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方灼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可以划个考点吗老师?”
严考官自己都不大清楚答案,扯过毛巾盖在她的头发上,轻轻地揉搓。
他希望时间能过得再快一点,又觉得跟方灼在一起的每一天都不应该被挥霍。对未来的期许催生出各种矛盾的想法,而显然类似的感觉其实还不错。
“你自己想。”严烈很冷酷地说,“这都不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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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烈的生日,方灼是想按照约定陪他去海边的,毕竟去年放了他一半的鸽子,让他过了个心不在焉的假期。
为此方灼提前安排好行程,向兼职的老板请了几天假,跟严烈一起去海滨城市。
不幸的是,他们抵达住所后,只有第一天是阴云,第二天就开始下暴雨。
方灼回忆起来,感觉自己的心情也被滂沱大雨打得七零八落,完全提不起劲。
先是早上出门的时候忘记关窗,回来时发现客厅跟阳台里全是雨水,收拾了半天,到晚上灯泡又烧了。
等二天买了新的灯泡,手忙脚乱地更换上去,随即又发现衣柜门的螺丝脱落,差点砸落下来,只能找工具进行修理。
到了最后一天,天公才勉为其难地放晴。两人在岸边拍了几张照片。
严烈给她看。一张她笑得夸张而不自然,一张笑得有点勉强。还有一张只拍到了侧脸,静对着天空面无表情,显得沉稳而智慧。
方灼选了第三张,但严烈将前两张也存了起来。
大二的夏天,又是在闷热的暑气与和缓的晚风中到来,跟方灼手里的芒果碎冰一样,带着浓郁的香和细腻的甜。
第80章 结局上(“我本来就居心不良。”...)
密集紧促的雨声中,二人冒雨赶回家里。还是晚了一步,客厅跟阳台已经漫进了雨水。
窗帘被风掀至窗外,靠近窗口的沙发和晾晒着的衣服也全被打湿。
两人手忙脚乱地收拾,重新拖了遍地板,又将窗帘拆卸下来清洗。
等好不容易处理完,乌云散了,天色也快黑了。
雨后的晚霞倒是异常灿烂,算是这糟糕一天最后的慰藉。只可惜还没来得及多看两眼,就被徐来的夏风揉碎在夜色里。
严烈赤脚站在客厅中间,衣服湿得犹如在水里过了一遍,已分不清究竟是雨水还是汗水。
外卖送到,他潦草地吃了两口,让方灼先进去洗澡。等她空出淋浴间,才带着衣服进去。
方灼从小仓库里找到一台烘干机。
这边的空气太潮湿了,衣服跟床单都有一种半干的湿润感。她简单擦去机器外部的灰尘,将严烈的衣服一起架在附近的衣架上进行烘烤。而后拿起吹风机,到另外一端找插座。
等头发差不多吹干,拔下插头的时候,一道紫色的电光闪了一下,同时房间的灯灭了下去。随着灯光一同熄去的,还有各种电器运转的噪音。
狭小的世界顿时落入安静,只留下窗外滴滴哒哒,顺着雨棚落下的水声。
方灼打了个寒颤,怔神过后,放下手中东西,借着窗外飘进来的细微灯光,在床边摸到自己的手机,再打开手电筒功能去找电闸。
走到大门口时,严烈也出来了。他连身上的水都没擦干,慌忙中直接套上了睡衣,快步上前接过方灼的手机,找到总闸门。
掰下开关,电灯并没有亮起,看来不是跳闸,是保险丝烧了。
方灼主动投案自首:“应该是我的问题,我刚刚用了下这里的烘干机。”
严烈没有吭声,揽腰抱住了她,示意她先跟自己回房间。
方灼顺势贴了下他的手腕。触手温度冰凉,对方似乎连汗毛都在颤栗。
进了门,方灼在一侧照明,严烈从包里翻出一条干毛巾,囫囵在头上擦拭。
适应光线后,他似乎没那么害怕了,但还是牵着方灼的手,让她跟自己一起躺到床上。
密闭的房间,温度逐渐升高。
严烈安静地躺着,呼吸平缓得像是睡着了。但方灼抬高视线,能看见他半阖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落在自己脸上。
他的眼神并不是那么平静,带着很多方灼不能理解的复杂。
方灼与他无声对视片刻,问道:“有点热,我可以开窗吗?”
