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趁聂然收拾行李时,托姜豫打听雪岭道长是不是在那边。姜豫的表哥能请来雪岭道长到老宅抓鬼救孩子,怎么都有点门路打听点消息。
没一会儿,姜豫便打电话告诉伍慧,“先哥帮忙问过,雪岭道长的父亲是洞天观的观主青锋道长,是个非常有本事的高人,如今就住在蒋大师家。青锋道长跟聂伯父有点交情,好像他们道门要搞个什么聚会,聂伯父就跟雪岭道长都已经过去了,青锋道长跟蒋大师都要去。”
伍慧请过蒋大师看风水,对他还是知道些的,她把聂然亲自送去,见到确实是跟蒋大师一起的一位老道长,另外还有两个年轻道长。那两个年轻道长是雪岭道长的师侄,她在姜豫表哥的鬼宅外见过,两人都说那是他们的师公,她这才放心,再三感谢后,把聂然托付给他们。
聂然连同他们几个哄走伍慧,连夜出发。
他们一行五个人,坐的越野车,青锋道人、蒋大师、雪岭的两个师侄。
蒋明坚是青锋道人的挂名徒弟,没有正式拜师,但受过指点,看风水、驭鬼的本事就是向青锋道人学的。
两个年轻道士,一个叫魏光,另一个叫云昭,是亲师兄弟,他们的师父是青锋道人的二徒弟贺千雷。
魏光和云昭轮流开车,蒋大师鞍前马后照顾青锋道人,聂然弄清楚他们几个的关系后,上车便开始睡。
蒋明坚之前在酒吧外遇到聂然,只当小孩子不懂事不晓得天高地厚,如今见到这位竟然要青锋道人亲自出马去请,那叫一个刮目相看,再看她妈妈竟然只是个普通生意人,对她的来历更好奇。
……
傍晚时分,手机短信提醒,欢迎来到陕西。
车子驶入高速路服务区,聂然上厕所的时候,又用了一次通灵术找雪岭道长,却发现失效了。
她回到车上,扭头对坐在后座的青锋道人说,“通灵术找不到雪岭道长了。”
青锋道长了然地点点头。
蒋明坚、魏光、云昭齐齐扭头,三双眼睛齐刷刷地看着聂然。年龄最小的云昭没控制住,脱口道:“你是通灵教的?”
聂然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说:“爬!我是通灵派的,跟通灵教没关系。”她又强调句,“我们通灵派只有两个人。”她想到金犬酒吧厕所里的两个鬼,一个比一个恶心,非常不愿意跟他们扯上关系。
三人看她这态度,又是青锋道人亲自出面请人来的,不好在这事上再多说什么,心下却觉得她跟通灵教八成有些渊源。
一路坐车相当无聊,聂然吃了睡,吃了睡,人都快坐麻了,车子终于下了高速,进入市区。
她惊奇地发现这里有好多古建筑,有保存得非常好的古代城墙,有灰砖砌成的古代房子组成的街道,一看年代便非常久远。
聂然好奇地问:“这是哪里呀?”
云昭说:“榆林古城。”
聂然:没听说过。
闭眸入定的青锋道人微微睁开眼,看了眼扭头看着车外的聂然,说:“这里以前叫延绥镇,是古代的边防重镇,打仗的地方。”
聂然“哦”了声,说:“难怪城墙修得这么高。”
这是重点吗?青锋道人说:“刀兵之地,血腥味重,最易招来妖孽邪祟,相应的,自然也会有人来此降服镇压妖邪,不使其为孽作恶。”
聂然的心念一动,问:“封妖窟?”
青锋道人微微颔首,说:“修建寺庙道观,不仅为传道,也有镇压邪祟守护一方之意。”他又列举当地有哪些寺庙道观,哪些有传承,出过哪些得道人物,哪些已经消失在岁月中。
聂然跟听故事一样津津有味。
她注意到,这老道士讲了那么多和尚道士降妖除魔修塔镇压的事,却几乎没提封妖窟。很显然,老道士有所隐瞒,而且是蛮重要的事,要不然自己都问到封妖窟了,且大家还要去封妖窟,这老道士怎么都得打个预防针吧,干嘛要避而不谈呢?
聂然决定,如果见势不对,麻利开溜。
不管怎么讲,爷爷养了自己十六年,自己跟这些人才认识几天?别被骗来当刀子使。
不知不觉间,车子便已经穿过古城的街道,又拐进了一片新老房子杂夹在一起的居民区。这里的街道地上铺的都是石头,被车子碾得坑坑洼洼的有着岁月的陈旧感。
车子在一个灰砖瓦的院子前停下。
墙壁灰扑扑的看起来格外旧,门上的漆都掉了,有了斑驳的痕迹,但门框雕刻的装饰格外气派,一看当年肯定就是大户人家。
聂然见大家下了车,提起放在脚下的背包拿起放在身侧的斩不平,跟着下车。
车里开着暖气还不觉得有什么,这一下车便感觉到空气又冷又干凉,冷得打了个寒战。二月初,这边的气温比起老家可冷多了。她一向抗冻,向来穿得比别人少,在别人穿羽绒服的季节,她一件秋衣、薄毛衣加件外套就够了。如今这么穿,有点凉,好在还在可承受范围里。
云昭笑眯眯地招呼聂然,“到了,进去吧。这是我师婆的老家,好多年的老房子了,我还是小时候跟着师父来过一次。”
聂然“哦”了声,顺嘴打听下,“你们师婆姓什么?怎么称呼?”
