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凯捷懒得再跟她扯些有的没的,直接霸道地没收她的身份证,手机,钱包,然后默不作声地开始打包行李,杨菱琴几次过来想抢回这些东西,要么被他格挡开,要么将她圈在怀里动弹不得。
杨菱琴挣开他的禁锢,瞪他,“混蛋!把身份证还我!我不想回去!”
邹凯捷转身去拿行李箱,“别闹!现在疫情那么恶劣,我不会让你们留在这个鬼地方的!”
杨菱琴冷笑,“少拿这个当借口!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把我弄回你家去继续当保姆!”
话一落,邹凯捷手一顿,他转头看着她沉声道,“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没有拿你当保姆!”
“过去我承认我对你没有做到关怀备至体贴入微,但我娶你,从来都是因为我喜欢你,而不是娶你来当保姆!”
杨菱琴生气道,“可过去的我在你家一直过得像个保姆!”
邹凯捷沉默了片刻,“我记得当初你刚嫁过来时,我让你少做那些家务琐事,是你自己说要在公公婆婆面前好好表现,要做个勤快的儿媳妇。”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是你表现得过于出色,久而久之就酿造成了那样的结果?”
杨菱琴忍不住嘲讽地笑了起来,“你这样说就是我自作自受了?我勤快,我表现好,然后就活该做牛做马,累死累活!?”
“我没那个意思!”他看向她,“我只想说,一个巴掌拍不响,要是你当时强烈提出不想做家务,不想做饭,没有人非要逼你去做!”
“至于我妈,她的嘴天生就那么啰嗦长舌,你做不做事她都一样会唠叨,你何不找个让自己轻松舒适的活法!?”
杨菱琴冷哼,“我现在最轻松舒适的活法就是远离你家,留在广州!”
不可否认,过去的生活过成那样,邹凯捷有错,她自己也有错,这一点她早就想通想透了的。
当初的确因为杨家受了太多恩惠,一直给她洗脑要少说话多做事,她也自觉高攀了邹家,默认了那样的做法,直到熬了几年熬不住了,再加上白盛芳的诸多挑剔,她才彻底爆发。
邹凯捷说得也没错,一个巴掌拍不响,其实所有的事自始至终不过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年少的她就是那么的蠢钝,生活就是那么的讽刺......
两人争执对峙了一会,邹凯捷终究率先妥协了下来,他认真地沉声道,“我会给你一个新的生活,但绝不是在这里。”
这一年来,他看得出她内心深处其实并没有多喜欢这个物欲横流,人心浮躁,冷漠虚华的大都市,她不止一次提到想念老家里的特产小吃,想念某个经常游玩的地方,想念那里纯净蔚蓝的天空....LKDJ
她以为他不知道,可她低估了他对她的了解,他们都是来自同一个地方,都热爱自己的家乡。
杨菱琴还在嘴硬地理论,邹凯捷不再说话,简单收拾了一些东西后,直接带着孩子就下楼去了。
杨菱琴一个人在屋里踟蹰不定,彷徨无措了好一会,最终还是跺了跺脚,锁了门跟了下去。
既然他那么信誓旦旦地说会给她们新的生活,那她就看看他能做到什么地步!别以为他拿了她的身份证手机什么的就能困住她在老家一辈子,只要她想,到时候照样可以找机会出来!
因为吵架,从上车到上高速,杨菱琴一路上都冷着脸没有跟邹凯捷说一句话,抱着晴妹自顾看着车窗外飞快倒退的景物出神,只有瑶妹坐在儿童座椅上叽叽喳喳不停地跟爸爸说话。
邹凯捷时不时应几声,更多的是从后视镜看了看杨菱琴。
春运早就开始了,临近过年,很多车流都往老家赶,高速上比较拥堵,再加上带着妻女多少不方便,于是,邹凯捷每隔一个服务区就停一次,问她要不要上厕所,要不要吃东西,要不要下车活动活动。
杨菱琴每次都不吭声,也不理他。
开到中午12点多再次在一个服务区停下时,邹凯捷下车去买了一大袋的热食回来给她们吃。
杨菱琴也不吃,把晴妹留下后,戴了口罩径直带着瑶妹下车去上厕所。
邹凯捷抱着小女儿在车里等,可等了好一会都不见人回来,他索性抱着晴妹下车也进了服务区,到处转了一圈后才发现杨菱琴拉着瑶妹一人买了一根热狗,在一处人少空荡的地方吃得津津有味。
见他过来后,杨菱琴顿时把签子丢进垃圾桶,略有点做贼心虚的样子。
“你们想吃这个不早说?我给你买一扎!”邹凯捷挑眉道。
“是你女儿想吃!”杨菱琴哼道,刚才的确是瑶妹拉着嚷嚷要买的,她就顺势买多一根一块吃而已。
“好次!爸爸要不要次?”瑶妹笑嘻嘻道。
邹凯捷摇头,带着妻女上车后继续启程。
由于堵车,本来四个多小时的路程硬是开了七个多小时才到老家,邹凯捷感觉自己脚都踩麻了。
