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让田院长喜欢的，是客厅通向卧室的小门，肖姗找人做了彩色玻璃门，一块块雕花玻璃拼在一起，很有三十年代的怀旧风味。
这玻璃可太难买了，是从北京空运过来的。
田院长看到这个门眼泪差点掉下来了，她曾经还是十几岁的少女，她的闺房里就有这么一道漂亮的玻璃门。
只是隔得时间太久远了，让她有恍然隔世的感觉。
她偷偷擦了一下湿润的眼睛，说道，“姗姗，这门可太漂亮了，还有这壁灯，这吊灯，我都特别喜欢！”
肖姗揽住妈妈的肩头，拉着她上了二楼。
“妈，你看，二楼还有一个小的起居室，平时你可以一边看大海，一边做一做运动什么的！”
田院长搂住小女儿说道，“姗姗，谢谢你。”
闻着妈妈身上熟悉的气息，肖姗也说道，“妈妈，我也替党和国家谢谢你，你为党和国家做出了那么大的贡献，等退休了就应该好好享受生活了。”
肖莉匆匆上楼，看到妈妈和妹妹抱在一起，笑着说道，“妈，姗姗，要不要这么煽情啊？”
田院长松开小女儿，仔细看了两眼大女儿，肖莉最近半年状态特别好，她的皮肤本来是很白的，但之前是没有血色的苍白，现在有了血色之后是红润润的白，而且因为作息规律，坚持锻炼，她原本的黑眼圈也几乎没有了。
整个人看起来，没有一点病弱的迹象了。
几年前她是没想到，肖莉的身体还能恢复的这么好，而且有了正常的家庭，还有了可爱的小女儿。
田院长很满意，伸出胳膊说道，“莉莉，来，也让妈抱抱。” 才说了妹妹煽情的肖莉立即投入到妈妈的怀抱了。
之后肖莉也把房子上上下下都看过了，说道，“人靠衣装马靠鞍装，房子也是这样的，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肖姗说道，“妈，硬装部分全部结束了，家具我去看了，没有选到合适的，等过两天我会跟单位请假，要带腾腾去上海玩儿，顺便我去逛一逛那边的家具店，如果有合适的，就买下来托运过来。”
田院长觉得太麻烦，说道，“不用了，家具不是其他的东西，即便是硬木的，也难免磕磕碰碰，这事儿不用你管了，我去找家具厂订制就行。”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她没说，她怕女儿的眼光和她不太一样。
她几十年前的家，是一水儿的红木家具，现在好多人也都喜欢这种风格，比如耿政委家里就是，还有肖姗的公公公婆婆据说也是买了这样一套家具，她并不喜欢。
她喜欢新式的简洁一点的家具，反正家具厂有订制服务，她要什么样子都可以画出来。
肖姗说道，“那，明天我抽空陪你去一趟家具厂？”
田院长说道，“你真以为你妈老了，这点事情都办不好？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肖姗又说道，“妈，那，我取点钱给你吧！”
田院长说道，“瞧不起人是吧，一套家具的钱妈妈还是付得起的！”
肖莉也撇撇嘴，不满的说道，“姗姗，知道你有钱了，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拿钱，同样都是女儿，显得我也太穷了！”
肖姗说道，“你也想赚钱吗？”
肖莉摇摇头，“不想，没空。”
其实她说的是真心话，她和苏林的工资都不低，日常开销一个人的工资就够了，她这个研究所所长平时虽然不怎么加班了，但工作还是很忙的，除了工作，还要陪女儿，的确是没时间。
肖姗笑了笑，说道，“你都不想赚钱，为啥嫌弃我有钱啊？”
肖莉一愣，这逻辑似乎也没问题，笑了笑说道，“好好，你都对好吧？”
田院长微笑着看着两个女儿斗嘴，等她们说完了才说道，“好了，这房子我很满意，咱们回去吧？”
肖姗挽着她的胳膊说道，“妈，你今天就留下吃饭吧，腾腾都想你了！”
肖莉也说道，“妈，你留下吧，这样我也能去姗姗家蹭饭了，润润也能见到姥姥了！”
田院长笑着点了点头。
张妈已经做好了丰盛的饭菜，说道，“田院长，你好长时间没来了吧？”
腾腾刚学完钢琴，正坐在地毯上给润润展示自己的各种玩具，看到姥姥来了连忙跑过去，嘴里嚷嚷着，“姥姥，我都想死你了！”
田院长弯腰抱了一下他，居然没一下抱起来。
肖姗连忙说道，“妈，他都四十斤了，你别抱他了。”
