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一套组合拳已然是安排上了。
“放心吧,我都有安排,你可以先出去吗?我想和渺渺单独谈谈。”
黎雨箫的声音沙哑。
他一张清俊隽秀的脸上仍然是带有病气的白,没戴着金边眼镜的时候,长相几乎能称得上是开上枝头的花般漂亮了,明明骨架宽,男性特征明显,却让人有叫一声“嗨,老婆”的冲动。他的薄唇抿出透着凉意的弧度。
“……可以是可以,但你别欺负渺渺啊。”
黎雪笙警惕地盯着她哥。
“嗯。”
得到哥哥的承诺后,黎雪笙转头看向渺渺,又叮嘱她:“我哥这人老阴险了,你受委屈了得叫我哦,我就在外面,随时进来。”
“好的好的。”
渺渺点头,仗着雨箫哥好像心情不错,又或是被她大哥魂穿了一样,愿意为她的胡编乱造兜底,便加大吹牛皮的睁度:“我是要保护你的人,怎么会轻易受委屈呢!”
黎雪笙这才笑着把门带上。
门轻轻关上后,房间登时安静了下来。
说来,虽然二人认识有好一段时间了,但这还是渺渺第一回 到黎雨箫的卧室。
他们见面大多在医馆。
即使到黎宅,也是去和雪笙玩真人版换装游戏的多,没到他房间瞅过。
渺渺没敢到处乱看,只草草在脑海里滤了一遍。
最让她记忆深刻的,是踏入房间后的展示柜,里面项层放满金光闪闪的奖杯和一些知名奖项,中层放的是一把长刀,造型酷似古董,刀身没藏在鞘内,展示灯打在上面是一道雪亮的白光,野心和凶气扑面而来。
其余的装潢,则布置得较为简单,没什么生活气息,也不如黎雪笙的房间奢侈华丽。
虽说医者仁心,但黎雨箫从来不是良善软弱之辈。
“你救了我的命,”
黎雨箫声音虽淡,说出来的话却很笃定:
“现在只有我们俩了,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吗?”
他一顿,语速微提,像是万年玄冰终见裂痕:“我真的治好了吗?还是说,只能压抑一会病情?如果是的话,有多的药可以给我研究分析,或者让我见见提出药方的人……”
只要有生的希望,黎雨箫都不想放过。
“治好了,真的治好了!”
渺渺截住他的话,不让他再多为病情忧心一秒,直接把自己能说的全说出来:“我大哥的人脉很广,之前认识一位到处旅游的医者,正好他有治好这种奇病的经验,说是家传下来的秘方,不宜外传,给我留下了能根治好的药丸之后就离开了。”
在这个位面,黎雨箫的医术是不掺水的高明。
毕竟是《桃花运》指定送宝送妹的工具人。
听到是一位神秘医者后,黎雨箫微抿着唇,久久没有说话。
渺渺想照顾他的自尊心,补充道:“他只是刚好会治这种病,治其他的病,并不怎么样。”
他们修真的,麻瓜玩不过。
窗外的灯映着黎雨箫的侧脸,眉目似画,肤如白玉温渊剔透,只是少了健康的血气,想来以后能慢慢补回来的。听到小徒弟的话,他回过神来,失笑:“我不是计较这个,能治好已经很幸运了,我只是在想,雪笙挺厉害的。”
“啊?”
