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太子爷飙戏日常——遥舟无据
时间:2021-05-16 09:54:41

  那晚陶定山忧心忡忡地前来找她,与自己诉说心事,他说他不想娶昌平公主。
  这天下人谁不知道,昌平公主是陛下最宠爱的公主,自小便是万千宠爱,长大后更是嚣张跋扈,颇有陛下荒唐之风,民间曾有人言,若是谁娶了昌平公主,那可真是祖上倒大霉了。
  别人尚公主那是祖坟冒青烟,可谁要是尚昌平公主,恐怕祖宗死了都能给气活了回来,以后一家子都得看公主脸色过活。
  陶定山当然不会想娶那样一个人为妻。
  可是与公主的婚约岂是那么好退的,天家的名声容不得被臣下悔婚,饶是陶定山和念奴想破了脑袋都没能将婚事退掉。最后还是昌平自己不想成婚,才胡搅蛮缠地求了陛下将亲事退了。
  念奴很高兴,可她却没有想到,这场退婚才是一切悲剧的开始。
  “我的好公主,这么久没吃饭,你一定饿了吧。”亦不知怎的,想到往事,兴许是被以前的那个自己给蠢哭了,泪水慢慢攀上脸庞,然后落在地上,砸出一个小小的坑。
  念奴将篮子掀开,露出里面的饭食。
  是一碟白面馒头还有一盘咸菜,旁边还放了个水壶。看着倒像是真心实意来送饭的。
  念奴摘下昌平嘴里的布条,但碍于她双手被绑着,便只能自己亲手喂她吃饭,念奴揪了一片馒头放在昌平嘴边。
  起初昌平还不肯吃,但实在是多日未进食了,便再也顾不得许多,想着饿死不如被毒死,便直直咬了上去。
  念奴拨开她额前的碎发,温柔的将那发别到昌平脑后去。
  只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便将昌平给吓得毛骨悚然,颤声问她:“你......你究竟想做什么?”
  她杀了楼里所有的姑娘,却独独留下了自己,本以为她是想狠狠虐待,可偏偏经过这么些日子的相处,却并未见她有过残忍举动,这倒令昌平百思不得其解了。
  “我得留着你,你得好好的,不然他会生气的。”她笑意浅浅,脸上爬上一丝羞色,好像怀春少女般含羞带怯的,却平白令人后背发凉。
  “你真是个疯子。”昌平道。
  刚下过雨的路有些滑,不过好在清晨市集上的人并不多,穿街过巷时一路疾驰也不用担心会撞到行人,于是梁大很快便到了顾刺史府上。
  他翻身下马,进门便大喊道:“顾刺史,出大事了,快待人去城外吧!”
  景欢按住想从床上扑腾起来的柳素,并给以一记警告的眼神:“没你的事,躺着。”此事非同小可,她现如今身子还弱着,实在不必趟这趟浑水。
  “可是我答应过乔禾要替她哥哥找出真凶......”她努力辩驳,却被景欢一手死死按下,怎么也挣扎不起,最后索性放弃了挣扎,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地看向景欢。
  槐娘劝她:“素素别闹了,咱们这次就听大人的吧,我昨日听闻你出事,吓得三魂不附体,你说说你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和我姐姐还有你的爹娘交代啊!早知就不将你从长安带出来了!”
  景欢收了手,道:“总算有个明白人。”
  “乔禾那里,我自会给她一个交代。”所以你不必担心失信于人。
 
 
第28章 结束   山水一程
  陶定山没有想过自己会是在这样的情境下再见故人, 他只以为她是早早的便死了,死在那个城破的夜晚,以至于再见面时只有久久的悲叹, 以山风做引子, 两厢直视,却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到底还是念奴先开了口:“许久不见......你, 别来无恙?”声音喑哑,像是吞了烟雾。
  自长安沦陷,李朝覆灭,到如今已经整整五个春秋了, 眼前这位曾经名声盛极一时的李朝大将军,如今也成了一幅落魄潦倒的粗糙模样。
  景欢与十三两个人先摸上来,其实景欢心里藏了自己的成算,他此次停留在沧夷的原因, 可不就是为了这位李朝名将——陶定山么。
  景欢坐在树上, 十三趴在草堆里,陶定山现在心神不定, 想来应该发现不了他们。
  “我很好,你呢。”陶定山嗓音微颤, 但听得出来是压制过的声音了,景欢暗笑着摇了摇头,心道这么多年过去了, 陶定山这个人还是一如往昔那般, 死要面子。
  活受罪。
  念奴眼眶微润,忽地笑了,笑得明媚无邪,令陶定山想起他们初见时的那个雨天。
  “你是谁?”
  “我只是一个一文不名的人罢了。”
  “你为什么救我?”
