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水美人——怀瑜公子
时间:2021-05-21 11:07:56

  春婵瞧了眼房门,悄声在甄洛跟前问:“方才那小丫头可是说‘奉世子之命联络主子’?”
  甄洛怔愣,呆呆的点头。
  她攥了攥手边那帕子,咬唇垂首,打开了那帕子。
  那是个素白的帕子,没有任何花纹,只写着句诗。
  “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
  甄洛低喃出口,瞧着那帕子,泪如雨下。
  “他没死,他没死,春婵,世子没死。”她拉着春婵的胳膊喃喃不止,喜极而泣。
  这帕子上的字,是赵迢的字,甄洛自小跟着他学字习书,临摹他的字帖,早将他的笔锋刻在了脑海中,因此一眼就能识得他的字。
  春婵扶着甄洛,脸上也带着喜意,只是在喜色中却又夹杂着几分担忧。
  “主子,世子没死自然是好事,只是我们仅凭这副字,如何能断定世子他尚在人世。”春婵轻抚甄洛手背,柔声道。
  甄洛从狂喜中回过神来,稍稍镇定,自言自语:“仿人笔迹不难,只是,我见这帕子,心中总是觉得是他所写,我总想着他没死。”
  春婵强拉着甄洛安抚她道:“主子,你稳着些心绪,咱们先不要有动作,我只怕这是有心人刻意害您的,您现在这处境,本就艰难,若真是因着这事,再惹怒秦将军,奴婢只怕您要受苦啊!”
  甄洛毕竟是打小金尊玉贵被赵迢娇养大的小姑娘,刚刚及笄就嫁给了青梅竹马自小护佑她的表哥,除却年幼时在甄家受人欺负外,再没遇过什么糟心事,她此前过的太顺遂,以至于至今仍是温室中娇养的花朵,未见风雨不堪磨折。
  她长到如今,自以为所见的最大的恶人,大抵就是那秦彧了。
  可秦彧再如何,说到底不曾真的伤了她。
  到如今,春婵瞧着他二人的相处,隐隐都能察觉到那秦彧是纵着主子的。
  春婵不同于甄洛,她打小受过苦遭过难,看事情透彻许多,今日之前,她甚至想着,既走到了这一步,依着那秦彧对主子的宠爱,便是这样稀里糊涂的过活,也不会受什么大苦难,可今个儿赵迢这一副字送了过来,甄洛必是不可能安生同秦彧在一处,只怕日后这三人还有的折腾磨折。
  她是为着甄洛忧心,可甄洛却不是她这般心思。
  “春婵,若是世子哥哥还活着,我必是要同他走的。”甄洛抿唇同她道。
  春婵闻言叹了口气,抚了抚甄洛左肩,语重心长道:“主子啊,您莫要犯傻,世子爷便是与您有再深的情谊,可如今物是人非,您已是秦将军的人,若是再回到世子爷身旁,安知世子爷不会芥蒂?”
