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不能进皇宫,对于和皇室沾了点边的雅苑就格外感兴趣。
雅苑这里不说是宾客如云,也是场场满座的。
幸好他们来的日子巧,天气不大好,有人取消了预定,刚空了一间厢房。
这样的地方价格也是不菲,于是闵宝彤自告奋勇要请客,“我娘给了我一叠银票,我钱多着呢。”
乔宜贞没准备让闵宝彤出钱,阻止了她的动作:“你和绿玉能吃多少?都是我们家的人,再说了,我本来就要拜访梁公公,在雅苑花些钱也算是投石问路。”
经过乔宜贞的解释,闵宝彤这才知道,乔宜贞为了乔祖父的事情准备去拜访梁公公,而这雅苑是汪家开的,但是汪家人是梁公公的干儿子,这样折算下来就是梁公公的产业。
既然这样说了,闵宝彤这漫天的银子就撒不出去了,乖巧地收好,心想着梁公公的事情,要替乔姐姐留心一二。
在她看的那些话本子里,都有提过,太监好像是身上缺了个东西,就格外贪财,既然开了这么大的雅苑,梁公公也是好财的,她手里别的不多,就银子最多。
一行人跟着侍女后,去往厢房。
双生子很喜欢闵宝彤这个新认的姨,尤其是池长生一直拉着她的手,要和她说话的时候,就重重拉一下,闵宝彤就会弯腰听他说话。
闵宝彤看着走走停停颇为耽搁时间,双生子明显又想要在雅苑里转一转,干脆说道:“世子,乔姐姐,你们先去点菜,我和子晋长生就在这里走一走,等会再去厢房。”
乔宜贞想着在马车上闵宝彤光是藏东西那一手就至少在双生子面前上演了十次,就像是闵宝彤说的,她挺喜欢和孩子一起玩,就说道:“让银杏跟着吧,子晋长生记得听闵姨的话,最多玩两刻钟,等会还要吃饭。”
至于说闵宝彤的丫鬟绿玉,跟着乔宜贞一行去点菜。
乔宜贞心想着,正好再问问看绿玉一些事情,先前都是闵宝彤说得多,或许从绿玉这里可以知道更多的讯息。
闵宝彤带着双生子在雅苑里打转,外面虽然下了雨,这里长廊连着长廊,一丁点都淋不到雨。
雅苑讲究的是一步一景,多用庭阁、假山,还有不大高的灌木,巧妙不让人把院子里的景致一览无余。
在孩子们的眼中,这样的布置格外有趣,拉着闵宝彤不停地走动,而闵宝彤以前在琮州就老是娘无奈地喊野丫头,她穿着绣鞋提溜着裙摆也不嫌麻烦,就跟着两个孩子跑来跑去。
偶尔有侍女经过,闵宝彤总是会飞快地放下裙摆。
雅苑这里让侍女们手脚缀着细铃,走动的时候会发出细小的声音,远远一听就知道侍女要来了。
“这里的花好看!”池子晋拉着闵宝彤,去看梅字头厢房前的一盆花。
这一次刚走到正门处,厢房门哗啦一下就打开。
闵宝彤下意识地拉住了池子晋,免得池长生与那人撞上。
喝了一些酒,面颊带着淡粉色的温泽宴发现自己差点撞了人,立即躬身行礼:“对不住。”
闵宝彤一抬头,本想要说什么,结果嘴巴一张一合,根本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的脑袋一片空白,刚刚池蕴之也俊美,只是在见到他的一瞬间就知道对方的身份,只赞叹与乔姐姐是天生一对,别的心思都没有。
而温泽宴不同,他不光是容貌好,最难得是通身气度,就像是话本里的人似的。
噌得一下,闵宝彤的脸烧了起来。
让她更没想到的是,温泽宴居然咦了一声,然后往她这边走了一步。
闵宝彤心跳如擂,脑子里浮现了许多风花雪月,结果没想到,温泽宴竟是弯腰摸了摸身边的池子晋。
“子晋,你怎么在这里,旁边这位是?”
“表舅。”池子晋松开闵宝彤的手,行礼之后说道,“这是闵姨。”
“见过闵小姐。”
闵宝彤池子晋松开手,连忙行礼,她有些羞赧,本以为是话本子的情节,结果居然是亲戚。
她悄悄看着温泽宴,仍是面颊羞红,有些好奇是谁家的亲戚,应当是乔姐姐的亲戚吧……
“表舅!”池长生跑到前面去了,现在带着银杏折返,一来就看到了温泽宴,上前就抱住了他的腿,“表舅你怎么在这里?”
“我出来透透气。”温泽宴说道,“我在这间厢房里吃饭。”
顿了顿,温泽宴说道:“闵小姐,世子……”他看到了银杏,最终改了口风,“蕴之和表妹也在雅苑?”
