,”女子双眸点漆一般,她笑吟吟道:“很难打交道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不喜我们?”
这女子说话柔和婉转,声音里带着种媚意,似是不懂中原的一些弯弯绕,她话语里的内容有些直。
叶青只是简单带了过去:“可能是他心里装着事吧。你过来这里,可是平一指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女子嗔怪道:“还不能是姐姐我想来看看圣姑你吗……好吧,是平大夫的药缺少了几味的药材,有几株需要我亲去苗疆的腹地去采,想要来这里告知圣姑一声,这可不是我在想办法偷懒……我们为了您的药,可是焦头烂额了好长的时间,也不知圣姑你是怎么想的,竟把我俩叫到了一起去,还要我们共同去炼制那等的烈毒……”
她看了叶青一眼,最后也还是不知如何劝说,她们五仙教在日月神教中偏属边缘游离的势力,她们生活的领地也与中原有些距离,她作为五仙教的现任的教主,在神教内也没什么亲近点的人物,最后竟是与这位圣姑走得近些……果然,比起那些大手大脚的糙汉子们,她还是更喜欢那些长得好看的美人!
叶青微微一笑:“平一指虽然医术奇佳,但论起怪毒奇毒,还是你们五仙教里更为叵测一点。我要那药实有大用,我相信凤凰你,与平医师定然不会让我失望的。”
被夸赞了的蓝凤凰立刻就开心了起来,后面“凤凰”这样亲昵的称呼就更是让她喜欢,她面上笑容绽放,染上微红,雀跃道:“哎呀,圣姑你说话真好听!”
“平大夫那里最近可是与我吵了好几次了呢,”蓝凤凰腻声抱怨道:“还说我们太偏,做出来的东西只适合我们自己部落里的体质,明明我们很多的东西他都想要的不得了!”
“放心吧,圣姑大人,”她明眸灿烂道:“我会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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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盈盈秋水(十)
田伯光在回雁楼里被令狐冲用喝酒的名头留了下来,他是个极恶之人,但于承诺一事上却是有着其他人没有的坚持。也是他这种古怪的性格,才令得令狐冲的小聪明有了发挥的余地,否则的话,一旦他被令狐冲的言语激怒,直接一刀下去,取了这华山大弟子的性命,那之后的笑傲情节,就完全没有演绎的必要了。
但他也贪婪,在被剑二一招偷袭之后,仍然不忘提着自己新近虏获的小尼姑逃跑。他与剑二仓促之间过上了几招,刀法快的像是闪电,他杀死泰山派弟子的时候只用一刀,就又重新坐下来喝酒,但他和剑二对手之后,这种凌厉又快速的刀法,却被对方用更快更诡奇的剑法压了下来,他眼见不敌,立刻就将之前还“称兄道弟”的令狐冲抛下,拿了自己的猎物就跑。
剑二立刻就追了上去,令狐冲担心仪琳小尼姑,提起精神,也赶了过去。
田伯光没有想到的是,剑三就埋伏在回雁楼的外方,等到他用轻功出逃的时候,毒蛇一样的剑法就笔直地刺向他下阴,这无耻卑劣、却又攻势凌厉的一招吓得田伯光魂不附体,再也顾不得手里的尼姑,运起轻功就要翻身逃走。
剑三一剑划伤了田伯光的胫骨,接下来的剑势却是稍微一缓,在逼仄的进攻下缓出了道口子,田伯光被接连的两道袭击给吓得不轻,也没有多想,就往剑三给他放出来的方向飞逃。
剑二剑三虽要杀他,但他们一贯的做法是逼出个人的武功之后,才会彻底地去下杀手。所以他们缀在田伯光的身后,就像是赶着一只慌不择路的无头苍蝇,等到了人少的时候,就制住了田伯光,一击打晕了他,将之带到了早已准备好的用来拷问的地窖里……一系列的流程下来,他们的动作娴熟的让人心疼。
他们用刑的手段是来自官方,比起只懂得断肢挖眼的江湖人,官府中有些流传下来的刑罚才是真真正正的残忍无比。很多人往往以为自己是为英雄好汉,但其实,面对那等真正的酷刑,更多的人根本连一天也坚持不住。
田伯光已死,得到两本刀谱、一本轻功秘籍的剑三意犹未尽:“我看方才那一对男女分明是来自华山与恒山,应当是其中的真传弟子,既然大人解了我们不能与五岳剑派冲突的禁令,我们要不要去看看能不能从他们身上逼出一些那两派的武功?”
