耍赖——小乔木
时间:2021-05-14 09:38:23

  他说完上楼。
  桑白松口气,对上陆慎视线,他恰好一直含笑看着她。
  桑白瞪他:“你笑什么。”
  陆慎很自然地握住她一只手:“看你怎么装乖。”
  他调笑,“刚才那样子,倒是跟你刚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有那么几分像。”
  “……”
  他问她要不要上楼参观,桑白说好。
  她这才分出心思打量屋内的陈设,发觉跟以前几乎没什么变化。
  甚至——暖气片外头包裹的一层老旧的木质装修外罩花纹已经有几分斑驳。
  唯一的解释,只能是陆璋不想重修装修,甚至连换都不愿意,尽可能地保留着屋内原本的样子。
  上楼先参观进了陆慎卧室。
  床单窗帘都是一种冷调的灰,倒是很衬他。
  这是他从小住的地方,近年来只是偶尔回来住一晚。
  桑白莫名觉得亲切,笑着说:“以前暑假来你家的时候,刘姨每次千叮咛万嘱咐,说岑阿姨有个儿子,这次暑假回来了,让我们千万不能上二楼打扰。”
  陆慎也想起以前的事,他不觉一笑,抬手把她搂在怀里。
  “你那会儿倒是挺乖的,真就没上来过,反而是夏桐……”
  桑白“啊”一声,“木头怎么了?”
  陆慎玩味道:“谁知道,有次我白天不在家,下午回来正要进客房找东西,林睿诚突然开门从里头出来,拖着我问东问西,莫名其妙的问题足足问了我五六分钟,还非拉着我去隔壁茶室泡茶。我刚泡好茶还没喝,就看见夏桐匆匆忙忙地从客房出来,衣服都皱了。”
  桑白:“……”
  他一面说,一面抬手去摸她性感的锁骨。
  桑白推他:“别闹。”
  自然是不可能在她第一次正式登门的时候做什么,未免太不尊重。
  但还是情不自禁地低头,暧昧地吻一吻她。
  又带她去三楼琴房。
  很大的落地窗前摆放着一架施坦威钢琴。
  跟以前摆设一模一样。
  桑白脑海中甚至浮现出岑嘉云当年坐在这儿弹钢琴的模样,温婉又高贵。
  她问陆慎:“你会弹吗?”
  陆慎:“一点点。”
  看她一脸好奇,他刮一刮她鼻尖,“爸在睡觉,以后有机会弹给你听。”
  桑白说好。
  陆慎想了一下,淡声问:“要去我妈房间看一下吗?”
  他问这话时语调平常,但桑白却敏锐地察觉到他语气里那一点难过,于是安抚地握紧他的手。
  明白她意思,他回握一下,轻轻摇头,示意她没事。
  陆慎说因为陆璋平日很忙,回家的日子很少,岑嘉云不喜欢一个人住一楼空荡又大的卧室,就在三楼弄了一个小的,陆璋不回来的时候她就住这儿。
  来到隔壁卧室,推门而入。
  满室的绣球花,一簇簇一片娇艳的淡粉色,吊在墙边两侧。
  桑白想起来岑嘉云说过她是很喜欢绣球花的,好养,容易开,开出来还漂亮。
  她笑起来:“你是伯父找人弄的吗?以前我进来的,记得就只有两三盆——”
  陆慎淡声:“是我找人弄的。”
  桑白“喔”一声,却忽地一滞,脑海里蹿出一个久远的、被她忽视很久的画面。
  她突兀地攥住陆慎的手。
  陆慎看她。
  她迎上他的视线:“我们那个时候见过,是不是?”
  陆慎微微一笑:“想起来了?”
