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颜路清蓦地一愣：“……”
没有？
她原本想在顾词回答过这个问题之后，再问他觉不觉得现在的自己是一个新的人格——因为这是她一直以来所猜测的。
但这个问题的答案竟然是“没有”？
颜路清立刻问：“可是她有确诊病例，你为什么会觉得没有？”
她的语速有些加快，但顾词的没有，一直都是相当平稳的语调。
他说：“我只相信我见到的。”
“……”
颜路清此时的关注点已经不在催眠顾词的初衷上面了。
顾词真的这么想？他觉得她没病？
“那你觉得为什么颜路清会产生那么大的变化？”
“这要问她自己。”
颜路清：“？”
还可以这么回话的吗？
颜路清短暂地怔住，又很快回过神来，再次确认道：“所以，颜路清在你眼里一直是一个完全正常的人……是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来得比之前要稍微久那么一点。
顾词答：“也不算。”
“？”为什么不算正常人啊？不是说觉得她没病吗？
还没等问出口，紧接着，她就听到了顾词的下半句——
“不排除她有故意扮蠢的举动。”
颜路清：“…………”
好！好一个故意扮蠢！！！
好家伙，哪怕被催眠了也非要笋一下才行对吧？？？
笋国公主实锤了。
颜路清在心里狠狠吐槽了一番后，瞪着那张脸。可敌国公主太好看，从眉眼瞪到嘴唇，瞪着瞪着，她的怒气又奇迹般地被浇熄。
家主无语了。
颜家主本来这一天就在全神贯注地学习，给顾词做之前那些工作的时候，又是高度集中注意力。没想到被某人的回答搞得像在坐过山车一样，忽上忽下，一松一弛，导致现在她的精神感到十分的疲惫。
怒火熄灭后，更多的倦意席卷而来。
最后已经不愿意费脑子想了，颜路清随口说：“有没有什么你想对颜路清说的话？”
这可能是问题与答案之间停留了最长的一次。
顾词再度传来的声音依旧四平八稳，分外悦耳。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好像有在熟悉的声线里分辨出一点点的笑意。
“有。”他说，“希望她天天开心。”
-
颜路清从没想过，自己完成了催眠壮举后会是这样的后果。
——她原本觉得自己很累，可当洗完澡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越想越觉得浑身哪哪都不对劲。
一会儿热，一会儿冷，一会儿觉得被子烦人，睡不着又玩手机妄图催生睡意，却越玩越精神。
一直折腾到凌晨，玛卡巴卡大概是察觉到她的不正常，主动联系了她。
“玛利亚，你跟顾词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情绪波动这么大呀？”
顾词这个人形屏蔽仪很神奇，玛卡巴卡不仅无法观看她和顾词发生任何事情的现场直播，而就算她在脑海里回忆关于她和顾词发生的事，玛卡巴卡都看不到，是全方位的屏蔽。
而在此时此刻，对于自己想什么都不会被它看到这点，颜路清心里竟然生出一丝庆幸——这种事情她可以给别人转述，但她不想让任何人亲眼见到那个现场，哪怕是人工智障也不行。
颜路清大概转述了一下，毕竟玛卡巴卡一直知道她在学催眠的事，所以瞒着也没有必要。
“玛利亚好厉害！”玛卡巴卡的关注点竟然和她完全不同，声音惊喜道，“你竟然能把顾词催眠！！！”
“……”颜路清无语，“事到如今，我都已经不关注这个了，你就不想对他的回答做出点评价吗？”
“评价就是……”它想了会儿，“我能听出你们关系好，顾词既然觉得你可爱，那你肯定不会遭到和原书一样的结局啦，这不是挺好的吗？”
“…………”就这么单纯吗？
可是为什么她睡不着，脑海里挥之不去全是顾词说“她很可爱”“她变漂亮了”“希望她天天开心”三连击时的样子和声音？
不愧是人工智障，颜路清挥退了玛卡巴卡，再次逼着自己入睡，好在这次是倦意胜出，她一觉睡到天亮。
次日早饭桌上。
