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在人为,如今我们还算处于优势,父亲不必悲观。”林问坚定道,原文中,太子就顺利登基,原身大权在握,女主尤惜瑶在女眷中混的如鱼得水,现在换成林问到来,没道理变得更差。
若是差了,那他也别做什么逆袭者了,找个地方一头撞死。
“我儿志气,不过千万记得在外谨言慎行,莫行意气之事。”威远侯说到这里,想起前段日子,继后母族,喜乐侯的世子荣耀祖,在街上和长公主之子裴郎斗气,争夺卖身葬父的少女,两人大打出手,最后裴郎凭借俊美的相貌赢得美人芳心,那荣耀祖气的暴跳如雷,当场拔出配剑,一刀捅死美人。
可惜天子偏心眼瞎,继后掉几滴眼泪,天子便心软了,一味袒护荣耀祖,拖延时间,等喜乐侯府造了证据,说那少女本就是庄子上的逃奴,杀之何罪?
威远侯心烦意燥,抬起酒杯一饮而尽。
妖妃现世,天子蒙蔽,这天下要乱了。
林问陪威远侯喝完酒,一身酒味回前院的青竹院休息,尤氏重病后,原身就搬到了这里。
听起来有些渣,妻子重病将死,丈夫却怕染病,避到前院。
但原身娶尤氏本就被逼无奈,大婚两年,尤氏谨小慎微,时刻保持大家闺秀的架子,步步按照规矩来,原身看着性子温润随和,但其实难以接近,心中惦记着侯府的前程,无心风月,所以夫妻两人貌合神离,相敬如宾,哪怕已经生了一个儿子,感情还是平淡如水。
而且在古代,医疗条件差,一场风寒就能要了小命,原身肩负侯府未来,就算他要就在德阳院陪床,威远侯还不同意呢。
第二天,林问去东宫向太子求了一名御医。
按照威远侯府的地位,让太医上门给世子夫人看病,完全使得,之前就找了一位,可看了几个月不见气色,被尤老夫人冷嘲暗讽一顿,吹胡子瞪眼走了,后面来的孙大夫,是尤老夫人请的名间大夫,颇有名气。
人家亲娘请的大夫,威远侯府上下也不好说什么。
现在林问发话把孙大夫赶走,要请御医,众人都道世子对世子夫人情深义重,御医可不是普通的太医,那可是给天子太子那样的大人物看病的,世子能够搭上人情去求人,一片真心呐。
就连太子也道:“我还以为你被迫娶了尤氏,心中不满,没想成你对她倒是重情重义。”
毕竟尤氏若是死了,林问就能顺理成章再娶一门豪门贵女。
林问见太子一脸郁色,半点也无大婚将近的喜悦,心中明了,说道:“既然已是夫妻,就得相互扶持,若是心存隔阂,互相埋怨,岂不是让外人笑话。”
林问的话意有所指,太子是个非常聪明的人,立马就领悟其中的意思,正色道:“是我魔障了,多亏正清肺腑之言。”
正清是林问的表字。
太子妃出身书香世家,祖父是景国最大学院留香学院的院长,一辈子教书育人,学生遍布天下,在文人中威望极高,父亲也是书法大家,名满天下。
但名声再好,也弥补不了朝中无人的短板,娶这么一个太子妃,看着花团锦簇,但没什么实际好处。
太子如今不缺名声,只缺实权。
再对比之前早逝的那位国公嫡女太子妃,三皇子定下的吏部尚书之女,太子就高兴不起来,在其他人面前还能维持表情,到林问这个嫡亲表弟面前,就忍不住露出些许。
刚才林问的话点醒了太子,既然大局已定,那就该拿出态度,免得再把太子妃寒了心,什么都没落着。
林问从东宫出来,骑马去了太医院,直接领着御医回府。
被点名的御医有些不乐意,吹胡子瞪眼的,丑话说在前头:“我听闻你家夫人的老娘眼光高的很,把前头去的那位太医同僚给倔了回来。这回我去,该不会也要被倔出来吧?”
伤了元气,那是一时半会儿能见效的吗?
