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走廊上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还伴随着几句:
“这里这里,就在这里。”
那脚步声先往隔壁去,看了一眼后,才来到谢郬所在的雅间。
看着自己的雅间里又涌进了十几个人,谢郬真叫一个崩溃,而在看清了后来闯入的年轻人领头时,谢郬吓得慌忙转过身去,顺便捂住了自己的脸。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谢苒的亲弟弟谢铎。
今天出门没看黄历,这屎怎么还踩个没完了?
“王威,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谢铎怒斥一声,亲自上前一脚一个,把押着中年男人的两个软脚虾给踹翻在地,随后他关切问那满脸是血的中年男人:
“赵叔,您没事儿吧?”
中年男人抹了一把鼻血,对他摇了摇头,谢铎让身边的两个朋友把他先带走。
刚才还很横的年轻人见那个中年男人被救走,怒不可遏:
“谢铎,你什么意思?”
谢铎的脾气也不遑多让,伸手就抓住了那年轻人的衣襟,将他提起来,不过很快又放下,看着自己满手菜油,嫌恶万分:
“这什么!王威你他妈恶不恶心!”
说完他旁边有人给谢铎科普,指了指转过身背对着他们的女人,谢铎将她看了一眼,只觉有些眼熟,尤其是这身衣服……
怎么那么像他二姐的?
他疑惑走近,将那捂着脸的女人转过来,四目相对,谢郬对他呵呵一笑,谢铎则脸色大变,指着她瞠目结舌,好半晌没说出话来。
第43章
“你……你……”
谢铎‘你’了半天, 也没‘你’出个什么,但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他简直怀疑自己在做梦。
谢郬这边也很苦恼, 她觉得自己点儿实在太背了, 好不容易找着个机会偷溜出来吃肘子,吃完肘子还能去集市逛一圈买点‘囤货’带回宫里。
却怎么想到肘子还没吃完就遇上一帮恶少欺负人, 她本来也没想管,可偏偏那些恶少把人打到了她跟前,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把人欺负废了, 不管不行。
反正这些家伙很快就能解决, 她把人解决完, 肘子虽然吃不成,但继续去逛个街的时间应该还有, 可谁想到正要动手,谢铎来了。
“你俩是一伙儿!”
那个浑身菜汤,狼狈又可笑的恶少指着谢铎和谢郬怒道:“来人, 给我上!”
谢郬听见身后响动,将谢郬往旁边一推:“靠边。”
说完之后, 谢铎就跟那些人交起手来。
谢铎拳脚功夫还行, 虽然不是特别出色, 但对付这几个最多受点轻伤, 更何况他这边也有些帮手, 应该不成问题。
谢郬不想等他打完了多问, 便沿着墙边, 想趁乱离开。
谁知她走到左边,谢铎他们打到左边,她走到右边, 谢铎他们打到右边,愣是把她离开的路封得死死。
对方有两个獐头鼠目的家伙盯上了谢郬,见她柔柔弱弱,是个女人,就想当然觉得她比谢铎好对付,于是想抓她威胁谢铎:
“那女人是谢铎相好,抓住她!”
‘相好’这个词语就让人很恼火。
谢郬果断辟谣:“我不是——”
谢铎厉声怒骂:“胡说八道什么!”
然而那些人似乎不信,竟然真的分了火力过来抓谢郬,谢铎赶忙挡到谢郬面前,用身子撞开那些想抓谢郬的人,他力气大,像头蛮牛似的横冲直撞。
两边的人激烈交锋,两间雅间已经被他们砸得差不多了,天香楼老板和伙计们也不敢进来阻止,就在楼梯口焦急的观望,是不是还要注意从雅间里飞出来的断椅残桌,苦不堪言。
就在这时,不知楼下谁喊了一句:
“官差来了。”
楼上打架的两帮人竟都有了些迟疑,很显然,两边的人都不想跟官差对上。
正好那些恶少处于下风,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要被谢铎和他的人打赢,那些人里有个机灵的,走到谢铎和那满是菜汤的人纠缠的旁边拉开他们,说道:
“好了好了,别打了,官差来了。谢公子,你放手,这回就当我们输了,输了还不行嘛。你快放手!真被官差抓了,对谁可都没好处。”
谢铎喘着气,松开了口,看着那些人落荒而逃,谢铎这边的人也来说:“我们也得走。”
“知道了。你们先走吧,我断后。”谢铎说。
那些人让谢铎小心些,就匆匆从二楼尽头处的楼梯离开。
谢铎摸了一把嘴角的血,往谢郬看去,脸色臭臭的说道:
“还愣着干嘛?赶紧回去!”