周围一切如常，只有颜路清自己在心里各种纠结复杂，揣着一肚子心事。她特地比平时早下楼，只想和顾词错开吃早餐的时间，没想到自己刚坐下，顾词就出现在餐厅门口。
——他竟然也提前到了。
他看起来精神很好，眼下干干净净，今天是个美貌值几乎点满的公主词。
“还没谢谢你。”顾词看着她，眼睛弯弯地说，“闺蜜，昨天真的很有效。”
颜路清明明还没吃东西，却莫名觉得一噎：“……都叫闺蜜了，不用客气。”
匆匆吃完早饭，颜路清想到他的期中考大概也是两天，临走前又说，“今天考试加油啊。”然后得到顾词一句“谢谢”。
一切如常。
真的和平常一模一样。
可能人工智障才是对的，那些回答说明他们关系不错，顾词对她观感挺好，仅此而已。
颜路清不想在家荒废掉这一整天，她觉得自己应该找点什么事情做，转移注意力。思来想去，她给这身体背了那么多锅，也该用这身体的钱快乐一下。
颜路清选择去逛街。
她带上了大黑小黑去了市中心商场，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像电视里演的那样指着一排衣服说“全部包起来”，但真到了现场，她发现她还是做不到——
因为每一排里面都有丑到爆炸的衣服啊！！
开始逐件挑选衣服后，她听到大黑在她身边跟小黑感慨：“颜小姐现在品味好多了，我还纳闷为什么她这次只叫了我们两个人出来，原来是她不像以前那么买衣服了。”
小黑没经历过，好奇道：“以前买什么衣服？”
大黑：“会让你觉得做衣服的和买衣服的人都瞎了的衣服。”
“……”颜路清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回头吐槽，“大黑，你是不是被顾词带坏了？怎么说话一股词味儿。”
大黑的脸不甚明显地红了一点。
不过别说，他吐槽得还挺好笑。
颜路清回过头继续挑衣服。
逛街逛了许久，买买买的最开始的确非常快乐，但颜路清买到大小黑两手满当当之后，她就有些疲惫了。逛着逛着开始频繁走神，不自觉走到一家店，又被身后小黑提醒：“颜小姐，这是男装店……”
大黑非常快速地捅了小黑一下：“你别不懂事！肯定是要买给顾……”
颜路清一听这话，瞬间从神游当中清醒过来——她确实站在一家知名男性品牌店的门口。
但她没离开这家店铺，反而径直走了进去，顺便回头看着自己的两保镖：“不是。”
小黑一愣：“什么不是？”
颜路清否认了大黑说的话：“我进来不是给顾词买，是想让你们两个挑衣服的。”而后她又笑了笑，“这一个多月你们也辛苦了，随便逛逛吧，挑什么都行，我买单。”
-
虽然颜路清那样说，大小黑肯定还是不敢放开了买，但她硬给他们挑了好几套兄弟装，让两人不收也得收。
最后兄弟俩很开心，大概觉得她今天应该心情特别好，说的话也多了起来，一唱一和跟讲相声似的，把颜路清逗得十分快乐。
三人下午出的门，一直到颜路清逛不动了才回到家，已经是日暮降临。
顾词坐在沙发里，听到门那边的人脸识别声音响动便抬眼看过去。
门还没开，说笑声先传了进来。
“你俩下次跟我出去，就穿那套条纹的，”少女的声音扬起，跟早上判若两人，“诶，真的好看，特别有威慑力！”
颜路清先进了门，后面跟着两个满手购物袋的大黑小黑。
顾词眼睛扫过那几个商标，最后精准停在了某男性品牌上面。
不止一个，好几个袋子。
颜路清还还毫无察觉，兴致勃勃地说着话，换好了鞋，往客厅走的时候才看到顾词的身影。
“你回来了啊？”她笑容还挂在脸上，“竟然比我还早。”
颜路清指挥大小黑：“你俩把这些送到楼上更衣间去吧，不要拆，我待会儿自己拆。”
她很享受把新衣服包装拆开挂在衣架上的感觉。
吩咐完毕，颜路清走到沙发上坐下，习惯性地打开电视，而后有些惊奇地看着顾词。
“你今天怎么没开电视？”
顾词看着她的表情，已经完完全全恢复到了昨天以前的模样，和今早完全不同。
他突然有点想笑，还有种陌生的情绪悄然滋生。
像是无法掌控。
但面上什么都看不出来。
顾词问道：“怎么突然去逛街了。”
颜路清一边调台一边说：“哦，没什么，就是散散心。”
