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好像,她不倔强就能改变一切一样……
苏昭昭情绪不高,“备水,本宫要沐浴,另外,多撒些花瓣,最好再倒些花露!”
天知道,司马慎炎昨天夜里都干了些什么?!
*
永寿宫。
太后一筹莫展,“皇帝昨夜又留宿了长乐宫,这要是让苏昭昭那个狐狸精怀上了孩子,届时苏家在朝中的地位就更盛了!哀家不能允许这种事发生!”
倘若苏昭昭真是天生凤命,那她所生的孩子呢……
太后不敢继续往下想,她这一生造孽太多,很喜欢礼佛。
其实,越是沉迷礼佛之人,多半内心也是惶恐,越是做了一些见不得人的勾搭。所以才会将一切寄托于神佛之上,以祈求庇佑。
太后对天命一说,是坚信不疑的。
更何况,慧善大师是德道高僧,再加之坊间对苏昭昭身世的那些神乎其神的传言,太后就更加坚信不疑了。
这宫里的孩子能够顺利出生的少之又少。
就算历任帝王如何勤于耕耘,皇家子嗣数量也是有限的。
想要让一个孩子夭折,实在太容易了。
赵嬷嬷压低了声音,说,“太后,要不这样做……”
待赵嬷嬷说完,太后眸中露出狠厉之色。
没错,与其等着苏昭昭怀上龙嗣再做决断,还不如直接防患于未然,直接让她坏了身子,再无怀上龙胎的可能!
太后交代道:“此事定要办妥,也要小心行事,不可让皇上察觉。”
赵嬷嬷狠绝一笑,“太后放心,老奴心中有数。”
*
两日后,浴兰节,宫中设宴。
司马慎炎心有抱负,一心想要吞并北庆,登基之后一直勤于政务,宫中鲜少开宴。
即便是开设宫宴,也只是帝王、太后,以及后宫妃嫔入席。
而今年是个例外,司马慎炎破天荒的让京中命妇们也入宫参加宴席。
如此一来,苏昭昭就能见到家人了。
她入宫三载,与苏家一直不曾联络,司马慎炎切断了苏昭昭和宫外的一切干系。
长乐宫,房嬷嬷喜极而泣,“娘娘,皇上开恩,您终于可以与夫人见上了!”
苏昭昭,“……”
她并不是原身,并不能感同身受,可一想到不久之后,她会命丧黄泉,届时苏家虽然不会败落,但必然会失去一个女儿,苏昭昭心头不太舒服。
“母亲与嫂嫂都会入宫吧。”苏昭昭问,“皇上也是奇怪,为何今年特意开设了宫宴。”
帝王心思深如海,谁又能明白呢。
苏昭昭由宫人.伺.候.着穿戴好,高领的裙裳样式,将她的脖颈遮得严严实实。
苏昭昭扯了扯衣襟,房嬷嬷猜出她的小心思,劝道:“娘娘,有句话老奴不知当讲不当讲?”
苏昭昭挥挥小手,“嬷嬷说便是。”
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不喜欢弯弯绕绕。
房嬷嬷语重心长,“娘娘,皇上就连您的衣裳都亲自插手,可见是当真在意您的。您年少时候与皇上本就交情好,后来皇上被迫为质,您又许配给了靖王爷,皇上一回来就抢了兄弟的未婚妻,这已经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了,您日后就好好跟皇上过日子吧。”
“噗——”
苏昭昭正喝着花茶,闻言,愣是喷出来,但她还得继续假装自己一切都知道的样子,“咳咳咳……”
房嬷嬷,“娘娘!您没事吧?”
苏昭昭,“无事……”她能有什么事?顶多就是一年半之后死得更加彻底。
想来靖王一定恨惨了她。
苏昭昭又想到那个梦境,更是对余生,生无可恋。
*
司马慎炎,以及太后等人都到齐了。御花园中,各家的夫人们也行礼落座后,苏昭昭这才姗姗来迟。
她给太后请了安,然后直接在司马慎炎旁边的空座上坐下,侧过脸,抛了一个眉眼,“皇上,臣妾来迟了。”
司马慎炎习以为常,没有搭理她,但也不责备,苏昭昭恃宠而骄似乎是家常便饭之事。
席位上,国公夫人时隔三年才看见自己的亲生女儿,顿时泪如雨下,压低了声音,喃喃道:“囡囡长高了,漂亮了,人也长肉了,胖了。”
一旁的杨芸,“……母亲,贵妃娘娘应该是丰腴了,不是胖。”她特意强调了一句。
小姑子最是爱美,若是让她知道,母亲说她胖,她定当生气。
不过,三年未见,当初的清瘦小丫头的确长得倾国倾城,难怪外面都在传言,帝王为了她冷落了整个后宫。
杨芸并非一般女子,她是荣国公府的嫡长女,是帝师最疼爱的孙女,看问题始终比较深刻。
所谓站得越高,就摔得越狠。
帝王的心思,就是祖父都揣测不了,又何况是她们呢。
杨芸压低声音,对自己婆母,道:“母亲,眼下父亲与夫君情况不明,皇上不喜贵妃娘娘与宫外接触,您要克制住自己,莫要让皇上看了笑话。”
国公夫人努努嘴,当真努力克制。
讲道理,当初,他们苏家看中的是温文尔雅的靖王,根本不是像司马慎炎这样的野心之人。
入宫有什么好的?!
