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提醒,尖叫一声“对不起”后,继续往前跑。
卿八望着张静、以及更远处徐容陆鹄逃离的背影,感觉有什么东西离她而去。
那是她魂入原身后,原身残留意识留给她的道德束缚与善良,以及身为花国人秉持的相帮相助以人为本理念。
她心底阵阵畅快,看,不是她不愿意秉持花国理念,维持原身善良,而是这个异世界不允许善良。
原身意识彻底溃散,再无残留,她终于可以做她自己。
卿八露出重生后的第一个笑。
镰刀已经落到她发尖,镰刀的锋利与杀气刺激得她头皮发麻,可是卿八毫不在意。
这等小事,和她以前经历过的相比,连危机都称不上。
她手掌倏地拍出,击中村民肩胛,村民连同持着镰刀的手一并咯噔咯噔后退。
没有张静拖后腿,卿八脚踏罡步,身形鬼魅,在村民之中游走。
她似鱼入水,无论多少双手来捉,都触碰不到她半丝衣角。
她轻易地滑出人群之外,顺着水道管往上,三两步就落到楼顶,她身形矫健步履轻盈,像是完全不受万有引力影响。
她站在三楼,居高临下,与下边村民对望。
村长面色愈发扭曲,不过他知轻重缓急,道:“不管她,先抓那三人。”
相较卿八,还是那三人更好抓。
村民拎菜刀的拎菜刀,扛锄头的扛锄头,握扁担的握扁担,风风火火追向张静三人。
卿八移开视线,落到人群最外围,装模作样的李旷身上,眼底闪过玩味。
她转身,在屋檐上跳跃。
太白村同排房子彼此相连,共用一壁,前后房屋相隔不足两米,卿八在上边腾转挪移,如履平地。
她先去了东边,村口石碑处徐容、陆鹄以及张静三人站在石碑附近,张开石碑结界。
他们身侧,村民拎着武器守在一旁,围而不攻,显然知道攻击无用。
卿八视线落到石碑里边瑟瑟发抖的三人,知道他们结局已定。
石碑结界只有十二个小时功效,十二小时后,这三人毫无反抗之力。
村长站在石碑边上,嗬哧嗬哧喘气,他忍不住骂道:“石碑多事。”又问,“这些外来人,怎么知道石碑能庇佑他们?”
有人喊李旷,“旷娃子,你带他们进来的,他们之前有留意到这石碑吗?”
李旷道,“他们对石碑上的字很感兴趣,一直问我是谁写的。”
听李旷提起石碑上的字,村民顿时沉默了。
良久,才有人骂道:“死都死了,死了还不安生,真是个贱胚子!”
李旷面色暗沉如水,扭头瞧了那人一眼。
“骂有什么用,当初就不该做得这么绝。”村长道,“都说要等她娃儿生下后再办,偏你们一个个那么急。”
村民又不说话了,过了片刻,才有人开口:“还不是怕河神等得急?给河神做新娘,多么荣耀的事,偏她想不开。”
骂骂咧咧了几句,村长怒道,“好了,现在骂有什么用,早干嘛去了。你你你,”他一连点了十人,“守着他们三个,别让他们逃脱了,其他人随我走,敬河神。”
卿八又回到租房房顶,压低身子藏在屋檐之后,观察村长他们的举动。
村长带领村民重回十字街广场,让人先将席面撤了,之后二胡、唢呐等乐器再次奏起,其他人站在村长之后,整齐而肃穆地排列。
李旷点了三炷香递到村长面前,村长接过,道:“天命河神,显穆不已,惟祂大德,惠我村民……”
村长念了长长的一段祷词,极尽夸赞那所谓的河神,念完后,村长插香,之后跪地三叩首。
卿八敏锐地发现,村民叩首之时,有什么玄妙之力加诸他们身上,她能明显察觉到,这些村民力量变强了。
难道,真有所谓的河神?
敬河神后,村长起身,对后边村民道,“河神怜悯,借我等力量,我们不能辜负河神期望。全体都有,随我去抓那另外四人。”
“抓抓抓!”村民大声道。
村长将人分编成四队,东南西北各派一队,“这些外来人受河神咒诅,无法离村,必然还在村内,大家仔细搜,别错过任何一个角落。”
卿八视线落到那无字碑上,闯关成功的要求是,一提交答案,二活过七日,这活过七日暗合祭祀七日,就是不知这些村民,是只有第一晚祭祀才能获赠力量,还是每晚祭祀,力量都会增加?
