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三哥定然不是为了寻她来的,她看了眼着急忙慌穿衣物的三公主,开心的翘了翘唇,若是冬天过后,三哥能把阿玉娶回家给她当嫂子,那可真是太好了!
她正舒心时,又听丫鬟说:“崔公子也来了。”
楚瑶神色不变的靠在温泉壁上,她对崔青川这位表哥并未生出任何情谊,就算崔、楚两家要定亲,她同崔青川都还八字未有一撇呢。
所以面对追来温泉山庄的崔青川,楚瑶表现的很是淡定,并不想因为自己的举动,给崔青川生出任何错觉来。
山庄前厅,苏琼章刚把落满雪花的披风解下来,就见宋绾脚步急促的走了过来,温暖的灯光中两人四目相对,立马齐齐笑了起来。
两人都朝对方走进,又异口同声的和对方说话:
“你怎么来了?”
“头发还湿着。”
说完两人俱是一愣,在宋绾眉眼弯弯的笑意中,苏琼章伸手把宋绾拉到了暖炉旁按着她坐下后,又从婢女手中接过烘烤暖和的干布巾,一边给她擦着头发,一边说:“今日有些冷,我也想来泡温泉。”
他身形挺拔又高挑,华丽满袖的红袍在烛光中热烈明艳,穿梭在黑发间的手如羊脂玉般暖白。
方才见到宋绾的那一刻,他心里的烦躁这才尽数消失。
站在一旁被忽略的楚凌宴和崔青川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此情此景,他们两人似乎有些煞风景。
“楚凌宴怎么也来了?他来干什么?今夜不用当值么?”三公主好奇的声音从廊外传来的瞬间,楚凌宴眼睛立马望过去。
看见三公主的一瞬间,他翘唇笑了起来。
看着头发披散下来的三公主,他竟然也想试试,摸一摸她的头发,定然比柔软的小动物还……可爱。
但他克制住了,握着绣春刀走上前,低头,眼神认真严谨的从三公主身上扫过,好似她是什么精致珍贵的宝贝一般: “天冷想泡温泉,明日轮休,不当值。”嗓音低沉清越,好听的紧。
话音一落,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了楚凌宴和三公主身上。
尤其是苏琼章,眼神要多嫌弃有多嫌弃。楚凌宴这人可真没意思,话捡他说过的说。
而三公主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回答自己方才问宫婢的问题。
拢着厚重狼皮大氅,还冷的不停发抖的崔青川,有些羡慕的看着三公主和楚凌宴两人,眼神瞥向回廊处,见没有楚瑶的身影时,眼神一暗,神色失落的叹了口气。
“三公主还有想问臣的问题么?”闷葫芦楚凌宴每每对上三公主,似乎都变得话多起来。
在他漆黑认真的眸光里,三公主脸一红,在激烈跳动的心跳声中,她抿了抿唇,这才道:“那你吃过饭了么?”
“未曾。”楚凌宴漆黑的眸光含着若隐若现的笑意。
听见两人对话的宋绾,下意识扫了眼苏琼章,见他认真无比的给自己擦着头发。
忙仰头笑着说:“我让厨房准备了汤锅子,又切了薄薄的羊肉和牛肉,你不是爱吃么?等会儿你多吃点。”
苏琼章知她是听三公主问楚凌宴吃饭没有,有些心虚的想讨好自己,于是得寸进尺的说:“那公主待会儿帮臣烫一些可好。”
他对宋绾浅浅一笑,端的是谦谦君子如玉如琢:“下官今日骑了一整天的马,手被缰绳勒的有些疼。”
宋绾赶紧握着他的掌心看,一道红色的勒横隔在掌心,将掌心的纹路都模糊了。
宋绾心疼的朝他掌心吹了吹气,温热的呼吸佛过掌心时带来酥麻的颤栗。
“还疼么?”
“不疼了。”苏琼章弯了弯唇,眼神朝楚凌宴撇去的时候,似乎还带着骄傲和自豪。
楚凌宴面无表情的收回目光,心中却在想,学到了,竟然还可以如此吸引喜欢姑娘的视线?
苏相果真奸猾!
