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还是力气用完了?”
“……”
白晓瞳孔地震:力气都他妈用完了!大晚上的,一个男人发生这种情况还能因为啥,该不会是床,床上太卖力了?!
片刻后,女声轻“啧”了下,无奈道:“好,我给你擦,不过我没轻重,你疼了可别哭,衬衫也解开点,脖子那还有血。”
白晓俊脸通黄,震撼到怀疑人生:他跟喻瑶好几年了,刚知道她还有虐待的癖好?!
月黑风高,风情女明星把人家美少年嘴唇咬破,翻云覆雨蹂躏到没力气擦脸,连那么白净修长的脖子也给弄出血了?!
难怪要连夜去医院!
人性何存,渣到没边儿了。
后座上,喻瑶开了灯,抽出消毒湿巾给小狗一点点擦拭唇角,顺着揉到眉眼脸颊,碰上伤口时他疼得厉害,咬牙忍着,把自己凑得更近点,用擦干净的额角偷偷蹭了她一下。
白晓从后视镜看见,内心八级大地震。
美少年都被玩坏了还讨好她,实在太惨,他要哭出来了。
中心医院的夜班门诊彻夜亮灯,神经科徐主任坐在办公室里,尽力压下惊讶,面色如常对待着明显病情不轻的小狗。
喻瑶是她好友唯一的女儿,自从年前跟爱人相继过世后,喻瑶失去双亲,性子就越来越冷,能让她深夜带来的人必定关系特殊,只不过……
徐主任先打预防针:“你有个心理准备,外伤是小,他的智力是大问题。”
因为喻瑶就在身边站着,小狗的情绪一直很稳定,懵懵听着徐主任的话,隐约感觉到自己是个很讨人厌的麻烦,他肩膀绷起来,手指抓着椅子边,抬头惶恐地看喻瑶,害怕她转身就走。
喻瑶被这种眼神搅得心神不宁,干脆抬手把他双眼一盖:“别看我。”
白晓恰巧交费回来,见这场面鼻子一酸,都吃干抹净了还对人家这么凶,渣透了!
接下来是联合几个医生的全面系统检查,小狗要被带走,不安地挣扎抵抗,但喻瑶又在场,他凶狠不起来,只是呛咳着凝视她,水迹泫然欲滴。
喻瑶没办法,头疼地跟上去,倒不是她想放任不管,主要是因为……小狗得脱衣服。
医生们束手无策,再搞下去小狗又要受伤,谁都不能上手,喻瑶只能自己来。
一群人围观下,喻瑶冷着脸给小狗解扣子,灯光一照,他皮肤白得似冰,在光线下显出微微透明的绝佳质感,大小伤痕刻在舒展的肌理上面,尤为触目惊心。
小狗乖了,低下脑袋贴着喻瑶,有点赧然,耳朵悄悄变红。
喻瑶忍着不往下看,被他颈间的项链吸引住目光。
链子价值不菲,吊坠却是很廉价的塑料小玩意儿,她没由来的有种熟悉感,仔细想想,她小时候好像很流行这种样式的发夹,买过很多个,早不知道丢去哪了。
小狗怎么会戴这样的东西。
喻瑶打住猜想,深吸口气,把手慢慢往下滑,放到他长裤边缘,牙关发痒。
她一字一顿:“你自己脱行吧。”
狗狗眼纯洁无邪,不动。
喻瑶加重语气:“再说一遍,自己脱!”
被吼了,狗狗眼飞快染红,潮湿靡丽。
喻瑶神经一跳,不由自主降低了音量,拿出哄芒果的口吻:“乖啊,听话,自己脱裤子。”
小狗这才配合,垂眸发现喻瑶的手还在自己腰上,他小心翼翼地覆盖上去,一起往下一拉。
哗。
裤子掉了。
喻瑶面无表情,一如往常的高冷漠然,镇定转过身说:“好了,你们检查吧。”
然后她往前走了两步,默默扶着墙,捂住突然充血发热的脸。
……他奶奶的。
近两个小时后,报告单全数出来,堆叠在徐主任的办公桌上,除了外伤,血液五脏器官,包括各种判断心智的测试也都查了一遍。
徐主任叹息:“都是皮外伤,大部分在社区医院处理过了,没什么事,脏器也没问题,不聋不哑,能正常说话,至于他一直不说的原因……”
她神色有些悲悯:“是他不会说。”
喻瑶蹙眉。
“我们不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目前来看应该不是天生的,很大概率是后天被药物等等原因影响,导致他现在的心智只有幼龄儿童的程度,除了本能,几乎没有多余的行为能力。”
“没人教他说话写字,他对这个世界一片空白,比起真正的儿童,他肯定还要更艰难,就算是以后有人照看他,耐心把这些东西都教给他,他也不可能变回一个正常人。”
“他是病人,无法治愈的那种病,你懂吗?”徐主任担忧地注视喻瑶,语重心长问,“瑶瑶,你不会……是打算管他吧?”
