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副市长又笑了笑，问道，“你刚才说样车测试都过了，那量产还需要多长时间？”
肖姗说道，“徐市长，是这样的，性能测试不太需要时间，但汽车的可靠性测试需要时间，要测出汽车跑了一万公里，两万公里，以及五万公里的之后，汽车的各个部分有没有磨损，如果有，是什么程度的磨损。”
徐副市长对汽车不太懂，没想到造汽车竟然这么麻烦，当然了，如果能在十月份上市销售倒也不算晚。
因为政府换届是在年底，而且他未来的职位其实已经敲定了，即便没有汽车厂这个政绩，也不会改变了。
但他就是看不得这种好事儿白白的落在林副市长身上。
那样可就太便宜他了。
徐副市长说道，“肖厂长，这个测试还是要尽快做，现在已经七月底了，已经过去了大半年了，你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肖姗点了点头，说道，“好，请徐市长放心，我们肯定会尽快的。”
王林花说道，“徐市长，新车很快就会上市了，这车不管是跑得快跑得稳会爬坡，而且内饰做的也非常好，舒适度比老款升级了很多，咱们市政府，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再次团购，这也算是对我们工作的支持了。”
如果换在以前，徐副市长想都不想就会拒绝了，但现在不一样了，再有半年时间他就要调走了，如果没有意外，以后管市里财政的肯定是林副市长，那他就没必要抠得那么紧了。
徐副市长说道，“你们汽车厂现在的势头的确不错，如果新开发的汽车也能迅速占领市场，卖到全国各地去，那你们厂未来肯定了不得，一定会是鹿城的明星企业，对于这样的企业，政府肯定是要支持的，团购汽车也不是不行，不过，政府是为人民服务的，不能摆官僚行奢侈之风，你们的新汽车实在是太贵了，政府团购会不会影响不好？”
王林花会错了意，还以为徐副市长这是开口要汽车了，他们汽车厂现在是国营，即便是私营，白送给政府几辆汽车，那其实也是有风险的。
说不定会被人污化成行贿受贿。
她没再说话，低头喝茶。
肖姗笑道，“徐市长，我能理解您的想法，不过，市政府的钱都是国家的，肯定钱要花在刀刃上，不需要太多，能买我们五辆车就可以了。”
市委市政府两套班子，光是市长书记就有七八个，五辆车的确不算多了。
徐副市长虽然觉得没必要那么抠搜了，但一听到五辆，还是觉得太多了，关键这新汽车它贵啊，一辆车就要十几万，五辆车就要六七十万了。
他敷衍的说道，“现在新车还没有量产上市，不要着急，到时候肯定会支持你们的。”
肖姗也没有指望他能一口答应，笑着说道，“好。”
从市政府出来，肖姗和王林花先去了一家地方商业银行的总行。
她是这家银行的大客户，银行经理态度十分热情，但一听说汽车贷款，脸上的笑容就淡了很多，十分客气的说道，“肖厂长，隔行如隔山，在我们银行内部也是一样的，我只负责存储的大客户，对于信贷的具体条件和政策都不要清楚，要不这样，我去叫一个信贷科的同事来给您沟通一下？”
肖姗点了点头。
很快有个约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走过了，自我介绍道，“肖厂长你好，我姓卫，是信贷科的副科长。”
肖姗笑道，“卫科长你好。”
王林花也笑道，“卫科长你好，我姓王，是汽车厂的副厂长。” 接下来的时间，她把汽车厂的基本情况介绍了一下，当然重点是详细说了汽车贷款的诉求和一些细节。
卫科长听完后沉默了数十秒，说道，“恐怕要让二位厂长失望了，我们银行还从来没有过消费贷款，你们厂申请汽车贷款，但实际用户是你们的客户，抵押人只能是车主，抵押物如果只是汽车的话，汽车贬值很厉害的，这种贷款很容易坏账。”
王林花觉得他说的不对，立即说道，“卫科长，咱们来算一笔账，假如一辆车的售价是十五万，首付五万，其余十万在两年或者三年内付清，假如他交了一年的贷款不肯继续交了，那车子收回，之前交的钱也不可能退掉，只用了一年的汽车折损率并不高，而且他已经交了至少一半的贷款了，这两者相加，肯定和汽车的正常售价差不多了，所以银行是不会亏的，而且这种贷款周期都不算长，想要用车贷买车的人，肯定都是喜欢汽车的，不可能交到一半钱放弃的。”
卫科长还是摇头，说道，“现在存款利息高，可能下半年还会有一次调整，现在的大环境，是国家鼓励老百姓把钱放到银行里而不是去消费，如果出现消费贷款，这个利息应该会是很高的，至少，不能低于存款利息吧。”
这一点肖姗也想过了，的确，其实贷款买车是不划算的，贷款的利息至少要11个点，假如贷十万，两年的利息也一万多了。