“是。”银杏细声解释说了,乔宜贞去了天牢,世子带着两位小少爷游玩,遇上了雨,乔宜贞就与闵小姐一起过来接人。
闵宝彤心中想着,果然是乔姐姐那边的亲戚,都带着一股子仙气儿。
“是哪间厢房?等会得了空,我过去拜会。”温泽宴解释自己在这里的原因,“我今儿是衙门的上峰在做东,上上下下同僚们都聚在一起,我现在出来散散酒气,免得再敬酒撑不住,下午我是不用去衙门的,他们回衙门当值,我再来找蕴之与表妹。”
等到往前又走了不少,闵宝彤才从双生子的口中知道了那人叫做温泽宴,现任京都衙门的府丞。
她悄悄回头去看,那位温府丞正往她这边看,这会儿闵宝彤没有脸红,要知道这位生得再俊美,也应当成了亲。
初见时候他的金质玉相冲击,现在知道了他是乔宜贞的表哥,所有的旖旎心思都没了。
闵宝彤更是忍不住想到,应当也娶了妻,不知道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不是也满是书卷气,眼波流转之中满是温柔。
在雅苑众人吃饭的时候,此时的闵寒林正急急把手中的缰绳丢给了随从。
今儿中午吃饭的时候,打破了一只碗还划伤了手,他隐隐有不好的感觉,等到仆人传讯说是二少爷来了,他便连忙和上峰告假,直接冒雨骑马回府。
快到了正厅,闵寒林停下了脚步,“你就在这里守着,等会谁也不能靠近。”
“是。”
迈入到了正厅里,他的那位弟弟正在慢条斯理喝茶,而妻子连忙迎了上来,脸上很是难看,带着些不安,“寒林。”
闵寒林拍了拍她的手,“没事的,你先去陪着子澄。”
闵子澄是两人的儿子,闵寒林的妻子刘氏立即匆匆离开,和闵成洲多待一刻钟,她都觉得是煎熬。
闵成洲站起身子,对着闵寒林说道:“哥哥这一身湿漉漉的,不如去换身衣裳,免得生了风寒。弟弟就在这里等着。”
闵寒林看着弟弟,对方显然已经沐浴更衣,身上更是带着淡淡的香气,这样的装扮却难掩他的疲色,只怕是在知道了闵宝彤到了京都,就一路赶过来。
闵寒林没有什么更衣的心情,“你若是还有我这个哥哥,就不应当来京都。”
闵成洲笑了起来,只是眼底没有笑意,“哥,你若是有我这个弟弟,真的不应当如此怠慢宝儿,刚刚我才和嫂嫂去了她的闺房,实在是简陋,简氏应当也奉送了一大笔钱,哥哥你不应当只用这些银子默默发财,也应当用一部分在妹妹身上。”
“你住口。”闵寒林拿起了茶盏,重重扔在地上,里面的一汪茶水泼洒在地,碎片更是翻飞,“你无耻,那是你妹妹,她很快就要嫁人了,你怎么去了她的闺房?简氏应当和你说过吧,简宝彤改成了闵宝彤,她的庚帖已经和长青侯府的三公子互换了,两家的婚事不出意外就定在下个月。”
“哥,”闵成洲笑了起来,“简氏当然和我说过这些,只是没关系,我早就已经想通了,我不在乎那些祖宗规矩,我庆幸我来的早,妹妹还没嫁人。”
“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哥哥,你立即给我滚回琮州!”
闵成洲嬉皮笑脸地说道,“所谓是长兄如父,哥,我知道我的这个决定是有些出乎你的意料,但是你仔细想想看,宝儿又不是我的亲妹妹,她生母简氏还是财神爷,我娶了妹妹,那万贯家财不都是我们的?我就终生带着她住在琮州,不好吗?”
闵寒林的胸膛剧烈起伏,他的眼睛重重闭上,他就知道,当时在收到了信的时候,就不应该抱有一丝希望,觉得闵宝彤嫁了人就好了。
他应该在见到了闵宝彤的第一眼,就把她给杀了,少了这个祸害,所有的一切都会回归正途。
作者有话要说: 晚更新了几分钟,明天会争取9点准时更新,字数今天也有点少,明天会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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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梁公公
绵绵细雨润湿了瓦片, 水流在凹处渐渐聚拢起来,从屋檐下滴落,汇入沟渠里, 潺潺流了出去。
闵成洲看着雨, 再看看兄长身上的水, 叹了一口气说道:“也不知道宝儿什么时候回来。”
他既希望闵宝彤早些回来,这样可以早点见到她, 又想着她晚些回来, 可以不至于被风吹被雨淋。
没见到闵宝彤,闵成洲是有些失望的。
他本以为到了京都, 就可以见到闵宝彤, 所以立即沐浴更衣,穿着闵宝彤最喜欢的白衣, 还熏了淡淡冷香,谁知道去问大嫂, 大嫂硬邦邦来了句出去了。
不过虽说没见到闵宝彤,他心中也是愉悦的,这会儿看着大哥铁青的脸, 心情都颇好。
他听得出大哥服了软, 只是现在嘴硬罢了。
其实大哥没什么理由不服软,总归闵宝彤又不是真正的闵家人,简氏还是个点金手,简氏别看现在嘴硬, 等到闵宝彤有了他的孩子,自然会认命服软,有了简氏的钱财,大哥也好步步高升。
这些钱于闵成洲是没什么用的, 他可以都给了大哥。
闵成洲想着,他只会在闵宝彤的事情上逆了大哥的意思,其他的事情都可以听大哥的。
而闵寒林到底是怎么想的?