  “我……”甄洛说不出话来。
  她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偶然撞见赵迢和友人谈话时,所听到的那些话。
  赵迢风流,逛遍秦楼楚馆,却有一个规矩,只碰雏妓。
  那友人笑言,说是妇人才善此道,处子生嫩无趣。
  赵迢只淡淡答了句他喜洁。
  “主子,若是世子当真还活着,您见他一面便罢了,如今这世道,世子便是还活着也无济于事,到时他惶惶如丧家之犬,主子难不成要跟着他受罪吗?”春婵温声劝甄洛。
  甄洛抿唇不语,良久抬眸回道:“世子即便不是我夫君,他也是我兄长,我自幼得他照拂,自当念着他的恩情,秦彧是金陵赵氏一族的仇人,我既是赵家未过门的媳妇,也是金陵齐王府郡主的女儿,如何能甘心在仇人卧榻之侧安睡。”
  说到底,还是怨恨秦彧。
  也是,她好端端的一个千金小姐,高门贵妇,若无战事,或许该一生富贵安逸,即便有什么铭心的痛楚,也是在多年之后了。可秦彧攻下江南,在甄洛最快活无忧的年纪,摧毁了她的生活,强迫她留在他身边,还做了那让她自觉受辱的浪荡事,甄洛小心眼又记仇,自然怨恨他。
  “我知晓,我这境地,便是回到表哥身边,也是艰难,我虽嫁了他,可到底未行周公之礼,便算不得他的妻,从前种种揭过不提就是,他始终是我兄长,便只做兄长罢了。”甄洛沉声道。
  春婵无声低叹,她眼神担忧的瞧着甄洛神情,见她面上只有烦闷却无痛楚。心下便知,她只是为事情棘手而忧虑,却没有半点与心心念念的情郎断情绝爱的痛楚。
  许是年岁尚小,自己这主子啊,压根就没开情窍。
  “如今一切还未确定,主子切勿在秦将军跟前露了马脚,待日后,瞧瞧递信的人究竟是不是世子,再做打算。”春婵忧心仲仲。
  甄洛颔首应下,将帕子收进袖笼,抬手抹了脸上的泪。
  “罢了,用膳吧。”她拿起汤勺舀了碗汤送进口中,草草用了些膳食,就起了身,春婵连连叹气,唤人进来将剩下的收拾走了。
 
 
第25章 书房内,秦彧正同秦……
  书房内,秦彧正同秦时砚在内议事。
  他坐在上首,秦时砚恭敬立在下边。
  “可明白为何让你留守江南?”秦彧随手搁下手上书信问他。
  秦时砚顿了顿,开口回话道:“时砚愚钝,尚还不大明白舅舅的考量。”
  秦彧笑了笑,将手边书信递给他:“京中的消息,你瞧瞧。”
  秦时砚接过书信,打开瞧着,这一瞧,脸色就变了。
  “舅舅,京中出事了?”他抬首望向秦彧,试图在他脸上看出些什么情绪。
  可惜,半点也没能从秦彧面上窥到些什么。
  这样大的消息,他竟仍能稳住心性,半点也不露情绪于人前。
  秦彧抬手端起茶盏,眯眼抿了口,淡淡道:“算不得出事,昭王不过跳梁小丑罢了。只是,他这一逼宫,皇帝死不死另说,西北却是要有异动的,我人在江南,京中又生变,怕是西北那帮子蛮夷又要侵扰边境。”
  话到这里,秦彧声音一顿,接着掀开眼帘瞧着秦时砚道:“原想在江南多留些时候,好生考量一番选谁留守合适,如今却是留不得了,至多九日,我便要动身回京,再拖不得了。你如今已是弱冠之年,也该历练一番了,陈冲本也是个人选,只是他囿于儿女情长,被个女人吃得死死的,这般作态,我可不放心将江南之地交给他。你打小在舅舅跟前长起来,想来应是明白,舅舅生平最厌困于女色之人,这江南的佳丽再好,也不该困住儿郎雄心。”
  秦时砚到底年少,不曾历过什么□□,秦彧见那陈冲的做派,倒有些顾虑秦时砚会步了他的后尘。
  秦时砚听得他提江南佳丽,不知怎的,想起了梦中那个牵着小丫头遥望他的那女人,这般想了,一抬眼正撞进秦彧眼中,方才惊恐的反应过来,那梦中人眼下可是舅舅的房中人。
  “舅舅放心,时砚都晓得的。”他慌忙回话道。
  秦彧凝眉,似是不满他的反应,但也没再就此多言,又道:“此前赵迢尸体失踪之事尚未查出眉目,你日后在金陵务必盯紧了这件事。赵迢不比齐王,怕是个难缠的主,真要是没死,日后你在金陵恐还有得麻烦。”
  秦时砚闻言正色答话道:“时砚记下了,定将那赵迢的事查个清楚。”
  此刻秦家舅甥两人所说的赵迢,正在旧日齐王府世子院中偏门所对的一处桃树下的马车中。
  “此前属下已经递过一回信了,主子今日何必冒险,不过递个消息罢了,属下一人来即可。”邢鲲在一旁道。
  赵迢闭眸不语,只摆手让他去做。
  邢鲲在一旁候着,冷不丁瞧见他发间的几缕灰白颜色,无声轻叹。
  这么些时日,往日意气风发的世子爷,竟已早生华发。
  不一会,一个小丫鬟从偏门走了出来,正是此前膳房的那个面生的小丫鬟,邢鲲用帕子裹了个石块掷到她身上,那小丫鬟假装捡自己掉落在地的物件,不动声色的接下藏在身上,又往门内走去。
  一切办好后,邢鲲放下车帘,赵迢掀开眼眸,吩咐道:“回去。”
  邢鲲在一旁瞧赵迢脸色,小心翼翼问了句:“主子,红药的死已经被查了,咱们疏忽了,红药此前或许已将您的事告诉了她在红药坊中相熟的人,如今坊中应是有人往您身上猜去了,若是当真查到了,咱们应当如何?”