但是没办法，这个时代就是如此，银行存款利率下降还需要很长时间，这一点是人力无法改变的。
她点了点头，说道，“那是当然的了，不然有些人会钻空子，贷了款然后再存进来吃差价。”
卫科长笑了笑，说道，“这事儿我做不了主，需要汇报给领导，看看领导是什么意思。”
肖姗点了点头，说道，“好，希望卫科长能尽早往上汇报，你也知道，我们汽车厂是国营的，有什么重大决策都是要政府同意的，市里有关领导已经知道了这个贷款计划。”
卫科长一愣，说道，“两位厂长放心，我一定会尽早汇报，你们有详细的资料吗，如果有，能不能给我一份？”
王林花拉开拉链从皮包里拿出一份，还很好心的说道，“这是我们肖厂长亲自起草的，各种数据都特别详细，你可以直接拿来用，不用做任何改动。”
卫科长笑了笑，把材料接过去了。
回去的路上，王林花一边开车一边担忧的说道，“肖厂长，你说，贷款买车合适吗，我怎么觉得不太合适啊，利息太高了，比如贷款十万的话，两年付清两本带利就是十一万多了，也就是说，每个月要还快五千了，一般人能还得起吗？”
肖姗回答，“普通老百姓当然还不起，普通老百姓甚至都不会买，林花，你要考虑清楚，能买的起或者想要贷款买这辆车的人，都不可能是普通人。”
王林花叹了口气，说道，“如果针对的是有钱人，那客户群就小很多了。”
肖姗说道，“林花，你要有这个心理准备，很有可能，新车上市后，销售会在一段时间内起不来。”
王林花其实已经预想到了，正是因为想到了，她才更加不甘心，说道，“肖厂长，现在很多有钱人都迷信进口车，明明配置很一般，有了那个车标似乎就很厉害了，这种消费观太不理智。”
肖姗沉默了数十秒说道，“有些人就是这样，连月亮都觉得是国外的圆，咱们国家现在整体还是不富裕的，很多地区都还很贫穷落后，那些向往国外的人可能从来也没有出过国门，因此才会错信错想，买汽车也是一样，有钱人有时候也未必比普通人聪明，总觉得开个进口豪车比较有面子，但咱们用数据说话。”
“只要咱们造出来的汽车性能好质量过硬，口碑和客户会逐渐积累起来的，汽车说白了就是个交通工具，随着经济的繁荣，人们的消费也会越来越理智，不会只为了一个车标多花几万甚至更多的钱。”
王林花点了点头，说道，“到那个时候，咱们国产车就赢了。”
肖姗点点头，说道，“对，咱们一定会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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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明山最近天天加班，他们财政局的工作全年都很忙，本来钱建设和吴刚都分别负责一个会计小组和审核小组，但钱建设已经请了半个月的假了，说是家里老娘病了没人照顾，他必须回家床前尽孝。
这种假不好不批，但半个月过去了还要续假，这就有点过分了。
作为单位的领导，赵明山和吴刚都亲自去医院探视了，钱建设的母亲有心脏病和高血压，看起来病情的确不轻，但，钱家兄弟姊妹一大串，即便是要尽孝，那也要轮流来吧，不能为此耽误了工作。
但钱建设偏偏没有这种自觉。
其实赵明山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干，说起来还是一件小事，就是那次在徐副市长面前，赵明山提到因为他工作失误一笔账的数据错了，这件事的确是事实，这一点钱建设承认，但他很生气的是上级领导居然因为这一点错捅到了徐副市长那里。
徐副市长本来就不太待见他，为了此事更是专门让他去了一趟市政府，挨了一场训。
钱建设心里有火没处发，正好借了老娘生病的机会撂挑子。
以前他还对自己的仕途有过奢望，但现在已经想清楚了，他虽说离正局长只有一步之遥，但这一步实在是太难了。
先不说赵明山会不会高升调走，即便是调走了，正局长也未必是他，因为他无意间发现，财政局的另一个副局长吴刚，看起来一副没有城府的样子，实际上跟林副市长沾亲带故呢，虽然不是那种很近的亲戚，但也并不算远。
赵明山要是调走了，估计正局长会是吴刚而不是他。
反正他这一辈子是到头了，最高也就是个财政副局长了，他还那么认真干什么，反正他是国家干部，请假的理由又是照顾老人，谁也不能把他降级，谁也不能把他开除。
钱建设有一件事儿猜对了，赵明山的确没想过把他开除，他作为正局长，的确也没有权力开除一个副局长。
但的确想过要把他降级。