若是前者,活过七日不算太难,若是后者,那这异世界,不愧是死亡世界。
如此,她更有兴趣了。
卿八原就刀尖血海中走过来,活过的时间已经足够久,相较平安,她更喜挑战。
她安静地呆了片刻,又悄无声息地离开。
她去了村长家。
之前她和拉二胡的老大爷闲聊时,特意问过村长家位置,当时她问时,只是觉得村长好歹是一村之长,算是这个村的小波ss,或许他房间里藏有秘密。
不过此时她来到村长家,不是为了村长,而是为了李旷。
李旷的秘密,比村长多。
村长只有李旷这一个独子,加上李旷有秘密,李旷房间并不难找,她观察过后,翻屋檐到三楼。
三楼有两间房,房间外边是处空旷的天台。
她还发现,楼梯口到第三楼指纹锁,也便是说,除非是这锁主人,没人能打开门。
三楼是李旷的地盘,李旷在防村长。
卿八扭开门把,门锁上了,没有钥匙,无法开门。
她重新翻到楼顶,从另一边打开玻璃翻身入屋。她快速在房屋内翻查,在床头柜边,找到两张过塑的画。
显然主人要时时拿出来看,才会放得这么近。
第一张是简笔画,画上画的便是那只蛇颈鳄鱼身的小怪兽,小怪兽头顶悬着一轮明月,旁边歪歪扭扭写着一首打油诗,“床前明月光,原是龙崽哒。肥肥又胖胖,新交小伙伴。”
第二张是画风成熟的笔墨画,画上画着一只小怪兽趴在地上,一男一女两个小孩蹲下-身,手小心翼翼地摸上小怪兽,头顶明月落到小怪兽身上,像是涂了一层清霜。
无论是小怪兽还是小男孩小女孩,画得都挺粗糙,不过神-韵十足,寥寥数笔,跃然纸上,旁边空白处,写下的是同一首打油诗,然字迹铁画银钩,浑然大气。
这两幅画,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后边那副水墨画,是瑶瑶手笔,上边的字,和石碑上“太白村”三字风格一样。
那前边那副画,出自谁手,就不难猜了。
卿八意外,她本以为答案是李含瑶。
她猜测题面上的写,不是著作,而是书法,所以她问村里有没有文化人。
待瞧见李含瑶书画双绝,猜测答案为她的可能性,至少有九层,只待看到李含瑶的书法作品《静夜思》即可确定。
不想题面上的“床前明月光”,不是指《静夜思》,而是指这首打油诗。
难怪李含瑶的作品展览上,没有《静夜思》书法作品,真正的答案,不是她。
不过,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视线落到那歪歪扭扭的‘床前明月光’上。
床前为广,明月光为日,日广旷,答案是李旷。
第6章 世界一·床前明月光
【确定吗?】手环弹出弹窗问。
卿八点击确定。
【恭喜你,答对了,请问您是离开还是留下?】
卿八点击留下。
弹窗关闭后,卿八看了眼屏幕,离开按钮一直在,若是她坚持不住,还能离开。
多了条后路,少了那种刺激感,不过,还算人性化。
卿八关了手环,正准备将两张画纸收回抽屉,这时,门开了。
卿八转身,和门口的李旷对视。
李旷视线落到卿八掌心的画上,面色一变,“你动了我的画?!”
说话的同时,一柄白光凝成的小剑朝她胸口飞来。
卿八眸光加深,不紧不慢地将两张画纸挡在胸-前。
李旷倒吸口气,冲向卿八的光剑瞬间散去,李旷大声道:“将画还给我!”
卿八将两张画纸往床-上一扔,跳出窗户。
李旷没去追卿八,而是小心翼翼地捧起床-上的画。
他看了片刻,收回床头柜,收回去后又不放心,重新取出,放回衣柜下边带钥匙的小抽屉里。
之后他将窗户紧锁后,自言自语道:“该给瑶瑶报仇了。”
说着,转身离开房间。
李旷刚反手关门,窗边卿八的脸重新出现。
透过半透明的窗户,她视线落到关上的门上,若有所思。
这个世界不允许她使用真气的,应是低武限制,可是李旷居然能使用高武力量。
这并不公平。
但异世界不会那般不公平,否则闯关者根本无法完成任务,她猜,李旷轻易不会对闯关者出手。
她琢磨片刻,又回到村口。
她盘腿坐在酸枣树上,居高临下,望向石碑方向。
石碑周围,徐容、陆鹄和张静被十个村民围着,双眼不断扫视周围,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焦躁与恐惧布满他们心头。
徐容抓抓头皮,忽然一巴掌拍向张静,骂道:“都怪你,要不是你推大佬,有大佬带,我们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走向绝路。”
张静被徐容打得一懵,之后伸着手掐向徐容,尖锐道:“还不是怪你,明明是卿八打出的路,你居然自己抢先逃了。如果不是你这么自私自利,卿八又怎么会落到后边,再次被他们包围?都是你害的,你这个害人精!”
