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庭一个人站在游廊下面,冷风吹过,她抱了抱肩膀。
第72章 第二次……
华裔女人叫安灯, 是这家庄园名义上的女主人,不过这地方,实际上是顾闻柯购置费, 安灯是顾闻柯请来, 负责打理庄园的人,安灯并不是普通打杂之人, 她本职工作是个律师,家境好, 不缺钱, 一年工作半年休息半年, 休息的这半年, 一半会回到庄园,
顾闻柯很少来这边, 当时也是一时脑热,觉得周遭环境不错,就购置了。
庄园在距离城区很远的一个天然小岛上, 从小镇过来,需要先乘车, 再坐游轮, 风景很美, 自然风光, 倒是个很惬意的休假圣地。
顾闻柯离开以后, 房门就敞着, 冯庭没再合上。
安灯个子高挑, 衣服尺码很大,冯庭在国内的身材也算中等偏下,但在安灯面前, 就娇小多了。
她拿上衣服,推开换衣间,把衣服换上,
赤着脚出来,冯庭走到门口,犹豫几秒,拿上鞋子穿好,探头探脑寻了出去。
宽敞空旷的客厅没有人,桌子上食物已经被收了。
冯庭饶了一圈,走到房子大门口,试探着推了推门,厚重的木门纹丝不动。
她悄悄往外看,顾闻柯和安灯不知去向,这么大的地方,连个佣人都看不到。
看着湿漉漉的,鹅卵石地板,冯庭才意识到,昨夜下雨了,看样子还不小。
院子是迷宫一样的绿色树墙,正对面看到大门出口,冯庭心潮澎湃,很是激动,两根手指探出开,试图拨开大门。
突然。
从大院门口的狗窝里,钻出来一只藏獒,身上挂着粗重的锁链,它神色慵懒的看着冯庭,抖了抖浑身的毛发,嗓子里发出闷闷的警告。
这么一只攻击性很强的大型犬摆在眼前,比一把两把锁效果好多了,冯庭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小心的往后撤,藏獒看到冯庭胆怯,脾气就更大了,“呜呜”的恐吓她。
冯庭只好掉头就跑,在藏獒挣着锁链要追过来的威胁下,乖乖回了卧室。
下午五点多,不见顾闻柯踪影,却出现一个黄皮肤的阿姨,敲了敲房门,探头进来,提醒冯庭:“可以进来吗?”
冯庭在沙发上躺尸,听见声音,翻身起来,长发随意撩到身后,起身去开门。
门打开,阿姨系着围裙进来,手端托盘,里面有两样小菜,几种主食,还有一盅汤,鲫鱼汤。
冯庭不由得眨了眨眼睛,顾闻柯刚吩咐不许给她吃饭,这怎么,又送进来了?
难不成搞错了?
冯庭抱着手臂,一言不发站在阿姨身后,阿姨弯下腰,把菜品一样一样放到茶几上。
摆好碗筷,才有礼貌的退了出去。
冯庭本来觉得自己不饿的,闻到食物香气,瞬间饥肠辘辘,顾不了那么多,便有滋有味的吃了起来。
深夜,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实在不知顾闻柯这么温水煮青蛙的处理方式,到底是几个意思。
难不成念旧情?
想到白天他冷漠的样子,冯庭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自作多情,实在不太理智。
不知几点,困意袭上来,冯庭拥着被子,浅浅睡去。
室内光线暗淡,她睡得并不好,半梦半醒,只觉得一丝丝凉风从背后和脖颈袭来,猛然惊醒,睁开眼,睁了睁沉重的眼皮子,就看见卧室房门开着。
她记得睡觉之前,关上了的。
随后一个激灵,翻过来身,看到椅子上一个熟悉的轮廓。
男人又像白天一样,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双手摊开,保持着神佛一样的姿势不动,一瞬不瞬的盯着床上的她。
冯庭丝毫没有了困意,她扯着被子,往上坐了坐,一言不发靠到床头上。
空气中有一股浓郁的酒精味,顾闻柯喝酒了。
他头发有些凌乱,整个人颓态尽显,不过表情和情绪隐藏碎发之下,让人摸不透在想什么。
冯庭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难过的看着他,“你喝酒了?”
“与你无关。”
“我只是想问一下,想关心一下……”
顾闻柯本来神色淡淡,听到最后这句话,周身的气势瞬间就提起来。
黑夜中,如鹰隼一样的目光看过来,冷呵一声,“你关心我?你觉得我会信吗?”
冯庭抬起眼眸,小心的看过去,“信不信是你的事,”她措辞了一番,,“你还记得那一夜吗?毕竟对我来说,也是很重要的,这东西对任何女人来说都挺重要的……我心里肯定是有你,才给你的……”
“打住,”顾闻柯面无表情的说,“又准备故技重施?你以为这一次,我会上当?”
