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拉住了她,手握住她胳膊,另一只手臂横在她身后,火热的温度几乎快把人灼伤。
厕所里阴冷,不见阳光直射,她浑身湿透为了保暖只能蹲下自己抱住自己,可还是能感觉到身体温度的慢慢降低。
明明今天是个艳阳天,可她觉得好冷。
路茫身上好暖和,迎芝情不自禁想往他身上靠,又想起了什么,离他稍微远了一点:“我身上湿的。”
头晕的状况已经好了一些,只是脚有些麻,踩在地上跟细针扎一般。
路茫没松开,反而收紧了手臂,他牙齿紧紧咬住,声音像是从喉咙里逼出来的一样:“我带你回教室。”
迎芝身上没力气,几乎是被他拖着走的。
她脑袋有些迷糊,却依然能感受到路茫身上压抑的蓬勃怒气,比上次她给他糖,说他们假装不认识时还要生气百倍。
她瑟缩了一下,细瘦的腰肢被人搂紧。
他手臂像是钢筋,只是僵硬的控制着力度,想更紧一点却又怕伤害到她。
路茫刚走出厕所门,便和一群言笑晏晏的女生狭路相逢。舒云菲走在最前面,看见他们,脸色忽然变了。
“路,路茫你怎么在这?”她故作镇定,却不知道自己的脸色有多难看。
路茫看了她一眼,没答,拉着迎芝离开了。
舒云菲平地都快站不稳,刚才路茫那个目光太可怕,只一眼便让人心惊胆颤,是警告,还夹着令人恐惧的愤怒。
路茫怎么会出现在这?他刚在怀里揽着的女生是谁?
后面的女生没看到路茫可怕的目光,还仿若不觉,叽叽喳喳的讨论。
“路茫抱的是谁啊?”
“刚才我看了两眼,那女生好漂亮,脸好小。”
“好像不是我们学校的吧,不然我肯定知道。”
……
舒云菲冲进了女厕所,只见一地的水,还有一根躺在地上的木棍。
霎那间,她什么都明白了。
可是那人怎么可能是迎芝?迎芝不是满脸红疹子吗?迎芝不是个丑八怪吗?那人怎么可能是迎芝!
她喊这么多人一起上来,就是想让大家都看见迎芝狼狈丑陋的一幕,手机照相机都打开的,准备随时拍照,可现在小丑竟然是她?
身后的女生还在讨论着刚才被路茫抱在怀里的女生是谁。
舒云菲太阳穴直跳:“闭嘴啊!”
她在众人面前向来是知书达礼的,这般大吼大叫,连眼珠子都透露出一种可怖的气息。
众人闭了嘴,看向巫雨梦:
你和她玩得最好,这是怎么了啊?
舒云菲能想到的,巫雨梦自然也能想到,她脸上十分难看,但比巫雨梦能控制情绪,强扯出一个笑,走上前挽住舒云菲的胳膊,轻声细语的:“云菲,冷静一点啊,这么多人看着呢。”
舒云菲脸色苍白,虚弱地对众人一笑:“不好意思啊,我看这里太乱了有点生气。”
……
路茫把迎芝带回了教室,平时无用的校服在这时候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迎芝身上的校服都湿透了,路茫把自己的校服从抽屉里扯出来,动作太慌,带出了一本书掉在地上,他没捡,把自己的校服扔给了迎芝。
迎芝紧紧围住,脸被冻得苍白,牙齿似乎都在轻轻发抖。
“我带你回家。”路茫拉起她胳膊。
迎芝声音有点发抖:“还没给老师请假。”
“请个屁,老子能带你出去就行了。”他被惹出了脏话,在她面前蹲下身,“上来,我背你回去。”
迎芝摇头,声音轻轻的:“我自己走。”
“上来,不然我就抱你了。”他没转过头,只是声音里充满了威胁。
这是他能干出的事情,迎芝有些犹豫地趴在了他背上。
他身上好暖,背宽而硬,给人一种坚实的永远可以依靠的错觉。
迎芝把手轻轻搭在他肩膀上:“谢谢你。”
路茫没背过人,所以他不知道是不是每个女生都像她这样轻而软,跟没什么重量似的,身上也软,他没什么想象力的脑海里浮现出了白云,浮现出了校门口卖的棉花糖。
他脑海中才迟迟回忆起刚看到她的场景。
躲在角落里小小的一只,像落水的猫,轻轻的叫了一声,声音都沙哑了。
她脸上的口罩没有了,脸上的红疹子也没有了,原来竟然是这样一张脸,他贫瘠的词库里很难找出恰当的词来形容,只是在那一瞬间仿佛看见了出云的皎月看见了幽深森林中的精灵。
震惊只一秒,之后便被愤怒覆盖,在愤怒的之中又夹着心慌。
她朝他笑的时候,他脑中紧绷的弦断掉了,仿佛还得意洋洋地说,你心乱了吧。
早乱了
路茫背着她从校门口冲了出去,门卫大爷看见他火急火燎的样子,都被吓住了,而后连大门遥控器都被人夺去,门打开刚能过一个人,路茫就跑了出去。
门卫在后面大喊:“你们哪个班的,还没登机!”