好不如找一个如意郎君,一生一世一双人。
国公夫人扫了一眼后宫的妃嫔,又多看了几眼女儿娇小的模样,心里不是滋味。
再加上,太后与淑妃都是白氏女,白、苏两家既是政敌,又有大仇,可想而知,苏昭昭在后宫需要面对怎样的魑魅魍魉。
如此想着,国公夫人又忍不住,宫宴的整个过程都在哭哭啼啼。
司马慎炎坐在上首,当然是一览无余,“……”
苏昭昭也意识到了,她小声嘀咕,“皇上,臣妾母亲这是喜极而泣。皇上莫要怪罪。”
司马慎炎,“……”
他斜睨了苏昭昭一眼,这妖精似乎忘记了,当初是被他强娶来的。
镇国公当年在北疆,国公夫人一介女流之辈,直接拔剑抗婚,对司马慎炎这个女婿是相当不满意。
而这三年来,司马慎炎与国公夫人的关系,从来就没有缓和过。
苏昭昭小口抿着梅子酒,宫宴实在烦闷,苏昭昭发现,司马慎炎滴酒不沾,佳肴也不馋一口,想来,他比自己更无聊,于是心头就好受了不少。
苏昭昭隐约觉得小腹难受。
起初,她也没有在意,但没过多久,痛感愈发强烈,她不是一个能够吃苦忍痛的人,忍不住就开始嘤嘤嘤,“皇上,臣妾……腹痛。”
司马慎炎看了她一眼,以为她是在搞怪,“怎么了?”
苏昭昭更痛了,小腹像是被无数刀片绞了起来,她直接往司马慎炎怀里扑过去。下一刻,司马慎炎就把她抱在了怀里。
“来人!把谷子越给朕叫来!”
司马慎炎几乎是顷刻抱起了苏昭昭,大步往长乐宫的方向走。
一众人尚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太后与赵嬷嬷对视了一眼,赵嬷嬷笑着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国公夫人再也忍不住,起身出席,甭管帝王是否首肯,直接追了上去,“喃喃!我的囡囡啊!”
杨芸一个头两个大,生怕婆母做出任何激动的举动,也立马跟上。
第22章 帝王之怒
谷子越是帝王御用太医。
即便是皇太后也无权动用他。
长乐宫一瞬间人仰马翻,房嬷嬷等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司马慎炎把苏昭昭放在了软塌上,他的手从她的双膝移开,摊开掌心一看,是血渍。
同时,苏昭昭的裙摆上也有血。
司马慎炎拧眉,冷清的眉目此刻煞是骇人。
谷子越是被宫人一路拉过来的,他擦着额头细汗,待给苏昭昭把过脉,这才松了口气。
帝王不会轻易表露自己的情绪。
但这个眼神,已经是很明显了。
倘若苏贵妃今天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们这些人都得陪葬。
谷子越如实回禀,“皇上,娘娘无恙,只是……月事来了,不过有些奇怪。”
司马慎炎眼中神色一闪,“哪里奇怪?”
谷子越继续说,“娘娘似是服用了什么极寒之物,身子受到刺激,这才导致月事来得如此凶猛,微臣恳请查验贵妃娘娘今日所食之物。”
司马慎炎刚刚平复的眼底,又涌上了一阵惊涛骇,“左忠,速速去办!”
左忠会意,立刻带着人去了宴席处。
贵妃娘娘所食用之物,也就在宴席上了。
同一时间,太后对赵嬷嬷使了眼色,赵嬷嬷让宫女将苏昭昭席位上的吃食都撤下了……
*
国公夫人一路冲入长乐宫。
她还是第一次来女儿所住的宫殿,旁的不说,奢华倒是真的。
但这并不足以让她打消对女儿的担忧。
一入内殿,国公夫人就看见了躺在软糖上嚷嚷肚子疼的苏昭昭,然后,还有司马慎炎手掌上的血渍。
她没忍住,一想到母女三年未见,国公夫人上前就捶打司马慎炎的胸口,“都怨你害我囡囡!”
