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今日穿的衣裳是早早做好的，萧沁雅爱美，今日的头冠首饰全部做了新的, 左右她不缺银子, 又不管事打赏不了宫人，好好的银子难不成要放到手里生虫子？
萧沁雅一贯信奉她能赚多少银子，就要花多少银子，省得那日突然嗝屁了, 便宜了别人。
萧沁雅的新衣裳很漂亮, 用的是江南那边最新进贡过来的云锦，即是中秋佳节，自然少不得桂花。不过与桂花颜色相配的颜色不多, 用正红色又太过于嚣张, 萧沁雅又不是脑子扔家里了, 她虽嚣张, 却也是紧守着底线，即便闹了出来, 也让人抓不住什么把柄。
所幸, 萧沁雅直接选了一批玄色的云锦, 和上次为商祐祁裁制的那身衣裳, 用的是同样的锦缎衣料。绣房手艺精湛的绣女用金丝银线在上面绣着大片花团锦簇盛放的桂花，烫金色的暗纹锦缎做了衣裙，上面绣着云纹等带着吉祥如意之意的纹路。广袖外袍，内里长裙用金色的宽腰带束腰, 上面系着玉佩做压襟，防止走动之间衣裙翻飞。
萧沁雅封妃之后平日里便可用戴冠了。
“主子你看这个金冠，本想用其他珍稀宝石打造头冠，可瞧来瞧去还是金色更趁主子今日这身衣裳，为避免过于沉重，匠人特意用的花丝镶嵌之技，戴到头上也不会坠头发。”
萧沁雅顺着目光看了过去，上前一步拿去那发冠，满意的点点头：“这个首饰匠人的手艺不错，记得赏他。”
青竹忙点头应下：“奴婢记着呢。”
“时辰不早了，给我梳头吧。”
衣服越漂亮穿起来便越繁琐，青竹带着青桔她们三人，整整忙了一个多时辰，才为萧沁雅穿好了衣裳，梳好了头发。
因为戴的发冠，便没有梳什么过于繁琐的发髻，只是将一头如瀑的乌发全部束起，梳了一个简单的高髻，戴上累丝镶嵌红宝石的金冠，金冠左右两边各自插了一方七尾金凤步摇，长长的流苏坠在耳侧，耳朵上也戴着一幅与金冠相同样式的红宝石长耳坠。
妆容是萧沁雅自己画的，精致妖冶，美目流转间尽是风华。
“主子，忠毅候夫人携世子夫人和四小姐来给主子请安了。”
程喜小步进来说道，目光在看向萧沁雅的一瞬，整个人都呆住了。
萧沁雅起身，见程喜的模样挑挑眉，也没有生气。
“让她们进来吧。”
“奴才失礼，还请主子恕罪。”
程喜连忙跪下请罪。
萧沁雅不在意的挥挥手，到主座上坐下。
没一会儿的功夫，白果引着忠毅候夫人蒋氏，和她的大儿媳杜氏，杜氏嫁与了忠毅候嫡长子也是世子的萧瑾为妻，萧瑾的世子之位是请旨册封的，故而作为妻子的杜氏身上亦有诰命。
蒋氏她们入宫之前，在家里是仔细商讨过的，候府支持萧沁雅，不过是因为她们这支没有合适的女儿，参与选秀，只能退一步，支持博陵萧氏一支。初见萧沁雅时，候府众人便惊讶与她的美貌，谁都没想到不过入宫大半年，她便从当初的萧嫔爬到了淑妃之位，皇后之下第一人，更是力压曾为潜邸侧妃的贤德二妃。
蒋氏入宫前便有些拿不准，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萧沁雅。
忠毅候萧晏最近过得真是风光无限，自从宫中萧沁雅封妃之后，忠毅候府一扫从前隐隐的衰败之气，整个家族都透着一股风光。
对于妻子的疑问，萧晏当即便认真琢磨起来。
可琢磨半天，实在也拿不准。
毕竟之前和淑妃娘娘只有选秀那几日短短的见面，当时瞧着就是一个容貌极美，有礼安静的姑娘，到底性格如何……萧晏也把握不准，但他从不敢小瞧这位入宫大半年便成了淑妃的侄女儿。
还是萧瑾开口说道：“父亲母亲，淑妃娘娘性子不论如何，与咱们候府也是亲戚关系，宫里娘娘好了咱们便好，同样咱们好了也是娘娘的助力，娘亲便正常对待，稍显亲近便是，最重要的是将咱们候府的态度，与娘娘说清才是。”
“瑾儿所说甚是，夫人明日入宫定要将咱们候府的态度与娘娘说清，还有娘娘京中并没有亲人，夫人作为婶婶，也该多关心关心娘娘。”
……
蒋氏谨记这这些话，却不想一入凤梧宫，便受到了极大的震惊。
娘娘竟然没去凤梧宫请安作陪？
发现了这一点，蒋氏在凤梧宫请按时，便有些坐立难安。总觉得皇后娘娘望过来的目光带着深意。
忠毅候府空有个候府爵位，在京中却算不上什么得脸的贵胄。往年入宫，蒋氏只能跟在人群后面，听别的夫人说话她应和两声，今年因着萧沁雅的关系，座位才靠了前，与她说话的夫人也多了起来。可不成想，座位靠了前，却要受皇后娘娘时不时带有深意的目光照射，蒋氏整个人后背都僵硬了。
