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琼章严厉的眼神扫过来的时候,宋绾嗖的收回手,抬头对苏琼章可乖可乖的笑着夸赞:“苏相手艺真好。”
苏琼章往她手里望了望,见她还使劲儿把鱼塞给三公主。
他面无表情的弯下腰,把鱼抢了过来,似笑非笑的对宋绾笑:“这鱼是奖励给公主的,旁人可没资格吃。”
宋绾愣了一下,然后所有的鱼都端到了她面前。
三公主悲愤,大家都是公主,凭什么她没得鱼吃?苏相真是欺人太甚。
苏琼章眼神阴凉:“三公主若是有一天能完成我给你布置的功课,就可以让你宫里的厨子给你做炸鱼吃。”
宋绾扯了扯他的袖子,想说情。
苏琼章把袖子递过去让她扯的顺手时,还说:“下官这一次可以纵容长公主,但下次就不行了。”
宋绾顿时乐开了花,觉得苏琼章此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实际心肠软软的嘛。
夕阳西下,苏琼章踩着燥热的黄昏光线,从公主府出来的时候。
侍从立马牵着马过来:“主子,死士吐露出来的名单,已经全都抓起来了。”
苏琼章嘴角浮现狠戾的笑,火红的夕阳映照在他白璧无瑕的脸上,那双漂亮华丽的凤眸撩出凉薄的弧度:“让审问的人都仔细些,任何线索都不要放过。”
侍从应了声是,又道:“仵作验出来,那些死士身上也中了公主一样的毒。想来是豢养死士的人,用这些毒来操纵着死士!”
苏琼章双眼微眯,眼底凝结着冰冷刺骨的寒冰。
宋绾中的是慢性毒,前期没有任何症状,看着就跟寻常人一般。中毒之人,若是没有解药,不出三月便会死亡。
顾沧溟劈向宋绾的那一掌,让本就中毒的宋绾雪上加霜,才会昏迷三日后,一直咳血不止。
若非长公主有解毒的法子,只怕此刻早就消香玉陨。
骑在马上的苏琼章,回头望了眼笼罩在火红夕阳光线中的公主府,凤眸中浮现阴鸷冷冽的杀意,那些伤害她的人,全都该死!
这日家宴的时候,宋绾看父皇和太子虽然努力拿出皇帝和太子的威严,可两人的眉梢眼角全都洋溢着喜悦。
“父皇和太子都这么高兴,是发生了什么喜事么?”宋绾一边努力吃着碗里被俩人夹的都堆成山尖尖的菜,一边问。
“离国战败,割地和亲……”太子喜气洋洋开口,在皇帝‘太子要有太子的威严目光中’,连忙收敛脸上的笑意,端出优雅矜贵的姿态对宋绾说:“父皇收复了皇爷爷丢失的国土,自然是举国欢庆。”
“父皇威武。”宋绾笑眯眯的对皇帝竖起大拇指:“父皇真厉害,父皇乃当世明君,千古一帝!”
上一世三皇子登基后,就算顾沧溟战胜,也没能收复丢失的国土,有的只是离国和亲而已。
宋绾崇拜孺慕的眼神,让皇帝心里老自豪,眼角眉梢的笑意瞬间绽开,英俊雍容的脸上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这个坐拥天下,唯吾独尊的帝王,也只有在宋绾面前才会和蔼慈祥的像个寻常老父亲。
父皇就能在长姐面前随意笑,好羡慕啊。
太子眼神羡慕的看过去的时候,皇帝立马收敛脸上的笑意,又恢复了不苟言笑的严君形象。
然而一对上宋绾更崇拜,更开心的笑容时,正经不过三秒的皇帝,立马清咳一声,对太子说:“容谨,今日爹爹开心,容许你卸下太子的枷锁。”
“好的,爹爹。”太子脆生生的应了一声,然后一家三口互相望着笑,笑成了可爱的三个傻子。
“看见了吗?父皇和宋绾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御花园的凉亭里,四公主宋怀柔目光幽幽的望着对面阁楼上其乐融融的宋绾等人,眼里闪过一丝嘲讽的对三公主说:“你算什么?我算什么?只有宋绾才是皇帝的女儿,我们虽然表面是公主,却实际上什么都不是。”
“你少挑拨离间了。”三公主握紧手中的软鞭,要不是长姐天天耳提面命的让她不许冲动,不许鲁莽行事,她早就一软鞭抽花这个搬弄是非的阴阳怪气人:“长姐和太子都是父皇和先皇后嫡出的,你还想和长姐比,你算什么东西?”
想挑拨离间不成反被呛的宋怀柔,简直火冒三丈。
她恼羞成怒的盯着三公主那一脸得意的样子,忍不住嗤笑起来:“那你又算什么东西?你和我一样,都是妃子所出,你我地位相同,你凭什么如此自信和洋洋得意?”
