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养我吗——川澜
时间:2021-05-14 09:43:45

  阿野,不要受影响,不要为我担心。
  这些事我都可以顶住,绝对不能,因为我打乱了你原本的节奏。
  事情在两三天之内就发酵得如火如荼,喻瑶完全不受影响,照常进出片场,该做的事一件也没少,但她心里装着滚油,已经几十个小时没好好睡过,直到宋岚悄悄递给她一张纸。
  喻瑶感觉到什么,心跳如鼓地展开。
  上面只有简短的几个字,写得很匆忙,但锋利扬洒:“别怕,狗勾在。”
  喻瑶手一颤,像被人狠狠握紧,挤压出百味杂陈的水迹,汹涌地漫上眼眶。
  脆弱,难过,委屈,在这一刻忽然都不足挂齿。
  这句话她听过无数遍,他或温柔或强势,总在她最无助时送到她耳边来。
  喻瑶设想过接下来的各种发展,但她无论怎样也没预料到颠覆的程度。
  就在她拿到纸条的这个晚上,关于她父母的污水宣扬到最猛烈时,一条最新跳出来的新闻有如惊雷,让整个事件彻底反转到匪夷所思的地步。
  喻瑶盯着屏幕上的文字和众多图片,很长时间没有动过一下。
  宋岚就在她身边,已经被突如其来的变故轰炸得怔愣,震惊地望向喻瑶,说不出话了。
  全球医疗医药水平和价值领先的容家,旗下各个集团公众都耳熟能详,不久前成为继承人的二少容野,经调查,是喻青檀自杀案件的背后主使。
  除了这件事,还牵连出容野瞒着家族,身后藏着多个不能见光的黑灰团队,违法走私,制造生产违禁药品,非法牟取暴利等等一系列骇人听闻的累累罪名。
  喻青檀并非畏罪,也不是因病,而是一身清正,只因为主审了容野手下某一制药厂的案子,收买不成,就用换药的方式,引发了抑郁症短期内急速发作,才最终导致悲剧。
  曾经被全网尖叫的容二少,还是那些照片,却明晃晃罩上一层让人不寒而栗的冷酷阴邪。
  难怪容野恶名狼藉。
  难怪容野要封杀喻瑶,原来根本是有上一辈的仇怨,想把她赶尽杀绝。
  喻瑶是受害者。
  两个宿敌世仇,一黑一白,一清一恶。
  最重要的是,关于容野的事并不是空穴来风,而是容家旗下最大集团,官博带着图文证据确凿发布的公告,并宣称已经上报警方,等待处理。
  全网爆炸。
  这种程度的新闻,绝不是区区娱乐圈能够消化的。
  喻瑶仍旧坐在片场的椅子上,宋岚已经脸色惨白,艰难吞咽掉这些惊悚事实,颤声问喻瑶:“所以,他对你好,其实是赎罪吗?”
  喻瑶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刚想说句话,手机就被打爆。
  关系或远或近的,也有之前几天对她避之不及的人,都来急切地表示关心。
  所有尖锐的矛头都直指容野,他是魔鬼,他不是个人,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她不死不休的仇敌。
  了解容野跟她关系的人在激动提醒:“现在你看透了吧!他为什么有那么多秘密不告诉你!就因为你的悲剧全是他一手造成的!他才故意隐瞒你!”
  众人的态度整齐划一,容野就是其心可诛,死不足惜。
  喻瑶干脆关了手机,慢慢靠向椅背,望着近在面前的宋岚。
  是啊。
  她跟容野见面好几次,但他不主动说,她也就从来没追问过他隐瞒的那些究竟是什么,关于喻青檀的真相,她也不曾提起来。
  总想着未来有很多机会可以说,她不想让好不容易的短暂见面,被三言两句解释不清的事填满了。
  关于容绍良那句“喻青檀的死和你脱不了关系”,他不解释,她也一直不问。
  现在……
  一切猝不及防地倾塌。
  偏偏这些还都能联系得上。
  他的隐忍,心事,患得患失,都可以用“赎罪”来套。
  那些恶,冷酷的黑暗面,也算符合容野的性格。
  全世界都在告诉她,容野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对她做的所有事都有目的。
  喻瑶舒了口气,反而笑了一下。
  她抬着头,轻声跟宋岚说:“容野对我好,就只是因为他爱我。”
  喻瑶语气很安静,甚至是柔软的,却斩钉截铁:“他不会做那些事,他不顾危险回到容家,是真正的凶手在那,他要去为我报仇,他的心……我终于全懂了。”
  从小到大把她刻在心里的小魔童,怎么可能伤害她的父母,让她颠沛流离。
  一次次用生命承载着她安危喜乐的神明,怎么可能做出无法面对她的事。
  脱去所有束缚,真正本心和本性是诺诺的他,心底干净,明澈剔透,比任何人都一尘不染,怎么可能,是手染鲜血的恶鬼。
  阿野终其一生,不过是在挣脱牢笼,想站在光明里,坦然走到她面前,亲口跟她说一声。
  你知不知道。
  我爱你很久。
  久到那一年,我在泥潭,你在天边,你还是个扎着小辫子,什么都不懂的天真孩童。
 
 
第60章 挣脱
  喻瑶还在片场, 今晚是她的杀青戏份,该轮到她去拍了, 但四周一片安静,那些让人瞠目结舌的新闻就挂在头条上,谁也不忍心在这种情况下出声喊她。
  喻瑶主动从椅子上站起来,脱下披肩,揉了揉发冷的手臂,准备去拍完。
  宋岚刚从喻瑶的话里回过神,她没想到别人都义愤填膺,真正的当事人竟然丝毫不怀疑容野,连动摇都没有吗?怎么可能?