云昭说:“姓杨。”
聂然愣了下,姓杨?跟杨大勇一个姓?还有谁姓杨来着,也让自己这么嫌弃了?她一时间没想起来,抛到脑后,跟在云昭的身后进门,就见到一块石壁立在大门口,上面还雕有福字。
她心想:大门口正中间立块石壁是什么毛病?
青锋道人见到聂然那表情,说:“这叫影壁,又叫照壁,是用来遮挡外面视线的。”
聂然又“哦”了声,说:“受教了。”她朝四周打量了圈,老房子嘛,到处看起来都旧兮兮的,门窗小,还有种窄窄的感觉,没有妈妈的大房子舒服。聂然扫了眼便收回了视线,总觉得有点浑身不自在,大概是因为水土不服不适应气候?
前面的正堂走出来一个老太太,收拾得格外精神利落,头发染得黑黑的,那脸型骨架跟雪岭道长活脱脱的翻版,一看血缘关系就很近。聂然一眼扫过去,老太太也一眼看了过来,那眼神锐利透亮,像一把刀子直插心口,慑人的得慌。
聂然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的目光,又一想:我怕她个毛线呀。
抬眼瞪回去,老太太却挪开了视线,回青锋道人:“东西找回来了吗?”
东西找回来,不是人找回来?什么东西?聂然正在好奇,就听到青锋道人说:“找回来了。”
云昭赶紧向聂然介绍,“这是我师婆。”他说完,跟魏光一起揖手弯腰行礼,“师婆好。”
蒋明坚也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师娘好。”
聂然看老太婆满脸严肃连个笑脸都没有的样子,就知道不好打交道,喊了声:“杨婆婆好。”她心说:“我还不好打交道呢。”对比起来,雪岭道长简直太好说话了,那是随爸爸长的吧。
杨婆婆说:“坐了这么久的车,都累了,早点歇着吧。”又看了眼聂然,叫上青锋道人一起进屋。
旁边出来一个中年大婶,讲着一口带着浓浓方言口音的普通话,带他们去看住的屋子。
聂然跟在他们几个后面,穿过旁边的耳门,进入一间屋子。一般来说,常住人的地方,总会有各种日常用的家什物件、垃圾杂物什么的,这里格外干净,像多年没住人,刚收拾出来不久的样子。
她被安排在最里间,屋子里有些旧家具,很简陋,被子、床单用品都是新买的,还有股刚拆包的味道。她问:“大娘,这房子之前是空的吧?”
中年大婶回道:“不常住人,我住隔壁,也帮着看着这宅子。”
聂然“哦”了声,说:“谢谢啊。”她总觉得这事,怪啊!
雪岭道长被抓到这里来,她妈妈竟然在这里有一栋老宅子。临时脚落,住酒店宾馆不香吗,还特意把宅子收拾出来买新铺盖被子,几个意思呀?这种久不住人的老房子,说不定有不干净的东西住进来,很可能房梁都让虫蛀空了,晚上还掉蛇鼠蚂蚁……
一个念头飞快地从聂然的脑海划过。她装作好奇看屋子的样子,把墙角、房梁都仔仔细细看了遍,连蛛网都没有,干净得出奇的诡异。
她又去到窗前,抬眼朝院子四周望去。没有阴气,缺少人气,也缺少有活物出没的生气。坟山都比这房子多点腐朽味道。这里干净得不像话。
她回想了下杨老太婆看自己的眼神,也是有点怪的。
按理说,自己是请来帮忙的,怎么都得客气点,对方待自己怎么都得带点感谢意味吧,可杨老太婆看向自己的眼神还没看向她那两个徒孙有感情,还不是对着陌生人的不在意,进屋前还多看了眼,说明是有注意到,有点在意的意思,但又表现得挺冷漠……
聂然觉得,这里面有名堂。这老两口绝对有事瞒着自己,还是大事。
中年大婶又给她提了壶开水进来,让她渴了自己喝,很是热情,说:“这里我都熟,有什么事你叫我。”
聂然笑嘻嘻地道谢。她看这中年大婶就像寻常邻居,也没特意去打听点什么。有古怪的地方,自己问了对方也不会说,反而可能引起麻烦。况且,只是两个不太友好的眼神,也说明不了什么,家里没点虫蚁什么的,有可能是防虫工作做得好呢。
她习惯性地去摸零食,发现路上都吃完了,而且,想喝饮料,不想喝白开水。她背起包,把剑也带上,蹦蹦跳跳地出了房门,往外面去。
云昭正在屋里换上厚外套,隔着窗户看到聂然背着东西往外去,问她:“去哪?”