话题有点跳跃,渺渺没明白过来。
黎雨箫看她,一双圆滚澄澈的鹿眼看着机灵,有时却呆得可爱。
爱编小作文,却又不擅撒谎。
充满瑕疵,但讨喜的地方更多。
“你第一次保护雪笙的事,我后来去查了那片的监控,”
黎雨笙轻描淡写地陈述着不对劲的内容:“我不是不信你,只是想知道哪些人对我的家人动手动脚,光挨一顿揍太轻了,该让他们多吃些教训,以后看到落单的女孩子,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去欺辱调戏,而是夹着尾巴逃跑。”
雨箫哥没细说到底是怎样的教训,但是一番话下来,在渺渺心中已然是建立起了法外狂徒的形象。
“我知道你救不了雪笙,她很能打,我一直都门清。”
“我当时看中的是你见义勇为的胆识和善良。”
黎雨箫笑了。
这回的笑,是真真切切的开怀高兴:“只是没想到,她一眼看中的人,最后救了我的命。”
命运太奇妙。
渺渺接到的任务是代替三哥去英雄救美。
结果是全自动英雄救命,黎雪笙根本不需要她救,直接一打三。
戏剧性地,最终把《桃花运》里的工具人救了。
过程有点波折,但渺渺很满意这个结果。
看她不愿意对药丸来源细说,黎雨箫这么通透的人,也没有对此再多加追问。药管用就行了,人家救他一命,是天大的恩情,追着寻根究地,人家又不欠他的。
不过,黎雨箫也有自己的猜测。
渺渺有两个非常有名的哥哥,二哥是顶流,三哥C位出道全网热议,所有视线聚焦在两人身上,就连妹妹也是能唱能跳的微博大V,只要她和她家里人点个头,出道也是手到拿来的事。
独独是大哥,似乎没什么水花。
但她刚才提到的,人脉广的是大哥。
这位宋大哥,似乎比外界看着的更加要有能量。
“客气啦,”拥有一个超有能量的大哥,然而渺渺只会捧脸喜滋滋:“我白学了好多课程呢!是我占到便宜了,以后那些不外传的家学,就不用告诉我了,黎老师你可以自己去实现梦想,不过我们还是好朋友。”
之前他是没活头,才想着收徒弟。
本该被写死的工具人活了,也该拥有自己的人生,而不是被当成行走的“机遇”。
黎雨箫抬眉,淡声说:
“我没说不继续教你,叫我一声老师,就一辈子是我的学生。”
“除非,你不想认我这个老师了。”
第88章
“怎么会!”
为了增加说服力,渺渺光速摇头:“只是你教我是因为你生病了嘛,病好了之后一定有很多想要做的事吧。”
这点渺渺是感同身受的。
她上辈子在病床上就经常幻想着,如果科学界出现重大突破,她的病躯能神奇地变得健康起来,一定要去做好多好多事情。
去只有短视频软件上看到的网红地点打卡。
去尝试很多户外活动,阳光下奔跑,雪地里飞驰。
这时候,肯定不耐烦去教一个权宜之计才收的学生。
渺渺把雨箫哥当成自己的好老师,同时也是好朋友,自然不愿意耽误他,等他彻底养好了身体,就恨不得立刻拽着他出去挑战铁人三项,感受新生。
……
凝望着渺渺一本正经的小脸,黎雨箫又看笑了。
能让人开心也是一种能力,他就从来没这方面的本事,也难怪雪笙喜欢她,对她有着无限的耐心——他这个小徒弟,就是有本事往那一坐,便让气氛和缓下来。
他倾身,轻轻拍了渺渺的发顶。
触感丝密柔软,彷佛在摸一只毛绒绒的小动物。
以前,黎雪笙说要去那些猫咖狗咖喝下午茶,黎雨箫觉得不卫生,虽然他对小动物有着独特怜爱,偶遇到受伤的小动物,只要时间条件容许,就会尽量救治,但也不认为有必要特意弄一个地方,与动物一同进食。
现在他多少能够理解了。
所求的,就是所谓的治愈感吧!
“嗯,既然我的病要治好了,那对你的课程的确不着急,你现在念着高中,正是学习的紧要关头。我这里,你可以等上大学后再捡起来。”
事有轻重缓急,高考对华夏学子来说,实在太重要了。
这点黎雨箫是拎得清的。
何况……
“至于你说我想做的事,确实有许多,我会在这段时间里全解决掉。”
黎雨箫敛起眼,瞳眸浸上凉意。
他这个学生胡编出来的版本,虽然听上去很荒谬,但也有可用之处。
那些想趁他病重搞小动作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而且,这一次就不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
只不过,这些没必要跟徒弟细说。
渺渺望向他,他唇畔挂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凉得煞人,似是一只在密谋颠覆全世界的狐狸,而她则是被暂时性当作同伴的兔子,紧张地动了动自己的长耳朵。
靠,怎么越看越觉得雨箫哥不像好人。
不像好人都是往温和了说的。
根据渺渺多年看网文的经验,黎雨箫这一笑,就是标准的大反派。
只是未等她继续脑补下去,黎雨箫便详细说了他要解决的事:“之前有两所大学想邀请我去办一个小讲座,我因为身体抱恙一直推辞着,这次终于有机会去了。还有,黎氏老家有数片山头,里面种满了药材,还有一些没研究出来具体作用的,我以前身体特别健康的时候,每年都会拿着医书亲自进山做研究,生病之后很久没去过了,这些都是我想做的事。”
黎雨箫语调柔和地说完,让渺渺松一口气,替他感到高兴:“那真是太好了。”
害,都怪她网文看太多,看上脑了。
人均偏执狂/反派/大佬/黑月光,看谁都有悲惨过去,动辄就让全城惊惧。
要警惕这种把虚拟代入到现实的思维方式啊!
