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崇拜——小央
时间:2021-05-19 09:48:00

  门响了一声,紧接着是脚步声,秦伶忠站到她身后,停顿了几秒钟,最后还是坐到旁边,跟酒保点了和她一样的酒。
  苏实真忍不住笑,用冰凉的手背去贴秦伶忠脸颊。她说:“大白天的就开始喝酒,真是废物啊。”
  “有钱的人想干嘛干嘛,”他躲开她反驳,“你这才是没出息。”
  “那你还不是会帮我买单?”苏实真像猫一样,用头发蹭着他,脸上是得逞后心满意足的笑容。
  他最终还是声明:“喝一杯就回去。”
  她不回答,熟练地把长发盘起来,露出修长的脖颈。随即,她端起酒杯,嘴唇接触杯沿,逐渐仰头,直到一口气喝完一整杯。
  放下时,她朝他摆出无辜的表情:“假如你爸爸给我们的时间只够喝一杯的话。”
  “上次我爸让我等了四天。最后我也没见到他。”秦伶忠说。
  她已经开始喝第二杯了,慢慢地想了一会儿:“你爸爸好讨厌。”
  “已经够好的了。就算听说我要跟你订婚,也没有说什么。”
  “和我订婚就要被说什么吗?”
  秦伶忠笑了一下。
  而她撑着侧脸,凝视着他喝酒。
  等客人渐渐多起来,他们才走出酒吧。苏实真在门口拆口香糖的包装,咀嚼起来后才递给秦伶忠:“你吃吗?”
  他也拆开一支,边吃边往前走。
  走了很久,回到刚才的位置,车仍然停在原地。秦伶忠望着不远处的住宅,倏然说了一句脏话:“妈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苏实真已经蹲下身。她回头静静地看向他。
  “其实,”他好像想抽烟,所以措辞也犹豫,“确实没什么好见的。”
  她思索了一会儿。苏实真在报纸上看到过他爸爸的照片,说实在话,和秦伶忠有点像。虽然英俊,但都是薄情的长相,加上过分精明,令人很难寄予信赖。
  “妈的。”她突然说。
  她突然重复他说过的那句咒骂。
  秦伶忠嚼着口香糖,苏实真也在嚼口香糖,满身酒气,却毫不动摇,仿佛跌跌撞撞的不是他们,而是这个世界。
  她忽然站起身来,在异国他乡的街头,握住他的手往前走。秦伶忠没反应过来,也抵抗不了。苏实真直直地朝眼前的建筑走去。
  “苏实真?”他说,强烈地希望唤醒自己的理智,“等一下,苏实真。你想干嘛?”
  无法抑制住的脚步使人头晕目眩。
  他感觉世界的颜色和形状都开始变得非比寻常,然而,然而的然而,眼前的人还是苏实真。太过出众的头发与侧脸,除了她以外没有其他人。
  她已经拽着他开始踏上阶梯。秦伶忠在转角处停下了脚步,但她还是笑着,继续往上走,直到来到那扇门前。
  “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他蹙眉问。
  苏实真嚼着口香糖,伸出手去按门铃。她的按法毫无礼节可言,就像邻居家孩子的恶作剧,一连串用力地按下。
  嘈杂的门铃声中,秦伶忠只觉得什么都没听见。
  他看着她。
  有点惊恐,有点恼怒,有点悲哀,那样子一定滑稽到可怕。
  下一刻,苏实真已经把嘴里的口香糖吐出来,毫不犹豫地粘到门上,随即逃之夭夭。
  她放声大笑着,冲进秦伶忠的怀里。他只觉得她猛地撞上来,笑容美丽而残酷。好像有什么东西一并被撞进他胸口。
  她对他说:“秦伶忠,快跑啊。你还在这傻笑什么呢?”
  他觉察到自己在笑。
  那一天,他们从圣地亚哥国际机场乘坐回国的航班。醉意和兴奋感已经散去,疲惫取而代之涌上来。苏实真睡得很沉。秦伶忠忽然想起来了,他之所以选择她订婚,是因为他对镇压不确定性的偏好。活着就是不断解决问题,他的问题却都不怎么难,毫无成就感,于是只能提高难度、另找乐子。
  毋庸置疑,苏实真就是难题,是喜怒无常的莎乐美,是肥皂剧里被所有异性宠爱、同性仇视、主角光环强到令人厌烦的玛丽苏。
  她就是动荡不安、变幻莫测本身。
  他现在需要这个。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soso的投雷!
  谢谢苹果酒的火箭炮!好久不见啦!