剑二看了他一眼,比起自己跳脱的同伴,他明显要稳重太多。他声音低沉道:“不论你想要做些什么,在五岳剑派一起聚在此地的时候,都不是一个好的时机。”
剑二否决了这一番的提议,但叶青并非是对华山没有谋划,相反,对华山她可谓是五岳当中看得最重的一位。华山思过崖上有着五岳先辈们遗失下来的高妙之招,风清扬的手上也有着金书中称得上绝顶的《独孤九剑》,紫霞神功虽然声名不显,但也一样是道家中无比神妙的内功。一个华山就将其余的四派一起比了下去,又怎能让叶青不关注呢?
但她的目标没有放在故事的主角令狐冲的身上,另外的一人比他更合适。
剑四笑意吟吟地从门外走了进来,他面目温和,神情从容,在见到叶青的第一时就做了个长揖:“大人,我回来了。”
林镇南夫妇被他的属下们从门外绑了进来,见到剑四对叶青这位女子行礼,他们是既惊且骇,不知道这些人将他们从青城贼子那里夺来是又有何图谋……但经此一役,林震南再也不认为自己的武功在这江湖上是有着什么地位了,他虽答应了那人,让福威镖局为他们效力,可这些人具体有什么来路,他还是没怎么弄清楚。
抬手让人将他们带下去,叶青没有想与这对夫妇打交道的心思。只要岳不群还对《辟邪剑谱》有想法,他就一定会去接触林平之,比起从小在华山上被教养长大的令狐冲,林平之更容易动摇也更好控制。
“那林震南已经应允了?”叶青问剑四。
剑四神色更恭:“当然。他只猜到了我等或许是来自魔教,但既然已经落于人手,他也没有太过负隅顽抗。主要是林夫人那边,她担忧自己的孩子,希望从我们这里得到抗衡青城派的力量,那正教的作风也令林镇南心灰意冷,半推半就之下他们也就答应为我等效力。”
“我看他的心中恐怕还是有着不情不愿,”叶青只摇摇头:“都已经落到这步田地了还在坚持一些无谓的东西,我看这人也是不堪造就。”
剑四恭维道:“大人眼光敏锐,那林震南的性子迂腐,相信绿林中交友开路那一套,却不知现今的江湖本质看只看利益和力量,那青城派也是欺他弱小,否则的话,哪敢这等猖狂?”
叶青笑着看剑四一眼,然后她提点了一番自己的这位手下:“你说他是迂腐,但你又何尝不是拘泥模式,僵化了自己?”
剑四愣了下,他有些疑惑道:“不知属下是哪里犯了错误?”
“这江湖上千百种人都有,”叶青慢慢道,她注视着屋外的天空,似乎是想起了自己在当初看过听过的诸多的武林的故事,故事中人物形形色色,他们之间的交汇也是纵横纷呈,她回忆道:“生长环境不同造就了他们的性子,好人也有,坏人也有。”
“他要利益,你就给他利益,”叶青道:“但他要情义,你也应当要给出情义。这个江湖可不是由一块胚子打造出来的死物,你还是要看的更多一些才好。”
剑四叹了口气,他思索了很久,但最后还是道:“那样的人太少了点,这座江湖是黑色的,少到往往还用不上情义的地步,利益就已经足够驱使了。属下愚钝,只懂得用这样一种的方法,也是让大人失望了。”
叶青有些惊异,她看出剑四此言是发自真心,她忽而笑了起来,笑得比之前也要真心些:“不,就像我说的,每个人都是不同的,用你更擅长的方式也未必不是聪明人的举动。”
剑四也是笑了起来,他笑得微胖的脸上一派灿烂:“属下也是知道大人你大肚,才敢这样抒发胸臆。属下自小就个性死板,与其被那些‘真性情’的人看穿伪装,还不如干干脆脆就这样直接利用起他们,那也免得被那些人居高临下的嫌弃。我不像大人您,有着七窍的玲珑心,是高飞在天际的青鸟,如我这般的泥鳅,还是老老实实在泥地里打滚就好。”
叶青失笑:“你也是一个很有趣的人物。”
若是在另外的一个世界,说不定会闯出另一个更加精彩的故事。想到这里,叶青忽然就开始对自己的穿越之旅有了些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