  “因为......我需要你。”
  “如果你需要我, 我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她说,笑容极灿烂。
  沧夷失了的时候,陶定山也不复存在了,连同那个陪着他一路走来的小妓子也一并消亡了,留下一个只剩下名头的“昌平”。
  “陶定山,这么些年你死到哪里去了!”
  念奴把昌平嘴里的布条扯下来,丢在一旁,昌平甫一得了空隙便大喊大叫,景欢饶有兴趣地看着这曾经的一国公主发疯,竟觉得兴味十足。
  原来,以前的那个素月是真的不知道陶定山的去向。
  难怪他怎么问都问不出来了,这不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么。
  昌平怒目而视,陶定山没有看她。他的目光全在念奴身上。
  “公主,很多年前我便告诉过你,我们之间两清了。”那些世上的传言,那些将军与公主的戏码,都不过是百姓们一时无聊自己编排出的消遣的玩意。他看了公主一眼,但是很快将视线又移开。
  “那时我拒了陛下的赐婚,又怎会再走回头路呢。”陶将军从来不走回头路,天下人皆知,真正的素月也知。
  “从头到尾,我们都是被摆弄的人。你说是吧,景欢。”他没有回头,只是随口一句,但景欢知道,陶定山已经发现了自己。
  他也没有要躲的意思,便摇着扇子从树上落下,嘴角带起一抹笑。
  “陶将军,你这么说可就是污蔑我了。”
  陶定山苦笑:“当年陛下为何给我下了秘旨,让我屠杀长安皇族,是你找人挑唆的吧。”他看向这个昔日的对手,眼里没有愤恨也没有痛苦,甚至透出些淡淡的欣赏。
  景欢一直都相信,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非敌人莫属,毕竟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而他和陶定山便是这样的一种关系。
  “功高震主,树大招风这个道理陶将军不会不知道吧。”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当年的陶定山手握着李朝至高无上的军权,一时风头无两,广为人所爱戴。
  偏废主多疑心,陶定山自也免不了这一遭。
  “我不过差人在你家陛下面前说了几句话,他便迫不及待地要开始卸磨杀驴了,难倒这也是我的错吗?”景欢戏谑看他。
  他纵然使计,使的也是阳谋,是陛下与他都非要往景欢布下的网子里钻。
  “可你最后还是杀光了李朝皇族啊。”说完这话,景欢将目光投向昌平:“公主,你的同族甚至亲生姐妹可都死于他手啊,这么些年,你怎能心安呢?”
  昌平气急败坏,想是也认出了景欢,数月之前他化身沧夷城的富商,曾与她有过短暂的接触:“原来是你!竟然是你!你这般处心积虑,当真是好筹谋!我为何要在意那些人,难倒你会在意对你落井下石的姐妹吗?”
  景欢摇扇子的手顿了顿,然而就是这一顿,叫昌平看出了端倪:“二殿下,如今你也是皇室的人了,我从前领略的那种滋味,你就好好尝尝吧。”
  什么叫手足相残,孤家寡人,家破人亡。
  生于皇室,便要一辈子孤独。
  “陶定山我不想听你们的过去,我只想听你亲自向我解释,当年沧夷之战,为什么......为什么要拿我换公主?”她爱了那么久的男人,剖出一颗真心倾心相待的男人,最后竟然猝不及防地给了她一刀子。
  这才让她知道,原来陶定山不止想要她的人和身子,还想要她的命。
  陶定山缓缓跪下:“素月,我知我对不起你,可是公主......是我必须要报答的人。”公主是一国的血脉,是他要效忠的王朝的继承人,是曾经救过他命的人。
  念奴忽然笑了,笑得苍凉,她手中的刀子抵在昌平脖子上,似乎随时都能将她的脖子划破然后血流如注,只需要一刀。
  “难道我做的......都是应该的么?”念奴不解,公主不过是在陶定山拒婚触怒陛下时替他求了个情,顺手而为,可自己为他做了那么多,当真都只是在一厢情愿吗?
  她似乎真的是要疯了。
  陶定山不敢上前,景欢便趁机问她:“那个书生,乔烜,还有脂粉楼里的妓子,是不是你杀的?”
