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词微微一动,他尾音上扬地问她:“喜欢我的脸?”
“……”
这问题似乎容易被误解。
万一说喜欢,他觉得自己不喜欢他的人怎么办?
况且,虽然顾词确实长了张蛊惑人心的脸,但她还真不是单纯看了脸就萌生了喜欢这种情绪。
如果没了解过他,没接触过日常生活里的他,仅凭一张脸颜路清是怎么也不可能沦陷的。
她斟酌着道:“……不全是。”
“我喜欢你的脸,小部分是因为你长得好看,大部分原因都是……我喜欢你。”为了给自己的话增添可信度,颜路清还举了例子,“如果我喜欢的只是你的脸,那我不应该最初就疯狂追求你吗?”
这话让顾词嘴角弯了弯,“有道理。”
“要是真那样……”他笑着看过来,“我也不用费这么大劲了。”
“……”
颜路清本想问他费什么劲了,但专注于看着他的耳后伤口,突然又有点担心:“顾词,你晚上睡觉会压到这里,不太好吧。”
这么屁大点儿的小伤口,顾词几乎是一瞬间就想说出“压一压愈合更快”。
但他话到嘴边,却换了种说法。
“确实会被压,”顾词点头,“所以得有个人看着,不让我翻身。”
“……”
颜路清不自觉地开始紧张。
她想到不久前在自己床上搂着顾词醒来时那种感觉,直接毛遂自荐:“一位姓颜的女士想要报名参加。”
顾词饶有兴致地“哦”了声,“那请问,这位女士有什么才艺?”
颜路清认真回答:“她能固定住你,让你没法翻身。”
“……”
颜路清说得确实是实话,她抱他抱得那么紧,顾词怎么会翻身?
至此,能言会道的颜女士被面试官看上,最终报名成功,遂在陪面试官之前先上楼换衣服洗澡。
离开了屏蔽仪,颜路清边洗澡边把玛卡巴卡揪了出来。
“怎!么!回!事!!!”她大声质问,“我们差点儿被水晶灯砸到——这个是会死的!说好的中级惩罚呢?为什么这么严重?”
“而且你不是讲过,周围有无辜人士的时候不会降下惩罚,那为什么顾词在我身边的时候可以降惩罚?”
玛卡巴卡一副又委屈又不解的口气:“玛利亚消消气,我、我已经上报了,等有结果我立刻告诉你!”
得,那多半是泡汤了。
颜路清翻着白眼把澡洗完,在衣柜前却突然愁起了穿哪套睡衣好。这个幼稚那个老气,最后挑挑拣拣,还是选了最保险也最素的米白色。
她下楼,走到顾词房间门口的时候,烦心事突然淡化了许多,满心都是即将和顾词一起呆一晚。
颜路清敲了敲门。
没等她自己推开,门从里头打开了,顾词脖颈上挂着毛巾,侧身给她让了个地方。
颜路清一边进去,一边听他在自己耳边道:“这位颜女士来得真早。”
“……”怎么听这话有点儿在说颜女士迫不及待的意思。
颜女士还真就迫不及待了。颜路清直接道:“来得早,可以早点儿开始吗?”
“……”
大概没想到她会蹦出这么一句话,顾词站在原地笑了一声,而后拉住她的手腕,直接把人带到了床边。
“行,你想开始就开始。”
顾词说完,转身进了浴室。再从浴室走出来的时候,颜路清已经给自己挪了位置,板板正正躺进了被子里,只露在外面一双大眼睛。
她指了指自己身边:“你睡右边吧,我睡左边。”
顾词对这种事情不讲究,直接走到了她指着的那边,也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谁都没提关灯的事情。
像是都默认,他们还得这么盖着棉被聊聊天。
颜路清闻到两人身上相同的香味,看着顾词翻了个身,面上悠闲地对着自己开口:“为什么你跟我换位置?”
“因为你睡右边的话,面朝我的时候就不会压到耳朵。”颜路清笑嘻嘻地说,“我来陪睡,当然是想让你对着我!”
