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们身后的雾气中出现了许多人影，之前那些黑色鬼影也被阴玄石吸引过来了！
前方的雾气愈发浓郁，夏曳身上的镜子逸散出一丝丝黑气，将她冻得直打哆嗦，仿佛掉入了冰窖中。她强忍着几乎被冻伤的感觉，只管拉着舅妈朝前跑，果然像之前镜子女鬼跟她说的那样，前面突兀地出现了一个公交车站。
一辆黄色公交车静静停在那里，车门打开。
两人迅速冲上车去，一直紧追在她们身后的乌央央的鬼影停了下来，就这样安静地矗立在雾气中，随后又慢慢散去了。
夏曳微喘着气，看了眼司机位置上熟悉的漂亮小男孩，随后跟许滢朝车后走去。
“叶叶，这、这辆车是去哪里的？”许滢害怕地小声问道。
今天发生的事情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即使她早知道这个世界存在鬼，鬼的能力很强，对活人的危害很大，但却从没这么直观地感受过这种恐惧。短短时间里，她对夏曳的看法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从心理完全依赖起这个未成年的外甥女来。
“我们不会有事的。”夏曳安慰她一句，眼睛却紧紧盯着离开司机座位，朝她们走来的小男孩。
小男孩像上次一样走到车尾，坐到夏曳身边。
“姐姐，我们又见面了。”他带着让人心生怜爱的笑容，十分腼腆地说道。
要不是上次亲眼见到他化身少年后那股癫狂残忍的劲头，夏曳差点就要被他这副人畜无害的模样给骗到了。
她没说话，甚至没看小男孩一眼。许滢虽然有些好奇这个漂亮的小孩子怎么会认识夏曳，但也没有说话，毕竟小孩越是漂亮乖巧，这样的场景就越显得有些诡异。
见她不理自己，小男孩似乎有些失落，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仿佛小扇子一样，在眼睛下方投下阴影。
“我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你，那些事情，都是他擅自做的。”
夏曳自然知道他口中的“他”指的是谁。
见她还是不说话，小男孩瘪了瘪嘴，“我会让他向姐姐道歉的！”
第19章 三合一
厂房外, 离大门约有三十多米的墙角下。
两个身形瘦削，脸色有些阴沉的中年男人正蹲在墙壁形成的阴影处，一边抽烟, 一边眯眼看向在大门前排队的玩家们。
“老黄, 你在这等半天，为什么不直接跟进去啊？里头是什么密室逃脱, 我们动手不是更方便？”肤色较深的男人问道，他看起来比同伴更讨厌阳光，整个人恨不得缩到墙缝里似的。
“你懂什么，里面到处都是监控, 而且这里的老板肯定有请天师坐镇，我们在里面动手就是自寻死路！”被称作老黄的中年男人狠狠吸了一口烟屁股，将烟头往旁边随意一弹，开口说道。
“那我们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啊？如果不动手还不如待在出租屋里, 你也知道我身体里那个小鬼最讨厌晒太阳了。”肤色较深的男人挠了挠手背, 显得很不耐烦。
“我怀疑我们最近被天师协会的人盯上了，所以今天一定要赶紧动手,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机，我们要有耐心。”
“什么？被盯上了？”肤色较深的男人吃了一惊, 忍不住开始用力挠起手臂，“你怎么知道……妈的！这小鬼又开始发作了！”边说边伸手到兜里拿出两粒药慌慌张张丢到嘴里。
老黄看着同伴略显狼狈的模样，皱眉说：“怎么这么长时间了, 你还没能……”话说到一半突然止住了, 因为他看到两个身穿道袍的人朝这边走来。
他连忙低下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对同伴道：“天师协会的人来了！”
那两名天师似乎没注意到他们，径直走向厂房大门，不久就见老板十分热情地迎出来, 两名天师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老板的脸色微微一变，像是有些着急，不停在解释着什么。
老黄两人离得有些远，只隐约听到几个字，似乎是这两名天师怀疑厂房里有什么异常，想进去检查一番，结果老板不同意，着急地替自己辩解着。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天色突然阴了下来，就像本来太阳好好的，突然被一片飘过来的云遮挡住了。
因为修炼功法的原因，老黄一样不喜欢阳光，他心里“总算没太阳了”的念头刚升起，就感觉眼前景象似乎变得有些朦胧起来。
咦？这是起雾了？
念头刚落，两人身边突然跳出几个人将他们包围起来。