迎芝小声地说:“我们还没向赵老师请假。”
路茫跑起来的速度很快,也搂她很稳。
他的声音消逝在风中:“后面来补,别怕要出事了往我身上推。”
由于颠簸,迎芝只能紧紧圈住路茫的脖子:“你慢点,累不累?”
他似乎轻笑了一声,胸膛微颤了一下:“我体力没那么差。”
平时十分钟的路程缩短到了三分钟。
“我到了。”
路茫把她放下来时,还在喘息。
迎芝说:“你先回学校吧。”
路茫说:“我等你。”
迎芝想了想,说:“你能不能在这里等我?”
他点头:“赶紧上去。”
迎芝知道自己的行为很不礼貌,路茫背着她跑回来,她应该请路茫去家里坐一下,再倒一杯水给他喝。
但她很怕家里露出一点蹊跷,温梁桃唯一那次来她家里,便被魏清柔发现了……
迎芝快速地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想了想,还是把换下来的衣服塞进了洗衣机。
虽然妈妈回来又会说她,但她总不能把校服扔了。
被毛巾擦过的头发还湿润着,她顾不得再吹干,她去到自己房间,找到了一颗糖。
路茫坐在路边的长椅上,他背部的球服已经湿透,贴在身上。
风吹来,阳光落下,慢慢晾干。
他目光落在墙边的一簇野草上。路两旁陈旧的墙壁已经斑驳,铺了很多年的地砖多出已经翘起,如果在下雨天,一不留神就会被溅上一脚的脏水,路灯的灯柱上还有小孩子写的名字,某某某是猪
这的一切都让路茫感到陌生,他住在离学校两公里外的的高档小区。
那是他爸妈考虑到他高中读书,专门在附近买的房子,平时就他一个人在,做饭的阿姨就晚上来做了饭就走,他打着学习的名义干的全不是学习的事儿。
可他现在看这地方,又莫名的有些可爱。
墙边顽强生长的野草,灯柱上简笔画的猪头,甚至地上的小石子。
天上的云遮住太阳的半张脸,阳光也温柔缠绻,迎芝下来了。
路茫觉得自己好像等了很久,又像只等了一分钟。
迎芝走到了他面前,她没戴口罩,露出一张白皙漂亮的脸,小得一只手便可以盖住。
她头发有些湿,走得近了,能闻到洗发水的味。路茫想,他待会铁定得问问她,用的什么洗发水啊,怎么这么好闻。
她好像有点紧张,声音柔柔的:“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路茫说:“也还好。”
迎芝嘴角抿出一个浅浅的笑,她说:“谢谢你呀,路茫。”
路茫有点飘飘然,他想怎么她叫他名字的时候,他觉得他名字还真他妈的有一点好听。
她伸出手,白皙的掌心放着一颗旺仔牛奶糖:“给你。”
路茫看到这颗糖,顿时傻了,身体僵直没动。他心想,靠,又是这玩意?
该不会又让老子装作不认识她?有毒啊。
上一次他还放出狠话,说不认识就不认识。
但是现在,他怎么说?
靠,迎芝这他妈是在玩他吧!
迎芝抬起头看他,一双明亮的眼仿佛会说话,声音甜得像加过蜂蜜,轻轻柔柔地问他:“你不要吗?”
路茫没忍住,伸手,拿了。
他心想,痛快来一刀吧,赶紧说。
老子不答应不就行了,老子不答应你还能逼我不成?
他哼了一声,觉得无所畏惧。
然而迎芝没说其他话,她眉眼弯弯的笑得很纯:“很甜的。”
好像只是单纯的因为甜所以想给他糖啊。
路茫伸手,按住胸膛里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脏,嘴唇动了下
你他妈跳个锤子。
慢点行不行啊?