“……”
顾词原本只是随口一问,却没想到把自己问得心底一软。
不得不说,铁树一旦开花,就会让人心生疑惑——她曾经怎么可能是铁树呢。
室内陷入一小会的寂静,这次是颜路清先问:“你洗澡的时候,伤口沾到水了吗?”
“有一点。”
颜路清下意识想伸手去摸,顾词也没抗拒。她碰完之后发现创可贴只是略有点潮,没什么问题。
“那上完药,还疼吗?”
顾词再次战胜了习惯性的“不疼”“不累”等来回答,对于即将说出口的这种答案,竟然已经越来越熟练了。
他轻声道,“疼。”
“……”
颜路清本来以为肯定会收获一个“不疼”。
可这瞬间,她突然意识到,顾词在这种小事上变得和最开始有多么不一样——
曾经是一后背是血还能行动自如、并且不喊一声疼的人设。
现在?划破了这么一丁点的小口子,却说,“疼”。
明明做了那么帅那么man的举动,回来现在又开始认认真真地娇气。
怎么会这么可爱。
颜路清越想越心潮澎湃,从床上支起身,低头去轻轻用嘴唇碰到顾词的脸。
亲完想撤,顾词又笑着把她勾回来,“只敢亲这儿?”
“……”她明明是为了氛围,觉得这样更浪漫。颜路清当即低头亲上了他的嘴唇,还发出了个响声,“什么叫只敢!我有什么不敢?”
被她嘬了一口的顾词什么也没说,还是维持躺着的姿势,看着半撑起来的她。
他这么躺着,似乎显得眼尾愈发狭长,这眼睛不论从任何角度看都极富美感。顾词刚刚说完“疼”的模样又浮现在颜路清脑海里,她突然想,论坛取的外号太对了,确实只有大美人这词能形容得了他。
颜路清从车上就开始萌生的念头再也压不住了。
“顾词,我在想……那既然我们都这样了。”颜路清的右手从被子里朝着顾词划过去,拉住他的手,她小小声说,“我有个愿望,你能帮我实现吗?”
顾词看了她一会儿:“先说说看。”
“我以后可不可以光明正大地叫你……”颜路清顿了顿,几乎贴到他耳边,叫了一声,“老婆?”
“……”
提起这个词。
除却生日那天她的梦话,顾词最先想起的,就是她在某视频软件上疯狂发老婆的样子。
他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
只是问了她一个问题:“你叫过多少人老婆,你自己数得过来么?”
“……”
直指要害。
颜路清沉思片刻:“我确实这么叫过很多人……”她有点儿底气不足地说完这句,又底气相当足地说了下一句,“可是你不一样——!”
顾词莞尔:“怎么不一样?”
颜路清眼睛亮晶晶:“万物皆是我老婆,但其中顾词是永远的大老婆。”
“………?”
第64章 在逃 早生贵子三年抱俩(内含一段小剧……
室内陷入了许久的寂静。
颜路清观察顾词的表情, 最开始她还能观察出较为明显的无语,可过了没一会,又变成了面无表情。
这大概率是不乐意的表现吧?
也是, 想想顾词生日那次她叫出老婆之后他的反应,也能知道, 他肯定不喜欢被这么叫。
可颜路清真的不想放弃这个称呼。老婆对她来说,代表了很高级别的亲密。
她以前在心里叫顾词老婆, 最初只是调侃,可调侃着调侃着就上瘾了, 家主老婆在脑子里玩得特别欢,越叫越喜欢。
可那会儿只能憋着不能说, 现在老婆成真的了, 难道依旧不能叫出口吗?
正当颜路清开始重新思考, 该怎么说服他的时候, 顾词却突然勾了勾唇,缓缓重复了一遍她说的前半句话:“你刚才说……万物皆是你老婆?”
“……”
颜路清“啊”了声, 这才意识到自己这话说得不合时宜, 好像有点儿渣。她连忙解释,“这个万物里是没有异性的!而且——”
“老婆是我能想到的最亲密的称呼了,所以才想这么叫你嘛。”颜路清拼命表示自己的忠心耿耿,“我从来没叫过任何一个男生老婆, 我发誓!”
