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年轻小夫妻的事他不懂。
“世子,我还有一桩事情要同你说。”
“大夫直言就是。”
这双生子尤其是伤乔宜贞的气血,此时胡大夫最后要说的就是三个月内最好不要行房。
池蕴之在一瞬间就脸红了,眼底也带着丝缕晶莹,他有一副好皮囊,此时羞涩模样宛若是刚及冠的双十少年。
“胡大夫,我吃过药,我的精水不会让女子有孕。”
说完了这话,池蕴之的脸更红了,耳垂红得发涨,他伸手捻了捻,试图让自己不要那么脸红。
胡大夫听到了这话踉跄一下,险些把身上的医箱给甩出去,还是池蕴之扶住了他。
“这……世子爷说笑了。”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池蕴之。
无论是女子的避孕药还是男子的避孕药,多少会有些伤身体,按照这大齐的风气来看,倘若是不想要孩子了,多半是给女子服下,哪儿有男人会吃这种药?
“是真的。”池蕴之伸出手给胡大夫把脉,“你把脉就知道了。”
胡大夫稀里糊涂地握住了池蕴之的手,他的表情更惊讶了。
还当真是如此!
而且他吃的药还有一个别名,叫做“断子绝孙”药,他行医这么多年,就没见过人用过,毕竟这药要连续吃一年,只要后悔了,就可以直接停药,不会损害精水。
只有连续吃上一整年,每一日都不断,才能够真正做到“断子绝孙”。
胡大夫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尴尬开口:“那便好。”
池蕴之收回了手笑了笑,“我已经三个孩子了,不需要再有孩子。”
第一次生池嘉木还好,第二次生孩子其中的凶险让池蕴之后悔不已,等到乔宜贞的身体好起来,他就开始吃药,第一年注意不与妻子同房,一直到药效生了,才近她的身。
胡大夫把乔宜贞当做半个女儿看待,看着长青世子的模样,对他印象大好,笑着与他告别。
而等到胡大夫一走,李顺才连忙问道:“世子爷,你要去昌平商行!?”他的语气有些压抑的激动。
昌平商行的当家大老爷正是池蕴之的养兄,以前退下的老太爷是池蕴之的养父!
昌平商行本来不在京都里做生意,因为老太爷他们放心不下池蕴之,就把生意做到了京都来。
在世子回到京都之前,老太爷老夫人还特地给了池蕴之一块儿玉佩,他就是昌平商行的四老爷,商行的东西都可以取用。
先前世子从不曾去昌平商行,而听刚刚世子爷的意思,这是要去商行了!
“是。”
池蕴之知道生母并不喜养父母,她当年说话很是难听,还隐隐有威胁之意,池蕴之不想连累庄家,答应了生母不再与庄家往来。
后来听闻庄家换了掌权人,养父养母离开了京都,他寻思母亲只怕也淡忘了庄家,他避开人偷偷想要去庆祝大哥,结果吃了个闭门羹。
本来疏远庄家的事情让他发虚,又因为长兄的闭门不见,他就如同生母说的那样,彻底和庄家断开了。
而现在……
为了乔宜贞,就算是大哥说的再难听,他也要求得良药。
如果可以,等到乔宜贞好一些了,他还想和大哥合伙做生意。
无钱无权,池蕴之自觉一无所有,妻子病了都只能够求神问佛,他不想再有这样的体验。
想到了这里,池蕴之说道,“我一个人去就好了,这件事,你在府里不要同任何人说起。”
李顺才应了下来。
侯夫人要面子,那些难听的话都是摒开李顺才说的,所以在李顺才看来,就是世子爷远了庄家(昌平商行的主家),但是庄家人都还惦记着世子爷呢,现在世子爷要去商行要东西,那就是重新和庄家有了往来。
李顺才笑着说道,“不如我先替世子跑腿,先去把药材拿到,夫人的病要紧,等到之后世子再拜会大老爷、大夫人。”
“不必。”池蕴之摇摇头,轻声说道:“我自己去胡同拜访大哥,我知道他们待我好,所以我亲自去解释比较好。”
乔宜贞不知道池蕴之的打算,她正吩咐让银杏去药铺打听这些药材需要多少钱。
“药材的事情不必忧心。”池蕴之正好送完胡大夫回来,听到了乔宜贞的话,开口说道:“我自会准备好。”
乔宜贞抬眼看着池蕴之,说道:“府里头的药材应该不行,只能够在外买,所以我才让银杏去打听钱财需要多少。”
“我知道。”池蕴之点点头,“刚刚胡大夫同我说了,让我新买。我现在就去买药,银杏跟我一起,等会拿了药,她去给胡大夫看一眼,看看药材的品相如何,能不能用的上。”
银杏看着乔宜贞,等待自家小姐的决断。
乔宜贞心中奇怪,池蕴之哪儿来的钱?不过既然有银杏跟着一起,等到银杏回来了询问便知道了。
“好,让银杏陪你去。”
“我先去换衣服。”
等到池蕴之入内换衣服,乔宜贞吩咐银杏,倘若是没有买到药,还是要打听一下药材的价格。
“我知道的。”银杏点头。
第4章 长子池嘉木
长青侯府的侯爷多年前中了风,那之后府里头的掌权人就成了侯夫人。
竹香院里有什么情况,现在阖府上下都不在意,因为外出礼佛一个多月的侯夫人要回来了!
