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晗扫了眼穆冬阳,清冷地说:“听说你上周又包了个网红?我最近不想在花边新闻上看到你。”
穆冬阳一窒,绷紧了皮不耐烦地说:“知道了。”
穆晗扭头对叶诗绫说:“吃完了一起出发。”声音温柔,与之前判若两人,搞得在场的人都一副见鬼的表情。
“好。”叶诗绫没察觉有异,她已经习惯了穆晗温柔和严肃的两面,以为他一直这样。
*
叶诗绫从小学古琴,大学读的民乐系,毕业后进入民乐团。
古琴在演奏会上出场的机会极少,所以她还兼弹古筝。其实就算是古筝,在演出时也极少上场。
她一年下来演奏不了几回,每次出国巡演只表演一首,偏还要占用名额支出公费,乐团早就想将她裁掉了。有需要的时候,外聘一个古筝手或古琴手更划算。
只是她外婆是著名的琵琶演奏家,她当初进乐团也是外婆打了招呼,乐团不想得罪,才一直没下决定。
穆晗将叶诗绫送到音乐厅外,对她说:“下班了我来接你。”
叶诗绫取下安全带,迟疑地说:“你那么忙,不必了。”
“今天应该来。”穆晗倾身吻她。
叶诗绫呆住。
穆晗略微退开,盯着她说:“新婚愉快。”
“……新新婚愉快。”
叶诗绫红着脸下车,感觉目前的流程超出了她的预料。不过,听穆晗的意思,是因为刚刚结婚,所以要做做样子吧?
*
叶诗绫走进音乐厅,碰上乐团的扬琴手李竹。
李竹比她早一年进乐团,在她来之前是乐团之花;她来之后,这名号自然落到了她头上,于是两人总是暗中别苗头——不,应该说是李竹单方面地别苗头。
不过表面上,两人还是很友好。
李竹问:“今天要排练,你没带琴来?”
“嗯。”
“你这几天请假,干什么去了?”
叶诗绫双手交叠在身前,轻抚无名指上的戒指,平静地说:“结婚去了。”
“啊?”李竹完全呆住。
“你说什么?!”背后传来声音,万分震惊。
叶诗绫转身,看见乐团最年轻的二胡手江屿,忧郁帅气,乐团之草。
江屿一直暗恋她,却不曾明着追求。大概她看起来很难追吧。
此刻,江屿满脸的痛心失望,好像遭到了背叛。
叶诗绫一哂。
她的确很难追,但在乐团三年,无数的机会,他却不曾尝试过半次,难道怪她不够主动吗?这时候用这种眼神看她是什么意思?不曾努力,又有什么资格怨恨?
“我去找经理。”叶诗绫不欲多说,往经理的办公室走。
经过江屿身边,江屿猛地抓住了她。
她扭头,不悦地说:“放开!”
“是之前来接你的人?”江屿逼视着她。
“是!”
“哪个?”
叶诗绫:“……”
过去三个月,穆晗曾多次来接她,有时候亲自来,有时候仅仅是司机来。
穆大总裁财大气粗,车库里豪车不下二十辆,来接她的没有十辆也有八辆,倒是让人误会了。
“你不必知道。”叶诗绫懒得解释,甩开他走远。
江屿痛心疾首。
李竹在旁边说:“别惦记啦~来接她的车少则两三百万,多的几千万,人家哪看得起你?现在攀上高枝了,乐团怕是留不住她了。”
乐团的确留不住叶诗绫了,她今天是来办离职手续的,结婚前就递了辞呈。
乐团不想留她,她的心也一直不在乐团。以前不敢辞,是怕外婆知道了骂她。现在嫁了人,穆晗倒成了她的底气,有人想苛责她,也得先顾忌他的面子。
叶诗绫坐在经理面前,经理问:“你真的要走?”
“给乐团减轻负担。”叶诗绫轻松地笑道。
经理神情复杂:“将来打算做什么?”
叶诗绫沉默片刻:“再看吧。”虽然早有安排,但和经理没什么私交,没必要说。
经理在离职文件上签字:“这个月的工资和之前的奖金过一段时间会打在你卡上。”
“谢谢。”叶诗绫顿了顿,“你没告诉我外婆吧?”