“不许动！我们是天师协会的，这是拘捕令，麻烦你们跟我们到协会走一趟！”
老黄及同伴一脸懵逼，正要起身逃跑，额上就被分别顶上一柄黑洞洞的枪口。
两人立刻服帖了，没办法，武功再高也怕菜刀。老黄做出哭丧着脸的模样：“各位天师大老爷，你们是不是弄错什么了？我们两个只是普通人而已啊！”
一个三十左右，国字脸，看起来十分正派严谨的男人随手在两人身上贴了张符，两人立刻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上身僵直，只有下半身能动。
国字脸男人是这次盯梢行动的领头人，名叫常亭，是一名中级天师。
他看了眼厂房大门的方向，见之前那两名天师前辈已经冲厂里，周围的雾气似乎也变得更浓了，便一挥手：“成子，乔斯，你们两个把他们押回协会先看管起来，其他人，马上跟我去疏散群众！”
原来他们就是这段时间以来一直负责盯梢这两个“纸神教”成员的天师协会的人，因为老黄两人迟迟没有对夏曳动手，这些隐藏在暗处的天师们也就没有急着出手。
可没想到刚才他们在附近盯梢的时候，突然看到协会里两名高级天师往这边走来，没多久，常亭就看见四周起雾了，与此同时，那两名高级天师双双拿出罗盘，不顾老板的阻拦，迅速冲进厂里！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能让两位天师前辈这么紧张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常亭倒也果断，立刻下令将两名“纸神教”的人先抓起来，接着让属下配合他一起去疏散厂房前的普通人。
……
公交车上，夏曳拿出那面不断抖动的镜子，镜面早已经被鬼气染成一片漆黑，她无法看到镜子里的世界都发生了什么，但却知道此时的镜子鬼一定和新娘鬼斗得十分激烈。
“叶叶，你的手！”许滢颤着声音叫道。
原来夏曳的两只手掌全都变成了黑色，有的地方看起来还呈现出青紫色的冻伤，看起来极为可怖。
“没事！”夏曳面无表情地说道，事实上她连嘴唇都被冻成了黑紫色。
两名厉鬼的打斗，仅仅是逸散出来的鬼气就能对普通人造成致命影响。要不是夏曳已经步入先天境，体内又有魂力支撑，怕是在接触到镜子的时候整个人就被冻成冰雕了。
“姐姐，把镜子给我吧。”
小男孩见她这样，露出不忍心的神色，伸手对她说道。
夏曳并不想将镜子给他，因为如果这次他们的目的地还是上次那所学校，这面镜子对她来说太重要了。
因为她可以通过这面镜子找回以前的自己！
这样一来，拥有前世能力的她，即使面对那个可怕的少年也不会落到只能挨打甚至丧命的局面。
更何况她这次身边还跟着个普通人，原主的舅妈，虽然在她心中对方仅是比陌生人好上一些，但眼睁睁看着一个普通人在自己面前死去，这并不符合自己的行事原则。
她看了小男孩一眼，从牙缝中一字一句蹦出来，“不，必！”
没办法，她太冷了，这种冷仿佛深处骨髓，甚至让她没办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公交车慢悠悠的，这次没有再途经一些乱七八糟的站点，而是很快回到学校门口。
小男孩站起身，突然朝许滢打了个响指，后者便双眼一闭，软靠在椅背上。
见夏曳嘴唇直发抖地瞪着自己，小男孩有些委屈，小声道：“我只是觉得，她在这里睡一觉会比较好。”
夏曳看了许滢一眼，起身跟着小男孩走下车。
两人在跨进校门的一瞬间，小男孩突兀地从一个孩子长成了高大的少年。
夏曳早有预料，然而动作却没有对方快，直接被少年掐住脖子，狠狠地压到校门旁边的墙上。
凶猛的撞击让她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移位了，脑后更是泛起了钝钝的疼痛。
少年一手掐着她，另一手将她手中的镜子拿下来，随手往身后甩去。
他眯着眼，嘴角带着一丝癫狂邪肆的笑意，慢慢俯向她，鼻尖差点与她的碰在一起。
接着他歪过头，在她耳边轻声问：“你怎么又变成这副软弱无聊的模样了？”他边说边收紧手掌的力度，似乎要活生生将夏曳的颈骨扭断。
夏曳的脸色因为疼痛和缺氧，脸色逐渐涨红，然而她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情绪，甚至也不挣扎，只是淡漠地盯着少年。
“噗！”
少年突然神经质地笑了，仿佛这是一件多么令人愉悦的事情般，他松开手，开始指着夏曳哈哈大笑。
在他们后方，一些学生的身影似乎在偷偷望向这边，除了站在附近一个十六、七岁，怀里抱着几本书，看起来斯文优雅的少年，没有哪个学生敢靠近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夏曳上前两步，扯住少年的衣领用力扇了他一巴掌，将他的头打得歪向一边，笑声也戛然而止。
