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文文笑,又问他,“晚上你想和我一起睡?”
小宝点了点头, 垂下眼皮,掩住眼底的心机,然后一把扑进她香香软软的怀里,有些撒娇道:“不要一个人睡,害怕。”
难道小宝主动一回,容文文心都软了,怜爱地拍着他小小的后背,“小宝不怕哦,娘陪你睡呀。”
他纠正道:“文文陪我睡。”
“好,文文陪你睡呀。”容文文将之前容玉给她缝的小鹿抱枕塞到他怀里,“这是你娘做给我的,你喜欢吗?”
容文文的本意是让他晚上抱着好睡觉,谁知小宝一把推开,“我喜欢文文。”
容文文一听,笑得眼睛都弯成月牙了,“我也喜欢小宝。那我们两个一起睡?”
小宝点了点头,懂事地躺下。
容文文也跟着躺下,可刚躺下又想到了什么,撑起身来问道:“小宝,你会尿床吗?”
小宝小脸一绷,“不会。”
问这问题是在羞辱他,他自记事起就没有尿床这回事!
话虽如此,容文文还是不放心,不顾小宝的反对,往他身下铺了一张皮垫子。
小宝似乎蒙受了奇耻大辱,翻过身去不理她了。
容文文戳了戳他的小屁股,哄道:“小宝别生气呀,文文给你讲故事。”
“不听。”
容文文自顾自的,“从前有一座山,山里有个和尚……”
容文文讲着讲着,却将自己给哄睡了。
睡着之前,她还想着今晚不能睡得太熟,要是小宝踢被子了,她得起来给他盖好被子,再摸摸他尿床了没有。
然而事实是,容文文刚睡着没多久,自己便踢掉了被子,连着把小宝身上的被子也被踢掉了,最后还是小宝自个儿将被子拉了回来,给两人盖好。
容文文摸到了香香软软的身子,以为是小鹿抱枕,一把捞过来就抱住了,习惯性地压在了胸下。
小宝差点没窒息,好不容易才挣脱出来——原来还有他消受不起的时候。
容文文呓语着揉他的脑袋,“奶黄别闹……”
小宝:“……”
这是将他当成狗了?
容玉盯着她看了半晌,终是抬起手来,轻轻地摸了摸她因熟睡而看起来分外乖巧的脸。
他算是知道了,以后不能让她带孩子。
她自己都还是个孩子。
容玉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小手上,没来由地羞恼。
现在这只手,还没她巴掌脸的一半大。
想当初他以容玉的身体出现的时候,一只手就能轻易地包住她半张脸。
正想着,窗外忽然响起了两三声布谷鸟的叫声。
容玉知是国师来了,伸手在容文文脑后轻轻揉了揉,不一会儿,容文文的呼吸就变得绵长了起来。
很快,容玉迈着一双小短腿下了床。
容文文第二日醒来的时候,怀中还抱着熟悉的小鹿软枕。
睁眼后,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直到小碧进来服侍她起身,问了一句,“小姐,小宝呢?”
“小宝?什么小宝?”容文文话落音,惊道,“对啊!小宝呢?”
容文文心中忽而生起一个可怕的念头——
小宝不会被被子闷死了吧?
她怕他冷,可是给他盖了两层被子。
她连忙将被子仔细检查了一遍,没有。
还好,没被闷死。
——那是掉床底下了?砸到头了?
可是找遍了床底,也不见人。
还好,也没有砸到头。
——难道!是半夜起身小解,掉恭桶里溺死了!
容文文匆匆跑进了净室,却不敢去看恭桶,哽咽着让小碧去,“你去看看,恭桶里面有没有人……”
小宝要是出了什么事,她怎么对得起玉姐姐啊!
小碧让容文文的话吓了一跳,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去看了一眼,很快松了一口气,“小姐,小宝没在里面。”
容文文拍了拍胸脯,吓死了,还好。
可是,小宝人呢?
难道是半夜梦游出去?掉湖里了?不对,小宝出不了院子,可是院里有一口井啊!