  赵迢叹了口气,眼神染上厉色,沉声道:“派人将红药坊屠了,不是得了消息吗,秦彧九日后离京,九日时间,人都杀了个干净,他能查出个什么来。”
  邢鲲呆了几瞬才反应过来应声。
  马车继续往前走,绕了半座金陵城,到才又回到镖局。
  这一路颠簸,邢鲲的心绪也十分复杂。
  杀了红药便罢了,如今赵迢居然能说出屠杀红药坊众人之语,邢鲲是他的心腹,对他忠心耿耿,可还是难免觉得眼前的主子不复以往,有些可怕。
  另一边,甄洛用膳时,秦彧一直在旁碍眼,那信儿小丫鬟并未寻到机会给他,送了膳边和膳房众人离开了。
  此前邢鲲第一次送进来那帕子是在昨日,这小丫鬟藏了一夜,才在今个儿早膳时递到甄洛手中,一送到甄洛手里,她便给赵迢那边传信,赵迢今日便特意到了王府偏门。
  因着是早膳时接了这帕子,甄洛便将它藏在了袖中,原想着和秦彧闹了一遭,今个儿他必不可能再来,谁想到那不要脸的晚膳时竟来了。
  甄洛还未藏好那帕子,便十分担心它会从自己袖中掉出来,被秦彧给瞧见。
  她心里挂念着这事,心不在焉的便有些明显,春婵在一旁几番想提醒她,也寻不到机会开口。
  秦彧瞧出她不对劲,用罢晚膳,搁下筷子,冷不丁问了句:“做什么对不住爷的事了,一一细细道来。”
  甄洛一激灵,下意识拢了拢自己的袖口,秦彧瞧见她动作,猛地上前将人扯了过来,甄洛手中汤匙摔在地上碎裂,她惊呼一声想要挣开,秦彧却已将她袖中物件取了出来。
  “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他一字一句读出,再望向甄洛的眼睛,已然生了火气。
  秦彧瞧见过甄洛的字,和眼前的这行字一般无二,他倒没有怀疑是她与人私相授受,只是以为她心中念着前事,这才写了这酸诗藏了起来。
  甄洛哪里知道他是什么心思,一心怕自己暴露了赵迢还活着的事,颤着身不敢开口。
  秦彧见她知怕,不似往日一味同自己顶,火气倒没有往日那般大了,只眯眼瞧她,冷嘲热讽道:“作甚写这酸诗?离恨?你这般的小丫头懂什么叫离恨,小小年纪倒是学的矫情作态,真是没规矩,也不知往日甄家和齐王府是怎么教养的,倒把你瞧成了这般矫情做作的性子,啧啧啧。”
  甄洛被他这话一刺,恨不得撕了他的嘴,可想到赵迢的事,便还是强自压下火气,想着便让他认为是自己写的,冷嘲热讽几句也就罢了。
 
 
第26章 
  秦彧一番冷……
  秦彧一番冷嘲热讽,对面人却不吱声,由着他说,倒让他讨了个没趣。
  这番下来,他自己也止了话头,末了只正色威胁甄洛道:“悲春伤秋便罢了,若叫爷晓得你还有旁的心思,可得仔细你的腿。”
  甄洛忍耐告罄,抬脚将碎屑踢的四散,扭头就走,懒得搭理秦彧,气的秦彧直喘粗气,骂道:“真是惯的没边的,再这般娇纵,爷非要好生治你不成。”
  狠话放的利索,说完却斥春婵没有眼色,竟不知上前瞧一瞧主子的脚伤着没。