“…………”
稍微正常点的人哪说得出这话。
顾词顿了许久,才评价道:“嗯,这可真是稀奇啊。”
颜路清:“………”
好像本来就不该叫一个男生老婆。
她被噎住了, 干巴巴地看着顾词,也想不出还能再怎么打动他。
如果顾词真的不同意,她也就只能……
只能继续把这个称呼藏在心底了。
刚这么想完。
顾词又开口问:“这个称呼, 你叫多久了?”
“……”他肯定是想到了之前那声老婆,所以才这么问。
但不管怎么说,只要他主动问了,这就说明还有戏!颜路清瞬间来了精神,诚实道:“好久了。”
不等顾词再说什么,她灵机一动,又开始疯狂发出甜言蜜语攻击。
“我不是刚才跟你说,我不太想剖析我自己……一方面是因为太羞耻,另一方面,其实是因为我也不清楚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她总结道,“我只知道我是什么时候意识到的。”
顾词没说话,但是从眼角眉梢细微之处,可以看出他明显有被取悦的意思。
“但现在想想……”颜路清再接再厉,一边说还一边眨眼睛:“可能从我开始无意识叫你老婆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上你了。”
她双手一起钻到被子里,一起拉住他的手,把他的手捧在手上,虔诚地说:“这个称呼对我意义非凡,你现在懂了吗?这也算是我爱情萌芽的地方……”
“……”
顾词听到最后一句话,实在忍不住笑了笑:“可以了。”
“啊……?”颜路清睁大眼睛,惊喜追问,“什么可以了?你是说以后可以叫……”
“嗯。”顾词打断她,神色淡淡地定规矩,“不准当着其他人面叫就可以。”
颜路清开心坏了,大声立下誓言(flag):“你放心,一定不会的!!”
颜路清在车上从善如流地称呼为他“男朋友”,却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够亲密,这个称呼放在他们之间一点儿也不香。
只有老婆最香!!!
可她又觉得顾词不可能同意——至少不会在第一天同意。所以打算循序渐进,以后再提这个要求。
没想到。
一时被大美人美色蛊惑而提出的要求,竟然真的实现了。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颜路清心满意足地重新躺下,她和顾词再度成了侧躺面对面的姿势。
谁都没说话。
好像回到了看电影那晚,顾词刚出差回来,他们刚一起睡了觉,看电影说笑的瞬间对视上,周遭就仿佛自动隔出来了一个空间一样。
颜路清就是在那晚过后,生出了更为强烈的、想要光明正大和他更进一步的念头。
这种时刻和几小时前与顾词度过的四十分钟不同。
那会儿是心跳忽快忽慢,像是要得病一样,吻到激动处似乎浑身上下似乎哪儿都不受控制,脑袋也缺氧,转都转不动。
现在则是那种一点儿也不跌宕起伏的状态,看似平静,其实异常温馨,仿佛胸腔被装得满满的。
对视了半天,顾词先伸出手摸了摸她的眼,“不困?”
说实话,经历了这么一晚,还真不困,但是到点了该睡还是得睡觉,她不能拉着顾词熬夜啊。
颜路清想了想,“那我叫你一声,你得答应一下,答应完我就睡。”
“好。”
颜路清酝酿了一会儿,第一次正大光明地、飞速地叫出口:“晚安老婆。”
顾词眼神很温柔:“嗯,晚安。”
她得到回应,顿时心满意足地闭上眼。
……
颜路清似乎是这一晚精神过于亢奋,睡到半夜竟然开始做梦了。
最奇怪的是,她竟然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梦,梦境里先是出现了一张病床,病床上躺着的是一个看不清脸和身材,仅仅能确定性别为女的人。
活像是手动打了马赛克的效果。她在梦里还吐槽了一句。
周遭的人也看不清脸,不少人都顶着马赛克在说话,好在说的话还算能听清。
“怎么回事?”
“还没醒过来吗?可是这只是轻微脑震荡啊。”
“送来的时候我还以为出什么大事儿了,我想,如果是空难,那新闻也不可能不报道啊,谁成想这姑娘竟然是……哈哈哈,这姑娘怎么昏迷得这么奇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