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谈鹤鸣可以。
谈鹤鸣朝卿八颔首,转身离开山洞。
他的速度很快,犹如一缕青烟般,瞬间消失于森林树后。
卿八收回视线,盘腿坐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闭目修炼。
三个小时后,阵法消失,斗南浑身是血一身狼狈的出现。他躺在地上,身上血迹伤口随着阵法隐退而渐渐消失,而破损的衣服也恢复完好无初。
阵法内,一切都是幻象。
斗南苍白着脸,眼底还残留着惊惧,他双目前望,无意识地盯着卿八,但瞳孔扩散,没有聚焦,明显还沉浸阵法的杀意中,没有回过神。
卿八瞥了他一眼,又闭目冥思,打坐养神。
一分钟后,斗南终于从惊悸中缓身,忙以手撑地坐起,抚摸着自身。之后,他望向卿八,道:“再来。”
卿八没急着再画阵法,而是问:“在阵中过了多久?”
“应该三年,我记得里边从秋入冬,大雪下了三次。”
“三年,时间有点长。”卿八望向斗南,道,“你太弱了。”
实力越弱,阵法里能延展出的时间越长,因为攻击阵中人消耗的灵气少。
斗南羞愧地低下头。
卿八道:“你被杀了多少次?”
“不知道,我没数。”斗南再次羞愧,“一开始,一天能被杀上几百次,到后来,渐渐的一天只能被杀几十次。”
卿八瞥了斗南一眼,心道,他倒是心智坚硬。
她本来想着,便算斗南出阵后悔,不想再进入阵里反复被击杀,她也会压着他进去,毕竟死亡的感觉太过痛苦,反反复复被杀,绝大部分都会被杀崩溃。
只有少部分才会被杀坚强。
她本以为斗南会成为被杀崩溃,心生害怕的一员,不想斗南心智这般坚韧,还主动求进阵。
她赞赏道:“倒是不错,不过,还是太弱。”
“休息休息吧,一个小时后,再开启新的试验。”
“不用休息了,我能坚持。”斗南开口。
卿八道:“不行,你神魂坚持不住。”
“趁这一小时,可以回顾自己之前比试中犯过错,并梳理感悟。”卿八又道。
“是。”
北南坐下,开始回忆。
一个小时后,新的大阵再次画出。
三天后,谈鹤鸣回来。
卿八望向他,问:“寻到了吗?”
谈鹤鸣点头,取出一颗圆润的乒乓球大的白珠。
白珠周围渗出水汽,细细感觉,雾气丝丝缕缕的,缠在手上,带着清润的手感,但肉眼去瞧,却是一颗清凌凌的白珠,外边并没有水烟之气。
卿八问:“昨晚我们看到的宝光,是它发出来的?”
谈鹤鸣点头,道:“有点像龙珠。”
卿八抚摸着白珠,细细辨认后,道:“是像龙珠。”
她在地上铲了个坑,之后将龙珠放下,片刻,坑里汩-汩流出泉水,犹如泉眼细流。
涌出的泉水平齐坑面不再冒泡,坑底白珠静静躺着,白珠之上,气泡如柱般一点点往上升,升到顶部气泡破碎,下边新的气泡再次涌出,源源不绝,如趵突。
卿八盯着涌出的泉水,道:“龙珠生灵泉,确实是龙珠。”
她舀起一口水放到嘴里,水甘而清冽,一股生机与灵气从泉水中冲出,瞬间被身体吸收,渗入四肢五骸,最终归于丹田,像是做了个全身按摩,舒畅得像是吃了人参果。
“好珠。”卿八双目微亮,忍不住夸道,“可提升根骨和资质,可祛除邪气和魔气,可起死回生,可助人增强实力突破境界。”
谈鹤鸣道:“是天灵珠吗?”
“不知道。”卿八道,“你写个字。”
谈鹤鸣在地上写道:“珠字吧。”
第207章 天灵之国(7)
卿八视线落到珠字上,
“珠字,不字头,不字尾, 不是天灵珠。”卿八开口,“不过, ‘珠者,蚌之□□者也’, □□者, 天灵也;蚌者,离也。离代表着火, 又代表着南方。”
卿八抬头, 望向南方,道:“不出意外,天灵珠在南方。”
她收回视线, 再次望向谈鹤鸣写的珠字,道:“珠, 从玉,而你写的这个玉字,有水形,而后边那个朱字, 又如大火堆熊熊燃烧, 天灵珠属性为火, 藏于水里。”
她又低头望向手中龙珠,笑道:“有意思。”
谈鹤鸣听完卿八的判断, 又思索片刻,道:“天灵珠属火,藏于水里, 这是相克了?”