“没有。”那位老太太出了名的难搞,虽然业内地位高,但已经不怎么露面,也不必事事忌惮,他自然不会特意去说。
“那就谢谢了。”叶诗绫起身,“再见。”
办完离职手续,已近中午。叶诗绫离开音乐厅,去了附近的日料店。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不一会,一个身材肥胖的中年男人跑进餐厅,灵活地移动到她对面的位置,气喘吁吁地问:“工作辞了?”
“嗯。”
“那这可能是你最后一次坐在大堂并且靠窗的位置了。”胖子一边擦汗一边说。
他是一家娱乐公司的经纪人。
叶诗绫高三时参加艺考,他在艺考现场发现了她,当时就想签她当艺人。可是叶诗绫的外婆极其反对她进娱乐圈,叶诗绫便一直没同意。
叶诗绫从小练琴,气质沉静,在娱乐圈里简直是独一份,而且家境不错,身上有靠金钱培养起来的贵气。
娱乐圈总有几个人出身“豪门”,不好好演戏就要回家继承家产那种。叶诗绫继承不了家产,但要是放在娱乐圈里比出身,也是数一数二的。
其实叶家在豪门云集的上流社会根本排不上号,但真正的豪门,其子女鲜少在娱乐圈露面,在幕后玩玩资本已经了不得。
所以要是叶诗绫去,不管哪方面都值得吹嘘。现在的艺人,卖的就是人设,叶诗绫根本不用精心打造人设,做她自己已经富余。
胖子经纪人无比看好叶诗绫,从十八岁追到二十五岁,正好错过一个女艺人的黄金年龄,仍然不肯放弃。
总有人一炮而红,也有人大器晚成,所以二十五岁不算太差的年纪。
“我会将你的出道宣传提上日程。不过你要做好准备,娱乐圈是吃青春饭的,你可以说是落后了所有同行。”胖子害怕叶诗绫心态不稳,忍不住提前打预防针。
“我只是想唱歌而已。”叶诗绫说,“而且你不是说过吗,我资质好,不会被埋没的。”
“话虽这样说……”胖子看着她手上的婚戒,“还没出道就结婚了,让粉丝怎么粉你?你知道你的颜多能打吗?知道一出道就能俘获多少宅男吗?结婚的事能隐瞒吗?”
“我是唱歌的,不靠颜值。”
“祖宗啊!现在乐坛那么糊,越是喜欢音乐,越要去拍戏上综艺,赚了钱才好做音乐啊!你只想唱歌,是家里有矿吗?”
“……”
“而且我说你资质好,包含了颜值啊!你不可能不露脸吧?”
叶诗绫想到外婆的脾气和穆家的情况,还真想不露,不过:“倒也不必。”
她追求自己的音乐梦想,光明正大,没必要藏着掖着。
“那隐婚的事……”
叶诗绫弱弱地回答:“我试试吧。”婚姻是两个人的事,她还不能自己做主。
胖子喘口气,严肃地说:“还有你家那位的情况,也要告诉我,以防有什么事的时候好公关。”
叶诗绫犹豫了一下,觉得说出“穆晗”这个威震四方的名字太过羞耻,只能采取拖延战术:“你会知道的。”
反正进娱乐圈的事,她没打算瞒着穆晗。瞒也瞒不住啊,万一在公众场合露了脸,他自然就知道了。至于公关,估计经纪公司的公关还比不上穆氏集团的公关。
“他最好不要给你带来什么麻烦!”
胖子恨!恨那个突然给女神套上婚姻枷锁的男人!知道女神多前途无量吗?再过十年二十年结婚也是抢手货,为什么偏要在这大好的年华进入坟墓,还要因此影响事业!
两人暂停讨论,先吃饭。
吃饱喝足,胖子拿出合同:“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改的,我尽量帮你争取。现在这个公司刚起步,重金挖的我,我还是能说上话。不过公司里的资源就有限了,要委屈你一段时间。反正小公司有小公司的好处,大公司也有大公司的坏处,这里要是不好,大不了我们一起跳槽……”
叶诗绫:“……”有你这样的吗?艺人还没签就想着带人跳槽,你老板知道了可能会送你去填海!