崔青川看着苏琼章和楚凌宴都有人呵护,不免有些心疼的抱紧自己。
楚瑶直到吃汤锅子的时候,才姗姗来迟。
“表妹。”
崔青川双眼亮晶晶的朝她走近,他今日穿的是轻烟素色长袍,显得人欣长隽秀,颇像从诗经里走出来的翩翩浊世家公子。
“表哥气色看着倒是比往日好了许多。”不同于崔青川的激动和喜悦,楚瑶表现的比平日里还要疏离几分。
崔青川眸色一暗,随即又翘唇笑道:“我在附近的庄子里渡冬,听闻你陪同两位公主一起来,便想着给你带些葡萄和西瓜过来。”
冬日里的葡萄、西瓜可是金贵的稀罕物,崔家有一支同海南行商的商队,专在冬日为皇室提供金贵瓜果。可崔青川送来的瓜果好物,代表的是他对楚瑶的心意。
“多谢表哥。”楚瑶俯身道谢。
“表妹喜欢就好。”崔青川开心笑起来,暖阁将他苍白的脸颊熏腾出几分潮红,衬得溪水般清澈的眸子漂亮极了。
崔青川有肺病,不宜多食荤腥和辛辣。
于是吃汤锅的时候,宋绾特意吩咐厨房单独给他备了一个清汤锅,连青菜和菇类都是另外准备的。
“这饕餮楼的女大厨,真是厨艺惊人……”三公主吃涮羊肉吃的美滋滋:“这韭花酱、麻酱、麻辣汁儿……真是每一个都好吃极了。”
话落,碗里落下许多涮好的羊肉卷。
三公主笑容可掬的望着给自己夹菜的楚凌宴,莹白的面孔泛起薄薄红晕,笑容温软清透,让楚凌宴他头仿佛又把火苗在燃烧。
两人这般柔情蜜意的模样,可让崔青川羡慕的不行。
想举筷给楚瑶夹点食物,一看自己单独享用的白汤锅,眸中的光刹那暗淡。
他是活不长久的人,哪有资格去爱慕一个女孩儿。
洋洋洒洒如鹅毛般的雪花中,隐藏在树梢的顾沧溟,目光定定的瞧着坐在温暖明媚烛光中的宋绾。
瞧着她和苏琼章言笑晏晏的模样,心中好似吞了苦胆般难受……
第50章 长公主 更新送上
第二日,众人发现苏相竟然没来上早朝。互相询问一番,这才得知苏偶感风寒,病重卧榻的消息。
而此时此刻,病重卧榻的苏琼章正在院落中练剑。
宋绾裹着柔软的白狐裘,手捧着暖炉,团座在毛茸茸的地毯上,笑眯眯的看着苏琼章。他剑法从容漂亮中又裹挟着一股凌厉杀气,瞧着极过瘾。
“好。”
宋绾鼓掌,从果盘中摘了颗葡萄朝他丢过去:“接着,赏你的。”
苏琼章随手接过,目光含笑的望着宋绾:“下官很贪心,总是想要更多。”明明在说葡萄,可此话却总让人觉得暧昧和勾缠。
宋绾抱着怀里的果盘:“想吃也不是不可以,你先把衣裳穿好在说。”
苏琼章只穿了单薄的长衫,宋绾还是头一次见他穿除了绯红以外的颜色。深蓝色的长衫,衬的他器宇轩昂,少了几分秾丽,多了几分硬朗之气。
在他走过来的时候,宋绾一边把果盘递过去,一边问道:“苏相为何喜欢穿红衣?”
“因为曾经有人说我穿红衣好看。”苏琼章拿了个橘子拨开。
“谁呀?”宋绾瞬间戒备起来。
苏琼章笑盈盈的瞅着她:“你说呢?”
因为练剑发热的缘故,秀挺的鼻端浸出了细细的汗,白璧无瑕的面孔也浮现了薄薄红晕,笑意盈盈的模样,有种难言的艳色。
“难道是我?”宋绾抬手指着自己。
苏琼章喂了瓣橘子过去,凤眸里流转着一泓秋水:“除了你还能有谁?”
当初因为是罪奴的缘故,他没在宋绾宫中当差几日,就被调去打扫藏书阁……后来再见时,他已经替家族平反,成了皇子们的太傅。
当时宋绾见他的第一眼,便笑着说:“太傅这样好看,穿红袍定然惊艳。”
于是从此后,红便是他钟爱的色彩。
见她没想起来这桩往事。
苏琼章有些闷闷不乐,偏头望着屋檐外的天空,虽是碧蓝如洗,却不见一点阳光。
胳膊被人轻轻撞了一下,面前递来一个剥好的橘子,视线往上,瞧见把自己裹得毛茸茸的宋绾,眉眼弯弯的道:“我记得那些话。”
毕竟她从未见过比苏琼章还惊艳漂亮的男子,当初在宫中当太傅,她可是最喜欢盯着他的脸瞧。
当时她还同顾沧溟讨论过苏琼章的容貌,说他拥有如此惊天地泣鬼神的容貌,这天底下不知哪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他?
想到这里,宋绾一愣,目光定定的望着苏琼章。
“怎么了?”苏琼章见她茫然怔愣,以为她不舒服,将手呵热以后,这才伸手去摸她的额头:“可是不舒服?”
宋绾笑着摇了摇头,眼里的温柔都快溢出来了:“我只觉得,原来从很早很早以前,我们便有了交际。”
“傻子。”
苏琼章在她温软的脸颊上轻轻捏了下,双眸温柔。
其实他遇见她,比顾沧溟还要早上许多。兜兜转转,他与她错过了许多次,可老天到底待他不薄,最终还是让他拥有了她。
两人亲近的画面,落在顾沧溟眼中,疼的他全身发颤。他扶着树干的时候,有积雪从树梢落下去,砸在了地上。
“什么东西?”