容文文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忙让小碧去后院的井里瞧瞧。
小碧出去后,容文文还扒开了奶黄的口检查,欲哭无泪道:“小宝不会让你吃了吧!”
小时候她听过一些吓人的故事,比如说……大狗会吃小孩子。
正想着,横梁上忽然落下来一个白色的身影,声音清润悦耳,“文文。”
容文文正蹲在地上,冷不妨让他吓了一跳,直接跌坐在地上,待看到眼前的人时,不由得怔住了——
眼前是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少年,唇红齿白,好看得不像话。
少年的模样,是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了,但是,与其说他像生得像容玉,不如说像小宝。
小少年像是小宝几年后长大的模样。
容文文有些结巴,“你你你、你是什么人?”
小少年微微一笑,“我是小宝的哥哥。”
容文文有些石化,这个身份……像是在她的意料之中,但又很让她意外,更有种说不出来的古怪。
小宝的哥哥?
“你是小宝的……亲生哥哥?”
“是。”
容文文郁闷了,玉姐姐生不出这么大的孩子吧?
“等一下!小宝人呢?”
“他被我姑姑带走了。”
“你姑姑?”
“容玉。”
“容……你是说,玉姐姐是你的姑姑?那你爹是玉姐姐的……”
“兄长。”
容文文恍然大悟——原来玉姐姐没有生过孩子啊!
“小姐,”外面响起小碧的声音,“井里没人!”
小碧匆匆跑了进来,在看见少年后怔住了,“小小小……好像小宝啊!”
“这是小宝的哥哥。”容文文解释道,有了不淡定的小碧后,容文文就显得淡定了许多。
小少年身着白衣,一掀长袍利落上了榻,“姑姑说,我这几日可在此处暂住。”
第49章 小少年好像有点自来熟。……
小少年好像有点自来熟。
容文文“哦”了一声, “好……吧。”
玉姐姐的侄子,就是她的侄子!
话说,这少年生得真好看。
许是年纪尚小的缘故,精致如画的眉眼中还带着些柔和的稚气, 安安静静的时候瞧着有点小姑娘。
容文文忍不住偷偷地瞄他, 越看越觉得赏心悦目。
“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少年沉吟片刻, “叫我容二即可。”
容文文点了点头,然后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你们家也姓容?”
玉姐姐当年是她捡回来的,无名无姓。
她娘因见小容玉生得像个玉人儿似的,给她起名叫小玉, 后来又因着容文文分外喜欢她,给她赐了家姓。
容玉后来虽然认回亲生父母, 但容文文却没问过她本来的姓名。
容二沉吟片刻, “不是。”
“那你们家姓什么呀?”
“不便说。”
他们的姓乃大周国姓, 一说出来, 怕是任谁都能猜出他们的身份了。
见他不欲多说,容文文也不好往下追问。
容文文的目光忽而落在少年身边的几本话本上, 她眉毛一跳, 冲容二笑了一下,然后一边笑, 一边将话本儿收走。
她好累。
昨儿来了个小宝,她连夜将儿童不宜的避火图都收了起来。
今儿又来了个容二。
容二看起来虽只七八岁, 但其镇定从容的言谈举止, 让容文文觉得他脸上写满了“睿智”,是神童般的人物。
神童,肯定是识字的了, 还是识字量很大,理解能力超强的那种。
她看的话本中不时夹杂些一些儿童不宜的描述,她怕容二不小心翻阅到,为了避免误人子弟,容文文忙将屋子里散落了四处的话本儿都收好,塞到床上去。
容二需在这里呆上几日,容文文怕他无聊,正好,她才刚让小碧找了一些玩具过来。原本是打算给小宝玩的,但这会儿小宝走了,给小宝的哥哥打发一下时间也好。
容二看着容文文从小木箱里拿出来的拨浪鼓,唇角忍不住阵阵抽搐。
还好他“长大”了,不用被迫玩这些东西。
容文文见他嫌弃,又拿了一些七巧板和九连环出来。
容二依旧没有说话,但容文文却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不屑。
“那……”容文文提议道,“我陪你下棋?”
“可,下什么棋?”
