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施展术法,将郭南秋身上的油脂一点点抽出,引入莲花状的小水缸里。而随着油脂一点点抽出,郭南秋像是放气的娃娃一般干瘪下去,最后只剩下皮包骨,很快不见人形。
这一幕看着有些恐怖,但场上无论是谁,都没有露出异样。
襦裙少女瞧了他们一眼,又继续放油脂。
郭南秋身上的油脂一共放了十二缸,小水缸里,油水透亮汪汪,犹如玉液。
“怎么样?”襦裙少女托着其中一只玻璃缸凑到红孩儿和酷盖美女身上,问,“好不好看?”
“好看,”红孩儿瞧向没有多少反应的郭南秋一眼,道,“他好像没多少痛苦?”
襦裙少女笑道,“这不是还没点灯嘛,他自然不痛。”
她将水缸围在郭南秋附近摆了一圈,又从郭南秋天灵盖取出一缕命气放到小水缸内,她对红孩儿道:“可以了,灏然,点灯吧。”
红孩儿一响食指,食指指尖燃烧着豆大的蓝色火焰,他小心翼翼地用食指凑近命气,见只点燃命气,没有将一缸油烧得爆炸,松了口气。
之后,他胆子大了些,将其他十一个油缸全都点燃。
“好看。”
命气当芯,人油为燃料,亮起的火焰外焰幽蓝,内焰冰色,幽冷幽冷的,又虚无缥缈,哪怕在白日,依旧十分漂亮。
然而,被幽蓝色火焰灯围起来的郭南秋,面色便不算好看。
一开始油灯点燃,他只感觉浑身神经都有蚂蚁在啃啮般,虽然细微麻痒酥疼,但并不强烈,还算能忍受,然而随着时间流逝,他身上每根神经,每处血肉,都像是被猛兽啃啮,痛入骨髓,却没法逃避。
他惨叫着,在地面来回翻滚,手指深深抠入地面,不断以头抢地,想以此减缓身上的疼痛,然而无论是自残、惨叫、滚动还是自杀,身上的剧痛没有减缓半分,疼到后边,犹如钝刀子割肉,疼得麻木,疼得毫无知觉。
他发出近乎非人的吼叫,蜷缩着,恨不得死去。他的声音太过凄厉,光是听着,就让人毛骨悚然。
然襦裙少女没多少情绪波动。
她望向文溪,见她眼底并无多少害怕,又继续处理张兵和游军。
将他俩油灯也点上后,襦裙少女望向酷盖美女道:“其实,点油灯要等晚上才好看,在空中用油瓶悬空,密密麻麻的犹如万千星河,身处其好似漫步宇宙,携手交握像是一眼万年。”
“虽然在常人看来很恐怖,但这其实是尸修的烂漫,凡尸修告白,都会用这一招。”
“真有那么好看?”酷盖美女不信,就这么看着,其实也就一般,连古代的花千树和满河河灯都比不上。
“自然好看。”襦裙少女望向文溪,笑道,“你想不想看?”
文溪点点头。
“得咧,让你们看看,什么是尸修的浪漫。”襦裙少女笑道。
她打诀拉下黑夜,又将郭南秋、张兵和游军关入结界,之后用拇指大小的圆形玻璃瓶装满人油,让红孩儿统一点燃。
顿时,无数细小的原型的幽蓝光芒从地上冉冉升起,像置身于萤火虫群里,又像是踩在星梦清河中,如梦似幻。
“怎么样,好看吗?”襦裙少女望向文溪。
一颗颗圆形的幽蓝色的火焰在文溪眼前一排排往上升起,似璀璨星河,又像是流星成雨,光看这一幕,浪漫到了极致。
文溪忍不住伸手,一颗圆形的玻璃珠落到她指尖,冰寒的幽蓝的飘渺的,火焰随意摇摆,像是火精灵,朝文溪无声打招呼。
“好美。”文溪心神被眼前一幕吸引,暂时忘了眼前盛景,是由人的尸油燃烧而成,她用另一只手去触摸那火焰,却发现火焰没有温度,冰冰凉凉的,像溪水一样。
她再一定神,幽蓝色的火焰继续腾空,离开了她的指尖。她的身前,万千幽蓝的光芒在空中挪移着、飘动着,于空中渐渐汇聚成‘文溪’二字,之后又散开,大大小小的“文溪”二字悬于空中,形成一片幽蓝色的星海。
“真美。”文溪站直身体,笑道,“这是我目前见过的,最美丽的景色。”
襦裙少女挑眉,笑道:“我也觉得很美。这是给你的见面礼,喜欢吗?”