严烈点头:“嗯。”
方灼过去推开窗户,又重新爬回来,在严烈枕边找了个位置,抱着他的手臂躺下。
凉风从窗口吹入,却没吹散方灼身上的燥热,柔和地拂过发梢,消弭在严烈呼出的热气中。
严烈抬起手臂,湿润的嘴唇贴在她的额头上,而后扶住她的脸,很认真地吻她。
相似的水气味道中,有关于严烈的存在感越来越浓厚。
他很少这样跟方灼接吻,温柔又强势,缱绻反复仿佛不会停止。
两手按在方灼的腰上,小心地摩挲,让她浑身过电似地发麻。
越靠越近,直到能听见彼此胸腔内的跳动频率。
等终于分开时,方灼耳边全是自己粗重的喘息声。视线有些朦胧,眸光中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严烈贴在她耳边低声问:“我可以行使一下成年人的权力吗?”
方灼没听清楚。手指被他勾住,又被他紧紧握在掌心,理智无法思考,听他又问了一遍,也模糊问道:“你说法律赋予你的吗?”
严烈说:“有一部分需要女朋友的赋予。”
方灼定定看着他,抬起下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严烈的呼吸声倏地变沉,他坐起身来,跨坐在方灼腰侧,将身上的衣服脱了。
“方灼同学,我说过了吧?”严烈从抽屉里拿出东西,喉结滚了滚,最后克制地提醒了一句,“我本来就居心不良。”
严烈俯下身,还未干透的发丝落在方灼眼皮上,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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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早,方灼意识朦朦胧胧的,过了生物钟后,一直在半梦半醒的状态。
她知道严烈起床,收拾了下房间,又出了趟门。
不知过了多久,光线突然明亮起来。方灼睁开眼睛,看见严烈站在床前,拉开了窗帘。
方灼揉了揉眼睛,静躺着缓神。
严烈侧躺在床上,两手环住她,说道:“起床,吃饭。”
方灼皱了皱眉,没有出声。
严烈又问:“今天要出去吗?”
方灼转过身,伸手在床头摸索。严烈主动将手机递给她。
他们犯了一个最大的错误,没有看天气预报。
而方灼的运气从来不会让她失望,她选到了最不幸的几天。
“都下雨。”方灼咳了一下,声音还有点哑,“不想出去。”
严烈说:“那就不出去了,我在这里陪你。”
他说完很高兴的样子,用下巴抵着方灼的肩窝,闷闷笑了两声。
下午,方灼还是起床了,翻出之前制定好的旅游计划,跟严烈一起去海洋馆。
行程被迫打乱,但并不重要。严烈在二十岁的生日,还是拥有了自己最想要的东西。
到了最后一天,天气终于放晴。两人为做留念,去岸边拍了几张照片。
严烈给她看成品。一张她笑得夸张且不自然,一张笑得有点勉强。还有一张只拍到了侧脸,仰头对着天空面无表情,显得沉稳而智慧。
方灼选了第三张,觉得起码看起来比较聪明,但是严烈将前两张傻傻的照片也存了进来,说可以用ps拯救。
短暂的假期转瞬结束,严烈买好了回A市的票。
严烈想让方灼跟自己回家,方灼觉得还是应该住在学校。严烈拗不过她,只好亲自送她回去。
因为坐了半天车,方灼有点蔫头耷脑的。从生活区的东大门进去,穿过长廊,回到宿舍。
她先打扫了下卫生,再打电话给叶云程报平安。
叶云程是个很开明的家长,他关心了两句,将话题停止在让人舒适的地方,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大早,方灼坐边桌边看书,收到了来自魏熙的信息。
魏什么:醒了吗?
小太阳:醒了,有什么事?
魏什么:海边好玩吗?
小太阳:没怎么玩。
魏什么:哦……我懂的。【害羞】
方灼:“……”
小太阳:你纯洁一点。
魏什么:【奸笑】你怎么就知道我不纯洁?
魏什么:大家都是成年人,这有什么嘛,注意生命安全就好。毕竟大家还年轻,有星辰大海等着我们征服。
魏什么:当然还要注意身体健康。
魏什么:我小姨是医生,她的观点很纯洁且有用。你有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手滑一点她的科普。
小太阳:……
整得他们有多荒谬似的。
小太阳:海边下雨,很多项目取消了,改成了室内活动。
小太阳:海洋馆、博物馆的那种室内。
魏什么:【哦】你的解释真体贴。
魏什么:其实我是来通知你同学会的事。之前定在七月底,现在提前了,改成后天,因为班长邀请到了老班,酒店这一天也有空的包间。你看可以吗?
方灼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老班了,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
小太阳:好,可以的。
魏什么:那你转告严烈吧。你们两个是不是都不看班级群啊?