雨箫哥字里行间描摹出来的美好意象,太让渺渺跟着心神向往了,就像看到了水滴筹上的感人作文典范,等病治好了要去一展雄图,或是多陪陪家人。
“嗯,”
蓦地,黎雨箫啊的一声,似是想起了重要的事:“差点忘记了。”
他从床头柜里翻出眼镜盒,里边是被布包裹着的金边眼镜,他将它戴上后,笑说:“答应你的半永久眼镜,得一直戴着了。”
……
戴上眼镜后,淡化了黎雨箫五官的漂亮感,多了分疏冷。
他还是很瘦,但骨相长得好,瘦弱只让他更加吸引人的注意力,生怕美人下一刻就要倒下。
怎么评价呢?
渺渺只能说,看上去更像大反派了。
不过戴金边眼镜的斯文败类确实很香,被记住喜好的渺渺也给予了竖起大拇指的认可:“请务必把它焊死在脸上!”
直至渺渺离开之前,房间里都洋溢着轻松温馨的气氛,谈论的内容也积极向上。渺渺把药留了下来,还多叮嘱道:“不要拿去化验,要完整地吃掉,如果实在忍不住拿去化验了的话……也得告诉我!要按时吃药,”
她顿住,还是不放心:“我到时候打电话来提醒你叭。”
黎雨箫活这么久,第一次被人当成不会按时吃药的小朋友。
他本来想说他肯定会好好吃药。
然而话到嘴边,却承了她的情:“好,那就拜托你了。”
渺渺倒不是把黎雨箫当弱智。
只是他一副想很多的反派模样,戴上金边眼镜后更是智慧+500,把“神药”拿去化验想知道原理,也不是不可能的。要真干了这种事……渺渺就再去讨要丹药,也比他少吃了一点药强。
渺渺能感受到自己周围的人经常把她当小朋友宠,但同时,她看身边的朋友,也总是放不下心来,想多操心一点。
得到黎雨箫的承诺后,渺渺愉悦地要离开。
只是没走出黎宅大门,就被等了很久的雪笙姐姐拽到衣帽间里,摁墙试新的小裙子。
……
关上门后,黎雨箫薄唇仍弯着,只是眼里的笑色淡去了。
他没骗渺渺。
做讲座和回老家,他都是要去做的,等会就安排上了。
只是隐瞒了一部份,他要“解决”的事。
——渺渺将保险箱的钥匙留了下来,她其实还没来得及去看保险箱里到底有什么,不好奇也不想要,毕竟它们真正的主人病愈,理所当然地该物归原主了。
黎家少家主身体好转,治好奇病的消息在两天内传遍华国的上流阶层。
人可以不买奢侈品,但避不开疾病。
谁都要给黎家两分薄面。
特别是这位掌握着世传秘学,自身医术又出神入化的少家主。
他以雷霆手段整顿了虎视眈眈着的旁系,将总医馆的掌控权重新拢入掌中,在他昏迷时就急不可耐地跳出来试图翻找他卧室的,染上了奇痒难耐的疾病,虽然不伤性命,却因为痒得夜夜难以入睡而精神衰弱。
黎雨箫没想要他们的命。
只不过想让他们有点事情忙去,别总惦记着他的东西。
他们猜到是黎雨箫下的手,一开始梗着脖子排查试着自个治,好歹都是姓黎的,也会医术,可是咬着牙一番治下来,反倒更加严重了。报警有人投毒后,警方倒是来过,带去医院验,也验不出个所以然来,说投毒,也没证据,只好不了了之。
不出一周,就有跪到黎家主宅去磕头认错的。
黎雨箫不出来见他们,来人只能在二楼窗户能隐约看见那张清隽的侧脸。
经此一役,黎雨箫再也不敢笃定自己能活很久了。
以往会留一线的,手段则更加残酷。
半个月后,少家主成了新任家主。
二老耳根子软,没关系,软着吧,求了也没用。
因为他俩已经没有实权了。
舔着脸要二老跑到其他城市出诊,从中赚走大笔好处费的亲戚,亦再也走不到他俩面前。
……
时间线暂且回到渺渺刚换完六套小裙子,被留下吃了晚饭,才被塞进车里被送回家。
黎家的厨子做得一手好菜,和大哥惯用的调味方子有着微妙的不同,她图新鲜——家花虽好,偶尔来一下野花还是很香的,吃得特别多,肚皮撑得绷圆,她往车里一坐就动弹不得了,还被安全带勒得有点难受。
她好饱啊,是一口也吃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