“不,我们不一样。”三公主骄傲冷哼:“我拎得清自己的身份,才不会像你和三哥一样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提起三皇子,宋怀柔脸色一变,盯着三公主的眼神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怨鬼,充满了怨恨和不甘。
三公主吓了一跳,手中的软鞭抽在地上噼啪作响:“我警告你宋怀柔,三哥已经死了,你可别再钻牛角尖自己作死。”
“放心,我不会作死,我会活得好好地,比你们都活的好好的。”宋怀柔嘴角浮现一抹笑,笑容却怎么看怎么阴森渗人。
第23章 长公主 顾沧溟想祈求宋绾的原谅
三公主一想到她那个笑,就觉得毛骨悚然,汗毛倒立。
于是在抄书的时候,忍不住对宋绾说:“长姐,我总觉得宋怀柔不太对劲儿。”
她把在凉亭里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宋绾,然后又道:“我怎么感觉她好像要给三哥报仇的样子?”
宋绾赞赏的捻了颗软糖递到三公主嘴边,老怀甚慰的夸赞:“阿玉,你终于聪明了许多。”刺杀的事,她猜定和宋怀柔有关。只可惜,终究没查出确凿的证据,只是拔出了三皇子遗留在朝中的余孽和暗桩。
“长姐,我既然聪明了,那是不是不用抄书了?”三公主吃着糖,甜滋滋儿的问。
宋绾偏头望着苏琼章:“苏相以为如何?”
苏琼章把三公主正在偷吃的软糖碟子,拿走放在了宋绾面前,语气含笑的说:“明日离国的公主抵达京都进行和亲事宜,三公主这几日都可以歇息。”
“太好了。”三公主喜滋滋的跳起来:“那我现在就去骑个马,练个鞭子。万一离国的人要比武,我才好大显身手,让他们领教领教我大夏朝的厉害。”
比武是不会比武的。
但离国会和的他们大夏朝比赛打马球。
上辈子,陆歌月可是利用医术在这场马球赛中大方光彩,赢得了不少人的爱慕和崇拜。就连送公主来和亲的离国皇子都对她心生爱慕之意,明知她是顾沧溟的爱妾,都还求登基为帝的三皇子把陆歌月赏赐给他当侧妃。
当时朝中可是哗然一片,她也有幸见到了三男争一女的戏码。后来陆歌月也凭借着一己之力,让为她争风吃醋的离国皇子,为她冲冠一怒发兵边关,挑起了战事……
这一次,好不容易战火熄灭,国泰民安,宋绾无论如何,也不会让陆歌月再次挑起纷争和战乱。
宋绾眼里浮现一抹冷意,一股带着果香的软甜香气忽然窜入鼻尖。
她回神,看着面前的七彩软糖,有些懵逼:“苏相这是?”
嘴里被喂进来一颗青梅味的软糖,在酸甜可口的滋味中,红衣如华的苏琼章,对着她眉目慵然的笑:“边吃边思考,对脑子比较好。”
宋绾???
怀疑苏相在内涵本宫脑子不太好???
离国和亲一事,果真如上辈子那般缓缓展开。
只是有一点宋绾没想到,离国的公主出场第一句话便是:“听闻贵国陛下求贤若渴,广纳贤才,为何却独独对顾将军不公平?”
宋绾听到眉梢一挑,饶有兴致的眼神落在离国公主那张娇美明艳的脸上。
哦,记起来了。
这个离国公主,似乎心仪顾沧溟,只是上一世和陆歌月成了好朋友,所以就算心仪顾沧溟,也很有君子之风的压在心底。
没想到到这一世,这位离国公主出场便替顾沧溟打抱不平。
“先是纵容贵国长公主下旨休夫,侮辱在先,后又剥夺将军兵权在后,让在战场上如天神一般的顾将军受此侮辱,贵国便是如此对待有功之臣的?”
“说的好。”宋绾拍掌。
众人的眼神随着离国公主一起落在宋绾身上,只见她华衣繁翠,雍容华贵如国色天香的牡丹,可细看之下,漂亮的眉眼隐带锋锐,让人不敢唐突轻视。
宋绾眼神扫过她,淡笑道:“这是我朝私事,既然离国公主不明就里,就要为顾将军打抱不平,不如让顾将军亲口告诉你,他为什么会被休夫和自动交上兵权?”
宋绾斜眼,懒懒的瞥向和陆歌月坐在一起的顾沧溟,红唇微扬,笑容讥讽。
真没想到这种场合顾沧溟也会带着陆歌月?
不过也不意外,毕竟陆歌月是故事的女主角,哪儿都有她的存在。
没看她出现在这种场合里,竟然无一人觉得意外?或者正经思考以她贱妾的身份,配不配出现在皇宫里?
宋绾眼眸微深,来了也好,否则今日肯定很无趣!
而离国公主显然也没想到,是顾沧溟主动交上兵权的。
她见顾沧溟不瞧自己,而是低头温声安抚扑在他怀中的柔弱女子,眉头一蹙,有些不悦的开口:“就算顾将军主动交上兵权,也定然是有苦衷的。”
“确实有苦衷。”宋绾红唇弯起,纤纤素手拿起七宝琉璃盏,轻饮了好酒,这才淡道:“顾将军,你的爱妾纵容下属,做出藐视皇权,败坏皇家这等杀头之罪……”
她眼神尖讽的在陆歌月苍白柔弱的脸上扫视一眼,又慢悠悠开口:“本宫心慈手软,没杀她将人发配边疆,你为了爱妾面免发配边疆之苦,主动交上兵权,可是谁逼你的?”