林问赔笑道:“您就放心治吧,我前几日从古籍里翻到几张药方子,专治妇人产后补气的,回去给您瞧瞧,看是否用得上。”
御医听到古籍药方,眼睛微亮,威远侯府当年跟着开国天子四处征战,肯定搜罗了不少好东西,那药方说不定是什么名医真传呢。
御医拉开车帘子,催促车夫快点。
车夫应声,马鞭一扬,马蹄哒哒哒地小跑起来,京中街道不许纵马狂奔,这已经是最快速度啦。
林问见状微微一笑,什么古籍药方,不过是他昨日见过尤氏脸色,随手写出的几个方子。
他曾在某个世界,当过中医圣手,一些调养的方子,还不是信手就来。
到德阳院的时候,林问都在心里做好准备忽略尤惜瑶,没想到尤惜瑶竟然不在院里。
尤氏咳嗽着解释道:“我生着病,不好去看彦哥儿,妹妹替我去了。”
林问脸色微变,让御医看诊,起身去了正院彦哥儿的屋子,虽然他知道在陈氏的地盘上,彦哥儿再安全不过,尤惜瑶现在也不会对彦哥儿下手,但身为老父亲,林问还是放不下心呐。
他穿越过来,自动继承原身的记忆本领,包括感情,不必要的感情他会压制,但正常的,能够让他融入生活的感情,他选择顺其自然。
林问一路掠过行礼问安的下人,匆匆赶到主院,刚踏进屋子,就见一个身着粉衫的妙龄少女,正坐在床边,伸手摸向彦哥儿的胖乎脸,手腕还带着一只绞丝的镯子。
林问刚要喝止,床边虎视眈眈的乳母就把尤惜瑶的手拍开。
“尤姑娘戴着首饰,可得仔细些,别伤着我们大公子,大公子可是未来的世子侯爷,矜贵得很。”
尤惜瑶摸着被拍红的手背,也不生气,反而愧疚不已,自责地咬着嘴唇:“是我不好,粗心大意,差点伤着彦哥儿了。”
乳母哼哼两声,替彦哥儿捏了捏被子,才道:“知道就好。”
尤惜瑶看着床上呼呼大睡的大胖小子,心里软成一团,这要是她的亲生儿子该多好。
在门口杵半天的林问见尤惜瑶侧脸露出的柔情,那真心实意的欢喜,心道人心易变,世事难料。
他抬脚进屋,递给乳母一个满意的眼神:“你做的不错,自去账房领赏。”
屋里的几人发现林问,立马起身行礼,乳母欢天喜地地道谢,被世子赏赐,可比被后宅女眷赏赐有面子多了。
和乳母的喜悦不同,尤惜瑶的脸色微变,眼里带着点慌乱语无伦次道:“世子爷,刚才我不是故意的,我没带过孩子,不知道不能戴首饰…”尤惜瑶把镯子取下来,捏在手里,有些不知所措,生怕林问以为她使坏,想要弄伤彦哥儿。
林问走过去,将彦哥儿抱在怀里,声音冷淡道:“你是彦哥儿嫡亲姨母,自然没有坏心思。”
林问把姨母两个字咬的很重,想让尤惜瑶认清自己的位置。
尤惜瑶绞了绞手帕,低低应了一声,低下头不敢去看林问的脸。
在她的预想中,林问应该如沐春风,平易近人,会亲声细语和她吟诗作画,弹琴品茶,可现实是,她站在林问面前,只觉得对方寒气逼人,浑身威压,不敢直视,自己就像犯了错的小孩子,压根不敢抬头,更别说什么风花雪月。
林问见状把身上的气势加重了些,远离女主最直接的办法,就是让女主知难而退,身份地位不能变,相貌才华不能改,那就在性格上稍微动点心思。
尤惜瑶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最喜欢那些温润如玉谦谦君子,林问就让自己变得严肃一些,气势逼人。
眼下看着,效果还算不错。
林问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你叫我姐夫便可,不需见外。”
尤惜瑶勉强笑笑,姐夫这个称呼,她不想喊。
就在这时,林问怀里的小胖子醒了,睁开两只葡萄眼,先是迷迷糊糊,滋溜一下口水,突然目瞪口呆,十分震惊的模样。
林问看着婴儿脸上摆出这副复杂的表情,心里一沉,差点将他扔出去。
林彦还在震惊之中,吃力地扭着身体,在屋里四处张望,看到一张熟悉到不能熟悉的脸凑过来,顿时厌恶横生,挥手挠了过去。
“啊!”尤惜瑶捂着脸惊叫,她见彦哥儿醒了,四处张望,就想过去逗逗,培养感情,没想到被挠了一把。
林彦见尤惜瑶这个恶毒女人被自己挠个正着,立马大笑三声,更不得拍手叫好。
尤惜瑶的婢女见彦哥儿挠了人还笑,一边给尤惜瑶检查伤口,一边怒气冲冲道:“彦哥儿该好好教导了,小小年纪就伤人。”
林问还没说话,一旁的乳母就怼回去:“你跟一个几月大的娃娃计较?刚才是谁把脸伸过来的。”
尤惜瑶赶紧拦住婢女,满脸谦意道:“是我的不是,吓着彦哥儿了。”
乳母哼哼两声,不再多言,伸着脑袋去看林问怀里的彦哥儿:“世子把彦哥儿给我,彦哥儿该吃奶了。”
林彦被乳母的声音吸引过去,傻愣愣地盯着乳母半响,突然哇哇大哭起来,一个劲地往乳母怀里爬。
林问顺势把林彦交给乳母,眉头不展,心情复杂。
林彦现在的情况明显不对劲,好像重生了。
林问觉得他那颗老父亲的心,瞬间碎了。他可以对一个懵懵懂懂的婴儿彰显父爱,亲亲抱抱,但绝对不会亲近一个身体里住着三十岁成年男人的孩子。
第35章
乳母抱着彦哥儿避到里屋喂奶, 林问将欲言又止的尤惜瑶打发走,一个人坐在桌旁,喝口冷茶冷静冷静。