田院长在同龄人里体力还是可以的，但抱孩子这事儿是个习惯的过程，猛然去抱那么沉的孩子肯定是不行的，她笑着牵着外孙的手，问道，“腾腾，最近钢琴学的怎么样了？”
腾腾含糊说道，“还行吧。”
他这回答倒也没错，比起识字算术，他在钢琴上的天资并不算突出，这几个月学下来，也就仅仅是掌握了指法，一口气还是弹不了一首曲子。
田院长鼓励他道，“腾腾，弹钢琴是熟能生巧，你必须要坚持下去才行，姥姥小时候学，花了一年的时间才会弹整首曲子了。”
腾腾扬起小脸说道，“真的吗？”
田院长摸了摸他的头，说道，“那当然了！”
母女三人走进来的时候，润润的目光一开始是紧盯着妈妈的，后来她被妈妈从地毯上抱起来，她盯着的就是田院长了。
但田院长没抱她，也没跟她说话，只顾跟哥哥说话了，她的大眼睛蒙上了一层雾气，终于，小嘴一瘪哭开了。
女娃娃不大，嗓门却是很亮的。
把在场的大人都吓了一大跳。
苏林第一个跳起来走到肖莉的旁边，问道，“润润，你怎么了，哭什么呀，是不是饿了？”
润润抬起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儿，眼睛却盯着姥姥看。
苏林这个女儿控立马就明白了，连忙说道，“妈，妈，您不能偏心啊，只顾着您大外孙，润润这都委屈的哭啦！”
田院长拉着腾腾刚走到钢琴旁边，赶紧又折回来了，从大女儿怀里接过小小的外孙女，笑着说道，“润润，你也想姥姥了是不是，姥姥跟你道歉啊，姥姥亲亲你好不好？”
她亲了亲润润小脸蛋，小女孩还是用墨黑的眼珠儿看着她，咧咧嘴露出里面粉色的牙龈，笑了。
苏林看见女儿笑脸心里就美得不行，说道，“妈，你看，她长得是不是特别像我？”
田院长扫了一眼女婿，并不这么认为。
一家子热热闹闹的正要吃饭，不速之客忽然上门了。
来人自称是下面县市水利局的局长，说是找赵市长有急事。
肖姗很不喜欢这一类不请自来的人，皱着眉说道，“你要谈工作去单位，而且他也不在家。”
这局长说道，“我下午去过市政府了，赵市长不在啊。”
肖姗说道，“那他可能有别的事情，如果你有事儿明天上单位去说吧。”
那人笑了笑，指着拿来的一个袋子说道，“都是我们县里的一些土特产，我背回来了就不拿走了啊！”
说完就告辞了。
晚上张妈收拾东西，那袋子里的确是土特产，是一大包地瓜粉丝，她拿出来后发现下面还有一个纸包，打开一看，是崭新崭新的钞票。
张妈不敢细看，拿着就去了二楼。
第200章 什么时候能长大啊
肖姗拿过来看了一眼, 说道，“那袋子里除了钱还有什么？”
张妈回答，“再就是地瓜粉丝。”
“那所有的东西都放好, 原样装回去。”
虽然项目考察小组很快就成立了, 但赵明山还是经常出差，不过出差的目的不一样了, 他既然是分管市里的农业林业和水利，那这方面的情况还是需要亲自去了解的。
任何事情通过别人的转述, 或多或少都会带有一些主观色彩, 远不如自己去看来的更客观。
晚上九点钟, 赵明山从集县赶回来了。
那袋粉丝就在门厅放着, 看到张妈正在客厅擦地，他好奇地问道, “这什么东西？怎么不收起来？”
张妈回答，“赵市长，这是一个什么县的局长送的, 里面粉丝里有钱。”
赵明山皱了皱眉头，说道, “你先放到储藏室吧。”
张妈点了点头, 问道, “好, 赵市长, 你吃过晚饭没有？”
赵明山点点头, “吃过了。”
张妈给他倒了一杯温水, 然后就去了自己的房间。
腾腾八点钟准时睡觉以后，肖姗本来是不困的，她随便拿了一本书看, 书是专业书，内容有点艰涩，她看了没几页就觉得看不下去了。
但又懒得去小书房换书，看到儿子睡得那么香，搂着他也闭上了眼睛，听到楼下的动静时，她迷迷糊糊都快睡着了。
肖姗披上睡衣往楼下走，赵明山问道，“吵醒你了？”
她摇摇头，紧挨着丈夫坐下，却忍不住捂嘴打了个哈欠。
“我还以为你今天回不来了！”
赵明山说道，“集县那么近，我回来路上几乎没有车，不用一个小时就到了。”本来他的确也是想留在集县的，但他和肖姗生活了这么多年，也已经有了轻微的洁癖，那集县政府招待所条件简陋不说，卫生状况真是太差了，估计住在那样的房间他一晚上都睡不好。
还不如开车回来。
至于没办完的事情，明天一早开车再去一趟就可以了。
肖姗把头依偎在他的肩膀上说道，“那也还是太累了，你以后还是带着司机吧。”
