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 ...上次吻痕那个男的?”
对面沉默了三秒。
“嗯。”
“艹!”傅厦爆粗,“那你去找他呀!让他负责!”
“... ...不是,我不想把事情闹大,你帮我联系一下流/产行吗... ...”
“叶静,”傅厦冷声叫住了她,“你怀孕的事,不会没告诉那个男的吧?”
“嗯,他不需要知道。”
这次换傅厦沉默了三秒。
电话里异常安静。
接着是三声冷笑。
“你既然这么老好人,这么喜欢替别人着想,那还流产干什么?你自己生了养了,孩子再跟他姓不就好了吗?”
说完电话咚得挂了。
叶静坐在沙发上怔了怔,起身喝了杯水。
两条线的验孕棒还在茶几上放着。
水喝了半杯,电话又响了起来。
傅厦的声音冲了出来。
“叶静!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到医院来!”
... ...
到医院前,叶静就知道她不会看见什么好脸色。
果见傅厦居高临下地站在台阶上,脸上聚满了浦市天空中的乌云,一副随时可能狂风暴雨的模样。
叶静递给她一个纸袋。
轻笑了一声,“给你做了早餐,你喜欢的牛肉饼和红豆粥。”
傅厦把头一扭,而后又重重扭了过来。
“你还笑?快活的是人家,受罪的是你,你笑什么?!”
她说着,见叶静嘴角弯着,眼角却微微下垂。
一段时间没见,她人更瘦了,脸也尖了,唇色淡而白。
远远有雷声从乌云密布的天空传来,她将她拉进了门诊大楼里。
“怀孕多久了?”
“应该是六周了。”
“这么久?!”傅厦说着,见叶静捂了嘴压住干呕,她一阵头晕。
“你可真行... ...”
她忍不住,“那个男的到底是什么人?”
然而叶静眼帘垂下并不说,找了个地方坐下,将给她准备的早餐拿了出来。
傅厦见她不说,又是冷笑。
她自己分析着和叶静有关的男人,“首先不会是蒋寒,人家都有未婚妻了。”
叶静看了她一眼。
傅厦没留意,又嘀咕着,“也不会是你前任什么的吧,多少年没联系了?”
她又说了几个可能的人选,见叶静神色平静无波,猜不下去了。
“算了,”她出了口气,拿过牛肉饼咬了一大口。
“不说拉倒。反正你不流也不行了。
我听杨暖说你当选律师代表了,走的是道德标兵的路线。到时候律师大会,你要是单身未婚还挺着肚子,吐沫星子都能把你淹死... ...
我联系了一个有经验的医生,一会先做个检查... ...”
叶静见她终于不再纠结别的,松了口气。
“好。”
一声雷顶空响起,她看向外面,就快下雨了。
第14章 断了 保住孩子就是保住你自己。……
不一会,傅厦吃完早饭,气也消了不少。
她说,“好人办一万件好事,都抵消不了身上有一个污点。那个污点会被无限放大。你知道后果吗?”
叶静没吭声。
傅厦看了她两眼,突然问,“你和那个男人,断了吗?”