“我很喜欢,谢谢。”文溪苍白的脸上晕染出一抹血色,她望着模拟夜空中熊熊燃烧的冰寒火焰海,眼底尽是惊艳。
冰蓝焰海在空中或汇聚成流,形成银河;又或者于空中勾勒出女性轮廓,看外形是一个文溪;又或者模拟火焰山爆发,无数圆星从火山口喷涌而出,犹如烟花喷涌……
襦裙少女操纵这些焰火勾出一幕幕图画,直至人油燃烧干净。
人油燃烧干净的瞬间,万千星河同时熄灭,好似那绚璨瑰丽的焰海是幻境一般,让人怅然若失。
文溪张开的手慢慢收回,面上带出些许失落。
“没有了。”文溪开口。
襦裙少女挑眉,道:“还想看?”
文溪迟疑片刻,摇摇头,道:“独此一次,珍藏半生,不用了。”
襦裙少女望向卿八,卿八道:“听文溪的。”
卿八明白文溪的意思,这般惊艳之景,看过一次已经足够,再看便成滥觞,也失去了珍贵与回味。
襦裙少女意犹未尽地开口,道:“行吧。”
其实她还想玩玩,虽然她是魔修,但这般正大光明点油灯的机会,几乎没有,错过了这次,下次还不知要等多久。
但她是听话的好宝宝,只能压下再来一次的欲-望。
她挥手散去黑暗和结界,望着地面的郭南秋他们,正想问文溪要不要亲手折磨他们,先听到卿八的传音,“文溪和薛听、项虹不一样,她的怨气,更难化解,不是折磨郭南秋他们能解决的。”
卿八一直在旁观察文溪,发现她不像薛听和项虹一般,对郭南秋他们充满深沉的仿若心结般的怨气,或许是她后来替自己报过仇,郭南秋他们不再在她眼底。
“啊,那怎么办?”襦裙少女望向卿八,问。
“让珊珊将郭南秋三人治好,之后天如的小可爱监视郭南秋他们,我们陪文溪吃喝玩乐吧。”
襦裙少女心内缓缓冒出三个问号,吃喝玩乐散怨气?
心底不解归不解,她还是照做了。
于是,酷盖美女让郭南秋三人恢复行动,黑袍青年留下只小可爱后,一行人带着文溪离开密林。
文溪默不作声地跟在卿八身后走,面上没有多少情绪。
卿八问:“你想去哪里玩?”
文溪道:“项虹她,没事吗?”
“没事了。”卿八开口,“你可以放心玩。”
“好。”文溪轻而易举地相信了,她苍白没有血色的脸上,露出个浅笑。
“我想荒野求生。”文溪视线落到外边林野,又望望远处的小山,道,“我这次旅游的目的,便是进行荒野求生,我想有始有终。”
“好。”卿八点头,道,“那我们先吃早餐。”
“好。”文溪面色晕出血色,道,“早餐吃什么?”
卿八道:“抓兔子,野鸡,你去找柴火?”
“好。”文溪也知道自己的战斗力,去狩猎或者摘椰子什么的都不行,只能捡捡柴。
“对了,爱吃砗磲、梭子蟹等海产品不?”卿八又问。
文溪点头。
“行。”卿八点头,“那我去海里摸一些回来。凌凌,你和文溪一起捡柴,搭火堆,捡完柴后,可以去附近看看有没有椰子。”
“好。”襦裙少女应道。
分好工,由襦裙少女陪着文溪,其他四人打猎的打猎,下海的下海,找水果的找水果,很快各自散去。
半个小时候,卿八拎着一串螃蟹和几个砗磲回来。
襦裙少女正坐在火堆旁边,开椰子递给文溪,见到卿八,道:“卿姐,回来了。”
卿八“嗯”了一声,将手中食物递给襦裙少女。
襦裙少女接过,丢到锅里开始蒸,并顺手将一盘梭子蟹递给卿八,道:“卿姐,吃,摘椰子时发现的。”
卿八盘腿坐在一旁,将梭子蟹当小零食吃。
过了几分钟,黑袍青年他们也都回来,手中拎着处理好的野味。
红孩儿蹬蹬蹬地往前跑,笑道:“居然有椰子,我开一个。”
“每人一个,不用抢。”襦裙少女应道。
文溪视线落到神情轻松的卿八一行人身上,忍不住笑,神情也轻松起来。
卿八问:“和你想象的荒野求生,有区别吗?”
文溪歪头,道:“还是有区别的,我想象中的荒野求生,应该是很艰辛,找不到食物,又渴又饿又累,但经过艰难之后,终于找到食物,这个时候,我们会十分开心和满足。”
辛勤劳作之后获得成果,总比轻易得来的让人满足与印象深刻。
“和你们在一起,感觉不像是荒野求生,而是荒野美食。”文溪放下叶子,取了梭子蟹咬腿,道,“好鲜啊,好甜啊,真好吃。”
卿八点头,道:“确实不太像。那你喜欢荒野求生,还是荒野游玩?”