他们并没有直接回邹家,而是去了之前说搬过去的东水街那套房子,他提前让一个亲戚过去打扫干净的了。
因为上车前杨菱琴提出了一个要求,回去避疫情可以,但她不回邹家,也绝对不见白盛芳,否则她就算一个人留在广州,也绝不跟他回去。
邹凯捷只得妥协。
第53章 你就算不相信我,也要相……
杨菱琴一家四口当天傍晚回到老家后东水街那套房子后, 邹凯捷也没有立刻回邹家,也没有休息一下就下楼上街去买齐各种生活用品还打包了几份快餐上来,然后才累得躺在沙发上一动都不想动了。
杨菱琴带着孩子吃饱喝足后, 偏头一看才发现躺在沙发上的男人不知何时睡着了,她本来不想管他的,可看着那份快餐快要凉了,便让瑶妹去叫他起来吃完饭才睡, 但邹凯捷只是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疲惫得翻个身, 又继续睡了。
见此她也懒得理他, 爱吃不吃,等他饿了自然就起来吃了, 于是她简单打扫了下卫生后, 带着孩子去洗漱了。
邹凯捷睡到晚上12点多才饿醒也被蚊子叮醒的, 迷迷糊糊坐起来时, 发现周围黑漆漆一片, 他差点不知身在何方。
他拍了拍头清醒了一下, 才想起自己终于带着心心念念的老婆孩子回到老家了,心情顿时一阵舒坦。
坐了一会后,当邹凯捷起身打算外出觅食时,脚下不小心绊了一下客厅的一张椅子,紧接着, 噼里啪啦的一阵巨响, 惊醒了早已熟睡的杨菱琴。
杨菱琴起身披了外套出来想看下是哪只大老鼠在闹腾, 然后一开灯就看到了邹凯捷横七竖八地摔倒在地上,半天都起不来。
“嘶.....哎呦.....痛死老子了.....”邹凯捷见杨菱琴出来了,顿时捂着膝盖哀嚎了起来。
杨菱琴靠在门口, 嘴角挂着毫不掩饰的嘲笑和幸灾乐祸。
邹凯捷冲她伸手,“老婆,快过来扶我一把!”
杨菱琴嗤笑,“又不是我让你摔的,凭什么扶你?”
“真狠心.....”邹凯捷幽怨地看了她一眼,随即三两下利落地跳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还扶起了椅子,大步向她走来,丝毫没有摔倒受伤的迹象。
见他走来,杨菱琴嘴角的讽笑一僵,立刻转身要回房,然而下一刻却被他拉住手腕一把扯进了怀里!
“干什么!放开!”她下意识地推搡他。
“就不放!”邹凯捷休息过后精神振奋的同时,心里还有点窃喜和踏实,果然在老家拥着她的滋味和在广州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在她耳边低笑,“我下去吃夜宵,你要不要?”
“不要!”
“吃你喜欢吃的老陈家的烤串和炒螺呢!”
“不想吃!”
“一起吃嘛,我打包上来给你.....”
睡得好好的被吵醒哪有心情吃东西?杨菱琴忍不住重重地跺了他一脚,挣脱开他的怀抱,斜眼瞪他道,“说了不想吃听不懂!?要吃你自己吃去,再那么大动静地扰我睡眠,你今晚就睡大街去!”
说罢,她毫不犹豫地转身回房‘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邹凯捷被唬得一愣愣的还吃了个闭门羹,只得摸了摸鼻子,轻手轻脚地开门出去了。嗯,她被他拐回家心里自然是有气的,他还是忍忍吧。
2020年初的新冠肺炎肆虐得快太厉害了,导致那年的春节过得及其的黯淡和昏暗,尤其是重灾区那边的人们,简直可以说得上是人间炼狱,多少家庭就此破碎。
不过广东地区还好,情况不是特别严重,一般从武汉回来的都要登记和隔离,但总有个别地方出现漏网之鱼而就此感染的。
邹家,在邹凯捷带妻女回老家的两天后,白盛芳和她的麻将朋友出省旅游也回来了。
在一月初时,一直因为女儿人生大事而忧虑的她,在邹隆华的提议下出去旅游一段时间放松心情,省得整天在他耳边聒噪抱怨个不停。
因此白盛芳和朋友去湖南旅游了一个星期后,途径武汉又玩了两天,然而就是玩多了两天,差点遇到封城回不来了。
她回来后看新闻才发现自己竟然在重灾区转了一圈,暗觉后怕和惊险,不过她并没有感觉自己有什么不舒服,一切正常就没有当一回事,也没有去报备和隔离什么的,照常过生活。而邹隆华也以为她是从湖南回的,也没有仔细盘问,完全忽略了这个病毒的潜伏期。
刚好武汉那边封城的第二天就是除夕,邹凯捷一直想方设法想带杨菱琴和孩子回家吃顿团圆饭,可被杨菱琴拒绝了,她秉持着有我无她,有她无我的原则,坚决不见白盛芳。
两人为此再度吵了一架,邹凯捷愤然离去,独自一人回家过年了,因为闹别扭,他从除夕到年初四都没有回东水街,
以至于后来在那段黑暗的日子里,邹凯捷每每回想都万分庆幸自己没有让她带孩子一起回来,也万分感激杨菱琴的坚持,因为一旦回来,他们整个家便彻底万劫不复。