“我听说你是这所学校的学生会长，”她冷冷道，“所以你们就是这样对待新来的校长的吗？”
“校长？”少年还没来得及发火，就被她一句话弄得呆住了。
他回头打量了一下夏曳，又想笑，结果再次被她狠狠扇了下另外半张脸。
“啪！”
“去把镜子给我捡回来！”她不容置疑地命令道。
少年也不知道想到什么，被连打了两巴掌竟然不生气，脸上带着神经质的笑容，听话地去捡镜子，顺手还将里头两只鬼扯出来甩到一边，将镜子捧到夏曳面前。
夏曳看都不看那两只纠缠扭打在一起的鬼影，将镜子放到自己面前，，果然，镜子里照出了她前世的模样。
这一次，没有能量爆发，也没有气流风暴，在少年的眼中，她已经是完全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另外一副，让他魂牵梦萦，寤寐思服的模样！
夏曳没有理会少年明显变化的神情，走到那两只正在纠缠扭打的厉鬼旁，伸手一把扯住新娘鬼的红盖头，将它轻轻松松拖向一旁。
新娘鬼的红盖头下，自嘴巴以上便是层层叠叠，大小不一，密密麻麻如蜂巢般挤在一起的眼睛。
此刻这些眼睛中无一不露出疯狂怨毒之极的光芒，仿佛想杀光天底下它能见到的所有活物。
夏曳不知道这是个什么鬼东西，即使在前世她见过的妖魔鬼怪不少，却也极少见到生得如何令人反胃的邪祟。
看它身上流露出来的恶意，也不知道之前杀了多少无辜的普通人，吸收了多少人类临死前的不甘怨念。
这东西，不能留！
正要出手将其解决，然而手臂才抬起就被人轻轻握住了。
少年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用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似水的声音说道：“让我来吧，这样的东西，别让它弄脏校长的手。”
听他对夏曳叫出“校长”两个字，一旁的镜子鬼惊呆了，原本黑气缭绕的鬼脸上鬼气略略退去，现出原本少女清秀的面容，此时这面容上带着愕然的神色，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张得几乎能塞进两个鸡蛋。
不止是她，站在不远处的那名斯文少年也吃了一惊，整个身体几乎石化在当场。
他们的会长，把这个人类称为——校长！？
夏曳看了少年一眼，只见他正用一种无比虔诚到近乎狂热的目光望着自己，这家伙从第一次见面起，她就知道他脑子不太正常，不过自身实力在这里，她并不担心对方突然发疯，于是冷淡地点了下头。
见她答应，少年立刻笑了，这一笑如同春暖花开，冰雪消融，竟似让他身边的空气都为之黯然失色许多。
即使夏曳见过的美男不知凡已，也不得不承认这少年的容貌在她见过的绝色中当数前三。
少年吟着笑，伸手抓住新娘鬼那恐怖的，让人一见就密集恐怖症立刻发作的头颅，轻描淡写间，新娘鬼从头顶开始朝下，寸寸化作黑色粉尘，飘散于空气中。
最后，只剩一件大红喜服落到地上。
“太好了，我们的新旗帜有了！”少年看起来喜不自禁，“正好，可以用来欢迎我们的新校长入职。”
他看向夏曳，眼中闪动着欢快的光芒。
夏曳不由在心中皱了下眉：她刚才说什么新来的校长，不过是随口那么一说，变类似于前世揍那些孙子时自称“你祖奶奶”一样，可这少年看起来，似乎当真了？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真想让她当这所学校的校长？
夏曳念头一转，正好她还有许多关于这所学校，以及外头那些白雾的疑问，既然他现在态度不错，趁机问问也好。
于是淡淡道：“走吧。”率先朝操场走去。
“好！”少年应了一声，捡起地上的大红喜服拍了拍，兴致高昂地跟在后头，走了两步，他指着地上的镜子少女以及不远处站着的黑色校服少年，命令道：“去，让所有同学到操场集合，就说我们有新校长了！”
夏曳来到操场的主席台上，少年捧着那大红喜服跟在她身边，一脸的乖巧沉静。
没过多久，只见操场四周如潮水般涌过来一群群黑色身影，这并不是夸张句，而是陈述句，因为一些影子真的就像水一样在地上流动着。
夏曳面无表情地看着眼睛的一切，没过多久，操场上便聚满了黑影，除了镜子少女、之前的少年等少数鬼外，其他黑影全都看不清模样，没有五官，没有声音，行动僵硬刻板，它们更像一个个没有主人的影子矗立在那里。
镜子少女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麦克风，试了试音后走过来递给夏曳。
夏曳道了声谢，就见镜子少女一脸诚惶诚恐，连连摆手后退下了。
清了清喉咙，夏曳将麦克风拿到面前，说道：“大家好，不是第一次见面了，我叫夏曳。”
“啪啪啪！”少年带头拼命鼓起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