魏什么:当然我可以理解你们。【憨笑】
方灼关掉了屏幕。
她对着书本看了两行字,平复好心情,拿起手机,将消息发给严烈。
君有烈名:我知道,蛋糕刚刚告诉我了。
君有烈名:到时候我去接你。【乖巧】
第81章 正文完(“你是我不能缺少的另一半...)
同学会的时间刚好是在方灼的休息日,只是酒店离A大有点远。
约好是吃晚饭,严烈却早上十点就到学校了,站在宿舍楼一层的停车场给方灼发信息。
方灼穿上鞋子,赶紧跑下楼去。
刷卡走出大门,还在找人。那边严烈听见动静,从阴影处探出头,朝她扬了扬手,粲然笑了出来。
严烈这个人,似乎天生就是属于夏天的。清澈的眼神、张狂的性格、纯真的笑容。极具年轻人的火热和朝气。意气风发这个词用在他的身上再合适不过。容易让人心动,也容易让人迷失。
夏天的风从停车场的另外一面穿过来,拥抱过严烈,又吹拂过方灼。
方灼走过去,抬手挡住光线,问道:“你来那么早做什么?”
“想见你啊。”严烈说,“你又不来找我。”
他带了把遮阳伞,大步跨过去,撑开挡在方灼头顶,将伞倾斜向她的时候,身体也靠了过去。
方灼问:“你不热吗?”
严烈很不诚实地说:“不热。”
七月三伏天,A市的街道在太阳的炙烤下散发着令人难以承受的高温。光是从水泥地面反上来的热气,就一阵阵闷得人难以呼吸。
两人出门得太早,群里的同学还没有动静,他们只好先在附近闲逛。
要说哪个地方既可以免费吹空调,又不会被人打扰,应该就是书店了。正好学校图书馆不开放,方灼有部分资料还没查找,索性跟严烈去了不远处的新华书店。
时间还没到饭点,书店里有不少纳凉的人。室内冷气开得很足,一群市民靠墙而坐,低声聊天。
一楼深处是嘈杂的小超市,顺着电梯往上,二层主要是小初高教育相关的教材以及各种学习机,两人粗粗扫了眼,一路去了三楼。
方灼顺着标识找到自己想要的书架,蹲下挑了两本,回过头,发现严烈一直跟在她身后。
方灼抱着书,手指顶着尖锐的边角,环顾四周,小声道:“大庭广众。”
“大庭广众怎么了?我是见不得人吗?”严烈说,“我长得还行,给你当个挂件不丢人吧?何况我又没做什么。”
方灼低着头,沉默片刻,说:“你在这里,我没有办法看书。”
严烈这人的想法一向特殊,最擅长自我安慰。他笑了一下,揉揉方灼的头,轻快地说:“好吧,那我去给你买杯奶茶。”
方灼拿着书走出去,找了个光线明亮的位置。
阅览区已经被人坐满了,她只能站在窗边翻阅。
这本书的内容并不全是方灼学过的,她按照目录上的标题,一目十行地查找自己想要的知识。
刚看见一个跟老师布置的作业相仿的调查,正要确认对方的策划流程,就听见前方有人叫她的名字。
方灼抬起头,看向对面那个似曾相识又有些陌生的人,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她是谁。
女生扯扯嘴角,斜向上的唇角弧度和下沉的颧骨肌肉,让这个尴尬的笑容多出了点刻薄的味道,她问道:“你在哪儿工作啊?”
方灼想起她了。手指在书籍处按了按,担心将书压得变形,又松开力道,回说:“我还在读书。”
“哦,哪所学校啊?”女生说,“我之前听谁说,在一家小超市里看见你收银,以为你在那儿工作来着。”
方灼不想回答,见对方站着不动,才没什么起伏地说了句:“我兼职。”
“哦。”
女生欲言又止,找不到话说,转身走了。过了会儿又犹犹豫豫地绕回来。
“我现在也在A市。”她问,“你大学过得还好吗?”
方灼掀开眼皮,冷冷地瞥向她。
她佯装熟稔的方法没能起效,表情快要维持不住,又拉不下更多的面子。
“你运气挺好的,后来还去A中了。”她语无伦次地说了两句,窥觑方灼的神色,“看来你爸爸对你挺好的……”
“灼灼。”
女生絮絮叨叨地说到一半,被身后响起的声音惊得打了个哆嗦,偏了下头,严烈已经从她身边走过。
“亲爱的,你的奶茶。”
严烈将杯子塞进方灼手里,顺势揽住她的肩,抬眼扫向对面的人,眼神无声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