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危职业二师姐——言言夫卡
时间:2021-05-17 10:41:10

  顿了顿,他声音更严厉几分:“怀筠掌门明令说过,要对西雅楼弟子礼让三分,虞兮枝,你先犯禁令,若是又输比剑,你可想好后果了?”
  徐教习上次在虞兮枝手里吃了一亏,暗地里恨得牙痒痒,想扳回来想疯了,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当然不会错过。
  他这话,明眼人听起来都懂。
  拉踩虞兮枝当然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则是,为了昆吾山宗的面子。
  在他眼中,虞兮枝当然是必输。
  那么他提前出来铺垫这一句,输了以后,昆吾山宗面子上也不会太难看。早就说过了啊,虞兮枝不行,和她比,你赢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徐教习自觉此话得体无比,听得懂他话中语意的昆吾弟子也暗暗点头,已经有人运灵气,在体内冲刷经络热身,只待一会儿虞兮枝败了,便旋身而上,为昆吾山宗挽尊。
  无人注意西雅楼弟子面面相觑,神色奇异,目露尴尬,欲言又止。
  却有人突然出声。
  “徐教习,你知道你为什么迟迟无法结丹吗?”一道懒洋洋却满是嘲讽的声音响了起来:“真当自己是太清峰管事了吗?我瞧你来这一会儿,又是给小师妹递大氅,又是担心我二师姐的,道心如此,结丹堪忧啊。”
  这声音竟是从高处来的。
  大家循声看去,才见许是来人太多,树上竟然影影绰绰,从下向上看去,一双双沾着泥土的脚底乱晃,唯独说话的少年极是讲究,也极是霸道。
  别人都紧紧凑凑分而坐一树枝,只有他一人斜倚,独占一整根树枝,位置更是全树最好的那一支,视线毫无树叶遮挡,却恰有枝叶遮阳。
  少年懒懒散散,看上去是个漂亮清隽、让人见之心喜的少年,一开口却是阴阳怪气:“既然徐教习这么忧心忡忡,我倒是有一法。西雅楼的教习不也来了两位吗?不如徐教习一会儿也和他们比划几下,就算我二师姐输了面子,想必也有徐教习帮忙赢回来。”
  徐教习气急:“……你!”
  然而他敢开口闭口地拉踩虞兮枝,当然一是仗着虞兮枝不受掌门真人夫妇喜爱,二则自然是虞兮枝境界确实不够看。
  可说话的人,是易醉。
  后台又硬,脾气又劣,炼气还大圆满,只差一步筑基的太清峰易醉。
  他倒是想怼,但太清峰上下谁人不知易醉那张得不得理都不扰人的嘴,他徐教习想要在口角功夫上赢了易醉,恐怕还得修炼个一百年。
  虞兮枝倒是没想到这个三师弟竟然会拐弯抹角地为自己说话,颇为意外地看了对方一眼,不料易醉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眼,抓着她的目光,先天三分嘲讽,后天三分担忧地问:“二师姐,大师兄除了清风流云剑,还教了你别的吗?”
  虞兮枝坦然摇头:“未曾,阿兄只教了我这个。”
  易醉仔细看她一眼,似是在想什么,随即,他慢慢坐直身体,足尖一点,竟是从树上一跃而下,落到了虞兮枝身侧,再朗声一笑:“昆吾清风流云剑,还请西雅楼诸位指教!”
  听到清风流云剑的名字,宣平宣凡不知想起了什么,脸色白了白,却又突然记起自己已经炼气后期,心情又稍好。
  易醉这一声过分洪亮又抢戏,虞兮枝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在内心叹了口气,心道不与中二少年争高低。
  无论李胜意在一家面馆如何,又为何此时画风突变,但既然他以礼待她,虞兮枝自然不能直接拔剑,于是认真回礼道:“昆吾山宗太清峰虞兮枝,请赐教。”
  她一跃而上试剑台,对着李胜意做了个请的姿势,垂眼抽剑。
  试剑台的结界四四方方升腾而起,李胜意抬手握剑,眼睛微微发亮,心道无论如何,自己也是学过西雅楼剑法的人,就算输,也要将这一剑漂亮的挥出来!
  “李胜意。”宣平却突然开口,竟是准确地叫出了他的名字:“你下来,我来。”
  他开口的同一时间,宣凡已经如李胜意方才一样,向着高台上的虞兮枝一礼:“西雅楼二楼主亲传,宣凡,幸而刚刚突破至炼气后期,还请虞小真人赐教昆吾清风流云剑!。”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出声。
  这些日子,双胞胎兄弟快要在昆吾山宗横着走了,谁人不知他们在剑冢的那一遭因祸得福,竟是破入炼气后期,已列位西雅楼年轻一代最出色的弟子之中,据说在西雅楼,除了西雅楼那位早已筑基的大师姐谈明棠能管得住他们之外,也是无法无天。
  而现在,这两个人,竟然都想和那个废物二师姐比剑?