说完,率先走出雅间,官差的声音已经在楼下响起,谢铎从腰袋中掏出一锭二十两制的纹银,径直抛向在楼梯口偷看的天香楼掌柜。
抛完银子,谢铎回头看了一眼还在二楼栏杆处徘徊的谢郬,大喝一声:
“你还不走?等着惹事吗?”
谢郬本来想从二楼翻下去,可楼下围满了看热闹的人,跳下去不太方便,没办法只得跟在谢铎身后,从天香楼二楼尽头处的另一个楼梯离开。
这二楼走廊尽头处的楼梯直通天香楼的后巷。
谢郬跟着下楼,左右环顾,想看看待会儿往哪里走,谁知刚在后巷走了两步,就被忽然回身的谢铎拦住去路。
谢郬不明所以看向他,只见谢铎一改家中那乖巧和顺的姿态,眉目凶狠的质问谢郬: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你知不知道你是什么身份?”
“你知不知道你的身份要被人发现了,我们整个谢家都要跟着你陪葬!”
谢郬被谢铎的连声质问问愣住了,而谢铎似乎还不打算停止,继续冲着谢郬发火:
“你是没长脑子吗?”
“果然是个有娘生没娘教的下贱胚子!我们谢家……唔。”
谢铎后面的话被肚子上的猛烈一拳给拦截住了,他抱着肚子,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那突如其来的一拳给砸得移了位置,痛的直不起腰来。
而等他意识到这一拳出自谁手之后,就更加震惊,他捧着肚子弯着腰,用牙缝里蹦出几句话:
“你,你敢,打我——你知不知道……”
然而谢郬并没有耐心听他把后面的话说完,又是一记右勾拳把谢铎给打倒在地,谢铎从来没有被人下这么重的手,忍着疼痛,一声爆喝,用掌力把自己从地上推起身,愤然跟谢郬对打起来。
结果连三招都没打完,他就被飞身而起的谢郬的两条腿夹住了脑袋,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他被掀翻在地,谢郬轻松松的坐在他身上,左一拳右一拳的打下来,专挑谢铎的脸打,不一会儿就鼻青脸肿。
谢铎被打得晕头转向,只觉得衣领给人提起,整个人给摔进了天香楼后巷的杂物堆里。
本以为事情就这样告一段落,谢铎躺在杂物堆里看着天,嘴里满是甜腥铁锈的味道,他大口喘着气,心里仍有一股子不服之气,只等着他恢复过来继续反抗战斗。
忽然一道身影从天而降跳下来,如泰山压顶般跪在他身上,一只手卡住谢铎的脖子,谢铎看着这张跟他亲姐姐几乎一样的脸,眼中却满是他从未见过的杀气。
这一瞬间,谢铎莫名就想起一件事:你那庶长姐从小跟着将军,七八岁的时候就杀过人了。
她杀过人!
所以她的所有招式全都是杀人的招式。
我在她面前,甚至连三招都撑不过。
她好像对我动了杀意。
她真的要杀我。
各种念头从谢铎脑中闪过,耳旁忽然出现一道‘啪’的声音,谢铎看见谢郬从杂物堆里抽出一根废木头,随手将木头往墙上一抽,木头就断成两截,形成不规则的尖口。
谢郬猛地将那尖口刺向谢铎,谢铎吓得连惊呼都来不及就闭上眼睛等死。
但他等了一会儿,想象中的死亡并没有到来。
他睁开双眼,看到的是那根尖木头径直戳进了他脸侧的干巴泥地中。
这是谢铎从出生以来,离死亡最接近的一回。
谢郬松开了卡在谢铎脖子上的手,抬手抽了他两个巴掌,俯下身子,嘴角噙着冷笑,用极其危险的声音在他耳边说出一句:
“再在我面前说一个‘贱’字,试试看。”
谢郬说完,从谢铎身上起来,一边掸身上的泥土,一边平静无波的说道:
“事儿是谢苒惹的,就算谢家要陪葬也是因为谢苒,跟我有毛的关系。”
谢郬掸完了身上的灰,整理好了衣裳,恢复美美哒模样,斜睨了一眼躺在杂物堆里被吓得尿裤子的谢铎,谢郬冷哼:
“就你这怂样,也配姓谢!”