宋绾下意识偏头望去,苏琼章忽然伸手揽住她的头,动作野蛮的把人按在了怀里。
宋绾脸颊靠在男人结识滚烫的胸膛,幽幽桃花香中,她想抬头,后脑勺又被人按住。
“一只烦人的狗而已。”苏琼章按着她的后脑勺靠在自己怀里,不让她去看树上的动静。
“骗人。”宋绾挣扎:“狗怎么会上树。”
苏琼章低低笑了声:“狗确实不会上树。”
他跪坐在地,宋绾整个人都紧紧贴在他胸膛里。他低头盯着还想从自己怀里抬起头的宋绾,嗓音沙哑的说:“公主若是再乱动,臣又要亲你了。”
靠在他怀里的宋绾立马不动了,却小心翼翼的抬起眼来看他,黑白分明的眼中闪烁着奇异的色彩:“你想怎么亲?”
苏琼章双眸一暗,他掐着少女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在她羞涩的目光里,轻喘着吻了上去:“这样亲。”
唇齿相缠,宋绾的脸瞬间红了,整个人缩在他怀中直发软。只能紧紧拽着他的衣裳,生涩却又主动的回吻。
是谁开始撩拨对方的已经不重要了,互相爱慕的男女和彼此间的吸引,让这个吻变得炽热。
深吻轻喘中,谁也不愿意先退让,抚摸对方的渴望比亲吻更急。
如同深藏的美酒,让人上瘾……宋绾不知何时跌坐在对方膝头,被苏琼章带着侵略的亲吻,吻的意乱神迷,浑身不停的颤,栗着,只能紧紧贴在他怀中,寻求着更多的相触……失控、热切、想要更多更多。
隐藏在树梢中的顾沧溟看着两人纠缠的一幕,痛苦的眼底猩红,心口的疼痛越来越重。
他倏然跳下树梢,蓦地朝前走了几步,正在同宋绾亲吻的苏琼章,眼眸幽深的瞧着他的背影,眼中的占有欲像利剑一般刺出去。
这样的眼神,让顾沧溟脚步一顿,下一秒,卑微而仓皇的转身逃离。
如今,宋绾与苏琼章两情相悦,他这个被休弃的前夫,有何资格和立场出现在她面前?他甚至连求她看一眼自己的奢望都不敢有。
心痛到无法自拔的顾沧溟跌跌撞撞的朝外跑去,却在庄子门口遇见了几个相熟的人。
“娘,你看是顾沧溟。”其中一个青年指着失魂落魄的顾沧溟,对身边的妇人道:“他怎么会在这里?”
“还能干什么?定然是求长公主给他一点前程。”那妇人不屑开口时,还伸手拍了拍身上的锦绣披风,让丫鬟赶紧扶着自己去公主府,求长公主念在过去和镇国公府的情分上,高抬贵手,给她儿一点前程。
顾沧溟听见此话,浑身的气压骤然爆发:“顾氏一族的人,不许出现在长公主跟前。”
猩红的眼眸如鹰隼般落在两人身上,他已经给宋绾造成了如此多的伤害和麻烦,怎能让这些人去打扰她的清净?
顾沧溟锐利冰冷的眸光,吓的几人心中一抖。
为首的那个锦衣妇人,忽然‘呸’了一声,嗤笑道:“你还有脸提顾氏?就是因为你的贱妾,我们顾氏一族被剥夺爵位,被贬官出京,被京城所有人笑话……”
锦衣妇人的话像尖锐的刺,扎在了顾沧溟心口。
“你还以为自己是那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能袭承镇国公的长孙?呸,你现在是顾氏一族的罪人,连我儿都不如。”
锦衣妇人其实并不是顾家的直系血脉,是开府出去的庶出分支,这一次听说长公主来了温泉山庄,便想来求求宋绾,能让她儿出仕任官。可惜连公主府的大门都没摸到,就被顾沧溟拎着衣领丢了出去。
“顾沧溟,你算什么东西?你敢扔我?”那青年怒火冲天的朝顾沧溟撞去,顾沧溟抬脚狠狠一脚把人踹飞。
锦衣妇人见儿子被踹飞,嗓音尖锐的破口大骂:“你这个被长公主休弃的弃夫,还有脸在我们面前耍威风……”
顾沧溟瞬间红了眼。
他一下子拔剑劈向锦衣妇人,凌厉的剑气吓的那妇人顿时像被掐住脖子的鸡,全身僵直的跪坐在雪地上。
顾沧溟怒吼:“滚出去。”
神色狰狞,眼眸猩红,浑身散发的恐怖杀意让想求宋绾办事的那个妇人,赶紧拽着儿子,屁滚尿流的往山下跑。
“娘,我们就这样算了?”
青年男子不甘心的问,回头望向山顶时,见顾沧溟手持长剑,面色凶煞的模样,吓的双腿一软,差点从小道上摔下去.
“当然不!”锦衣妇人咬牙切齿瞪着顾沧溟拔剑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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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甘心么?”
半山腰的另一座温泉山庄里,三皇子容寻目光幽深的望着站在廊下的陆歌月,见她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遥远处的那抹执剑的身影,唇畔带出一丝恶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