小狗就在一边,他听不懂太复杂的话,可他会看表情,会听语气。
他明白什么是嫌弃,什么是冷。
身体里所有的惊恐都在这一刻席卷上来,把他拆得七零八落。
气氛凝固。
寂静少许之后,喻瑶终于出声,郑重说:“我保证我以前跟他素不相识,所以我还有一件事不明白,他已经失智成这样了,连自己也不记得,怎么会那么死心眼儿,从见面开始就傻乎乎跟着我的,换谁都不行。”
徐主任的表情有那么一点微妙。
“……你听过印随行为吗?”
喻瑶微怔,随即睁大眼。
印随行为,那不是小时候故事书里讲的,刚出生的小鸭子在破壳之后,不管第一眼看见个什么东西,都无条件追在屁股后面?!
空气诡异的凝固。
小狗一脸无措。
喻瑶匪夷所思地跟他对视半晌,缓缓开口。
“所以——”
“我这是无痛当妈了,对么宝贝?”
第5章 狗粮管饱
徐主任原本心情沉重,听喻瑶这么一说倒失笑了,她摇头:“说当妈就夸张了,不至于,况且我们不排除其他的可能性,印随行为只是当下最合理的一个解释。”
她视线落在小狗紧绷的身上,心里担忧越来越重。
从医这么多年,她见过的成年失智患者不计其数,哪个不是家庭的沉重负担,经济和情感上双重折磨,她虽然同情这种遭遇,但不代表能接受喻瑶去亲近这样一个人。
偏偏这个患者对喻瑶百依百顺,信任依赖到了完全排他的地步,外表又过分惹眼,太容易刺激异性感官了。
她很怕喻瑶一时冲动,要接管一个烫手山芋。
徐主任想劝劝喻瑶,喻瑶却先一步问:“如果真是印随行为,短时间之内,他是不是肯定接受不了其他人?”
小狗抵抗别人那么激烈,继续在外面流浪的话,恐怕每天都凶多吉少,送派出所和救助站就更不用说了,分分钟被当成危险品关起来。
“……可以这么说。”
喻瑶又问:“那等过一两个月,他状态稳定下来以后,应该能慢慢好转吧?”
“按理说能,”徐主任回答,“随着患者对社会生活一步步熟悉,雏鸟情结淡化掉,就能接受除你之外的人了。”
喻瑶点了下头,迎上小狗一眨不眨的眼睛。
她见过很多次了,湿润的明丽的,但没有哪次和现在一样,恐惧哀求,又无助地忍耐着,唯恐自己做错任何一点事会遭到她的嫌恶。
小狗动都不敢动一下,像个全身布满裂纹的小石雕,她只要轻轻往外一推,他就会在她脚下无助地碎成粉末。
“瑶瑶,你到底怎么打算的。”徐主任忍不住追问。
喻瑶站起来,平静说:“徐姨,我知道您担心什么,但如果不是他,我今晚上不知道会出多大的事,至少在他能接受别人之前,我得管着他。”
徐医生欲言又止,犯愁地长叹。
如果单单是失智还好,她就怕这患者还有更离奇的附加症状没有表现出来……
但以喻瑶的性格,认定什么谁也改变不了。
她还不如等症状真的暴露,再让喻瑶自己放弃。
-
白晓蹲在医院走廊里,满脑袋问号。
一开始他是不理解为啥看床事过度这种私密问题要做全身检查,后来隐隐觉得不对,去偷听的时候就彻底迷惑了。
等喻瑶拽着美少年出来,他才一跃而起:“到底啥情况?”
他指着小狗,脱口而出:“你把人家给睡坏了不说,还坏到失智变傻了?!”
喻瑶连否认都懒得,冷冷“呵”了声:“可不是么,所以我得对他负责任。”
真可以。
一会儿喜当妈和好大儿。
一会儿又欲求不满女明星和被她疯狂榨干的病弱小娇娇。
喻瑶抬了抬下巴:“你家里有没有新衣服,今天太晚我来不及买了。”
白晓受惊太大,脑子已经停机,机械说:“有。”
“行,回去收拾几件给我,从里到外都要,”她牵着小狗往外走,“他没穿的。”
白晓这才意识到重点,急忙拽住喻瑶:“你玩真的?!要把他养在家?你自己前路都不明朗,经济条件也不好,房子就那么大点,怎么养?!要是实在应急,要不你把他先放我家住两天,后面再解决掉也行啊!”