  这是想要故意羞辱昆吾山宗吗?!
  李胜意更是剑意一凝,脸色颓败,心道自己竟是连出一剑的机会都没有吗?
  昆吾山宗又许多人都变了脸色,正待说什么,却见虞兮枝用拇指挑出佩剑几寸,又抬腕将剑压了回去,发出一声清脆的摩擦:“还记得上次我说过什么吗?”
  宣平宣凡微愣,思绪飞速回转,脑中掠过诸如“三细,再加一个牛肉丸子”、“面要趁热吃,否则会泡软,味道就不好了”之类的话语,心道这些与现在又有什么关系。
  两人还在认真思考,少女的声音已经又响了起来:“真是没礼貌。”
  她带着点无奈,语气却依然是柔和的,就像是脾气很好的长辈在教育不懂事的后辈一般:“在罹云郡教了你们,昆吾禁令,不许在凡人地界拔剑。现在再来教你们人生重要的另一件事。”
  “这世上,大多的事情都要讲究一个先来后到。”她用手指随意地敲了敲剑鞘:“除非不要脸,非想要抢先来的那个人的东西。”
  她这话语气虽好,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宣平宣凡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剑修的剑是要淬的,这种淬,一方面当然是时刻待在身边将养,另一方面,就是与人战。
  剑是用来杀妖斩敌的,一直收在鞘里,算什么剑?
  与人战,尤其是越级战之,只要不死,便是机遇。宣平宣凡入了剑冢,反而因祸得福,也是此理。
  而他们此时此刻,无疑是在不要脸,抢李胜意出剑的机会。
  宣平宣凡微白了脸。
  一旁的小师妹夏亦瑶却也悄悄咬了咬下唇。
  她不就是那个……后来居上,抢了二师姐身上所有关注的人吗?
  二师姐这……这是在隔空说她,不要脸吗?
  一试剑台的人心思各异,虞兮枝却懒得再想再看,从她第一次说拔剑到现在已经耽误太久,剑心剑意一而鼓再而衰。
  她既然要比剑,无论对手何如,她在握住剑的时候,脑中便会响起那日斩杀妒津妖人时,谢君知的话语。
  于是少女垂眸,手重新握剑,眉目已是一片沉静:“请。”
  清风流云剑,共五式。前两式清风,后三式流云。
  不过是外门弟子也习得、甚至对罹云郡见识多些的武师也不是秘密的简单剑招,实在平平无奇。
  虞兮枝的起手也平平无奇。
  是所有昆吾弟子都知道的那一式清风。
  然而她起身则如流云,杀过一百二十六只妒津妖人的烟霄再出鞘,已有杀气漫天!
  李胜意也出剑,然而剑意才凝,剑才举到面门前,对方的剑光就已至眼前!
  他睁大眼,想要看清那剑光,却只看到自己的剑铮然碎开,噼里啪啦掉落在了试剑台的青石板地上,像是秋雨砸落在夜晚安静的窗棂时,又像挂在家乡屋檐上的那串风铃摇摆时。
  剑光却没有停,而是擦着他的鬓侧燎原而去,硬生生打在试剑台边的结界上,激得站得近的弟子们额发向后,如风拂面,这才堪堪停下。
  这哪里是清风!哪有这么肃杀酷烈的清风!
  昆吾弟子怔然无语。
  可这确实就是清风。
  她起手到停手,甚至只是清风的第一式,是风才起,便停。
  “抱歉。”虞兮枝拎着剑,看向李胜意:“碎了你的剑。”
  李胜意嘴唇微动,脸色苍白,显然还没有从刚才那一剑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听到虞兮枝的话,他下意识便要苦笑一声,说技不如人,虞兮枝收不住剑意,也不是她的错。
  但虞兮枝先一步继续道:“你在一家面馆对我阿兄出言不逊,所以这剑,就当你的赔罪吧。”
  原来她不是无意的。
  对剑修来说,碎剑不亟于打脸。
  虞兮枝知道,并且打碎了他的脸。
  她说抱歉,是因为剑本无辜,只可惜,是他的剑。
  她出剑前行礼,比剑时认真,这与他李胜意这个人无关,她无论何时、对谁,只要握剑,便会全心全意,一丝不苟。
  只有碎剑,才是针对他。
  台上台下一片寂静。
  李胜意拎着只剩剑柄的断剑,风吹过他的道服,他觉得冷,觉得羞愧,却也觉得这件事不能这样结束。
  于是他默然收剑,转身向着虞寺的方向,认认真真一礼,歉然内疚道:“虞小真人,对不起。”
  “无妨。”虞寺摇摇头,眼中却带了一丝笑意,突然道:“恭喜。”
  大家还在想他为何突出此言,却见站在试剑台上的李胜意周围忽有风动。
  摇摆的树枝停滞了片刻,试剑台结界开,有光从云层后洒落,灵气幽然,铺散在李胜意身上。
  少女一剑,剑碎风动,只为一歉。
  少年一歉,连破两境,直至炼气。
 
 
第23章 “骂我阿兄,天诛地灭。”
  “好!好啊!这一招清风流云,  真是妙哉,妙哉!”