杨菱琴起先对这场疫情总觉得离得远,没有太大的担心,但后来看网络上传播的现象似乎越来越失控,很多地方开始封城,封村,封路后,她这禁不住地心惊胆战了起来,每天带着孩子在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下楼买点菜就立刻回来。
大年初四那天,邹凯捷本来想给杨菱琴电话问要不要送她回趟娘家的,可邹隆华和白盛芳从昨天开始咳嗽发烧到第二天早上感觉呼吸困难后,他和邹凯蓉两人火急火燎地把父母送去医院后当天就直接回不来了。
当父母确诊为新坛镇的首例新冠肺炎患者后,这个吓人的消息霎时间轰动了整个镇,甚至整个市,层层上级领导以及大到公安机构,小到医院保安几乎眨眼间派了一大堆人来将他们圈禁和隔离了起来。
邹凯捷由震惊不已到焦虑紧张再到平静面对,只花了半天时间,在面对各色各样的质疑以及防疫专家调研组的盘问,他如实述说并且配合一切调查。
白盛芳的情况还算良好,但邹隆华入院两天的氧合指数跌至198mmHg,肺部病灶明显增多,按照国家诊断标准,氧合指数低于300mmHg就属于重型病例。
因此这个平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一家之主直接被推进了感染科的ICU,进行了一系列抗病毒治疗,免疫调节,高流量氧疗等一系列的中西医结合干预措施后,才勉强避免了发展成危重型。
得知这个结果,邹凯捷脸色凝重至极,邹凯蓉更是无措地哭了出来,不过庆幸的是,他们两人的CT和咽拭子结果都是阴性,并没有感染到。
与此同时,镇上陆陆续续又开始有人疑似或者确诊了,有个别是白盛芳一起旅游的朋友,有些是陌生人,他们无一不是从武汉回来的。
在医院折腾了两天一夜后,邹凯捷两姐弟才回到家中进行居家隔离,因为邹家有人确诊,他那一片区都被封了,防疫人员上门消毒,各种亲戚朋友的电话和质疑纷扰而至,他不得不在一夜间成熟了起来,冷静面对和处理一切。
邹凯捷庆幸母亲回来后基本没有外出,没有传染给其他人,他更庆幸杨菱琴她们没有回来,要是她们出事,他真的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崩溃。
杨菱琴还是第二天在微信‘家乡群’里才获悉公公婆婆确诊的消息,得知的那一刻她无疑是震惊和不可置信的,紧接着她立刻给邹凯捷打电话却一直没通,心里忐忑不安了一整天,直到晚上继续打了好几通才最终联系上了。
电话一接通,邹凯捷的声音变得明显的沙哑,“你们最近不要外出,我会让严柏把生活用品和一日三餐的食材给你送过去。”
闻言,杨菱琴呼吸一紧,有些揪心问道,“你们现在情况怎么样?要不要紧?”
邹凯捷沉默了几秒,道,“我和我姐没事,但我爸妈进了ICU,目前病情应该还算稳定。”
杨菱琴百感交集,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对于家公她是敬畏的,自始至终都没有多大的怨恨,只希望他能尽快好转,而至于白盛芳,她虽然憎恶,但也没有到盼她死的地步,只是感叹世事难料,人生无常,那个原本远在天边的病毒仿佛一下子离得很近很近,让人禁不住的心生恐惧。
“那你,你自己要注意你家里每个角落的消毒和通风,要吃好睡好养足精神不要过于焦虑,卧室里的医药箱里有温度计,你最好时不时自己量一下,吃点清热解毒的冲剂预防什么的.......”
杨菱琴忍不住絮絮叨叨地叮嘱了起来,邹凯捷真的很久没有听到她这样认真的交代和关心了,他的眼眶有些滚烫,这两天被各种异样目光和质疑的声音差点凉透了的心,仿佛在一瞬间被她注入了一股暖流。
邹凯捷禁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语气里夹杂着难以言喻的复杂。
杨菱琴一愣,“你还有心情笑啊......”
“老婆,谢了。”邹凯捷发自内心的认真道,“到目前为止,你知道我最感激的是什么吗?”
她讷讷道,“什么?”
“你们平安无事。”
杨菱琴闻言,心里止不住油然而生的一阵阵难过和害怕,她声音有些颤抖,“你也会没事的吧?”
“别怕,一切都会过去的。”他听得出她语气里的担心和害怕,宽慰道,“你就算不相信我,也要相信我们伟大的国家。”
四天后。
当邹凯捷开始感觉自己头重脚轻浑身发热时,昨天再次对他咽拭子采集的医护人员来通知他结果是阳性,必须入院隔离后,他便更加庆幸从除夕那天到现在,都没有接触过杨菱琴三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