喻瑶站住,忽然松开手,把小狗往白晓面前推了一下:“你可以试试,看能不能把他领走。”
她本以为小狗会马上拒绝,回到她身边。
但没想到,小狗的反应竟然是僵住,脸上刚刚泛起的一丝血色顷刻褪掉,他呆呆望着她,一行水迹无声无息地从眼眶里滚落出来。
仿佛是一根拉扯到极致的弦,好不容易撑过去,却因为最后的一句玩笑话被扯断了。
喻瑶心口堵得疼了一下。
她忙把小狗拉回来,抹掉他脸上的湿痕,低声安慰:“不是真的送你走,我既然答应了管你,就不会出尔反尔。”
白晓对这种走向难以接受:“喻瑶,我让你捡小狗,不是捡这种身高腿长占地方的,让你谈恋爱,更不是谈这种要养着的,你清醒点,我——”
喻瑶打断他:“反对之前,你应该先听听今天晚上到底出了什么事。”
半小时后,白晓以经纪人的身份给民警陈路打完第三通电话,气得一脚踹到车轮胎上,破口大骂了三分钟,全程没有重样。
喻瑶熟练地捂住小狗耳朵:“别污染儿童,骂完赶紧说正事。”
白晓脸色涨红:“我他妈恨不得去掘姜媛那娘们儿的祖坟!你猜的一点没错,你下午出门时候确定的位置,紧接着就安排小区外头那个超市做抢购,挨家挨户敲门让你楼里的老头老太太们去排队,等看见你回来,马上让超市放烟花盖住动静,你在楼道里就算喊破了嗓子都没人听得见!”
要不是小狗……
白晓冷汗一阵一阵的冒。
行凶的人虽然落网,但是消息早递出去了,姜媛及时抽身,警方的追踪卡在某一层就无法推进下去,不可能凭着这些牵扯到姜媛身上。
即使心知肚明她就是始作俑者,现在他却毫无办法。
白晓咬牙切齿说:“喻瑶,你那么有天分,明明就应该站在金字塔顶,现在被一个靠金主的垃圾欺负到家门口,命都差点没了!你还要就这么灰头土脸的退圈吗?”
喻瑶没说话,忽然感觉两只手心有点痒。
她回过神,想起手还捂着小狗,他像忘记了刚才差点被抛弃掉,正乖乖待在她双手之间,很小心地转动自己,用凉凉的耳尖去磨她皮肤。
被她发现了……
小狗紧张地抿着唇,却一下没忍住,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睫毛濡湿。
喻瑶不自觉笑了下,在他头上蜻蜓点水地揉了一把。
她平心静气说:“白晓,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好不容易靠颁奖礼的事稳住你工作,我不希望你继续因为我被公司刁难。”
“后面的路我有打算,你别操心了,先把我们送回去。”
她挑眉看向小狗:“我家这位儿童困了。”
白晓一肚子的话塞在喉咙里,明白现在争着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小狗救命之恩,他也没法再拦着不让养。
白晓先到自己住处整理出一堆新衣服塞给喻瑶,把两人送到家,确保安全了才走。
小狗怀里抱着巨大一个包,第二次站在喻瑶家门前,脚趾藏在脏兮兮的鞋子里,局促地微微蜷缩着。
喻瑶推开门,声音清冷:“不管你能不能听懂,我都得说,我家里不大,环境也不怎么好,给你提供不了多优质的生活,你可想清楚了。”
她回头,勾了勾唇:“确定要住进来么?”
门的缝隙越来越大,温暖的热度扑面而来,那是一个家,有她的家,他不用再去躲屋檐,下雨时候找一个栖身的破旧瓦片。
小狗嗓子里溢出沙哑的音节,迫切地挤进去,结果被白绒绒的小身影横空拦路。
芒果背上的毛都炸起来,对着小狗大叫,要把他驱赶出去。
小狗受了太多伤,又连着几天没怎么吃东西,太虚弱,险些被它撞倒。
喻瑶关上门,严肃呵斥:“芒果安静点!不许叫了!”
芒果委屈死了,嗷呜嗷呜个不停,喻瑶蹲下身把它抱住,来回呼噜毛,语气放柔:“听话,从今天开始他也是家里人,他心理年龄比你还小,你别凶。”
说完低下头,在芒果头上亲了亲。
芒果顺从地闭嘴,白色眼睫毛掀起来,防备又挑衅地瞪着入侵者。
小狗往后退了一下,后背贴在门板上,愣愣看着喻瑶亲吻它的样子。
他没有得到过,无法想象被双臂拥抱,被嘴唇碰触是什么样的感受,他用尽力气羡慕,最后只剩下一个小小的念头。
如果他也像它一样讨她喜欢,是不是就可以不被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