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月月:“……”
从这句话里隐约窥测出了,黑龙孤寡这么多年,不是没有原因的。
“四巨头不好听啊。”猹依旧学着钟离恪的样子,假装深沉地开口。
它动作挺标准,看得出来对模仿钟离恪很有钻研的,但因为先天各种的差异,钟离恪做出来很有韵味的一些动作放在它身上就格外滑稽。
这会儿它两只前爪努力背在身后脑袋望着天,一点也不像钟离恪的沉稳自持,倒像是一个等待投喂的小傻子……
那模样直逗得宴月月忍不住笑出了声,小顾愠年纪还小不懂她在笑什么,但钟离恪却一下看出来了,他凑过来伸手把猹拎起来,唇角危险地扬起:“那你说说,怎么个不好听法?”
“四就是死,这寓意也不好听。”不知死活的猹依旧晃着脑袋摆出钟离恪常做出的沉思表情,甚至还加了一点点叹息。
它巴掌大的脑袋想出这么个说法挺了不起了,然而它的主人并不觉得骄傲,只满头黑线地加重语气道:“那好办啊,把你煮了吃了,它们就又是三个了。”
“主人我错了!”猹怂得很快,立即求饶道,“四巨头就四巨头吧!只要主人你喜欢……”
“你想多了。”大概是被猹这般贪生怕死的样子逗乐了,钟离恪心情又一下好了许多,拎着它左右晃了晃,直把小家伙晃得头晕眼花,开始抱住脑袋大喊“主人饶命”。
他这才把猹放回桌上,慢条斯理地开口:“那蚌精是聂泽的未婚妻,人家是要做妖王妃的,没功夫做你们的四妹。”
这话一出,不仅几个小家伙,连正在帘幔后劝蚌精赶紧出来的宴月月都呆住了,她不可思议地扭头看了看钟离恪。
“妖王?”
“正是妖王聂泽,你没听过这个名号?”钟离恪问这话的时候,他的脑袋上浮现出了久违的“疑惑”表情,看起来像是真情实感地对此不解,宴月月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妖王不是厉妊吗?”
话刚说完她就后悔了,因为她忽然想起原书里那个名叫厉妊的妖王是在顾愠长大后的情节里出现的。现在顾愠还小,这个时间的妖王说不定真的是别的什么妖,不是厉妊也正常……
其实现在妖王就算真是聂泽原本也没什么奇怪的,但怪就怪在,原书里也有聂泽这个角色,但它并非妖王,而是某个反派的手下。
若曾经的一方妖王都甘愿俯首称臣,这个反派又会是个多么厉害的角色?
“厉妊?啊,你说慈姑鸟。”钟离恪显然对她这个说法很意外,又颇感兴趣般沉思了一会儿,随即轻笑道,“这倒是个有意思的说法,其实厉妊妖力并不比聂泽差,但她对幼崽过于包容了,这是她致命的弱点。只这一点,她即便成了妖王也做不久。”
宴月月这回是真的惊了,因为钟离恪说的恰好中了《权御仙门》原著里的一段情节。
厉妊本体是慈姑鸟,据说是难产而死的女人化作的妖灵。它虽成为了妖,却保留了生前的本能,并且由于灵魂深处的执念,她对所有的幼崽都有种非常偏执的保护欲,也非常包容它们。
有些别有用心的妖就利用了她这个弱点算计了她,最终厉妊虽未死,却被封印在了天地无极宗的镇妖塔内,而妖王也的确换了别的妖来做。
想到这里,她略有些狐疑地看着钟离恪,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猜测这人和自己一样是个手握剧本的外来者,却一时忘记自己刚才已经埋了个地雷。
直到对面的人缓缓走近,用一种一如既往云淡风轻的表情看着她认真问道:“话虽如此,厉妊可从没做过妖王,你到底为什么会这么说?”
“啊……我未卜先知不行吗?”回过神的宴月月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倔强且无赖地顶了回去。
钟离恪好看的眉头微微挑起,正要再问什么,眼神却忽然一凛,下一刻他忽然伸出手来抱住宴月月。
宴月月还没来得及问怎么了,就感觉自己的脑袋被埋在一片温热的胸膛,紧接着她整个人被腾空抱起飞出了客栈,而身后是轰烈倒塌的声音。
“小天!”她急忙回过头想找小顾愠,却被钟离恪轻易地阻止了。
“他没事。”他单手抱住她的腰,另一手大手一甩,就见客栈里飞出一长串“葡萄串”,分别是用奇怪的铁链串在一起的小黑龙,小人参精,猹,还有……被裹得结结实实但却飞得很开心的顾愠。
“哇!好高好高!”