文溪掰开蟹壳,想了想,笑道:“那还是荒野游玩吧。”
能轻松点,干嘛要吃苦呢。
吃完一顿美食,文溪身上的疲惫一扫而空,她望向卿八,双目亮晶晶的,“待会儿我们要什么?”
“找营地。”卿八开口,“晚上住的营地。”
“好。”文溪举手赞同。
营地要平,要靠近水源,要附近有猎物,要位于高处,一行人连看了四五处,选中一处山腰能看到海的地方。
卿八对文溪道:“要建房子了,搭把手吧。”
“建房子?”文溪好奇地问,“怎么建啊?”
“用木头建。”卿八道,“你要不要来?”
“好啊好啊。”文溪没经历过这些,很有兴趣。
卿八便安排她去捡木头,砍竹子。
很快,文溪目瞪口呆地发现,卿八他们建了一栋吊脚楼,一楼悬空,二楼是正式房间的那种。
房间地板和墙壁都是由竹子并列拼接而成,带着门窗,遮风挡雨不成问题,有点类似古代的隐士居所。
房子一侧建了楼梯,从楼梯可以前往二楼,文溪小心翼翼地踩在楼梯上,小心翼翼地上了二楼,她动作不敢太大,生怕自己一个大动作,就将地板踩散架。
卿八望着文溪轻手轻脚,笑道:“不必这么小心,你在上边蹦迪,这房子也不会塌。”
文溪手摸上地板上藤蔓,道,“竹子没那么坚硬吧?”
“竹子下边还有木板,断不了。”卿八再次开口安文溪的心。
文溪得到卿八保证,行动间终于没那么拘谨,也敢跳上一跳。
跳了之后,见地板稳稳当当,并没预想中那种往下凹陷的危险感,文溪彻底放开了。她站在房间,这儿看看,那儿看看,眼底尽是惊奇。
卿八道:“材料有限,晚上大家只能挤一间房,你不介意吧?”
文溪猛摇头,颇为梦幻地开口:“远超我预料了,我以为会是那种四根粱,上边树枝、芭蕉叶和树叶搭个蓬蓬这样的,谁知道是真的房子,你们真厉害啊。”
她比划了一下,又摸摸摆在房间里的桌子,眼底尽是惊奇。
卿八朝她招招手,道:“饿了吗?过来,吃几个野鸡蛋顶顶肚子。”
文溪走到桌边桌下,拿起野鸡蛋开始剥壳,她道:“这便是荒野求生的魅力吗?自己动手解决衣食住行,然后又能吃好喝好玩好?”
卿八点头,道:“是这样,要是做不到,那不就是花钱找罪受?”
文溪想想,点头道:“确实,要是吃不好睡不好,确实是花钱找罪受。”
她吃完野鸡蛋,将鸡蛋壳丢进垃圾桶里,起身站到窗边,深呼吸一口气,道:“这儿景色真好,推窗便能见海。”
卿八走到她身边,道:“特意挑的,也算是海景房。”
文溪被海景房给逗乐,笑个不停,“这算是世界上最廉价的海景房了吧。”
卿八挑眉,道:“不算,海边山洞才算吧。”
“哈哈,对,我们这间房,好歹付出了劳动力,劳动力无价。”文溪改口道,“我宣布,这是世界上最贵的海景房。”
卿八挑眉,道:“对,你有眼光。”
文溪抹去眼角笑出来的眼泪,望向火焰山方向,道:“我想看火焰山爆发,我还没看过呢。”
卿八道:“今晚就能看到了。”
吃过晚饭,卿八让襦裙少女去陪文溪说话,她带着红孩儿走到一旁,问:“你的火,能点燃火焰山吗?”
红孩儿:“!”
红孩儿先是疑惑,随即震惊,最后便是无语。
他的三昧真火主诛妖邪,卿八竟让他点火山?
他还是头一次知道,自己的火,居然能这么用。
他很想硬邦邦的答“不能”,但在卿八的视线下,怂怂地应道:“能。”
“那你会有事吗?”卿八又问。
“不会。”红孩儿傲然道,“我生于火,区区火山熔浆,只是我的游泳池而已。”
“行。”卿八道,“你跟我去点火山。”
红孩儿问:“不是外边有结界?”
“不必担心这个问题。”卿八转身,给襦裙少女传音,“凌凌,半个小时后,你带文溪去房间窗口,准备看火山爆发。”
“得咧。”襦裙少女应道。
卿八往岛外走去,并对红孩儿道:“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