冯庭抿嘴,沉默好久才说:“我这次没骗你,都是真——”
“行了,”顾闻柯偏过去头,闭上眼看都不看她,许久之后才冷冷的说,“你说什么我现在都不信,你的话到底几分真几分假,我们彼此心中有数。别演了。”
顾闻柯说罢起身便走,冯庭望着男人的背影,忍不住唤住他,“我想走。”
“我没关着你,你随时可以走。”
冯庭突然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下来,身穿深红针织睡衣,赤着脚跑过去。
她绕到顾闻柯面前,堵住房门,顾闻柯垂下眼眸,淡淡眨了眨,冯庭与之对视,轻声问:“你想要怎么样?你告诉我……”
顾闻柯纹丝不动,冯庭沉默片刻,忽然壮起胆子,纤细修长的胳膊一把抱住男人的劲腰。
她放软了身段,“你不舍得报复我,对不对?”
顾闻柯冷嘲,“真给自己脸上贴金。”
他说罢动作粗鲁的扯开冯庭的手臂,一把推开,冯庭没有丝毫防备,往后趔趄两步,身体失去平衡,直直的朝地面倒下去,只觉得身子一晃,她脚底失去平衡,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手腕就被扣住,又撤了回去——
冯庭随着力道撞入男人怀中,感受到男人温热的胸膛以及淡淡的烟酒味儿。
她仓皇抬头,还没来得及看清,顾闻柯的唇就铺盖了下来,不同于以前的蜻蜓点水,温柔细腻,现在粗鲁霸道,充满攻击性。
一副要吃了她的架势。
顾闻柯的反常,让冯庭还是很害怕的,她推搡着往后撤,顾闻柯则不管不顾往前追,酒精让他冲动,让他没有理智可言。
两人脚步错乱,最后冯庭被逼到墙角,男人单手撑着墙壁,另外一只手扣住纤细脖颈,把她按在墙上。
冯庭趁他没有防备,偏过去头呼吸,男人怔了怔,睁开眼,下一秒又猛地闭上眼,一切继续。
冯庭被逼无奈只能踮起脚尖,咬断气管似的动作,让冯庭轻咳起来,心里又惊惧又有点儿留恋……
她弯下腰,还来不及挣扎,身子一轻,被抱起来丢到床上……
*
深夜涨潮,海边波涛澎湃,细听还能听到海涛声。
昏暗的室内,冯庭什么都看不清,听不清,鬓角轻轻冒汗珠子。
*
不知过去多久,才云消雨歇,冯庭皱着眉,仰着细长的脖颈被放下。
她目光出现短暂的空洞,许久之后才找回清明。
男人并排躺在跟她有些距离的位置,抿着嘴,目视天花板。
突然毫无征兆的起身,拾起来地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往身上穿,冯庭没想到他这就要走,刚才还浓浓的温存,随着他的行为一丝一丝消失殆尽。
顾闻柯穿戴整齐,拿起手表看了一眼时间,然后仰着头把手表扣好,径直往外走去。
只听房门一开一合,卷携一股冷风闯入室内,男人已经消失在门口。
冯庭静静的拥着被子躺在床上,感觉心一点一点在往下沉,沉入深渊,沉入冰冷之境。
泪水没有由来的溢满眼眶,她眨了眨眼,一滴泪水顺着脸庞流下来。
顾闻柯竟然睡完她抽手就走?这实在有些无情,他以前从来不这么过分……可见现在对自己有多么的失望。
冯庭又生气又无语又无奈又理解,用力抹了抹眼泪,低低的啜泣起来。
她闭上眼,刚才的细节一幕一幕的浮现在脑海里,自己刚才虽然动作不情愿,但表情却很享受的样子,在他看来,一定很满足吧。
他就是想羞辱她,报欺骗他,睡了他第二天就消失的仇。
冯庭没有伤心,毕竟人家只是以其人之道,还之以其人之身。
不过她就是没由来的心塞。
一整天的惊吓,加上顾闻柯这么一番冷落,眼泪不受控制的扑簌簌落下。
枕头瞬间湿了一片,她趴在枕头上,脸庞被枕头花纹印出来一片红色的印记。
冯庭吸了吸鼻子,哭过以后感觉瞬间舒服,迷迷糊糊睡着了。
而顾闻柯出了庄园,沉默着,大半夜坐船离去。
第73章 找茬
顾闻柯从庄园出来, 直接坐船来到小镇。
深夜,小镇接到没什么行人,只要一家小酒馆的灯亮着, 白天的时候, 他就是在这里喝的酒。
店里客人刚走光,老板准备打烊, 他记性很好,抬头瞧见顾闻柯, 就想起他是白天坐在吧台上, 一言不发抽烟, 一言不发喝闷酒的那位。
他看出顾闻柯有心事, 把打烊的牌子翻过去,主动走到吧台, 倒了两杯龙舌兰,递给顾闻柯。
男人接过去酒杯,走到白天坐着的位置, 面无表情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酒馆老板是个美籍华人,身在异乡遇到国人, 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所以才破例让顾闻柯进来。
顾闻柯在一边喝酒, 老板就在周围打扫卫生, 等卫生都打扫好, 拉了一把椅子坐到顾闻柯旁边。
顾闻柯情绪低落, 捏着酒杯久久没动, 手里的那根香烟,只抽了一口,等顾闻柯想起来再抽, 香烟自己就已经燃烧完了。
他把香烟按灭在烟灰缸,拿起烟盒子又要点燃。
老板却止住他的动作,“有没有兴趣跟我聊聊?”