第18章 她长这么漂亮
那颗糖被路茫握在手心, 他好久才拿出平时说话水平的半分。
“那你现在要不要回学校了?”
迎芝点了点头,却忽然想起了什么:“我忘记戴口罩了。”
路茫说:“你脸都好了,还戴什么口罩?不嫌碍事吗?”
有些时候是挺碍事的, 只是骤然取下, 她还有些不习惯, 她摸了下自己的脸,像是做下什么艰难而重大的决定:“那走吧,我们回学校。”
入秋之后的阳光没有那么热烈,有风吹来,把迎芝的头发吹得半干。她习惯了一个人走这条路, 当身边多了一个人时,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你今天怎么回事啊?”路茫问她。
迎芝想起了被关在厕所里时,那两个女生说的话。
那或许和路茫有关吧,但却根本不关路茫的事,他们之间交集寥寥,同一个英语小组的配音, 她是被全班抛弃却被他们收留, 路茫送她回家也是她同意之后的。
她分得清好坏,也不会迁怒别人。
她低着头,声音有些轻:“我也不知道。”
路茫说:“别怕, 这件事我给你解决。”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 脑海中不知道在想什么,解决两个字说得像要去杀人。
迎芝被吓了,说:“你别违反学校规定。”
路茫便忽然笑了一下:“别人都违反学校规定欺负你了,你怎么还这么老实?”
……迎芝不知道该怎么答,他说的是事实。
路茫看了下她纠结的脸,她有什么心情就表现在脸庞上, 皱起眉头苦恼的样子也有些可爱。
她是个听话的好学生,所以涉及到一点规则之外的事情都会苦恼。路茫难得体谅了人一次,他说:“那你去告诉老师。”至于老师不能解决的,就由他来。
迎芝却有些犹豫地问:“如果我跟赵老师说了,我妈会知道吗?”
路茫随意道:“你让老师别告诉你父母就行了。”
又看了她一眼,路茫补充道:“别怕我陪你去办公室给你做人证。”
她胆子小,可能说话都说不清楚,路茫还真有点不放心。
迎芝说:“谢谢你。”
她对老师总抱有一种敬畏的情绪,单独面对老师时还容易有点紧张,如果是因为这样不好的事,那可能还有点害怕。
这也是迎芝第一次去找老师告状,她很感谢路茫说的要陪她。
路茫说:“你别这么客气。”从学校到这会,说了多少个谢谢了?
迎芝嘴角轻抿出了一淡淡的笑,声音有些羞涩:“你说过的,人要懂礼貌。”
路茫:……
合着他又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行呗,那你只说句谢谢就行了?”
迎芝愣了一下,她说:“我刚才给你糖了呀。”
好了,现在知道了,原来这颗糖是谢礼啊。
路茫捏了一下握在手心的糖,手心温度高,有点软了,他赶紧松开了一点。
“一颗糖就行了?”
没办法,怎么一看到她那样认真又有点傻的样子,就想逗她,想多和她说点话。
“那……”迎芝抬起头看他,剪水双瞳映着他的身影,她试图和他商量,“两颗行不行呀?”
路茫笑出了声,他看着她纠结的样子,觉得自己像个奸商。
“两颗也太少了吧,至少十颗。”
迎芝思考了两秒,说:“可以。”
“听清楚了,还有要求的,每天一颗,给够十天。”
“行吧。”她声音听上去有点勉强。
路茫没忍住,敲了下她的脑袋:“你怎么这么……”想说傻,话到嘴边又换成了另一个词。
“怎么这么乖啊。”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都得寸进尺了,她还在傻傻往后退,不知拒绝。
大概心中的某个情绪到达了顶点之后,就会忍不住用动作表示,其实他更想动手揉揉她的脑袋,最后却换成了轻轻一敲。
*
到达学校,两人先去了办公室。
一进到办公室,迎芝还没说话,路茫先开口了:“赵老师,你可得给迎芝做主啊。”
迎芝愣了看向路茫。
路茫还是那副有点懒散的表情,表情都没变,但把告状的语气模仿得惟妙惟肖,几下就把下午体育课发生的事情讲清楚了,其中不乏添油加醋。
迎芝都有点震惊了,她真没见过路茫这面。
赵君越听脸色越难看,最后看向迎芝,这个她一直很看重的好学生,问:“迎芝,事情是这样的吗?”
迎芝能做的就是点点头了。
赵君又问:“欺负你的是几班的人,你认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