  甄洛穿着绣鞋,不过一汤匙罢了,碎屑再多也不至于划穿绣鞋刺破玉足。偏他倒是草木皆兵,惹得甄洛更烦,指着门口让他赶紧走,莫要在此处碍眼。
  秦彧也是被她激得生了火气,摔了玉帘子,拂袖离去。
  他一走,甄洛马上变脸,招手唤春婵近前来,低声道:“想法子去将膳房那小丫鬟唤过来,我有些话问她。”
  春婵听罢,虽觉不妥当,但还是应下了甄洛的话,抬步出了小院往膳房去了。
  她借口甄洛想用甜粥,唤了那小丫鬟往小院去送。
  过了会儿,春婵领着那小丫鬟来了小院,甄洛将两人唤到内室,拉了那小丫鬟近前来,正要开口问话,小丫鬟便已将此前邢鲲掷来的东西递给了甄洛。
  这物件,一个是同上回一样的素帕,一个却是被油纸包着的一封信和一块碎玉,那碎玉便是此前赵迢在战场上被秦彧一剑碎裂的那块玉石。
  甄洛先展开了帕子,依旧是赵迢的笔触。
  上面写着:“人成个,今非昨,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甄洛攥了攥帕子,到底未在人前失仪,只咬了咬唇,便又打开了那油纸封。
  在她打开油纸封的时候,一旁的小丫鬟开口自报家门:“我叫沈雁,我父亲是金陵龙虎镖局的镖师,龙湖镖局的镖师们都是齐王府从前的亲卫,如今世子爷还活着,就在我们镖局住着,原本我们已经准备出海了的,只是世子爷执意要救您,这才拖到现在。”
  她说的是实言不假,可这话一出,只怕更让甄洛心中对赵迢愧疚,也更加怨恨秦彧。
  甄洛打开油纸封开了书信。
  赵迢在信上写,九日后秦彧将离开金陵回京,届时他会在金陵城外埋伏人手,只需她与他里应外合,借机去往金陵城郊的那座寺庙,他便可带她离开。
  “夫人您可做好决断了?如今世子失势,您便是弃了旧日情郎,老实跟着秦彧,咱们也不会说您什么。”这小丫鬟牙尖嘴利,话是说的漂亮,其实却满是嘲意。
  甄洛何时受过这般委屈,抬眼瞧了这丫头的面容,冷声道:“我如何决断,自然轮不到你多言,转告世子,九日后相会。”
  她话落,春婵便领着这丫头往外走去。待将这小丫鬟送了出去,春婵瞧着那丫鬟走远,入内同甄洛道:“主子,那丫鬟说话不中听,可说的却也不差,如今赵迢失势,且在世人眼中早是身死之人,您跟着他能落什么好啊,您听奴婢一句劝,弃了他安心跟着秦将军吧,莫要再生事折腾了。”
  甄洛若是能这般轻易就听了春婵的话,那她就不是甄洛的。
  春婵见劝不下,无奈叹息,扶着甄洛入内歇息。
  她在内室燃了盏香,自己却避到了外边,不一会,内室的甄洛就睡死了过去。
  春婵拍了拍房门,内里并无声响回应,她这才转身离开。
  待走到府门时,便与门房道,说是自己身子不适,要出府抓些药。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