  小秦先生喜欢自由的女人,但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玛丽苏·实真会自由到甩了他去乡下养猪(不是
 
 
第7章 放松(7)
  飞机遇到气流颠簸,窗外的云层如同大陆板块漂移,苏实真用头等舱的wifi看水母的视频。
  秦伶忠忽然摘掉眼罩,拿起手机,按了几下后,又放下,重新戴上眼罩。
  苏实真收到一笔转账。
  她看向他,没得到任何解释。直到下飞机,乘车回到学校,他都绝口不提,之后又是几天的没有联系。
  苏实真给他发了几次消息,秦伶忠都没回复。这倒是以前常有的情况,所以并没什么值得在意的。
  她不知道他每天都在做什么。
  只有在需要一起玩的时候,他们才会恰到好处地联系,见面然后分开。
  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
  所以苏实真并没有发觉,秦伶忠是有意避开她的。
  他开始有点不想见到她那张脸。
  苏实真到哪里都是风暴。不得不承认,秦伶忠从没想过,他有朝一日也会担心自己的领地被龙卷风刮得一片狼藉。
  托在美国那通“trick or treat”的福,父亲虽然并不在意,但还是主动派遣在国内的律师代为见面,以便了解订婚的相关事宜。
  在秦伶忠还由母亲抚养时,那位律师就帮忙办理过多项业务,中秋节也送过礼盒。夸张些说,几乎与有血缘关系的长辈无异。
  秦伶忠临时打电话给苏实真,让她去做头发加换衣服。苏实真正在上课,不怎么高兴地反问:“不能就穿现在的衣服去吗?”她不想卸妆再上妆,而且每次去美容店都会有人在身上摸来摸去。
  “你穿的什么?”秦伶忠漫不经心地问。
  苏实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全身的豹纹,豹纹贝雷帽、豹纹连衣裙加上豹纹高跟袜靴,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回答:“知道了。”
  他却非要多嘴贱一句:“你心里有数就好。”
  苏实真毫不留情地挂断。
  到了晚上,秦伶忠在车边等了一会儿。
  苏实真盛装出席。然而,仿佛为了报复他之前的挖苦似的,今天的她比平时还要美。毛绒绒的披肩、按要求临时喷回黑色的发型,以及过于浓烈的香水味,以至于秦伶忠都止不住地皱眉。
  “你想我变成什么样我就变成什么样。”她很挑衅地微笑,轻盈地转了一圈,充分展示自己美但不怎么合适的这一身。
  他没说话,疲于争辩,嘴角上扬,为她打开车门。
  上车后,她从手提包里翻出戒指还给他。
  苏实真不喜欢法国餐厅,但自从和秦伶忠在一起,也没少去过。反正他也不会去吃她平时吃的那些快餐店,顶多在她绝食减肥的时候说说风凉话:“你在辟谷?要么我也一起好了。”
  从事私人律师多年的是位消瘦的老人。
  从一开始,他就没说话,前菜上完以后,才不冷不热整理着腿上的餐布说:“怎么找了一个这样的小姑娘?”
  秦伶忠中断原本的走神。苏实真更是不以为然,继续捣碎盘子里的分子料理。
  “为什么偏偏找了一个这样的小姑娘?”衣着光鲜的老人说着,用盘问而关切的目光扫过秦伶忠,一点也不顾及苏实真就在左手边喝着自然酒,“我都调查过了,居无定所、没个正经工作的,家里条件也不好,进入社交圈只会被笑话。你最好再考虑一下,不要被蒙蔽了双眼,胡乱做决定。”
  秦伶忠变脸比翻书快,简直可以去竞争新一届的奥斯卡影帝,明明内心毫无波动,还能摆出感动加无奈的脸色来,郑重其事地按章程演讲:“很感谢您能为我考虑。”
  直到这顿晚餐结束,苏实真都没有开口说一次话。
  他送她回去,两个人都没什么精神。等待交通灯时,秦伶忠瞥了眼后视镜开口:“怎么这么消停?”
  “没办法嘛。”她散漫地看着手机,深吸一口气,露出被伤心沾湿的笑容,“你给那么多钱,不就是要我忍着吗?”