“啊啊啊主人我都说了我怕高!”
小家伙欢喜的笑声伴随着恐高症患者猹的尖叫声显得那么突兀,甚至都有一点点刺耳,宴月月一时也有些哭笑不得,但她忽然又想起好像还漏了个——“啊对!蚌四妹!”
“不劳费心!”
低沉霸气的话在空中扩散开,替钟离恪回答了宴月月的话。她下意识地循着声音望去,就见天空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身着黑衣的人影,那人手里抱着蚌壳,沉着脸看向她。
“清月圣女救下了本尊的未婚妻,此恩我聂泽记下了!至于你钟离恪——老子也记住了!”
最后一句话聂泽是吼出来的,那口气和当初小黑龙嚷嚷着要找钟离恪算账的口气简直如出一辙,就连说完后转身就走的那样子也像极了。
显然尽管他很恼怒,却也知道自己拿钟离恪没辙。
就……霸气瞬间打了好几个折扣。
“那个……”场面静下来以后,宴月月总算察觉了一项致命的事情,她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却还是垂死挣扎,试探性地看向钟离恪,“聂泽为什么叫我清月圣女啊?”
钟离恪也偏过头,露出一个同款疑惑的表情,但头顶的“斜眼笑”表情包却泄漏了他的恶趣味,只听他一本正经地回道:“我也不知道,可能认错人了吧。”
宴月月:“……”
我信你个鬼啦!
第20章 “可能是两口子吵架吧!”……
“你不要装傻。”宴月月难得对这位好邻居没了耐心,咬牙道,“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钟离恪闻言,倒是很配合地收回戏谑的表情,面色清冷地开口:“你说你是清月圣女这件事?”
“你果然知道的。”宴月月心下一沉,终于有了那么一点危机意识开始怀疑起这人的目的来,“什么时候?一开始吗?还是说……”
还是说这人原就是知道了她的身份才出现在那里?那他又到底是为什么呢?
“不管你信不信,你是谁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再说……”钟离恪依旧面无表情,他大抵猜到宴月月想问什么,“不是你告诉我的吗?第一次见面你就告诉我了。”
宴月月顿时瞪大眼:“胡说,我什么时——”
话说一半她忽然愣住了,她想起自己第一次见这人的时候便告诉了他自己的名字,是因为那时她自信这个世界不会有人认识她“宴月月”,但她刚才忽然想起一件事——她并不知道“清月圣女”的本名叫什么!
清月圣女作为风云阁的大师姐,在被选中成为圣女之前就已经在整个修仙界颇有名气。
她容貌好但洁身自好,天赋高又从不恃才傲物,性情温婉又不失刚强,曾经在很多宗门之间的比赛中取得优异的成绩。
她不仅是风云阁阁主的爱徒,也是整个风云阁的骄傲,曾经也是风云阁最具话题的热点人物。
在被金屏琉璃樽选中以前,她曾经是下一任阁主人选呼声最高的人选,但偏偏那阁内传承圣物选中了她成为下一任圣女,于是自此以后她的名号从“风云阁大师姐”变成了“清月圣女”。
大抵是她的存在给他人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因此尽管成为圣女之后她就再没离开过风云阁,但外界却一直流传着关于风云阁大师姐,那位清月圣女的传说。
甚至因为她从此再没出现在外界,她曾经留下的那些传说反而被传得越发神奇,而在这口口相传的神奇故事中,她渐渐地失去了一样自己生来就有的东西——她的本名。
而这也是为什么,宴月月这个看过一部分原著剧情的人竟然一直都没察觉,其实原书里的顾愠养母清月圣女,有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名字。
“你是说……清月圣女……也叫宴月月?你确定?真叫这个名字?”想到这点,宴月月整个人宛如被雷劈到了一样,不可思议地看着对面的男人。
钟离恪兴味地挑了挑眉,虽然他先前对宴月月现在的状况进行了一些猜测,但不得不说……这场景还真有些超出他的预料了。
“外界关于清月圣女的传言里几乎都不会提到她的真名,但事实上这东西并不会真的被人遗忘掉……历届斗法大会上每个宗门的代表弟子都要在报名表上填上自己的名字,据我所知,宴月月曾经蝉联三届魁首……”
第四届还是因为她成为了圣女没能出来参加比赛才换了别的人拿魁首。
靠——许久没骂一字真言的宴月月忍不住又在心中爆了一次粗口。
她头疼地伸手揉了揉额头,气虚地看着钟离恪,越想越觉得心很乱,忍不住质疑道:“那在空明山上,我说我是无名小卒,你为什么不反驳……”
“嗯?我以为好邻居你在跟我开玩笑。”钟离恪很好脾气地解释道,“再说,我说我是无名小卒贰号你也没反驳,我还以为你喜欢这样玩。”
等等!