聂然说:“买点饮料零食回来,吃完了。”
云昭他们见到聂然吃了一路的零食,那是每逢进服务区必定买一堆东西回来,走到哪买到哪吃到哪,叮嘱句:“别走远啊。”
聂然应了声:“知道啦。”晃荡着出门,见没谁跟来,直接跑了。
管你这里有什么不对劲,我先跑了再说!
第36章 老麒麟兽 乱葬坑有个女鬼,二十多岁,……
乱葬坑有个女鬼, 二十多岁,是从外地被拐卖来的,逃跑后, 又被抓了回来打, 下手太重,打死了, 一条破席子裹了尸体扔到了乱葬坑。她之所以被抓回去,就是因为从村里跑出去后, 沿着出山的路跑到镇上, 村里的人一路追出去, 直奔车站, 把人逮着了。
聂然吸取女鬼的教训,对人贩子非常警惕, 要逃跑也不会傻呼呼的直奔最近的公交车站或汽车站。
她先连续拐几条小巷绕乱视线,再打开手机导航,看了下所处的位置、附近的公交、市区方位, 叫了辆载客的小三轮车,花上二十块钱跑出一段路, 又步行绕出几条巷子, 换辆载客的小三轮到公交车站, 在距离站台有一段路的地方下车, 暗中观察公交车站附近有没有可疑人员, 确定没有后, 这才去坐往市中心的公交, 中间还换了两趟的士,才到人流密集的繁华商业区。
人一多,那找人就费劲了, 哪怕是在同一个商场,楼上楼下的,找去吧。
她这么一通折腾,跑了两个多小时,估计他们轻易找不到自己,这才进入路边的一家面食店吃点东西,顺着琢磨去哪。
来都来了,就这么回去,回头那些人肯定还会再找到上门。她没找到爷爷和大黄,怎么都有点不太甘心。可要怎么找到他们?去封妖窟?封妖窟在哪?怎么找?
大瑶村旁边那封妖窟,村里人没一个知道,连点传言都没有。这边的封妖窟想打听,怕也是不容易。
聂然点了一碗面,埋头吃得正香,忽然觉察到仿佛有谁在看自己,抬起头去,又什么人都没看到。
她绝对不会怀疑这是自己的错觉,正准备结账走人,忽然瞥见一道白光穿过马路,蹭地一下子跳过人行道旁的护栏,飞快地蹿到店门口,变成了一只两个巴掌大的小奶狗,溜达着进来,抬起头看着她,似乎在问:你怎么在这里?
聂然低头看着面前这条狗,怎么看怎么像百万。
这是百万?百万怎么会跑到陕西来了?会不会是百万的亲戚?
聂然找了那么多天,乍然在跨越半个中国后见到跟百万一模一样的狗,有点不敢认。她估计,刚才盯着看自己的,八成就是这条狗。
买单闪人什么的,等会儿吧,先吃东西。
聂然埋头继续呼噜噜地吃着面条。
小奶狗蹭地一下子跳到聂然身侧的椅子上,揣着小手满脸乖乖地蹲着。
聂然扭头看去,小奶狗与她对视一眼,满脸淡定地望着外面,目不斜视,连表情都跟百万一模一样。她喊了声:“百万?”
小奶狗又扭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继续望着大门外。
哎哟,还真是百万!品种可能有一样的,但百万这品种相当稀少,性格一模一样,还主动找过来往自己身边凑,只能是百万。
聂然开心得面都不吃了,一把将百万捞在怀里,又搓又揉,问:“你怎么跑这么远啊,谁把你带来的?你是不是被人抓走了,又自己跑出来了?早知道你能自己跑出来,我就不找你了。”
百万被揉得打着滚想挣开,又听到聂然说找它,扭头看了她一眼,便让她继续揉搓了。
门口来了一个穿白衣服的中年人,径直坐到聂然对面。
聂然抬起头,发现那人正盯着自己和百万,暗自警惕地打量着这人。
这人穿的衣服白得像在发光,烫得平平整整的,那坐姿端正充满威仪感,不像当官的,也不像电视剧里演的皇帝,更……更……呃,更像银行大门口的石狮子,有种威震八方的气度。
这样的人,来到这种街边小店,盯着自己是什么意思?
这人不说话,自己也懒得开口,免得弱了气势。聂然又拿起筷子,继续吃面条。
她把面条吃完,这人还不说话,便摸出钱准备结账。
中年男人突然开口,“我姓奇,齐寒山,多谢你从封妖窟救出渊儿。”
姓齐的?聂然问:“是你在酒吧里带走了百万?”
齐寒山点头,说:“听闻南市闹小麒麟兽,我便连夜下山,恰遇他遭到一群妖魔围攻,便将它带走了。”
聂然顿时不乐意了,说:“这是我家的狗……咳,小麒麟兽,你把它带走,怎么不问问我答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