  那应该是高中时的某一个暑假,突然听到岑嘉云重病去世的消息。
  为数不多的几次相处都让桑白获益良多,她亦师亦友,善良温婉,桑白难过一阵儿,也特意来祭奠。
  来的人很多,热热闹闹后,是一种无力的空洞。
  桑白和夏桐陪了刘姨一会儿,刘姨边抹泪边说:“这三个月从太太住院后就忙得厉害,她房间里的绣球花我也忘了看顾,都枯了。哎——慎之还挺伤心的。”
  现在回忆起来,慎之应该是陆慎的小名儿。
  只是她那会儿不知道。
  桑白想了想,说:“我带回去试试吧,我妈我姥爷养了几十年花,说不定呢。”
  刘姨不抱希望:“都快枯成草了还能救什么。”
  虽说如此,还是忍不住让她带回去,“死马当活马医吧。”
  桑白把干枯的绣球花抱回去,可真是给赵雪巧出了个难题。
  枝叶花朵几乎全没水分了,她看一眼就说救不活。
  桑白求她想办法试试。
  赵雪巧没办法,给在农村的父亲打电话,父亲是一辈子的花匠,什么没见过,听完就说:“把所有的枝叶都剪掉,只留根,慢慢地浇水、施肥,剩下就看天意。”
  赵雪巧照做。
  桑白看着那三盆花全被剪掉,只剩根部,一周过去后,两盆连根部都开始腐烂。
  她叹息一声,不敢再报希望。
  却没想到,隔天起来,另外一盆花的根部竟然发出一片嫩绿的芽。
  很小的一片,却顽强地从土里顶了出来。
  桑白立刻就要给刘姨报告这个好消息,却被赵雪巧拦住:“你等活得好一些再给人打电话,省的万一有意外人失望。”
  桑白说好,开始每天给这盆绣球花拍照,一直养了一个多月,等到暑假结束前,抱着那盆绣球花去陆家。
  刘姨高兴坏了,立刻摆放到岑嘉云原来的屋子里,又去楼下喊陆慎过来看。
  “好歹是太太留下的活物。”
  陆慎神色恹恹,下巴一圈黑色短胡茬,一进门就看见一个小姑娘站在一簇簇淡粉色绣球花前,一双眼亮得像泉水,秀挺的鼻子在绣球花前闻一闻,含笑说:“这花开得好,就是没什么味道。”
  刘姨拉着陆慎过来:“快看看。”
  陆慎内心浮起一种微妙的、跟去世母亲的连接感。
  他看了片刻,淡声说:“真是那几盆救活的?该不会诳我的吧?”
  桑白:“怎么会,我每天都拍照啦,给你看——”
  她笑盈盈地,把手机里一张照片给他看,说,“你找个U盘,我拷给你。”
  那是一片很小的嫩芽。
  生机盎然的绿色。
  好像是许多天的黑暗后,终于有一抹光来到了他的生命里。
  她纤瘦嫩白的指尖按在手机键盘上,一张张按过去。
  那小嫩芽一天天长大,顽强而茁壮地生长、枝叶繁茂地开花。
  陆慎盯着看了好一会儿,点头:“谢谢。”
  桑白很大方地摆手:“别客气,阿姨待我也很好的。”
  陆慎这会儿才想起来问她名字:“你是叫——什么?”
  刘姨替她回答:“这是桑白,叫桑桑就行,是桐桐的同学。”
  陆慎点头,客气地问她要不要留下来吃饭。
  桑白说不了,还要回家准备上学,要上高三了呢,很紧张的。
  陆慎从窗户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心想,才高三呢,真是太小了,比他小整整六岁。
 
 
第54章 当然好,我妈亲自给我挑……
  54
  记忆真是一件奇妙的东西。
  分明是那么久远、似乎是从来没有留下印象的事, 竟能在此刻全部被唤醒。
  连细节都历历在目。
  甚至桑白记得,陆慎当时就是站在现在的位置,神色淡然地看着她, 整个人毫无生机, 连长出的胡茬都没刮。
  桑白心疼地,摸一摸他下巴——连仪容都不顾, 他当时肯定很难过。
  跨越了很多年的心疼。
  陆慎揉她脑袋:“早没事了。”
  桑白仰头看他:“不过你留着小胡子的样子,还挺性感的。”
  陆慎挑一挑眉:“喜欢?”
  桑白点头。
  他一笑:“那以后留给你看。”
  桑白那天的记忆仿佛被放大数倍, 又问他:“你小名是不是叫慎之?”
  陆慎说:“这都想起来了?”
  桑白笑盈盈的:“那我以后能这样叫你吗?慎之。”
  陆慎给她喊的心间一荡:“你叫都叫了, 还问?”
  桑白又有些期待地问他:“那你——难道是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喜欢我了吗?”
  陆慎撩起眼皮, 很干脆地说:“不是。”
  桑白眼里闪过一抹失望, 倒也觉得正常。
  但是,她隐约觉得:“那次好像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记不清跟陆慎的第一次见面的具体场景, 却清楚地记得那一定不是第一次。
  陆慎很快给她肯定:“的确不是。”
  桑白缠着他问第一次见面到底什么时候,说不定提示一下她能想起来呢。
  陆慎却说:“哪儿这么容易告诉你,你慢慢想一想。”
  “……”
  桑白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陆慎又带她去书房参观。
  一架古朴的木质书架。
  桑白一眼认出来:“你手机背景图片就是这个吧?”