好不容易熬过了请安的时辰，离开了凤梧宫，她才算舒了这个口气。
比之胆小谨慎惯了的蒋氏，杜氏心中虽然震惊，但却没有如此害怕。只是心中惊讶淑妃娘竟是……这样的性子……
“臣妇蒋氏/杜氏给淑妃娘娘请安。”
蒋莳兰这是第一次入宫，从入宫开始她便被宫中的华贵迷了眼睛，凤梧宫里的嬷嬷脸色肃穆，看着瘆人，蒋莳兰虽然好奇可也不敢瞎看，但是昭纯宫不同，一进来她就东瞅西看，程喜他们念她年纪小，又是主子的妹妹，便由着她去了。
磕头的时候，蒋莳兰看直了眼睛，随即心里便是满满的嫉妒。她觉得如今萧沁雅拥有的一切本该是她的，若非她年纪小，不能参加选秀，哪里还容得一个乡下来的庶女入宫？
蒋莳兰年纪小，小心思在多，也不会控制。萧沁雅坐在上头看着小姑娘脸上一闪而过的嫉妒扭曲之色，勾了勾嘴角，年少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逗弄起来也是个乐子。
“夫人请起，赐座。”
听着上头慵懒的声音，杜氏一路上的疑惑在看到萧沁雅脸的瞬间，顿时明悟了。
这样的美人，怪不得能宠冠六宫，怪不得敢恃宠而骄。
杜氏并非没有见过萧沁雅，但那时候，萧沁雅作为待选秀女，不好多去打扰。只有第一日时粗粗见过一次，只记得是一位难得的美人。远没有今日如此近距离接触，美貌带来的冲击力大。
“谢淑妃娘娘。”
赶忙回过神来，杜氏谢恩道。
蒋氏入座后，路上想了一肚子长辈关心晚辈的话在对上萧沁雅眼眸时，顿时哽住了。
对着这双妖媚上挑的眼眸，她瞬间心抖了一下。
“夫人在看什么？”
萧沁雅挑眉对上蒋氏的眼睛，笑着问道。
“臣妇失礼。”蒋氏连忙回过神来 。
杜氏虽然不知道自己婆母这是怎么了，赶忙开口解围道：“娘娘恕罪，母亲只是一路走来有些疲乏了。”
萧沁雅看了杜氏一眼，这可不是什么好借口，命妇入宫请安是荣耀，那个敢称疲乏。
不过萧沁雅倒也没有在意，忠毅候府本就空剩一个侯爵壳子，内里早就衰落了。这种情况下娶的妻子自然不可能是什么世家贵女，像蒋氏娘家不过是个御史，正三品官听着不错，可实际算起来，京中的御史确实算不上什么大官，尤其像蒋家这样，既非天子近臣又没有家族支持的，怕是直到乞骸骨也只能是个御史。
人蠢不重要，不贪心就成。
念及此处，萧沁雅眼睛闪了闪，扫了眼眼底带着深深嫉妒之色的蒋莳兰。
轻笑一声。
听到这声笑容，蒋氏才彻底松了口气。开始恢复正常，交际能力是每一个当家主母必备的能力。
蒋氏方才是一时惊住了，回过神来，嘴里便开始说起了关心、吉祥的话。不时夹杂着家中的支持的态度，务必让萧沁雅看到他们候府的诚心。
萧沁雅没兴趣听这些，不过杜氏讲起外面的趣事，倒是颇为有趣。她这才打起了几分精神。
杜氏见萧沁雅喜欢听，忙挑着有趣的事儿或是各府的八卦讲了起来。
没一会儿刘贵人和黄答应过来了，黄答应自不必说，刘贵人家中也没有能够入宫的资格，人一多到也不至于冷场。
……
与昭纯宫言笑晏晏不同，众位命妇退去，皇后留着自己的母亲，承恩公夫人说话。
承恩公夫人一把拉住皇后的手，看着上面脂粉掩盖不住的青筋，眼泪险些落下：“我儿消瘦了。”
皇后摇摇头：“母亲，我没事，只是最近为了中秋宴，忙了些。”
承恩公夫人泪眼婆娑，哪里信皇后的话，自家女人在宫中过的有多艰难，她还能不知吗！
第76章
皇后自闺阁时期便一惯心气高傲, 即便在自己亲娘面前也不愿露出脆弱，即便露出又能如何，还能解了她目前的困境不成？
皇后越是如此, 承恩公夫人心中便越难受。自从家中出事儿后, 整个家族全靠蕴荣一人，她的女儿怎么这么命苦啊。
“今日淑妃是怎么回事？为何没有过来？”承恩公夫人皱眉问道。
皇后眼底闪过一丝恨意：“皇上偏宠她，本宫又能如何？”
承恩公夫人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 被皇后直接打断了：“娘, 别说这些了。”
“你听女儿说，皇上要清查内务府，赶紧把家里那些不该有的关系都断了。”皇后严肃着说道。
承恩公夫人一怔：“这是何意？”
皇后嗤笑一声：“还能有何意？自然是字面上的意思, 皇上一贯厌恶世家贵胄结党营私, 都不知暗中准备了多久, 呵, 竟然借德妃之手逼着我做这把斩断世家利益的刀。”