叶静顿了一下,“嗯,很久没有联系了。”
傅厦松了口气。
“那就好,去检查吧。”
两人向门诊大楼里走去。
外面的天空聚了厚重的乌云,轻轻重重的雷声在云层里翻滚。
距离复交附院不远的大楼里,方鼎律所今天来的人不多。
蒋寒坐在办公室里,刚打开电脑。
有邮件提示他关于律师大会的事情。
他打开律师大会的网站,第一眼就看到了上面新上传的律师代表的照片和视频。
这应该是冬天拍的照片,不知道是不是修图效果,她那时脸色还比较红润,也不像现在一样清瘦的厉害。
他点进了视频,那是最新的采访。
她穿了一件浅绿色的短袖T恤,短发一如既往地垂在耳畔。
她微微笑着回应采访的问题,神情温和而充满了耐心。
蒋寒看向了视频里纤细的手。
他看不到手心的位置,但她的手灵活自如。
从她回家那天之后,这些天陈梵寻找胡友欢的下落暂时没有进展。
明米走后,他实在是忙。
昨天,家里已经开始催促他定下邀请参加婚宴的人员名单。
名单很长,蒋寒写了很久。
念及此,蒋寒微微一顿。
他将名单从抽屉里拿了出来。
同学一栏还没有填满,蒋寒想了想,拿起笔填上了一个名字——叶静。
落下笔,他看了那个名字良久,而后慢慢地呼出一口气。
突然间,阴天昏暗的办公室乍然一亮。
白亮过后,紧接着雷声轰隆从天上滚落。
蒋寒抬头向外看去,豆大的雨点砸了下来,落在他凌空的落地窗上,发出噼啪的声响。
电话响了起来,蒋寒看过去,挑了挑眉。
是陈梵。
*
下雨了。
雨声大得惊人,让人听不清医生嘴里的话。
叶静只看着那位医生眉头紧皱着眉,说着她检查的情况,看着傅厦脸色铁青地跟那位医生讨论医学术语,医生摇着头回应傅厦... ...
她什么都没听见,只听见了外面的雨声,那声势浩大的仿佛下的不是雨,而是钢刀。
半晌,傅厦跟那位医生说完了,拿了她的检查报告过来拉了她的手。
“我们走吧。”
走廊里不知谁打开了尽头的窗户,风和雨从窗外呼啸而至。
傅厦两步上前,将窗户砰地一下关上。
风声雨声都没有了,走廊静得吓人。
傅厦看了她很久,“你... ...怎么想?”
叶静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
“他不该来这世界上,还是流了吧,不过是我多承受点风险。”
傅厦闭了闭眼。
“什么叫多承受点风险?你极有可能再也不能要孩子了,还有可能... ...”
她似乎不想说,又不得不说。
“还有可能,丢了命!”
叶静沉默了。
一向口气强硬的傅厦,语气突然软了下来。
“我知道你不想和那个男人再有牵扯,但是现在,你的命最要紧。实在不行,我跟你一起养就是了!反正我也不准备结婚了,咱俩带着孩子过吧!”
叶静突然笑了,傅厦却看见她眼里的晶亮的东西。
她声音很柔,“傅厦,有你真好。”
“不过,”她低垂了眼帘,“你让我自己再想想好吗?”
傅厦不知道还能怎么说,长叹了口气。
*
蒋寒接到陈梵的电话,离开了方鼎律所。
周六的街区依然拥堵,蒋寒绕道另一条路,才顺畅了一些。
蒋寒的保时捷停在路口等红绿灯,旁边一辆载了满满乘客的公交车在隔壁车道同样停了下来。
他无意地扫了一眼,不想目光却定住了。
就他旁边的公交车位置上,坐着一个人,她的帆布包还挎在肩头,安静地看着前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蒋寒想到刚才陈梵跟他提及的胡友欢的新消息,翻出手机给她打了个电话。
手机响了,他看向公交车里的人。
她不知在想什么,好几秒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她从包里拿出手机,目光落在屏幕上,看住了。
嘟嘟声在电话里一声声响起。
她看了几秒屏幕之后,没有接听,也没有拒绝,重新将手机放回了包里。
蒋寒听着嘟嘟声响完,电话自动挂断了。
他讶然挑眉,目光定在她身上。
她还是静默地坐着,看着不知名的前方。
蒋寒不太明白她为什么不接自己的电话。
绿灯亮了,公交车先起步,蒋寒随后也开了过去。
保时捷在并列的车道上追着公交车。
她仍旧那样坐着,好像全世界都已经从她身边剥离一样。
蒋寒眼皮跳了一下。
他保持着车速,很快再一次和公交车一起,停在了下一个红灯路口。
她之前不是这样的,他每一次电话联系她,她都接了。
这一次,是出了什么事吗?
蒋寒第二次打了过去。
他好像都听到了公交车里的铃声。
她也听到了,再次拿出电话。
这一次,她的目光没在屏幕上停留很久,而是变化了拿手机的姿势。
蒋寒眼皮又是一跳。
她把手机静音了。
只剩屏幕静默亮着。
如果不是他亲眼看到,或许以为她只是有事,没有接到电话而已... ...