“散心。”顾词重复了一下她最后两个字，而后转头又问，“你不开心？”
“……”颜路清手指微顿，沉默了一瞬，“倒也不是不开心。”
就是有些事情没想明白。
比如家主和老婆、昏君和敌国公主的纠葛。
家主对老婆的想不明白，老婆对家主的也想不明白。
颜路清的脑回路是这样的：她纠结的时候确实真真切切地纠结过了，但是还是捋不清，那就只好暂时不捋了。
天大地大，开心最大。
颜路清没法说这些给顾词听，搪塞道：“哎，你也知道我爷爷一直让我回去上学什么的，但我在家里懒惯了不想去……可是总有一天还是得回去读书啊，所以才心情不好。”
她说完，转头去看顾词的表情，恰好对上了他的视线。
他虽然没笑，但表情看起来还算温和，随后微微侧过身，一只手搭在沙发靠背上，语声随意道：“你去逛街，为什么买男装？”
“……”
颜路清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立刻反应过来，他肯定是看到了大小黑拎的袋子。
“啊……我就是路过，然后想着犒劳一下大黑小黑，就给他们买了几套衣服。”
其实好像不是的。
她当时虽然在走神，但似乎是在想着面前这位敌国公主。而后来是因为听到了大黑那句“颜小姐来给顾词买”，她突然生了逆反心理——今儿个家主还真就不买了！
不过敌国公主词问这个干嘛。
她疑惑地看着顾词，发现他慢慢勾出了一抹笑，声音变得低缓：“只给他们两个买了？”
“……”
家主突然愣住。
为什么莫名有种被老婆抓到给自己秘书买名牌衣服的感觉。
颜路清点点头：“……嗯，没给别人买。”
她真的只是给这两个秘书买了。
却没想到顾词闻言，先是点了点头：“哦。”
然后两人之间的距离突然拉近了点儿——她看到公主今天巅峰值的美貌在眼前放大，显得更加惊艳。
“别人有，我没有。”顾词笑着看她，眼尾的弧好看极了，他说：“颜路清，这就是当你闺蜜的待遇？”
第39章 没逃 不是说没有男朋友？？？
狼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沙发旁边, 一会蹭蹭颜路清，一会蹭蹭顾词，见二人久久都不理自己, 又跑走继续折磨其他人。
颜路清震惊地瞪大眼睛。
她刚才随手打开的电视此时正播着肥皂剧，与之相比, 顾词声音并不大，但他说的内容却一字不漏地传到了她地耳朵里。
颜路清一开始没觉得顾词会说出什么惊人的话来, 毕竟两人之前的交谈都蛮正常的。
万万没想到，竟然会从他口中突然冒出这样一个转折？
颜路清此此时此刻惊恐又刺激地发现, 自己先前随便一想的场景貌似跟现在完美契合——她仿佛一个跟小秘书有一腿的丈夫，偷着给小秘书买了很多名牌衣服和包, 然后被家里那位给抓包了一样。
虽然不论是顾词和她的身份关系、还是事件本身都毫无关联, 但这画面的既视感实在是强到离谱。
如果颜路清此时头顶可以有个对话框, 那里面一定是一排整整齐齐的“？？？？？”。
两人这么对视着沉默了五秒。
颜路清极为迟疑地出声：“你是……”
他刚才说, 大小黑有，他却没有, 质问她难道这就是闺蜜的待遇。
思来想去。
这是……这是……在向她要衣服？
颜路清微微皱着眉, 以一种很困惑的模样，终于道出了完整的句子：“你是不是喜欢那个牌子？所以也想要那个牌子的衣服？”
顾词：“…………”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存在有这种脑回路的人。
不知道研究她可不可以作为一个物理课题，那应该可以研究到生命尽头。
颜路清再次从顾词眼神中读出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可还没等她说话, 他就先一步开口。
“你不用想那么多，就回答我的问题。”顾词神情恢复如常，语气也转为平淡温和, “你不逛男装就算了，逛了，为什么要区别对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