一旁的房嬷嬷吓傻了。
杨芸也倒吸了一口凉气,立刻上前拉住了婆母,“母亲!母亲万万使不得!”
杨芸强行将国公夫人拉到一侧,对司马慎炎道:“皇上恕罪!母亲她也是关心则乱!”
房嬷嬷也立刻带着人跪下,“皇上恕罪,夫人并非有意的!”
司马慎炎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
上一次对他动手的人,坟头草已经几丈高了。
但国公夫人不是一般人。
面对苏昭昭闹脾气,司马慎炎大可以拉过去揍一顿,或者狠狠亲一番。
但丈母娘这个身份,着实令人头疼。
司马慎炎不苟言笑,也因为苏昭昭的身子而忧心,故此也没什么好脸色,“夫人,是朕之过,朕会查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国公夫人的情绪尚未平复,“还能发生了什么,有人就是不想看见囡囡活着!”
这话提醒了司马慎炎。
他的眸光更暗了。
国公夫人到底还是知道君臣之别的,没再针对司马慎炎,而是跑过去抱住了苏昭昭,“我儿,娘亲来了!我可怜的囡囡啊,这些年让你受苦了!”
司马慎炎,“……”
帝王无言以对,也不打算辩解,但这三年,他扪心自问,不曾让苏昭昭受过半分委屈……
少顷,左忠折返,在司马慎炎耳边低语了几句。
闻言,司马慎炎眼中寒光乍现,露出杀戮之色。
他回头看了一眼被国公夫人搂在怀里安抚的苏昭昭,将谷子越单独叫到了殿外。
“说,你还诊出了什么?”司马慎炎问,苏昭昭自幼好动,虽然身子骨纤细玲珑,但体质尚可,绝无可能突然就如此。
谷子越不敢隐瞒,如实说,“回皇上,娘娘大抵是误食了.麝.香、藏红花之类的东西,才会导致月事突现,且腹痛无比。”
麝.香和藏红花意味着什么,不用谷子越细说。
司马慎炎置于玄色广袖下的大掌握了握,“好生给贵妃调理,此事不得让她知道。”
司马慎炎没有问及子嗣一事,也似乎不关心苏昭昭的身子有没有彻底受到伤害。
帝王不提,谷子越也不敢多言,“微臣定当竭力!微臣这就去给贵妃娘娘煎药。”
谷子越一退下,曹贵噗通跪在了司马慎炎脚下。
他是司马慎炎安排在苏昭昭身边的人,目的绝对不仅仅是“监视”,更多的是暗中护着苏昭昭的安危。
“皇上,奴才……”
曹贵话音未落,司马慎炎抬腿就是一脚踹了上去。正中曹贵胸口。
曹贵跌倒在地,但立刻跪正了姿势,连连磕头,“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啊!奴才下次一定谨慎小心,决不让任何人有可乘之机!”
司马慎炎大约猜出了几分,但事情还是需要彻查,“说!今日宫宴上,贵妃身边路过了哪些人?!事无巨细,一一汇报!”
曹贵颤抖着身子,“回皇上,除却御膳房的宫婢之外,无人接近过贵妃娘娘啊。”
那问题就出在了御膳房,但也又可能是途中被人做了手脚。
要想在宫里对嫔妃下手的人,除了永寿宫那边之外,就是后宫妃嫔,至于旁人……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时,司马慎炎意识到一道目光,他低喝一声,“是谁?!出来!”
自是无人敢窥听帝王的话。
趴在廊下之人,正是国公夫人。
她理了理衣裳,半点不畏惧皇权。
杨芸却是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的这个婆母,也就只有公爹能制服得了!
苏家是百年武将之家,男儿们皆是铮铮铁汉,但娶进门的女子,都是一个个的娇软女儿家,国公夫人嫁入苏家之前,就是一个深闺小姐,又因苏家男子没有纳妾的惯例,国公夫人不曾经历过任何宅斗,也不曾被她自己的婆母为难,故此,性子一惯绵柔,是朵典型的菟丝花。
而且,心性至今还像个二八芳华的小姑娘。
杨芸生怕婆母又做出什么骇人之事,寸步不离跟着她,还拉着她的衣袖,不让她做出僭越之事。
司马慎炎剑眉一挑,就那么看着国公夫人。
帝王生得高大,天生气度威严,国公夫人顿时觉得一肚子气没处撒了。
杨芸先开口,“皇上,今日之事,母亲皆是无心之过。”
司马慎炎神色如常,“朕知道了,若无旁的事,二位可以离开了。”言罢,帝王大步迈入内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