林彦重生了,事情变得棘手起来,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在一张白纸上作画, 和将一张乱七八糟的涂鸦修改成型,肯定是前者更容易。
原文中, 林彦死时将近三十岁,性子偏激暴躁,容易受人蛊惑, 最后竟然背着原身参与夺嫡之事,差点给侯府惹下塌天大祸。
这也是原身下定决心将林彦分出侯府的原因。
现在林彦重生了, 林问可不认为一个糊涂了三十年的人, 一朝重生就能变得聪明。
林问叹口气, 望着院里灿烂的三角梅, 心里有苦难言。
没一会儿,满头大汗的乳母抱着彦哥儿出来, 看到林问还在, 赶紧抱着彦哥儿上前着急道:“世子爷,你看彦哥儿这是不是受惊了?都不吃我的奶了。”
林问一看, 就见林彦死死闭着嘴巴,脑袋扭到外侧, 都要扭到后头去, 肉嘟嘟的脸上还挂着几滴泪,小模样挺可怜。
然而林问心如止水,波澜不惊, 林彦不吃奶应该是羞的,他曾经也穿成婴儿,最理解这种尴尬了,所以林问开口道:“孩子已经八个月,既然不想吃,就做些辅食喂喂,该吃什么,你们有经验,比我清楚。”
闭着眼满脸拒绝的林彦听到这话,悄悄睁开眼睛瞄一眼林问,被发现后又飞快地闭上,一副莫挨老子的模样,小小的拳头紧紧捏着,像一团面团。
乳母没发现彦哥儿的小动作,忙着吩咐婢女去准备肉沫辅食,但心里还是没放弃喂彦哥儿吃奶,几个月大的孩子,奶水最补了。
小孩子闹脾气,现在不吃,说不定晚上就吃了。
想到这里乳母突然皱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林问见状摆手让她有话直说。
乳母舔了舔嘴,小声道:“世子爷,我怀疑彦哥儿给吓着了,怕是沾了什么脏东西,又哭又闹的,眼睛滴溜溜地转,这…”这哪里是八个月大的孩子该有的表情哦!
乳母说完忐忑地看着林问,深怕林问斥她满口胡言乱语。
林问看一眼缩着脖子的乳母,还有她怀里目瞪口呆惶恐不已的林彦,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我看着也不对劲,若是明日还这样,就去寻一位高僧做法,若实在不行,只能……”
话没说完,林问就看到林彦用他那拙劣的演技,迅速变脸,小表情没了,小动作也没了,装成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甚至还转头去蹭乳母的胸口,咿咿呀呀吵着要喝奶。
林问勾了勾嘴角,还不算傻到底。
吩咐乳母照看好林彦,林问转身出了屋子,回到德阳院,听御医的诊断。
“世子夫人身体亏空,需得慢慢调养,老夫开些药,再配上食补,慢慢养着,急不得。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夫人打起精神,心里畅快,比吃什么要都好。”
尤氏的状态,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心病比身体的病还重。
最后,御医还隐晦地指出上位大夫医术不行。
林问心里一沉,谢过御医,将送人出府,之前他吩咐来福从书房拿来的药方也一并送给御医。
御医等上了马车,立马急不可耐地翻开红木匣子,拿出药方展开,时而皱眉,时而恍然大悟拍腿叫好,最后把药房折起来,小心翼翼地放进胸口兜里,摸着胡子道:“这威远侯府还可以来。”
林问怀着心事回到德阳院,看到尤氏床边的尤惜瑶,微微皱眉。
尤惜瑶刚才被林彦挠了一脸,虽说没事,但下巴那里多了一道红痕,眼睛也红红的,像是哭过。
林问想到林彦光秃秃的手指甲,几个月大的力气就能挠出这一道,想必是心里恨极了尤惜瑶。
尤惜瑶看到林问进屋,赶紧擦了擦眼睛,起身福了福身子,担忧道:“御医怎么说,姐姐的病是不是没希望了?这可如何是好…”
尤氏笑容一淡,双眼无神道:“这就是命吧,我现在唯一挂念的就是彦哥儿,他还那么小,没了亲娘怎么活…”说着开始垂泪,尤惜瑶也垂泪,两姐妹抱在一起嘤嘤嘤。
林问:……
他看一眼尤惜瑶,还有屋里丧着脸的嬷嬷婢女,呵呵一笑,一屋子的人都认为尤氏死定了,尤氏能乐观的起来?
他敲了敲桌子,打断一屋子的哭哭啼啼,说道:“御医说夫人你的身体虽有亏,但不是什么绝症,可以医治,不出两月,定能下床行走。”
尤氏一愣,张了张嘴道:“可是孙大夫说了…”
林问沉下脸打断她的话:“那等大夫,岂能同御医相提并论,还是夫人不相信我的话?”
“我自然是信夫君的。”尤氏见林问沉下脸,立马就道。
林问脸色微缓,心里提醒自己尤氏是一个病人,大概率还得了产后抑郁症,要耐心要柔和。
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夫人好好养病,两个月后彦哥儿周岁,府里办席,你这个做母亲的,怎能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