  她不禁追了两步:“喻瑶, 你就这么有信心不是容野?现在可是铁证如山!”
  喻瑶停住脚步, 杏仁眼里流淌着波纹, 回过头反问她:“今天晚上之前, 在全网看来,我父亲畏罪自杀的事, 不也是铁证如山?”
  宋岚一怔,顿时失语。
  “我认识容野, 不是从新闻和其他人的嘴里, 我亲身感受过那么长时间, 我有眼睛,有心,也有恋人之间最起码的判断力,这些够了。”
  喻瑶轻声说:“如果容野是罪魁祸首, 哪怕他做诺诺的时候没了记忆,可他一旦恢复过来,想起自己是谁, 就不可能再靠近我了,他会比任何人都明白,父母的命,是我永远都跨越不了的仇恨。”
  她眼睫轻颤:“如果他真的是,以他那种极端的作风,他大概宁愿自裁都不会来二次伤害我,他要是想对我赎罪,根本不会用感情物质补偿,他会拿命来赎。”
  “外面闹得再大,在我看来,事实其实很清楚……”
  “容野非但不是,他还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替我背起了这个负担,他更没做那些违法的事,”喻瑶的语气缓慢而坚定,“所以不管多难,他都敢一次次来找我,敢让我等着他,求我爱他,就因为他问心无愧。”
  也不对。
  他或许是有愧的。
  他把责任全揽到了自己身上,觉得是他没有保护好她的父母。
  宋岚仍然难以置信,在这么突然的打击下,喻瑶还能保持思维冷静和信任,换成其他人,估计已经崩溃得没有方向了。
  她忍不住刨根究底:“但万一呢?你也是凭感觉推测,不能完全保证自己是对的,万一容野就是十恶不赦?”
  喻瑶弯了弯唇,眼角终于泄露了一片氤氲的红:“上次在会所,给我的冲击不比现在小,我信他,赌赢了。”
  “这次也一样,可能我本质就是个赌徒,”她站在片场的灯光和月色之下,眉眼清泠,“我还愿意拿自己赌这局,我还是相信,他不会让我输。”
  片场的气氛肃穆悲愤,喻瑶没多说话,拿出最好的状态把她最后一场戏尽职尽责拍完,导演喊“卡”鼓掌的时候,外围已经涌来了一群媒体和狗仔,看样子是准备把她围攻了。
  喻瑶迅速收拾心情,在宋岚和助理的掩护下往化妆间走,脑子没闲着,反复去想容野现在会是什么状况。
  网上耸人听闻的那些消息,更像是容家家族博弈期间弄出来的产物,能用官博发,一定是容绍良的手笔。
  容绍良想利用父母的事让她失态,拿来左右容野,显然没达到目的,于是立即就换了路数,用前两天炒高的热度当铺垫,骤然对公众宣布容野是真凶,直接把他推至风口浪尖,让负面舆论最大化。
  对外全面公开罪行,还有根有据,证明这些事本身不是编的,确实存在,那么下一步呢。
  容绍良不惜损害整个集团的形象和信任度,也要这样做,是想把容野和这些丑恶面一起毁掉么?!
  过去在喻青檀那里好奇听来的很多案件重回喻瑶脑海,既解决家族斗争,又能让罪行消失的方法,就是让有威胁的那个人,背着致命的黑暗去死。
  只要人没了,就什么都能湮灭。
  喻瑶止不住骨子里发冷,紧紧咬着牙齿,尽力吞咽着涌上来的辛辣和苦涩。
  如果她赌对了,那么容家丑事都是真的,但做的人不是容野,容绍良是想让他背负着这些,永远闭嘴。
  走到这一步,容野此刻面临的,是生命危险,对么。
  喻瑶站在化妆间里,手撑着桌沿,反复深呼吸,命令自己不要乱了阵脚,容野一声不吭地等了她那么多年,她怎么就不能坚持稳住,继续等他几个小时,几天?!
  但容野的性命悬在摸不到的刀锋上,喻瑶心脏被长满利刺的藤条勒紧,就要不能呼吸。
  她身后的门忽然被敲响。
  喻瑶猛地回头,压下嗓音问:“……谁。”
  如果是宋岚她们,或是剧组同事,大家都会主动地自报家门,至少也会发出声音让她知道是谁,但现在不太对。
  不回答也不行,门并没有锁,对方要是硬闯,她也没办法。
  门外的人语速急促,低声说:“喻小姐,二少让我来找你的!”