  念奴回过头来,双目无声,喃喃道:“是......都是我杀的,她们都该死呢。”
  “乔烜,他说他爱我,要给我赎身,结果转头就要去娶别人,还有脂粉楼里的那些妓子,那些姑娘们,曾经多么亲密地叫着我姐姐,可是转头,却只认识她了。”景欢知道,念奴说的“她”指的是昌平。
  “他说要替我赎身,但却没有带够银两,于是他告诉我他回客栈去取,但我知道,他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了。所以我学了书上的方法,将银针刺入他头顶的穴位,这样他就会慢慢死去,没人能找得到我。可惜他碰上了那个杀猪的屠户,我不过挑拨了两句,他便要替我杀人。这样的男人,是真的很蠢啊。”
  “他也曾说过要替我赎身。”念奴看向陶定山。
  人世间的背叛,她都占得齐全了。
  “说来真是可笑的一生啊。”似乎毫无留恋之处。
  “素月!”她举起匕首,却没有割开昌平的脖颈,然而仍有鲜血横流,陶定山见过血流成河,见过尸山血海,但唯有此刻,他的脚步再无法挪动一步。
  他还是习惯叫她素月。
  可惜素月就要死了。
  念奴曾看过医书,那书上写,自刎而死时会流很多的血,甚至会溅人一脸,她最想做的事就是让陶定山看着自己死在他面前,如今她终于做到了,她把自己的血永远留在了他心上。
  “我怎么舍得伤害你要保护的人呢,我可以杀遍天下人,却无法对你狠心半分。”
  “我不想......不想再做傀儡了。”不论是你,还是别人的。
  念奴知道,当她看见陶定山那张脸的时候,这场博弈就已经输了。
  他贪权,自己贪爱,还不都是一样的。
  “公主,以后你就继续以素月的名字活下去吧。”他的一生也该结束了:“二殿下,你不是来抓我的吗,我跟你回去。”大岳立朝五年,这大约是陶定山第一次承认景欢二殿下的身份。
  平襄八年,陶定山一次见到素月。
  那时她虽青涩,但容貌姣好,已然隐隐透露出日后倾国倾城的雏形来。不过陶定山看中她,却是因为她罪臣之女的身份,这样的身份无依无靠,好控制,不听话便杀了再换。
  可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女孩对他依恋极深,心甘情愿为他做任何事,包括出卖自己的身体。他开始犹豫,因为她实在是个很好的傀儡和武器。
  陶定山因为素月的关系节节高升,一路扶摇直上,但很多人只以为陶定山是运气好,有贵人保荐,但又有谁明白,一个草民光靠运气是无法停留在权力中心的。
  他靠的,可不止是运气。
  长安屠杀皇室引得民众怨声载道,险些军心大乱,陶定山弃守长安,领着自己的残部一路逃至沧夷,走时顺便带上了昌平公主。
  他当然不会平白无故的散发好心。
  其一昌平公主曾救过他,他这也算是知恩图报。
  其二若是沧夷再破,留下一个旧朝公主,方便自己再复辟李朝。
  可是选谁做公主的替死鬼,这便成了一个问题,那人的身份既不能太显赫,也不能一点名姓也无,前者树大招风,后者太过平庸更惹人怀疑。
  他手头倒是有个合适的人选,那个名动沧夷的名妓素月。
  谁能想到他将一国公主藏在青楼酒肆?
  然而这样一来的话,原本的那个素月是留不得了,当年他想到这儿的时候,心口竟说不出来的隐隐地发痛,但他只以为是什么旧伤发作。
  直到有人告诉他,素月不慎跌下湖水,估计是溺亡了。
  他当时只是皱了皱眉头,说:“知道了。”然而在所有人都离开的时候,才懊丧地跌坐在地上。
  他一生尽付君,一生都在兢兢业业地向上爬,却从来都,爬错了方向。
  顾九州带人赶到的时候,陶定山抱着念奴的尸体,浑浑噩噩,仿佛一具枯骨,只呆坐在地上。
  “他......是陶定山陶大将军?”这话他是悄悄附在景欢耳朵边上问的,这么个大人物,要是就这么直呼其名,只怕身后那些兵卒们是要造反。
  陶定山的名号,当年在沧夷可是真真正正的响当当呢。
  景欢点点头:“把他带回去吧,派人严加看守。”
  他抓了陶定山,此次来沧夷的目的也算是完成了,有了陶贼做献礼,父亲应允的太子之位恐怕也是不得不给了,如此想着,景欢心情大好,然而欢喜之余不免有点唏嘘。
  谁能想到那个铁骨铮铮的陶大将军竟也会有沉溺男女私情的时候。
  “那殿下这是准备回随州了?”顾九州小心翼翼的问他,景欢挑了挑眉,揶揄道:“顾刺史就这么想我回京?”
  顾九州心头一凛,忙否认:“没有没有!我哪里敢这么想!您错怪我了。”
  然而景欢不过是打趣他罢了。
  天高云淡,只雁北回,他想,他亦是该回随州了。
  有些人、有些事,总得一个个的对付过来。
  柳素一听说景欢回来立马从床上蹦起来,她一整日躺在床上接受着蔷薇和茉莉的投喂,一早上吃了七八个绿豆糕。
  日头还盛着,她打开衣箱左翻又翻,翻出一条大红色裙子来,比在身上问:“槐娘,蔷薇茉莉,我穿这个好看吗?”
  她皮肤白皙,明眸皓齿,五官明朗大方,自然是再适合穿艳色不过的。
  “我家素素穿红色真好看。”槐娘夸赞她,柳素扯过蔷薇手上的披帛便兴冲冲地跑出去,迎面便撞到进门的景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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