“不错。”卿八点头,“天灵珠属火,最好放到带有火属性之物内蕴养,放到水里,只会消磨天灵珠的灵性。”
“而被天灵珠泡着的水,虽有灵气,短时间内吃着会对身体有好处,长久下去,灵水里的火气得不到纾解,却能摧毁筋脉。”
谈鹤鸣当即想到了什么,道:“老一辈的武灵人,筋脉里都有火气。”
谈鹤鸣和老一辈的武灵人交过手,还以为他们功法如此。
卿八点头,“要么是灵珠被人换了,要么是一开始就没发现。”
谈鹤鸣道:“应该是没发现。若被人换了,这颗龙珠才是天灵族,而那颗灵珠,算是赝品。”
“未必。”卿八摇头,“天灵珠并非特指。就像是传国玉玺一样,只有赋予了特定意义的玉玺,才是传国玉玺。若是传国玉玺被偷了,皇帝另刻了一个玉玺当做传国玉玺,那他手中的这个传国玉玺,才是真正的传国玉玺,至于之前那个,只能算是普通玉玺。”
如此经过几代后,便算有人拿出丢失的那个真传国玉玺,对当朝皇帝说他手中是假的,并找出各种证据,当朝皇帝会认吗?不会。
他只会认自己手中的那个传国玉玺。
因为这个传国玉玺,才是他从上代皇帝手中接过的,象征着名正言。
卿八将龙珠递给谈鹤鸣,问:“你去寻龙珠时的情况,与我说一说。”
谈鹤鸣道:“这宝物,我是在一处山洞发现的,那山洞位于森林里边,相对偏僻,还很不找。”
“山洞外边有一条水流湍急的大河,大河里边有一大群一大群的食人鱼,我将野猪丢进去,仅仅一分钟,那头野猪就只剩下骨架,鲜血染红大半个水面。”
“除了大河不好度过,大河对面盘踞着野牛群,狼群,和狮子群等猛兽,当然,不是真的野牛、狼和狮子,而是长得和它们很像的野兽,它们战斗力不弱,族群攻击时还会打配合,很不好对付。”
卿八道:“特意选那个地方藏着。”
“对,应该是特意选的。”谈鹤鸣点头,“除了我,还有不少闯关者也往这边赶来,他们手中有探测宝物的道具。”
卿八和谈鹤鸣是眺望西方时,发现那云蒸霞蔚间,有宝光射冲斗牛,紫气藏于云雾之中,若不细心辨认,只当那是云霞,而认不出是宝物蒸腾出的华光。
毕竟傍晚霞光灿灿,数不清的自然色彩泼到天幕上,将云雾铺成的幕布染成颜色王国,而彩霞炫灿中,一抹紫光并不如何出众,还只当是那是暮霭沉沉之色。
两人过往探过无数次宝物,对宝物华光自不容认错,但其他闯关者就没有这样的经验,只能凭借道具。
卿八问:“只有闯关者,没有天灵人?”
谈鹤鸣道:“没有天灵人。但是,我在山洞内,发现了人工开凿以及人类活动的痕迹,那盛放龙珠的山洞,也有人打理,里边干净整洁,有水雾却没有青苔,更没有堆积的灰尘。”
卿八沉吟片刻,又扭头瞧了阵中斗南一眼,歇了去探那山洞的心思。
大圣灵日明天开启,没时间再去一趟。
她望向谈鹤鸣,又问:“这龙珠,是怎么放的?”
“我是在一个人工雕成的喷泉里发现的。”
谈鹤鸣在地上勾画,“这是山洞,山洞里边有一根一米高的大石柱子,石柱子上雕着一只大嘴壶,大嘴壶下边是茶托,茶托里是灵泉水,而茶托里的灵泉水,是从山壁里留下来的,不是龙珠冒出水,龙珠冒出的水,在这个大嘴壶里,龙珠也藏在这个大嘴壶里。”
“大嘴壶这个壶嘴有个开关,平常时是闭着的,扭开开关才会开启,里边的灵水顺着壶嘴流出来。”
“大嘴壶下边是一个石缸子,石缸子旁边是茶桌,和一套茶具。”
“这个石缸子里的水,一半是龙珠喷出的水,一半是山泉水,石缸子下边是沟渠,溢出石缸的水会顺着这沟渠流到外边。”
“无论是这个沟渠,这个茶桌茶具,还是这从山壁掉下来的山泉水,石缸子里搀着灵水的水,都是为这大嘴壶里灵水做的掩护。”
“若是有人发现石缸子里的水有问题,只会以为是山壁里的山泉水特殊,而不会想到大嘴壶上。那山泉水我也看了,经过石钟乳,也带着灵气,若没见过龙珠喷出的灵水,足以以假乱真。”
“茶桌茶具?”卿八问,“山洞里摆了一套茶桌茶具?”