  喻瑶脉搏一跳,没等说话,外面的男人就拧门进来了,一脸迫切,额头上全是汗:“二少让我来接你走,你这边有危险,他说了,关于你父母的真相,他会当面跟你解释!”
  似乎是怕喻瑶不信,男人掏出一样东西,展示给她看:“他让我给你看这个,你就能放心了。”
  是一条手链。
  手工陶制的狗勾牌,两边拴着红绳。
  她亲手给诺诺做的。
  喻瑶心被狠重地一压,反射性地要接过来,脚步已经本能地跟着往外走了,男人却往回一收,飞快说:“我们先出去,到车上你慢慢看,再晚来不及了!”
  门外还站着五六个同样高壮的男人,都在盯着喻瑶。
  喻瑶猝然停住,往后避开,灼热的目光一瞬转冷。
  狗勾牌做的非常像,但刚才男人拿走时,她看到了背面,并没有她一点点刻上的诺诺名字,应该是扒到了以前诺诺被曝光的照片,有他戴手链的情景,又找到同一家陶瓷店仿制的。
  全是假的,手链是,人也是!
  容野的人不会支开她身边所有人,单独带走她!
  喻瑶往后退,马上摁亮手机要打电话,男人眼神变了,伸手就夺,外面一群虎视眈眈的也闯进来。
  是容绍良!要弄走她去要挟容野对吧!
  那就证明容野目前没有危险,他还好好活着!甚至在疯狂反扑,才会逼得容绍良这么做!
  喻瑶抓起桌上的水壶就往男人脸上砸,趁机往外冲,被一行脸色狰狞的走狗拦住,上来就要扭她手臂。
  她无路可走时,外面被清理过,一片空荡的走廊里蓦的响起急促脚步声。
  几秒之后,化妆间虚掩的门被一根拐杖重重怼开,“砰”的撞到墙上,程怀森带着洋洋洒洒十几个人站在门口,苍冷双目瞪着屋内情景,沉声道:“我们程家再小门小户,也不至于让孩子被人这么拿捏!”
  喻瑶吃惊看着他,一时忘记动作。
  程怀森拐杖杵地,“咚”一声响,后头待命的众人火速绕开他上前,训练有素,把化妆间里这些狗东西粗暴控制住,直接往外拖。
  程怀森冷笑:“知不知道现在什么年代?以为没王法了是吗?都滚去公安局给我老实关着,你们那个苟延残喘的主子,我看也没几天好活了。”
  几分钟内场面被控制住,一半人离开,还剩一半留下守着,喻瑶喉咙动了几下,抿紧唇。
  程怀森语气不善:“不管出多大的事,一个电话都不会往家打是吧?我只是逼你结婚,又没逼你送命!”
  顿了顿,他似是不想承情,也调整不好自己的神色,虎着脸硬声道:“是容野递消息让我来的,幸亏赶得及,戏拍完了是吧,哪也别去,就跟我走!我就不信,我在外混了一辈子,还护不住自己的外孙女。”
  喻瑶满腔激烈的情绪大起大落,牙关里溢出一丝很轻微的脆弱声,她马上忍下去,攥着手问:“是容野。”
  “是容野,”程怀森看她一眼,“但是他要真干了那些事,就等着去吃枪子儿去吧,做梦也别想跟你扯上关系!”
  喻瑶转过身,快速抹了两下眼睛,唇不由自主向上勾,又颤抖着咬紧。
  容野没事,他在!他能做这些,就等于在告诉她安心!会联络程怀森,也表明了他始终坦荡无畏。
  程怀森没让喻瑶再露面,在剧组做好了善后,担心路上开车会发生意外,干脆就近找了套房子住下,连夜换锁,之后老头子就往客厅里一坐,岿然不动,余光瞥喻瑶:“进没窗户那屋睡觉去,我就待在这儿,看谁还敢来。”
  “真他妈的,”他保不住以前那种高高在上的威严了,低声骂骂咧咧,“怪不得不想嫁豪门,大宅大户的都这么多破事,家族内斗就内斗,总想扯女人进去当筹码算怎么回事,容绍良个老东西,不得好死。”
  喻瑶躺在漆黑的卧室里,一夜无眠,凌晨时还死死抓着手机,像握紧能让她喘息的稻草,天光刚有些微亮起,她手机毫无预兆地嗡嗡一震,跳出一条信息。
  发信人陌生号,内容空白。
  但喻瑶看到的一刻,明明藏在很深处的泪忽然泉涌。
  她想起诺诺刚学会用手机的时候,还弄不太清楚那些功能,第一次给她发的短信,就是一条没有任何文字和符号的空白。
  那时她问:“怎么发这个?”
  诺诺笑得两眼弯弯,乖顺望着她,琉璃色瞳仁中都是她:“这不是空的,是狗勾的思念太满了,这个小屏幕装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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