寂静了一个多月的侯府热闹起来,府里头的主事嬷嬷们在长廊里走动,她们步伐飞快,她们的裙摆摩擦发出悉索声,她们指使懒散了下来的丫鬟们干活。
粗使丫鬟们卖力地扫地、擦拭梁柱,各个院子里的丫鬟们也都往地面上泼水,先用拖把拖一遍,之后会跪在地上,细细擦拭青石板地面。
就连门房都把马厩清洗了一番,提前往马槽里丢好了黑豆,让大批的马车回来了以后就可以吃上食物。
竹香院里,乔宜贞在窗边晒太阳,以前的大夫让紧闭门窗,乔宜贞常常觉得胸闷,换了胡大夫,先吃了一剂药,现在开窗通风,她也晒晒太阳,反而觉得舒坦了不少。
乔宜贞听到了动静,询问柳叶外面是个什么情况。
“侯爷和侯夫人就要回来了。”她的语气带着雀跃和兴奋。
侯夫人回来了,对乔宜贞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乔宜贞看了一眼柳叶的模样,想到了她和侯夫人面前的白鹭是姐妹,这是准备告她的状?
嘴角扯了扯,在鬼门关前转悠一圈,还做了那样一个梦,乔宜贞以前会敬重那个侯夫人,现在可不在意了。
为了让商翠翠感觉自在点,就让考了状元的长孙外放做个县官,这种事情也就只有糊涂老太太做得出来。
得了三甲的学子哪儿有不入翰林的?入翰林就等于今后走得是正统入阁的路数,去做个县官算什么!侯夫人让池嘉木外放,就等于绝了池嘉木的青云路。
乔宜贞一直知道,侯夫人更为偏心池青霄,但是万万没想到她能够做到这样的地步。
乔宜贞想着梦中池嘉木的死,心中抽痛了一下,格外想念这个孩子。
只可惜嘉木在飞鹿书院里读书,飞鹿书院的规矩严明,若是要告假,必须家中长辈出面方可。
池蕴之是老侯爷当年带着去玩耍,结果一不留神丢了,幼小的池蕴之辗转被庄家人收养,他在商户家长大的,学得本事也是经商之道。因为并不擅长读书,他被认祖归宗后去书院还闹出过笑话,之后就从书院里退了学离开。
池蕴之对书院避之不及,能不去书院就不去书院,怎会愿意去给池嘉木告假?