表面上似乎是为钱财意动,实则心中的杀意浓厚,他本就后悔没有第一时间杀了闵宝彤,现在听着弟弟提一次,心中的杀意就浓一分,面上却仿佛还在算着,倘若是有了简氏的钱财,他应当如何疏通各家关系。
闵成洲到底年轻,入官场的时间也不长,他不知道,他的大哥闵寒林是在人脉错综复杂的京都做官,连眉毛丝都会唱戏。
闵成洲手指轻敲在在桌面上,对着大哥说道:“既然是要给她定了婚,怎么还让她就带一个丫鬟,在京都里转悠。”
闵寒林:“主要是你嫂嫂心善,觉得嫁人之后就不大能出门了,就随她去了。”
其实是因为刘氏知道了闵成洲的心思,看到了闵宝彤就膈应,根本不理睬闵宝彤,闵宝彤说是要出门,她就随意应了一声,甚至懒得问闵宝彤去哪儿,就让闵宝彤带着绿玉出去了。
“嫂嫂心善?”闵成洲笑了笑,他也没说什么话,他既然打定主意要做这种有悖人伦的事情,已经料到了兄嫂会不喜,这些冷眼算不得什么。
闵成洲悠悠说道,“那晚些时候嫂嫂不用那般心善,宝儿的事情我自操心就好。”
闵寒林揉了揉眉心,像是终于忍不住了,语重心长地说道:“成洲,不要再我面前再说她了,我心里头还是打着鼓,听不得你总是提这些。”
闵成洲笑着应了下来,“我应当多考虑一些兄长的心情。”
“嗯。”闵寒林应了一声,看了看屋外,这会儿雨仍然是细细又绵绵的,“这样的雨,她应当是干脆在外避雨了,一时回不来,你不如喝些水休息,等到她回来了……”闵寒林做出了极其为难又紧绷的表情,低声快速说道:“我自会让人叫你。”
闵成洲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等到他沉沉睡去的时候,闵寒林已经让人守住了家里各个门。
闵宝彤回来了,就直接用绳子勒死,入夜假装寻人的时候,再埋入到乱葬岗里。
京都衙门那里审案的是“怂不倒”,只消多与“怂不倒”说几句,他自会让那位府丞随意断案,最后就当做是闵宝彤与人私奔了。
至于说长青侯府那边,闵寒林想着,只能怪池青霄的命不好,这第三件婚事也不能成。
雅苑里,乔宜贞定下的这一间厢房也没了声音,两个孩子在最里面的软榻上午睡,乔宜贞让绿玉也留下,单独与闵宝彤在外间说话。
乔宜贞的第一句话就把闵宝彤震得是神游天外,“我知道你娘为什么把你送到京都来嫁人了。”
闵宝彤追问道:“为什么?”
乔宜贞看着闵宝彤,说道:“我没让绿玉过来,因为我的猜测涉及到你的闺誉,你可能会恼了我,觉得我胡说八道在害你,但是这个猜测和建议,我必须给你,我也希望你认真听,听得时候觉得我说的不对,也不要尖声反驳我。”
闵宝彤本来心中还有一丝丝的旖旎,因为知道了温泽宴孑然一人,心里像是被猫爪子轻轻地挠。听到了乔宜贞的郑重其事,所有的心思都霎时间消了。
旖旎心思散了之后,闵宝彤紧接着的反应就是惶恐。
她最为中用的丫鬟是红香,红香聪慧又机敏,每当遇到了拿不定主意的事,闵宝彤总是会问红香。
闵宝彤在离开琮州的时候,对于娘亲只让自己带绿玉还有些不大高兴,噘着嘴问娘亲,“娘,红香多聪明啊,我还可以靠着她,要是绿玉的话,岂不是我要做主?”
“你这小丫头,你是去京都里嫁人的,哪儿用拿什么主意?”简氏笑了笑,然后轻声说道,“倘若是真的要出主意了,那确实得靠你自己,绿玉力气大,还会些功夫,她可以护着你。”
“那不如红香和绿玉都带上! ”
“不行。”简氏语气坚决,“红香我这边还要用的上,宝儿听话。你啊,怎么会遇到事?”母亲的声音很轻但是带着肯定。“肯定不会遇到事的。”
那些临行前的细节浮现在闵宝彤的心尖儿,她的手指扣在了手心,因为用力手心火辣辣的。
她有些后悔自己曾经耍无赖,根本不愿意听那些账目,明明她最擅长的就是九章算术,可以给娘亲帮忙,倘若是她懂事一点,更中用一些,娘就会和她说更多的事情,她就可以知道琮州发生了什么,而不是现在光是听着自己要做主,就想到了红香,想着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