  车里凝聚着一团激剧的死寂。
  秦伶忠想了想,一时半会居然没想到如何反驳。
  苏实真一了百了,忽然觉得有些无聊。
  绿灯即将亮起,她却打开门下车,穿梭在停滞的车流间,尽管没有直接影响交通,却还是引人注目。他仅仅只看了几秒钟,注视着她消失后就重新回过头,任由车驶向前方。
  苏实真头坚定地往前走,进入人行道,与许多人走在相反的方向。抬起头,枫树的叶子坠落了许多,却又还残余许多,如火烧云似的遮蔽了视线。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掏出来,看到新一笔转账。
  还是来自秦伶忠。
  和之前尚未消失的入账提醒并列堆积着,形成一座供人仰视、却不允许玷污的金阁寺。
  苏实真蓦地扬起手。
  顾及到新手机的价钱,还是没有砸下去。
  她只是冷笑,冷笑着给手机锁屏,冷笑着抬起头,沿着脚下这条路往前走。
  秦伶忠继续驾驶。
  车进入车库时,忽然跳出一个年轻女生,动作娴熟,目的明确。这种套路也不是没见过,秦伶忠假装没看到,照样朝她开过去。
  周语诗原本以为是能上车的万全之策,千算万算,没料想到还能有这样的结果。
  当他在最后关头急刹车时,她也出于求生本能退开。秦伶忠其实早就做好准备,但还是因突如其来想到的往事笑出声。假如是苏实真的话,估计不但不会躲避,还会反客为主往前走。笑着笑着,忽然又陷入沉默。
  透过挡风玻璃,周语诗也捕捉到他一闪而过的笑容。她支撑着自己站稳,泪汪汪的眼睛直勾勾看过来。
  他还没到连同处一个房间超过半小时的人都不记得的程度。
  更何况,他信守承诺,已经打过电话请朋友分一个名额给她。
  车窗降下,周语诗满怀期待地小跑过去,就看到秦伶忠温文尔雅地倾身,带着恶劣的笑容一字一顿:“别挡道。”然后趁着她离开的空档一脚油门,飞驰而去。
  最先知道这件事的人是贺正群。
  快到生日,他打算请同学朋友小聚一下。跟苏实真碰面时提起,顺口问了一句秦伶忠有没有空。
  “我怎么知道。”她头也不抬的回答。
  贺正群很快就觉察到异常,难以置信地投来目光,犹犹豫豫地问:“你们俩不会又……”
  她及时打断他:“我们经常吵架吗?”
  “我都没问完你就知道是什么了,能算不经常吗?”贺正群一语中的,又补救说,“不过,其他情侣不也会这样吗?”
  她望着他,慢条斯理地笑着问:“你觉得我们像情侣吗?”
  贺正群噤声,眼睁睁看着苏实真起身。
  末了,他还是对着她的背影重申:“就算是这样……但我们还是朋友吧?我生日你来吗?我妈做本帮菜很好吃。”
  “会来的。”
  她背对着他挥挥手。
  贺正群点点头,随即去邀请秦伶忠。他可不希望这对灾害等级相媲美的男女把事情再闹大,作为两人交际圈的重合部分,必要的时候还是得帮忙。
  作为发小,秦伶忠当然会去。
  顺便还问了贺正群的爸爸妈妈最近血压如何,奶奶之前参的旅游团好不好,简直比贺正群本人还像贺家人。他总是这样周到体贴,只要拜访,就一定会送礼物,长辈说过的话,他每一句都记得,令人挑不出错来。
  为了避免逆反心理,关于苏实真,贺正群一个字也没提。
  秦伶忠却不是一点没猜到。
  他挂断电话。
  最近为了出售公司的事,他和不少人闹得不是很愉快,许多事也迫不得已要亲力亲为。人际关系向来也要定期断舍离,鸡肋该去掉就去掉,然后结交新的。
  朋友有很多。
  但不一定都是贺正群那样的朋友。
  秦伶忠迟到了。
  尽管忙完后就立刻动身,却还是没能赶上晚饭的时间点。贺正群发来后续活动的地址——他总喜欢去没有单独停车场的酒吧,这一点让秦伶忠无语了挺多回。而且,他搬家后的城区才做过新规划,连电子地图都分几个版本,还不知道要花多久时间。
  饿着肚子下楼,他在苍茫的暮色看到周语诗。
  她拿着热咖啡,在他走来时递给他。秦伶忠没有接,说了句“谢谢”草草了事,他问她怎么在这,随即去开车。她留意到,那不是上次见到的那一辆。颜色不同,车型不同,最大的共同点是都很昂贵。
  周语诗说:“我没有别的意思,真的,就是想跟你说声谢谢。”
  “但刚才是我对你说谢谢。”秦伶忠没来由地感到好笑。
  “所以嘛,给我点机会报答你吧。”她怯生生地说,“什么都可以。”
  好歹也上过小荧幕,在外貌上,周语诗绝对不差。
  她当然知道自己没什么可帮他的。可是,秦伶忠和苏实真并不般配,那样的身份格差,什么关系可想而知。既然有人可以,那她也可以。周语诗是这么想的。
  他无缘无故想起自己最近的窘境。其实家人对他的要求已经很低。但凡找来订婚的对象再说得过去一点点,的确就会顺利很多。
  反正谁都一样。
  反正谁都一样,对吧?
  “反正谁都一样。”他自言自语,随即居高临下地看她一眼,道,“你认识新城区的路吗?”
  脸皮薄的人容易吃亏。周语诗已经主动打开车门。
  他们到时,天色已晚。贺正群下楼来迎接,看到周语诗时脸色微变,抓住秦伶忠走前面。“你疯了?这么着急就找新欢?”他压低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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