徐容到底是个男生,在力量上天生占据优势,他很快就将张静制住,骂道:“你这个婊-子,贱人。”说着,又揣了张静一脚。
张静被踹得颠倒在地,想起自己的经历,忍不住哭了起来。
徐容本就心烦意乱,被张静一哭,更是难以忍受,他怒道:“别哭了。”
张静势弱,没敢再出声,只偷偷抹眼泪。
她后悔了,要是她没有推卿八多好,卿八会带她过关,徐容这软脚虾,也不敢这么对她。
卿八见徐容打中张静,眼底闪过惊诧。
道具一人一个,怎么空间会叠加?
她沉吟片刻,视线落到石碑上,心底闪过一个猜测。
或许石碑结界不是道具,而是石碑本身拥有力量,这种庇佑的力量,被异世界规则取名为石碑结界。
他们答出石碑的问题后,就获得了石碑庇佑的资格。手环上的‘临时道具’,更像是打开石碑结界的钥匙。
所以,徐容才会打中张静,他们三人才会在一个空间。
难怪之前村民在石碑面前骂骂咧咧时,就说‘石碑庇佑外人,是石碑多事’。
原来,石碑本身拥有庇佑闯关者的力量。
她不由得想得多一些。
之前石碑庇佑张静三人,村民骂含瑶‘死了还不安生’,这说明石碑拥有力量,是在含瑶死后。
那这石碑,是怎样的存在?
灵器仙器之类的器,还是字生出了灵?亦或者是含瑶死后神魂不散?
缺失的信息有点多,卿八暂时得不出答案。
她不急,这才第一日。
下边三人的闹剧卿八没有看的兴趣,她秀气的打了个声哈切,靠着树干闭目养神。
十二个小时很快过去,东边一片雾气蒙蒙。
时间一到,张静三人拔腿往外冲,村民扁担一个用力,抽中他们小腿,顿时三人跪倒在地,被村民捉拿住。
之后,这些村民用绳子将他们三人捆了,推搡着送到广场。
卿八在屋檐上腾转跃动,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她看见,村民欢呼一声,将徐容和陆鹄关进广场边的一间房子,一些村民去搬烤全羊,一些村民回家拿祭祀用的黄纸与香,还有一些村民去砍竹子,一些村民编竹排,还有一些妇女去摘花,将之束成花环、花束等。
不用村长吩咐,便自发找好自己自己定位,显然这事不是一次两次做,而是做过无数次,才有这般娴熟有序的举动。
到了河边,村民将竹排放到上游河边,又将张静跪着捆在竹排上,周围摆放着花束和羊肉,之后用力一推竹排,让竹排前往河中心。
做完这一切,村长村民跪在河边,由村长念出飨文,虔诚而恭谨地跪扣。
卿八藏在河边的大树里,望着河中央的竹排上,竹排顺着水流缓慢前行,在即将进入水坝前猛地加快速度,之后在空中滑行个数十米,落到水坝下游,下游水坝一道霜白色的犹如锯齿的长条物破开水面,再消失时,竹排上的张静以及羊肉都不见了。
卿八点开手环上,【世界一·床前明月光】闯关人数变成(7/9)。
张静已死。
她关了屏幕,回想刚才惊鸿一瞥的锯齿状长条,心道,那便是河神?
村民祭了河神,收拾黄纸和香离开,卿八待他们走得远了,也准备离开时,见李旷忽然冒出来。
卿八重新坐回树上,屏息凝神。
李旷从草丛里拎出三名村民,卿八认出来,那三名村民,在石碑前骂过瑶瑶。
他们此时手被藤草困住,似包粽子般一个串着一个。
最前边的那名村民道:“李旷,你要做什么?我好歹是你不出五服的亲戚,你要忤逆长辈?”
李旷冷笑,“整个村子的人,和我都是亲戚,同一个祖宗下来的人。要是我个个都尊敬,哪尊敬得完?而且,禽-兽哪配为长辈!”
他下水,伸手一拉,那三人跟下饺子似的落了河。
站到最后边的一名妇女有些恐慌,她道:“旷娃子,你可不能干什么丧天良的事,都是一个祖宗,打断骨头连着根,你要是杀我,不怕祖宗晚上做梦来找你?”
“瑶瑶将成我媳妇,入我李家家谱,这事你知道的吧?”
“她又没有我李家血脉,入我李家家谱,到底不是我李家人。”妇女嘀咕了一句。
“可是她怀有我李家血脉!”李旷神情隐隐崩溃,瑶瑶还怀着孕啊,他们怎么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