“双陆吧!”
容文文兴冲冲地拿了棋盘和骰子出来。
然后,她连输三盘。
她叹了口气,“唉,是我运气太差了!这种棋呢,是讲究运气的,你知道吧?”
容二轻轻“嗯”了一声,但没有说的是,也讲究技巧。
“要不我们下五子棋吧,这个五子棋呢,就是讲究实力的,还很简单,你会吧?”
容二颔首。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了,容文文连输了七盘,开始有些怀疑人生——
她怎么觉得这容二心机颇深?每次都趁她不注意就给偷偷地连成五子了?
不行,她要找回她身为大人的尊严!
容文文正色道:“要不我们玩象棋吧?”
象棋可是要顾全大局的,届时且看她如何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少年颔首,“可。”
容文文摆好象棋,“你年纪小,我让你先走。”
等下别说她以大欺小,她要把他杀到片甲不留,虐到他哭着叫姐姐说他以后再也不敢了!
少年容色淡定,“你是女子,你先走。”
“你说的啊!”容文文也不推拒,先出了个炮,唇角泛起一丝狡猾的笑意。
容二眸中带笑。
他记得,容文文下象棋,最喜欢用的两个必杀计就是重炮和双车错,看来又要故技重施了。
不一会儿,容文文就将两只大炮对准了他的帅,“将军!”
容文文的笑已经显露在了脸上,这还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呢!
容文文以为自己赢定了,却没注意到,容二不知在何时已经一声不吭地给他的“帅”找到了退路,接下来,容文文一败涂地。
行,这局侥幸让你赢了。
第二局,容文文使出双车错,谁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车”没吃到“帅”,反而被远处的一颗大炮给轰炸了,她又输了一局。
第三局,容文文干脆也不按套路来了,当然也是,因为她只会那两招。
这局倒是下了很久,直到最后容文文被吃剩了最后一颗“将”,孤立无援。
容文文被气得直磨后槽牙,“小孩,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虐杀折辱人是不对的!”
容二不疾不徐地将自己的“帅”对准了她的“将”,慢悠悠道:“下棋欺负小孩也是不对的。”
容文文气得脸鼓鼓的,“我怎么欺负你了?”
他的棋子都还剩大半!她的呢?就剩一颗了!
容二慢条斯理道:“这一局,你的马蹩了五次脚,趁机逃走了三次,还吃了我两颗棋子。两只象还过了河,吃了我一颗‘车’。”
容文文:“……”
她的脸慢慢地涨红,嘟囔道:“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的棋艺……都是你姑姑教我的……”她望向窗外,“天好像黑了,我要去例议了,你你你……好自为之吧!”
容文文心虚,跑得比什么还快。
现在的孩子,这么不好骗的吗!
她七岁的时候都不知道象不能过河,也分不清蹩马腿。后来就算知道了,可每次和玉姐姐下棋,玉姐姐都会让她的!
容文文例议完回来的时候,就见容二已经摆好了围棋,在榻上等着她。
容文文眉毛一跳,仿佛看到自己被他吃得一个子儿都不剩的下场。
“哎呀,今日例议好累呀,”容文文揉着太阳穴入了屋子,“管这么大一个禁坊,真是太劳心伤神了。”
“既然如此,”容二道,“文文先去沐浴吧。”
“是啊,好累啊。”容文文脚底生风,往浴室去了。
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出来,夜色已深,就见容二正在榻上看书,榻几上,还摆着围棋。
容文文下意识看向了自己藏到床上的话本儿,“你在看什么?”
容二将书拿起,给她看了一眼书封。
容文文松了一口气,是《嘉礼》,《周礼》中的一本。
大周为礼仪之邦,经礼三百、曲礼三千,《嘉礼》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这里是周院,想来这书本来就放在这里的书架上的。
容文文凑过去,笑问,“这有什么好看的呀?”
她记得自己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只读了诸如《弟子规》、《千字文》一类的启蒙书籍,四书五经上的,都是玉姐姐挑选一些有趣的故事,来讲给她听。
容二合上书,一本正经道:“不学礼,无以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