顾闻柯动作怔住,抬眼皮子看过来,他向来没有跟陌生人分享内心想法的习惯,沉吟许久,无奈失笑。
老板叹了口气,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轻轻晃动几秒,送入口中。
“男人一个人喝闷酒,无外乎三种情况,事业不顺,感情不顺,或者家里出了什么事,”老板问顾闻柯,“你属于哪一种?”
顾闻柯精神不佳,出神片刻,看向说话的男人。
老板眼光很毒辣,他抿着嘴,咧开笑了。
两个人一直都没说话,兀自喝闷酒,酒入愁肠,顾闻柯还没说什么,反倒是勾起老板的伤心往事。
他往顾闻柯这里看一眼,“上个月,我遇见一位姑娘,是国内过来度假的……我活到三十五岁,从来没觉得这个世界上,原来真存在一个那么懂我的女孩子,我很清楚,自己非常非常喜欢她,她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我的喜怒哀乐,我活到四十岁,第一动情的这么彻底……”
老板想起那几个彻夜长谈,不知疲倦的夜晚,他艰涩一笑,摇了摇头。
顾闻柯被勾起兴趣,“然后呢?”
老板看着他,眼眶红了红,“没有然后。”
“没然后?”
“嗯,”老板喉结动了动,端起酒杯隐藏情绪,一口酒喝下,他才冷静少许,“到了我这个年纪再遇到真爱,不如不遇到。”
顾闻柯拧眉,打量他许久,才说:“你结婚了?”
老板坦荡承认,“是啊,三个孩子。”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眶再一次红了。
老板在出国之前,生活在一个乡村小镇,跟妻子结婚十五年了,有三个孩子,结婚的时候,才是个二十岁的少年,尚不成熟。
年少无知便在一起了,婚前老板一直没碰妻子,因为相处数月,觉得很不合适,一来,性格不合。二来,老板是个社会小混混,而妻子是个优秀学生。
两人谈分手的时候,他就借口说两人不是同路人,谁知妻子为了挽留他,直接不顾家人反对放弃学业,要死要活的跟随他。
事情在当时,闹得沸沸扬扬一发不可收拾,老板出于责任感,就娶了她。
他那个时候是个什么都不懂,责任感大于天的黄毛小子,自认为很仗义,但婚姻岂是儿戏。
想到这里,他问顾闻柯:“跟我相比,你觉得自己那些烦心事,真的足以烦心吗?或许你到了我这个份上,才明白什么叫无奈。”
顾闻柯被问愣,眨了眨眼。
“你跟那个姑娘……”
老板耸了耸肩膀,“什么都没发生,喜欢是放纵,爱是克制,我承担不了责任。我还要对妻子孩子负责,我妻子很不易,为我养育了三个孩子……这才叫无可奈何。”
老板说完把酒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给自己点了一根香烟,往椅背上一靠,模样颓然的闭上眼。
顾闻柯静静看了男人数秒,默不作声拿出钱包,抽出来两张钞票,放到吧台上,轻轻离去。
老板闭着眼,轻笑了一声:“走吗?想通了?”
顾闻柯停下脚步,沉吟了一会儿才说:“我喜欢的姑娘,是一个无情无义的女骗子,职业骗子,接近我只是因为,我前妻离婚的时候想拿到巨额财产,所以送她过来勾/引我。”
老板一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样子,“哦,看样你上钩了。”
顾闻柯低下头冷笑,“是啊。”
他看一眼外面,“情商高,会套路,时而温柔体贴,时而任性骄纵。我不过是个俗人,怎么就不能上钩?”
“那既然上钩了,索性就咬住钩别放了。”老板幽默的说。
顾闻柯怔了怔。
既然上钩了,索性就咬住钩别放?
顾闻柯陷入沉思。
回到庄园,已经是凌晨五点多。
顾闻柯从船上下来,径直朝冯庭的卧室走去,到门口,他才驻足,思索良久,借着酒意再一次推开房门。
冯庭已经睡着,身上比他走的时候,多了一件浅色纯棉睡衣,顾闻柯走到椅子旁,凝视床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