谈鹤鸣点头。
卿八低头望着谈鹤鸣画的布局图,道:“这倒是雅,山泉水、喷泉、大水壶雕塑、水缸、茶桌茶具,若是再绿化一下,就是一处风景。”
谈鹤鸣点头,道:“确实。”
“设置也很精巧,真真假假,真假相混,明面是灵水,谁能想到真正的宝物是龙珠?”卿八坐直身,道,“很有巧思。”
谈鹤鸣点头,道:“确实,大水壶并非固定在茶托上,而是能卸下来,而且,卸下来的大水壶里,其实没有龙珠,龙珠是在那个茶托和大水壶相接的底部那里。这儿也有个机关,大水壶放上去时,龙珠是在大水壶里,将大水壶拿下来,龙珠在底托上,而大水壶底部又会被机关合得严丝密缝,看不出破绽。”
卿八连连点头,“合上了,就是这个设计。”
谈鹤鸣道:“这龙珠的主人,必然精通机关和筹谋。”
“对。”卿八赞同。
这时,后边阵法再次灵气耗尽,卿八用脚抹去谈鹤鸣画的山洞图,转身望向斗南,道:“感觉如何?”
斗南在阵中经过无数次死亡,已经不会像第一次一样要缓缓才能醒神。
他躺倒在地,双目放空,听到卿八的话,他哑声道:“挺好。”
他双手握拳,并抬起来放到眼前,道:“我浑身充满了力量。”
卿八问:“那有把握获得名额么?”
斗南沉默片刻,道:“我不敢说一定,但我会全力以赴。”
卿八瞥了他一眼,道:“休息半个小时,我再看看你实力。”
“好。”斗南眼一闭,睡了过去。
谈鹤鸣道:“真把希望寄托到他身上?”
卿八没有直接答,反而说道:“我画的是生死时间复合大阵,他实力低的时候,几乎每分每秒都在死。就算这样,第一个阵法灵气耗尽,他立马要求继续。”
她望向谈鹤鸣,问:“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谈鹤鸣当即理解卿八话里意思。
一个如此有毅力与坚持之人,对自己如此狠心之人,要想达成目的,并不难。
“明白了。”谈鹤鸣道。
卿八收回视线,又落到斗南身上,道:“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目的是什么,会付出什么代价。他不会毁约的,我也不会让他毁约。”
谈鹤鸣点头。
谈话间,一个小时过去,卿八右手食指一扣,指风从她食指间弹出,击向斗南。
斗南还没完全睡醒,睡梦中感知到危险,身体本能地往旁一卷。
指风击在斗南身侧,在地面挤出黄豆大的小洞,可以预见,若击在人身上,斗南必然破个血窟。不过,便算如此,指风弹碎的小石头在指风的残威下迸溅,其中小霰似的碎石子落到斗南额心脸上,将斗南从睡梦中拉了回来。
他一抹脸,忽而又听到破空之声,有鞭子带着冽风抽向他。
他眼还没睁开,右手一撑地面,一个单手侧翻躲过鞭子。他睁开双眼,落到地面的同时望向攻击方向。
却见银鞭如白蛇般扭动,缠住卿八胳膊,原来攻击她的,正是卿八。
斗南径直站起身,问:“已经开始了吗?”
卿八抚摸一下手臂上的银鞭,道:“连续躲开我三鞭,便算成功。”
她右手往下一垂,银鞭滑落到掌心。
她抬眸望向斗南,道:“开始了。”
话音刚落,长鞭似毒蛇般窜空,以将近千米/秒的速度击向斗南。
不出意外,斗南只看见白光一闪,下一秒整个人倒飞了出去。
卿八收回长鞭,道:“别只盯着对方武器,你的感官,不只有视觉。听觉、嗅觉、感觉等,都是你的感官,挑动你的全身感官,来感受攻击。”
斗南从地上爬起,尽力调动全身感官。
刚感知到危险,那长鞭再次抽中他,他又被抽飞了出去。
卿八道:“反应太慢,在阵法中,是因为知道不会真正死亡,所以放松了对自己的要求?”
斗南再次爬起,道:“再来。”
又一次被抽飞,斗南从地上爬起,道:“再来。”
单方面被虐一个小时候,斗南总算勉勉强强躲过一鞭,不过没能躲过第二鞭。他起身,道:“再来。”
卿八收起长鞭,道:“休息一个小时,再来。”
斗南道:“我还能再坚持。”
卿八没理会斗南,从旁边山壁勺了只石杯,将之前龙珠渗出的灵水舀了一杯,丢向斗南,道:“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