电话在空响后再次自动挂断。
蒋寒看着公交车里的人怔了很久。
绿灯再次亮起。
但这一次公交车转了弯,很快离开了他的视线,消失在了雨幕里。
蒋寒在下一个路口再次拨了电话。
雷雨噼里啪啦地敲打着车窗,手机里提示音响了起来。
“对不起,您拨的电话已关机。”
... ...
叶静从公交车下来干呕了一阵。
风刮着雨从伞檐下吹进来。
叶静的裤子湿透了膝盖以下。
她没在意,捂着嘴浑浑噩噩地走回了家。
昏暗的家中,因为她走前忘了关窗,闯进大量的雨水。
叶静完全不想理会,她只是脱掉湿了的衣服躺在床上,闭起眼睛蜷缩在薄被里。
小腹突然抽痛了一下。
这一下很轻,叶静却睁开了眼睛。
她用手轻轻地触摸了过去,小腹又是一下轻微的抽痛。
外面有雷声滚滚。
微痛的小腹好像在提醒着她,她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叶静也曾想过,自己或许有一天会结婚生育孕育子女,和这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人一样。
可这一天来得这么快,又这么突然。
但这算什么呢?
她把手停在了小腹上,想到了公交车上,男人打来的电话。
此时此刻,她无法应对。
外面的雨有下的大了起来。
难道让她告诉一个即将结婚的男人,她怀里他的孩子吗?
明明,他那么谨慎,特地来送了避孕药... ...
那么现在这个无法流掉的孩子,又算什么?
叶静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睛有温热滑落下来。
外面的天阴着,雷雨停了又或者没有。
都已经不重要了。
... ...
傅厦打来电话,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
窗外的雷声不见了,换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小静,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叶静回答。
“那你怎么想?”傅厦的声音小心谨慎。
叶静笑了一声,“我大概还是要命吧。”
傅厦在电话另一头长长出了口气。
“要命就对了。什么都没有命要紧... ...我回头把药给你送去。你现在身体状况非常不好,子宫壁又太薄,孩子其实是容易流掉的,但是你千万要保住孩子,保住孩子就是保住你自己... ...你最近多休息,听医嘱好好保胎,你要是缺钱跟我要。别多太想,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就好了... ...”
她说了很多,叶静都记下来。
但是她说完,并没挂电话,声音突然小了一点。
“你怀孕这个事情,真的不要告诉那个男人吗?说到底,他有责任也有义务。”
叶静没犹豫,说不告诉。
“他不需要知道。是我自己要留下这个孩子的,和他没关系。他有他的路要走。”
这话听得傅厦一阵沉默。
“你怎么还替那个男人着想呢?难不成,那个男人要结婚了?”
叶静怔了怔。
“别猜了,不相关的人。”
傅厦不理解,“你就这么不想让那个男人知道吗?”
叶静默了默。
“是的,他永远都不需要知道。”
*
前一天,蒋寒去了陈梵那里,得了胡友欢的消息。
胡友欢在浦市现身了,按照陈梵的意思,应该是觉得风头过了,可以回来了。
但他们现在不要打草惊蛇,等胡友欢彻底放松警惕,就能抓他个措手不及。
蒋寒从陈梵处离开,又试着给叶静打了两个电话。
电话一直处于关机的状态。
他不知道原因,也没有贸然做什么。
直到翌日清晨,突然有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
是浦市本地的号码。
蒋寒接了。
对方直接叫了他的名字,“蒋寒?我是傅厦。”
蒋寒一愣,从床上坐起来。
“是我,有什么事吗?”
他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是不是叶静... ...不太好?”
傅厦在听到这句的一瞬,就笑了。
她说果然。
“蒋寒,你不是有未婚妻了吗?你不是要结婚了吗?干嘛要招惹叶静呢?她和你又不是同路人,你这样有什么好处?弥补遗憾还是坐享齐人之福?你什么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