赵明山点了点头，说道，“好。”
他自己开到半路，也后悔没带司机，反正市政府的司机，也是有正式编制的，不用白不用。
肖姗又问道，“那钱的事情张妈告诉你了吧，你打算怎么处理？”
赵明山有点生气的说道，“这些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咱们鹿城的水利部门本来算是个清水衙门，这不林县的项目批报了，其他县也一窝蜂的跟着立项要钱，比如我前几天去的林县，总体情况还是很不错的，不但靠海，社员人均耕种土地也多，但那县长看到我就哭穷，这些人啊。”
肖姗说道，“那个水利局长，好像就是林县的！”
赵明山皱了下眉头，说道，“这种风气不狠狠整治是不行的，明天我就把这些东西上交。”
贪污受贿是一个很敏感的问题。
邓市长盯着那一摞钱看了看，说道，“这林县的确很有钱，最近三年经济都排第三，水利局也是钱多，一出手就是五千，他们想干什么？”
他说的话很平常，但说道最后明显带着怒气。
林副市长和赵明山站在一旁都不好接话，林副市长带着一丝埋怨看了看赵明山，这事儿本来和他没关系，就是让他赶上了。
真是倒霉。
已经在鹿城干了一届副市长，邓市长的脾气他是知道的，虽然平时都是一副很严肃的表情，但轻易不发脾气。
一旦发脾气了就不是小事儿。
现在看起来有点危险。
邓市长见两个副手不说话，语气十分不悦的问道，“你们哑巴了，林县的水利局到底想干什么？现在就让他们来见我！”
赵明山说道，“好，我这就去打电话！”
邓市长说道，“你去哪打电话，我这里没电话吗，现在就打！”
邓市长的秘书赶紧翻找集县水利部门的电话。
林副县长正愁怎么脱身，趁着找电话的功夫，说道，“邓市长，这种事情的确要严查，不能让一切不正之风影响咱们的工作，我是主抓经济的，更要在这方面注意，我这就去起草一个文件，下发给各个厂矿企业。”
邓市长看了他一眼说道，“好，去吧！”
林副市长赶紧出了邓市长的办公室。
他从十八岁大专毕业就在官场上混了，对于行贿受贿并不陌生，曾经他的叔叔因为牵扯到这种事件里，差点受到影响，他一直以来，觉得自己算得上是为官清廉的，除了偶尔让下属单位请吃一顿饭。
但看到赵明山上交的那一沓子钱，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儿，曾经也有人给他送钱的，就是那个之信房产的夏老板，当初他秉着不受贿但也不得罪人的想法，让秘书把钱还回去了。
说白了，其实并不是怕得罪人，不过是吃人嘴短而已。
如果不是吃人嘴短，他也可以和赵明山一样，把这种行贿的钱上交了，夏老板那一包钱是一碗块，设计的数目比较大，这种高风亮节的事情，即便写不到档案上，但完全可以写在年终报告里。
真是白白错过了一个好机会。
现在这个机会是人家小赵的了。
林县水利局的领导送钱来很积极，过来受训也很积极，电话打过去大约一个小时，正副局长都到了。
市政府本来上午安排了会议的，邓市长肯定要参加，为了这件事，他硬生生让人把会议改到了下午。
邓市长一边看文件一边干等，赵明山想要回自己的办公室，但又怕领导发火，好在他的秘书小田是个机灵人，跟邓市长的秘书说，他有个重要的电话需要接。
赵明山从椅子上站起来，说道，“邓市长，我先过去了？”
邓市长什么话也没说，那就是默认了。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小田先给他端来一杯茶，问道，“赵市长，发生什么事情了？”
赵明山笑道，“没什么，你把林县水利方面的材料都拿给我。”
小田别看年轻，参加工作时间也不短了，他和邓市长的秘书关系不错，刚才看到对方一脸惊慌的样子，还以为是自己的领导工作上出了什么问题了。
不是他自夸，经过这几个月的接触，他觉得赵副市长虽然年轻，但论工作能力是完全能跟职位匹配的。
他笑道，“好，我马上去档案室。”
林县水利局送钱很积极，前来受训也很积极，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邓市长的秘书就过来请赵明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