皇后眼眸满是自嘲与凄苦，当年的京中闺女第一人并非白来。若非这些年压抑的生活, 和皇上对她的漠视冷眼, 皇后也不至于步步出错。冷静下来, 很多问题她还是能够看透的。
就像是这次之事, 德妃那个没脑子的蠢货，被突如其来的宫权蒙蔽了双眼，没脑子的向前冲。皇后却在第一时间察觉出，此事决不能沾手。
可前有皇上的冷眼旁观, 后有德妃的步步紧逼，皇后想的在明白也什么都做不得，说到底她放不下凤印，放不下她仅剩的皇后之尊。
可她渐渐察觉到了不对之地，皇上这那里是要肃清内务府的贪腐之风啊，或许说皇上的心更大，他要对肃清的对象是京中各大世家贵胄结成的利益联盟。
想通皇上的深意，皇后瞬间满身冷汗，也不在乎德妃的争权了，她必须在皇上动手之前，把家里从中摘出去。
幸好爹爹现在只是挂了一个空衔，兄长们更是官位不高。
皇后把自己的猜测一一告诉了承恩公夫人。
承恩公夫人瞬间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皇上……皇上怎么会……”
皇上怎么会？怎么敢？他不怕逼急了世家联合起来逼宫吗？
皇后苦笑一声：“娘，您还当皇上是当初刚刚登基时的样子了，不许多问，娘回去把我的话告诉爹和大哥，他们知道该怎么做的。”
承恩公夫人赶忙点点头：“我明白了。”
皇后见此略微松了一口气，现在的胡家不比当年，早就没了显赫，但同样想要将自己摘扯干净亦是容易了几分。
现在唯一担忧的就是，皇上真的动手之后，她这个皇后，被皇上当做挥向世家刀刃的皇后，会不会受到他们的记恨责难。
承恩公夫人近距离看着女儿浓妆下也难以掩盖疲惫。
张张嘴，还是将话说了出来。
“还是该有个嫡子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皇后苦笑一声：“娘以为我不想吗？早年失的三个孩子，早就让我的身子不易受孕了，而且现在皇上一个月也来不了凤梧宫几次，本宫上哪儿有孕去！”
承恩公夫人满眼心疼的望着女儿，咬咬牙，想起族中众人对女儿久违有孕的不满，话中更是隐隐有再送一位族中女儿的意思，承恩公夫人心中越发悲愤。自己女儿在宫中如履薄冰，却还心心念念家族，可他们满心想着的只有自己的利益，竟是半分不顾及蕴荣。
承恩公夫人左右看了看，开口道：“你们都退下，我与皇后娘娘有些私房话要说。”
姜嬷嬷看了一眼皇后，点点头，带着众人退下。
其实屋里近身伺候的本来也没有几个人，更都是皇后的心腹，毕竟方才皇后与她说的都是紧要的事情，怎么会放着许多耳目在身边。
“娘？”
皇后疑惑的看着承恩公夫人。
“这是娘得来的求子秘方，你收好，不论如何只要你有了孩子，那便是嫡子，皇上在如何也不会无视嫡子的。”
“哪来的什么秘方？”
皇后不信任的瞧着她娘从头上发簪里取出的方子。
“这是你外祖母传给我的，你外祖母祖上曾是前朝御医。”
承恩公夫人解释道。
“既然如此，娘亲怎么不早些给我？”皇后打开方子，皱眉问道。
承恩公夫人摇摇头：“哪有那么容易，即是秘法，就难免有害处。”
“什么害处？”皇后一怔。
“用了秘法有孕的女子身子会亏空的厉害，生产后需得好好保养，三至五年内决不能再次有孕，否则母体便会严重的体虚亏空，还有生下来的孩子……”
“孩子如何？”
皇后赶紧追问道。
承恩公夫人看着女儿期待的眼睛：“身子会弱于平常孩子，但是只要仔细养着，三岁以后便好了。”
自己的亲生女儿，身上掉下来的肉啊，便是那亏空体虚，就足够一个当母亲的心疼自己的女儿了，又不是自家儿媳久违有孕，承恩公夫人哪舍得亲生女儿受这样的伤害。
可如今不拿出已是不行了，在没有孩子，她的女儿怎么在宫里熬下去啊。
承恩公夫人想了想，还是说道：“像秘方许久未有人用了，你不如先选一个人试试……”
皇后抬手阻断了承恩公夫人的话：“娘，我知道了，你不必再说。”
承恩公夫人张张嘴，最后只能慢慢点点头，不在言语。
既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承恩公夫人还是拿了出来，给了皇后，余下在说什么，还有什么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