之前检举信的事情市委市政府已经不让查了，但赵明山总觉得这里面逻辑不对，被调走，实际上相当于开除的市政府办公室副主任，级别也是副处了，而且邓市长个人很喜欢他，如果没有受到蛊惑，会有人不要当副主任，非要来他们财政工作吗？
赵明山不甘心，后来去找了那个副主任，一连去了三次，和那人喝了一顿酒，才把事情搞清楚了。
原来财政处没有单独分出来的时候，市政府其他单位都知道，财政处是个很有油水的部门，事实的确如此，很多单位，包括下面不少县市，为了项目拨款更加顺利，会给财务处一些好处，通常吃得用的都有，直接给钱的也不是没有，但赵明山上台以后，这种风气小多了，送物品的还有，但送钱的没有了，因为每次送了都被直接上报了，然后就会被领导狠批评，然后该有的拨款也不会那么顺利了。
但钱建设竟然不止一次跟副主任说，财政处额外收入高的很，比工资还要多出两三倍，副主任一听就动心了。
因为他未婚妻遭遇车祸，后续治疗需要很多很多钱。
虽然后来副主任说，检举信的事情，从头到尾都是他一个人，跟钱建设无关。
从事实来说，的确是无关，但他并不无辜。
钱建设对赵明山有意见，同样的，赵明山对他也很有意见，而且对他的人品很怀疑。
本来财政局的事情已经很多了，赵明山还遇到了另一件对他来说有些为难的事情。
之前给腾腾找家庭教师的事情，丁同，就是市一小的那个同学是很上心的，孟老师就是他介绍来的。
为了这事儿赵明山一直想请丁同吃饭，无奈每次不是他没空就是丁同有课，要不然就是别的事情。
这天是丁同主动打来电话的，而且很快就赶到了财政局，他来不是为了让赵明山请吃饭的，而是让他帮忙的。
丁同说道，“明山，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来找你。”
赵明山问道，“到底什么事儿？”
丁同说道，“上次给腾腾找老师，你还记得一个叫李芳的姑娘吧？”
赵明山点了点头，“记的。”
丁同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她是我妻子的侄女，幼儿师范毕业以后本来已经分到了镇上幼儿园，她嫌弃条件不好不肯去，鹿城的幼儿园又进不去，工作是个大难题，我听说，你们财政局在招人是吧，能不能把她招进来。”
赵明山一愣，说道，“我们单位暂时还没有托儿所。”
丁同说道，“李芳其实很聪明的，她学的虽然是幼儿师范，但学东西很快，会计那些东西也能学会的。”
赵明山看了一眼丁同，有那么一刻心软了。
他和丁同是高中同学，虽然从他进了工厂当工人之后联系就很少了，但上学的时候他们是很好的朋友，他家那时穷，也就勉强能吃饱肚子，穿的衣服一年四季都是破破烂烂的，他个子长得高，衣服穿一季就短了，鞋子也是如此，丁同那个时候个子小，但有个一米八的哥哥，他母亲也心善，经常把哥哥没穿坏的鞋子送给赵明山。
这个情分他是永远记在心里的。
“丁同，这恐怕不行，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听到的消息，财政局现在没有招聘计划，恐怕这个忙我没法帮。”
丁同脸上的表情很失望，但还是说道，“没事儿，本来我也就那么一说，现在好单位人人都想进，但哪有那么简单啊。”
赵明山盯着他看了几眼，到底心软了，说道，“我们单位肯定不行，我帮你问问别的单位吧，她有什么要求吗？”
丁同连忙说道，“她能有什么要求，只要工资待遇差不多就行了。”
当天傍晚回到家，吃完饭腾腾跟着老师上课，肖姗去了二楼，赵明山跟着也上去了，问道，“姗姗，你们单位的托儿所，现在办好了吗？”
肖姗有些意外，说道，“应该差不多了吧，你怎么问起这件事儿了？”
第187章 当着孩子的面也不能说……
汽车厂成立了没几年, 双职工不多，大多数工人都是未婚状态，即便是刚结婚了, 也舍不得厂里的加班费和奖金, 女工怀孕生孩子的情况不多，成立托儿所的事情一拖再拖, 直到最近才开始正式提到议程上。
这不是什么大事儿，托儿所也划到后勤了, 是由周利军负责的。
现在具体进行到什么程度了, 她还真不太清楚。
赵明山回答, “今天丁同来找我了, 说是有个侄女幼儿师范毕业，不愿意服从分配回老家, 但毕业都一年了暂时也没找到合适的接收单位，孟老师不是他帮着找的吗，我也不好一口回绝, 所以问一下你。”
其实当时他跟丁同说了帮忙之后就后悔了，没错, 虽然丁同之前是帮了他, 给腾腾找了很不错的老师, 但假如他不让丁同帮忙, 而是自己去机关幼儿园打听, 也未必不能找到一个好的老师, 这种忙说白了就是一个小忙, 他请吃一顿饭或者送点礼物就过去了，但丁同让他帮的忙，比这个难度可大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