说完之后,谢郬将两指交叠于唇边,一声响亮的哨声传出,天香楼的楼梯上传来脚步声。
谢郬确定把人招来之后,就再不管躺在杂物堆里的谢铎,几个借力,就从后巷的墙头翻了出去。
官差们上楼发现打架斗殴的人都跑了,正要收兵,听见天香楼后巷还有打斗声,天香楼老板告诉他们打架的是一帮颇有身份的纨绔子弟,官差们最怕遇到这种人,打不得,抓不得,一个弄不好,连自己的饭碗都得丢。
所以人跑了就跑了,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可谁知他们正要收兵,就听见后院传来一记响亮的哨声,稍微有点经验的老官差都能听出那是土匪间传递消息的暗哨,怕放走匪徒,官差们还就非查不可了。
匆匆忙忙来到后巷,果然看见现场遗留下的激烈打斗痕迹,搜寻一番后,在杂物堆里找到一个鼻青脸肿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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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谢铎这么一耽搁,谢郬的逛街采购计划只能放弃。
遗憾的沿原路翻回将军府的房间,刚关上窗户就听见外面传来一声:
“参见陛下。”
谢郬果断脱鞋爬上床,把床帐掖好,开始迅速脱衣服。
高瑨见福如等宫婢守在门外,问道:“贵妃呢?”
福如回道:“回陛下,娘娘不胜酒力,喝了醒酒汤后就睡下了。”
不胜酒力睡下了?高瑨心中正疑惑,就听见里面传来:
【啊啊啊,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狗皇帝怎么这时候来?】
高瑨听到这声儿以后,没给谢郬反应的时间,猛然将房门推开,环顾一圈,目光落在床帐紧闭的床铺上。
【擦!狗皇帝有没有素质,都说我在睡觉了!】
【啊啊,袖子怎么解不开呀!】
高瑨满脸疑惑来到床前,低头看了一眼床脚踏上的两只鞋,一正一反,连方向都不一样,一只鞋的鞋底还沾着泥。
将军府内外的地面都是石材,除非花圃里面有泥,其他地方还真沾不到。
高瑨猛然将床帐掀开,就见谢郬好端端的躺在床上,神情安详,完全看不出心里的慌乱。
她微微一动,像只纯良无害的小动物般抖了抖身子,一副被惊醒过来的模样,两只眼睛迷糊对焦了片刻才落到高瑨身上,柔乎乎的对高瑨问道:
“陛下回来了?臣妾这是睡了多久?”
声音柔弱,演技精湛,高瑨简直要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听错了。
然而并不是——
【吓死爹了。】
【上衣脱了,裤子还没脱完,狗皇帝这时候要掀被子的话,就死定了!】
【算了,他要掀被子,我就说我正打算要溜出去,反正他也没证据。】
【嗯,就这么办!】
高瑨:……
第44章
高瑨在床边站了一会儿, 留下一句:“睡够了就起来。”
然后将床帐放下,自己站在床下等她。
【呼!有惊无险。】
【算狗皇帝识相。】
【今天真是没看黄历,诸事不宜啊。】
高瑨懒得听她在那胡说八道, 不耐催促:
“好了没有?”
“好了。”
谢郬加快速度, 把谢苒的衣裙脱了藏在被子里,换上她自己的服饰, 换好衣服后,谢郬才从床上下来, 看了一眼着急上床没摆正的鞋, 赶在狗皇帝发现之前, 赶紧把鞋穿到自己脚上。
高瑨转身将她上下打量了几眼, 谢郬乖巧站着,温柔问道:
“陛下难得出席这样的宴会, 那些大人们没留您喝酒吗?”
【狗皇帝这眼神怎么回事?】
【不会在怀疑我吧。】
高瑨收回目光,坐到椅子上,回道:“忠勇伯喝醉了, 酒洒在朕衣摆上,朕回来换衣裳, 打扰到贵妃歇息了吧。”
“陛下说的哪里话, 臣妾巴不得陛下时时刻刻都来打扰呢。”谢郬不走心的说:“陛下是回来换衣裳的吧?臣妾伺候您换?”
高瑨不置可否, 对谢郬招手, 让她坐到自己怀里来, 谢郬大大方方的坐过去, 手臂环过他的肩颈, 柔弱无骨般将身子贴在他身上。
高瑨鼻端在谢郬身上轻嗅,问:“贵妃身上怎的像是有一股……菜汤的味道?”
谢郬保持微笑,心里慌得一匹。
【菜汤!肯定是打架的时候沾上了。】
【啧, 都怪狗皇帝来得太急,不然我肯定换衣服了。】
高瑨往她看去,知道她不仅偷跑出去,还跟人在外面打了一架。
这女人一眼看不到她,她就能做出让人意想不到的举动。
“定是先前在席面上沾到了吧。陛下稍等,臣妾去换件衣裳。”谢郬想从高瑨身上起来,可高瑨的手臂却始终紧紧箍着谢郬的腰。
谢郬低头看了一眼,笑问:
“陛下不是嫌弃臣妾身上有菜汤味嘛?”
【要赶紧换掉才行,不然要露馅儿了。】
【天香楼的肘子香跟将军府厨子做的可不一样,万一给闻出来不好解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