  更远一些,在昆吾弟子们看不见的地方,  红衣老道拍掌叫绝,他红衣穿得并不如何整齐,  一张脸也并不怎么老,偏偏留了一脸的小胡子。唇上一小片,  连绵到下颚一小撮,再与下巴的长须连成一片,正够他抚须长叹。
  “这可真是,  踏破铁鞋无觅处,  得来全不费工夫啊。”红衣老道眼中有光,身体忍不住地前倾:“妙啊,妙啊!”
  怀筠微微拧眉,  这白雨斋斋主向来颇为放浪不羁,行为举止更是多有荒唐之处,  此刻此等夸张作态,怀筠早已见过许多,  但他心中虽然不喜,  脸上却还是挂着微笑:“真人何出此言?不过是一招清风流云罢了,  确实威力大了些,却也……”
  “你不懂,你不懂。”红衣老道怡然打断他的话,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嘘,  她是不是还要继续打,让我再看看,  再看看。”
  怀筠真人咽下后半句话,心中却疑窦丛生。
  白雨斋出符师,符师中又有大阵师,以符入道,以符悟道,而符之一道,在天地间,在山水中,在七感外。
  有人生来便觉得世间由无数线条构成,山川草木是线,屋檐层峦是线,雨雪风雹也是线,顺着这些线,伸手一划,便是符,将符连起来,便成阵。
  但更多的人,终其一生也看不到这些线,更感受不到天地之间的符意。
  这种感知,无关境界,无关年龄,非后天锻炼所能及。
  红衣老道看似荒诞不经,其实是这世间一等一的大符师,也是真正的大阵师,世人或许敢招惹一位剑修,却从未有人敢在符师这里自讨苦吃。
  剑修出手,雷霆一剑,杀既死。
  符师一怒,千符万剐,生不如死。
  白雨斋有许多符师,不少阵师,红衣老道却还没找到一个合心意的徒弟。
  而他刚才说什么……踏破铁鞋无觅处,实在是很难不让人往这个方向去想。
  怀筠真人眼底沉沉,思绪千万,开口却是另一番话:“易醉的修为近来多有增益,想来距离筑基也不远了,他确实适合修剑。”
  他本意是给红衣老道一个交代,毕竟易醉是红衣老道那个宝贝妹妹的儿子,若不是易醉执意学剑,白雨斋就算养个悟不到符意的废人,也不会让他来昆吾山宗,更何况易醉本就符剑双修。
  岂料红衣老道却冷笑一声,竟是丝毫不给面子:“啧,剑有什么好,孩子不懂事,非要修剑。等他长大就懂了,打打杀杀的事情,非要自己亲手来做,无趣,无趣。”
  怀筠真人向来让着红衣老道三分,当然不是怕他,而是因为易醉的娘虽然是红衣老道的妹妹,他爹却是昆吾山宗的某位在蚀日之战中战死的师叔。这位易师叔风流倜傥自不必说,引得老道妹妹与他私奔,却始终不进行合籍大典,直到战死后,妹妹才发现了自己的身孕。
  也因此,红衣老道向来对昆吾山宗唾弃得很,要不是易醉在这边,红衣老道只怕这辈子都不愿踏足此处。
  可他前些日子才来过,今日便又来,来了也什么都不做,只在这里看一场弟子无趣的比武,又有何意?
  “既无趣,又何必在这里看我山宗弟子试剑。”让三分归让三分,事关剑修,怀筠真人便不再退,也冷笑一声:“不如真人早点回家算了。”
  “回家作甚?”红衣老道却仿佛听不出他话语中的嘲讽之意,漫不经心摆摆手:“老道我看的不是剑,你不懂,你不懂啊。”
  怀筠真人心道我不懂昆吾剑,难道你懂?你一个臭画符的,你懂个……
  末了那个粗俗的字眼还没道完,霞光便已结出一片,那名不见经传的开光境西雅楼弟子,竟然原地破境。
  红衣老道大笑,喜意更浓:“怎么样,我说妙,那就是真的妙。”
  ……
  李胜意也觉得妙极。
  来昆吾山宗之前,李胜意不过是西雅楼内门普普通通的开光境弟子,说普通,也比外门摸不到引气入体门槛低的弟子好许多,说特殊,开光境那可真是修仙界满地都是的不值钱白菜。
  但随着那句道歉出口,李胜意觉得一直卡在自己丹田之内不上不下的那口气豁然开朗,神清气爽。
  再睁眼,他已经从不值钱的白菜,变成了颇为值钱的翡翠白菜。
  有人破境,全昆吾山宗自然都有所感,尤其是此时此刻在试剑台周围,目睹了李胜意破境全过程的众人。
  破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简单了?
  为什么这个人……道一歉就能破境?
  如果真的这么简单就能破境的话,他们愿意天天对着虞寺说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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