宴月月忽然反应过来一件事——“所以你也并不是真正的无名小卒?”
钟离恪收回所有散漫的思绪,认真仔细地端详着眼前的女人,像是要看透她整个灵魂,过了许久他才慢悠悠地吐出了一句话:“在你蝉联三届魁首之前,连续蝉联十届魁首的那个人是我。”
所以他一直以为这女人至少会听过自己的名字,但她却表现得毫无反应,他便以为她是故意装傻,直到他观察了一天,确信这个“宴月月”的确不认识他,他才隐约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了。
“我……我不知道……”宴月月彻底呆住了。
她原本还是比较自信的,虽然自己这个人设好像未来比较惨,但她手握剧本,又好歹也算有些金手指,应该也算是大局在握的,可如今钟离恪所说的这一切却让她感觉到无所适从——
原书正式展开情节差不多是从顾愠长到十几岁时开始的,顾愠长大之前的这段故事是空白的。也就是说,她手握的“剧本”对现在的她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甚至因为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她所知道的那点“剧本”到时候也未必会用得上……
像现在,她就完全想不起来原书里曾经提到过的那位蝉联十年魁首的天之骄子是不是真的叫钟离恪了,不过她好歹也总算想起来一件事来。
“难道你就是天地无极宗那个因为残害同门师弟被逐出师门的大师兄?”话刚一说完她就暗叫后悔,眼看对面的人面色一变,她立即本能地后退了些竖起防御姿态。
大抵是习惯了她从一开始就对自己展现出的信任,如今这样突然的防御姿态让钟离恪有瞬间的僵硬,但比起这个,他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确认。
“我真好奇,你连我的名字都没听过,却又知道这么天地无极宗这么机密的事情,到底是无极老头终于想不开外扬了‘家丑’,还是好邻居你……”话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忽然压得很低,瞬间突破宴月月脆弱的防御凑到她耳边道,“当真有什么让我好奇的秘密?”
他说这话其实也是变相解释了自己一开始为什么对她感兴趣,但他靠得太近,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边,透过皮肤带来一阵怪异的酥麻,宴月月整个人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立即又猛地退出去好远,眼看钟离恪唇角的笑意变得冷了起来。
她看着他的脑袋上逐渐浮现出了一个怪异的“哼”的表情包,不知为何竟然觉得那段他被逐出师门的“事迹”约莫该有别的隐情,只是这人生气了不愿解释给她听。
她愈加懊恼起来,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那话太过武断,毕竟她并没有亲眼见证那场面,不该凭借所谓的原书里那么几句话就轻易给他断罪。
这样想着,她便想开口询问他那段过往,偏偏这个时候,原本被链子捆在一起的几个小家伙就维持着被绑住的样子踉踉跄跄地走了过来。
小孩子看不懂二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小顾愠自顾一脸欢喜地奔过来热情地呼唤他们。
“娘亲!钟离叔叔!你们在做什么啊?”
“没什么……小天!过来!”眼看小家伙还想往钟离恪身边蹭,宴月月担心钟离恪迁怒于他,急忙一把手揽过小家伙,然后继续一脸紧张地看着钟离恪。
不知是不是错觉,钟离恪的脸色好像更沉了几分。
“怎么了娘亲?钟离叔叔惹你生气了?”小顾愠略有些担心地晃着脑袋来回看着两人,仿佛一个因为父母吵架而陷入彷徨的孩子。
“你们两个狗男女……发生什么事了?”被铁链锁住的黑龙脾气很大,原本想耍个流氓说两句讨骂的话,却察觉到俩人之间气氛不太对,它急忙改了口。
“可能是两口子吵架吧!”小人参精很有经验地小声解析道,“我看山下的两口子吵架都是这样的,女人抱着孩子不准孩子跟他爹亲,还说要带孩子回娘家再也不回来什么的……”
“什么!仙女姐姐和我主人什么时候成的亲!我都没喝上喜酒!”猹老三爱吃瓜的嘴张得差点跟西瓜那么大,它想不通它好好的单身主人什么时候有了媳妇了,正如它也想不通,为什么它说完这话后,原本剑拔弩张的俩人突然就齐刷刷地叹了口气。
几个小家伙自以为小声的话再一次清晰地传入二人耳中,这样胡说八道的话着实是败坏气氛的高手,宴月月和钟离恪之间的紧张一下就散去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