“将军?”陆歌月神色慌乱的望着顾沧溟。
此事将军从未告诉过她,陡然知道真相的陆歌月惊慌失措之后,内心涌上的是感动和开心,将军果然是爱她的。
她泪眼朦胧的望着顾沧溟,语气痛心:“将军……你为何如此傻?”
“此事与你无关。”顾沧溟温柔的轻拍陆歌月的头,对上他安抚温柔的黑眸,陆歌月心中感动,眼里的爱慕痴迷比往日更浓。
她缠着将军带她入宫,本是不想将军和长公主旧情复燃,却没想得知了将军为了她连军权都愿意付出的爱重和情谊
在陆歌月仰望的目光中,顾沧溟微微颔首,目光沉沉的与宋绾对视,若她当众欺辱自己,能开心,他便如她的意。
在宋绾讥讽的眼神下,顾沧溟收回目光,冰冷的望着多管闲事的离国公主:“贵国乃战场上的手下败将,你一个和亲的公主,谁给你的胆子置喙我朝国事?”
他话音一落,离国公主脸色惨白,险些吐血。
她万万没想到,在战场上威风凛凛的顾沧溟,竟然无视她的情谊,当众给她难堪?
这让离国公主有一种‘一腔痴情喂了狗’的背叛失望感,众人看顾沧溟和离国公主的眼神,不免有些隐晦起来。
没想到顾沧溟看似清冷无情,却是个处处留情的风流之人。难怪长公主要休夫,若是不休夫,照此下去,恐怕顾沧溟的爱妾要从这里排到宫门口了。
皇帝和太子倒是一脸淡定,女人的战场,他们只要为他们的绾绾坐镇扬威便成。
和离国这样的败国较真儿,有失天.朝上国的威仪。
顾沧溟眼神落在宋绾身上,见她无视自己,心中一空。
他垂眸,望向自己的右手腕,那里绑着一条长生结。是他第一次出征时,宋绾剪下自己的青丝,跪在佛前,和着红绳亲手为他织就的。
彼时,宋绾满心满眼都是他,担忧他上战场会有性命之忧。于是每打一个结,便虔诚无比的默念一遍长生诀……
缠绕在手腕上的长生结已经失去原本的光泽,变得陈旧暗淡,一如两人之间那烟消云散的感情。
看着手腕间的长生结,顾沧溟黑眸黯然下来。
“夫君?”陆歌月见他垂眸发呆,忍不住靠了过去,轻声道:“方才陛下下令,让京中年轻子弟同离国的和亲使者打马球,你去么?”
顾沧溟微愣,以前宋绾便极喜欢看他打马球。
清冷凉薄的眼底,浮现淡淡流光:“自然要去。”
陆歌月双眼顿时大亮,笑盈盈的扑进他怀里:“太好了,那妾身就静待夫君在马球场上的威风!”
顾沧溟下意识避开,脑中不期然浮现宋绾冰冷嘲讽道的笑。难道他真的为了陆歌月,伤害绾绾良多?
这个想法一起,顾沧溟心中又一痛。他蹙眉颔首,想去看宋绾,却只见一道坐在凤撵上的优雅背影。
良久之后,他才收回目光,沉声开口:“歌月,大庭广众,注意分寸。”不知为何,宋绾冰冷无情的背影一直缠绕在脑海里,以至于对待陆歌月的时候,也没了往日的温柔小意。
“夫君。”
见他起身离开,陆歌月下意识伸手去抓他的手,触及到的却是冰冷皓白的一角。
她心中失落,觉得将军对自己似乎不一样了?等回神以后,眼前早就没了顾沧溟的身影。
回神时,瞥见顾沧溟留在身边护卫自己的侍卫。
陆歌月心中一甜,和离国打马球的事,关乎国威,将军定然不敢怠慢。将军还留了人守护她,将军心里是有她的。
失魂落魄的陆歌月立马打起精神,脸带笑意的朝马球场走去的时候,还不忘吩咐身边的丫鬟桐荷,让她准备好医药箱,避免待会儿马球场上有人受伤,她才好及时行医。
她要用自己的医术,替将军结交权贵,让将军权势滔天。
顾沧溟几乎是一路疾跑的跟在宋绾凤撵身后,他目光认真的望着宋绾。华衣芳容,她身姿玲珑优雅,即便是神色慵懒的歪在凤撵上,也是矜傲华美,宛如画中仙。
凤撵快一步,他便跑一步,步伐急促,神色坚定。
若是绾绾是因为自己为了陆歌月伤害了她,那他便认真的朝她道歉,祈求她的原谅。
方才望着宋绾远去时,心口处传来的悸痛,伴随着越来越靠近宋绾,变成了急促和慌张,可心口依旧缠绕着丝丝密密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