法律叶诗绫不精通,挑着关键的几个地方看了看。看起来不错,但她心里没底。她现在可是穆太太,要是陷入合同纠纷就太给穆家丢脸了。
她当然不好意思去麻烦穆晗的律师团队,不过大街上的律师事务所很多,花点钱就能解决。
她对胖子说:“我拿回家看看,应该没什么要改的。”
“好,明天去公司签约。”
两人分开后,叶诗绫就去了律师事务所。
事务所的人看她穿戴就知道她不差钱,尽心尽力地帮忙过了一遍合同。结束后,已经下午三点。
叶诗绫折腾了这一通,中午吃的那两个寿司已经消化得差不多了。
置身商业区,满地都是吃的。
她左右看了看,走向不远处一家排队的小店。看了看招牌,她拿起手机打开最近通话,盯着穆晗的名字犹豫了两秒,按下。
穆晗坐在办公室里,很意外她会打电话来,她一向不主动的。
他松了松领带,接起电话。
叶诗绫问:“你在忙吗?会不会打扰到你?”
“没有,在摸鱼。”
大老板摸什么鱼?叶诗绫觉得他挺幽默,忍不住一笑,闻着前方飘来的食物香气,问:“你吃红薯吗?”
“嗯?”穆晗一愣,那是什么东西。
“我看到有炸的红薯饼,闻起来挺香的。”
“我想吃!”穆晗急忙说。
第3章
叶诗绫顿了顿:“那……那你在公司?”
“对。”穆晗再次将领带拉松,有些紧张。
“那我等下来找你。”
“好!”
挂了电话,穆晗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
他娶了个什么宝啊?明明是深度恐婚症患者,却愿意在新婚第一天来办公室给他送吃的!
门上传来敲门声,打断穆晗的思绪。
他敛起眉,恢复一贯的冷漠:“进来。”
“总裁。”年轻的女秘书站在外面,公式化地说,“会议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
穆晗看着她,突然发现了盲点:总裁室里这么多年轻漂亮的女秘书,诗绫看了会不会吃醋?到底谁给他选的这些秘书?!
数年如一日在公司里将女人当男人用的穆大总裁,终于在结婚后发现他的秘书是女的,还是挺漂亮的女的!
“总裁?”女秘书被他的眼神吓到了,紧张不已:我没做错什么吧?不会突然失业吧?总裁刚结婚就对属下发难,难道是洞房之夜不如意?
“我太太等下会来,派人下去接她。”
“哦!”女秘书顿时激情满满。
总裁室所有的女员工都经历过这么一个过程——入职第一周,想做总裁夫人;入职一个月,我倒要看看谁倒了八百辈子霉会做总裁夫人!
所以,对于真正的总裁夫人,她们是万分敬仰的。
而且秘书们安排着总裁的日程,别人不清楚的事,她们还不清楚吗?光看日程表上总裁花在夫人身上的时间,就知道夫人是本年度最值得抱的大腿!
*
叶诗绫提着一盒薯饼款款走进穆氏大厦,一名穿着OL套装的短发女孩走过来,恭敬地说:“夫人,我是崔西,总裁让我来接您。”
“嗯,我记得你。”叶诗绫说。定制婚纱的时候,是崔西全程负责的。
崔西受宠若惊,伸手去接薯饼:“我来帮您拿吗?”
“不用。”感觉大厅里的人往这边看,叶诗绫说,“先进电梯吧。”
上楼后,崔西将她带进总裁办公室,说:“总裁开会去了,夫人您等等。”
叶诗绫一愣:“开很久了吗?”莫非她打电话来的时候,打扰了他?
“没有,刚开始,所以可能要麻烦夫人多等几分钟。夫人想喝什么?”
“红茶吧。”
“好的。”崔西出去了。
叶诗绫坐了两分钟,红茶送到。
她想了想,打开薯饼。这是现炸的,已经快凉了,估计彻底凉了就不好吃了。
她捻起一块,配着红茶吃。油炸的,稍微有点腻,红茶正好解腻,还不错。她一口气吃了两块,腹中的饥饿感慢慢消失。
拿纸巾擦了擦手,她靠在沙发里玩起手机来。
节奏大师体力清空的时候,穆晗走了进来。
她收起手机,站起身。
“久等了。”穆晗脸上扬起一抹笑,走到她面前,看到茶几上摊开的薯饼,“你已经吃过了?”
“嗯。”
“……”太过简洁直白的回答,让穆晗再次确定,他老婆真的是一个不懂情趣的人,也不会宛转。
他在她身边坐下,端起红茶喝了一口。
“那是我喝过的!”叶诗绫急道。
穆晗抬眸,一脸的波澜不兴,好像在说:那又怎样?
叶诗绫:“……”
他放下红茶,开始吃薯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