  陆慎说是。
  桑白扫过书架上的书, 看见最靠边的角落里,摆着一张复古的小照片相框, 一看就是拍立得拍的。
  她走进去看, 惊讶地发现, 上头竟然是她跟岑嘉云。
  岑嘉云正抬手从书柜里给她介绍一本书, 上海译文出版社的《简·爱》, 让她可以拿回去看, 她则就乖巧地站在她旁边, 梳着个俏丽的双马尾。
  难怪陆慎会用这个书架的照片当背景。
  桑白微微一惊:“这什么时候拍的,我怎么都不知道?”
  而且,当时有人拍她吗?她完全没注意。
  她回头去看陆慎。
  陆慎一脸“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的表情。
  桑白脑海里浮起一个有点荒谬的念头:“不会是你拍的吧?”
  陆慎一笑:“你倒是会想, 不过不是。”
  她记得,当时书房里应该只有岑嘉云、她还有夏桐,陆慎应该是不在的。
  桑白好奇死了:“你真不知道是谁拍的吗?”
  陆慎始终不肯松口。
  他这人就是这样,不想说的,怎么也从他嘴里撬不开。
  一下午时间过去,桑白又吃了晚饭才礼貌告辞。
  陆慎把她送到门外车上,亲她一下,吩咐司机送她回去。
  折身回来,陆璋果然在沙发上等他,有话说。
  他坐下来,给陆璋倒杯茶。
  陆璋打量他片刻:“这姑娘是不错,但至于好到——让你南城横城这么来回跑?”
  那阵子都有人告状告到他这儿了。
  他没想到,儿子向来清冷的性子,能这么黏一个姑娘。
  吃饭的时候都照顾得仔仔细细,他看着吃味——他都没这种待遇。
  陆慎淡声:“自然好,她可是我妈亲自给我挑的。”
  陆璋喝茶的手微微一滞,终于想起来,仿佛是很久远的某天,他忙了一天回到家里,累得要命,岑嘉云边给他按摩边说今天来个小姑娘,刘姨女儿的同学,活泼可爱机灵样子又甜,正好衬儿子这清冷的性子。
  他一问,人小姑娘才十五岁。
  他就没当一回事,把她搂进怀里:“行了,你儿子大学里自己会找的,来陪我睡一会儿。”
  又过了大半年的某天,她又说儿子暑假回来了,跟小姑娘见了一面,但儿子的心思向来难猜,面无表情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个意思。
  他也就那么一听,没在意过。
  似乎还有一回,她说跟儿子开玩笑问他小姑娘怎么样,儿子一本正经地说:“怎么也要等人高考毕业。”
  他只当玩笑。
  再然后,她再没说过什么了。
  原来她说的就是这个小姑娘。
  陆璋感慨不已,眼眶微酸:“既然这样,你就尽快去人家里拜访,过了十五就去吧。”
  陆慎说好。
  然后给桑白打电话,问十六上门拜访,请她问问父母时间合不合适。
  桑白诧异:“这么快吗?”
  陆慎说趁着年初工作还不那么忙。
  敲定好上门拜访的时间,陆慎又催她——赶紧从那个小房子里把东西搬回别墅。
  桑白故意说:“我挺喜欢这小房子的呀,别墅太大了,你不回来的时候空得很,我觉得住这儿也不错。”
  陆慎有些无奈:“大小姐,你就是真喜欢那儿,也把衣服什么的往回挪一挪,客厅挤得乱七八糟,沙发又那么小,都活动不开。”
  桑白吐槽一句:“沙发那么小,也没见耽误你办事。”
  陆慎发出很愉悦低哑的一声笑,哄她:“乖,我明天陪你搬?再晚我就要忙了。”
  桑白说搬家这种事他在也没用,让他该忙就去忙,她找平鹏和麦子就行。
  陆慎懒得跟她绕弯子,直接说:“行,那搬家随你,明天白天过来陪我。”
  “……”
  桑白微微脸红,还是说:“知道啦。”
  于是过年的这段时间,她每隔两天,就以“出去聚会”的借口,去别墅陪陆慎一会儿。
  她怀疑父母早就猜到她是去见陆慎,只是没戳穿她罢了。
  时间到了十六号,陆慎亲自上门拜访。
  他身高挺拔,气质矜贵,刚进门的两个小时,桑弘和赵雪巧甚至有些无所适从,一下子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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