乔宜贞叹了一口气,只希望自己早日好起来,等到下次休沐日长子回来了,给他做些他爱吃的菜。
闭上了眼,平复好心情,乔宜贞让柳叶去厨房里端补汤,胡大夫不光是改了药方,也改了她吃食的时间,原本一日三餐,改成了一个半时辰吃一次。
银杏在外跟着世子爷忙碌,回来了以后就给乔宜贞熬药,乔宜贞的另外两个丫鬟去了别院照顾孩子,竹香院里忙碌的就成了柳叶。
一会儿给乔宜贞端热水,一会儿扶着她站起来活动一二,一会儿又到了乔宜贞吃东西的时候。
柳叶觉得她的腰要折了,她的手抖得筛糠一样。
太过分了!柳叶在心中痛骂乔宜贞。
柳叶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乔宜贞似笑非笑的表情就不敢违抗她的命令。不过柳叶下定了决心,等到侯夫人回来了就告状。
乔宜贞吃了药后,下午睡了一小会儿。
醒来的时候,满屋都是细碎的暖金色。
傍晚的光顺着窗扉拢入,又被窗棱切出了大小不一的形状,暖金色停留在白玉瓶上,又把光折射到了屋顶。
乔宜贞从暖金色景致里清醒过来,才注意到自己床边搬了一个椅子,上面坐了一个少年郎。
这是……
乔宜贞的眼睛瞪大了,看着小少年的目光里也满是惊喜,至于说少年旁边的池蕴之,则是被她忽视掉了。
“嘉木!”乔宜贞想要起身,锦被从她身上滑落,她看着池嘉木,一连串地说道:“你怎么回来了?刚刚怎么不喊醒我,哎呦,你坐了多久了?你真的应该喊醒我的。”
池嘉木已经坐了一会儿,见着母亲起身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扶住了乔宜贞,“小心些。”
等到扶好了母亲,十岁小少年在母亲的身后靠上了软枕,这才站起身来,对着乔宜贞规矩地行礼。
乔宜贞满心都是儿子,她恨不得立刻起身,但是身子太过于孱弱,只能够对儿子招手,示意儿子离得近一些。
这就是她的长子池嘉木,眉眼生得肖似她更多一些,在孩童的时候就生得极其好看,从梦中的模样来看,等到他过了十三,下颌带了凌厉弧度,模样肖似她祖父年轻时候,可谓是清隽俊逸,人群中一眼见着的定然是他。
看着池嘉木回来,乔宜贞上下打量他,像是怎么都看不够。
池嘉木见着母亲冲他招手,他这才坐在母亲的床边。
池嘉木万万没想到,母亲居然直接搂住了他。
池嘉木的身子一僵,自从七岁以后他就按照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开始守男女大防,那时候的乔宜贞也笑着点头,不再抱他,没想到现在居然落入到了温暖充满了淡淡药香的怀中。
池嘉木有些别扭,很快心里头又生出了暖来。
昨天是休沐日,池嘉木昨天回来看母亲的状况不太好,现在母亲精神看着好了不少,于是小少年忍住了羞涩,僵硬地偎在乔宜贞的怀中。
“你怎么回来了?”乔宜贞松开了儿子,伸手替他理了理乱了的头发。
“是父亲去了书院替我告假。我回来没有多久,父亲让我等母亲醒来再招呼。”
乔宜贞看着旁边的池蕴之,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看出了他对儿子的一丝羡慕。
是错觉吗?
就当做是错觉,乔宜贞没理会。
不管池蕴之为什么给儿子请假,她是感激他的,于是对着丈夫颔首,露出淡笑来。
池蕴之确实羡慕长子的待遇,但看着乔宜贞对他点头,还带着淡笑,心中又欢喜了起来,他手中端着一杯温水,此时递给了乔宜贞,让她喝水。
等乔宜贞喝上了水,池蕴之说道:“是胡大夫说你想孩子了,我想了想,就去书院替嘉木告假了。”
乔宜贞的眼睛一亮,如果这样来看,是不是他还让人去接了温泉庄子里住的两个孩子?
“你给嘉木告假了多久?”
“一天半,明天晚上就要回去了。”
乔宜贞不舍得长子,不过还有时间,她想问问那两个小的。轻声对长子说道:“你回来也好,先换一身衣服,吃些东西压一压,你祖父、祖母回来了,等会得去迎接他们回府。你先去吧,我和你爹说说话。”
池嘉木行礼出去,房间里只留下了池蕴之。
池蕴之坐在了原先儿子所坐的椅子上,听着妻子开口:“你是不是也让人去接子晋和长生了?”
“是。”池蕴之说道,“要是今天赶不及,那就是明天回来了。”
乔宜贞的眼睛弯了起来,一个又一个的好消息让她心情很好,“那真是太好了。”
等她养好了身体,再也不让两个孩子被送到庄子里,倘若是他执意要送,这侯府她也不待了,和孩子一起过去。
池蕴之看着乔宜贞笑得欢喜,也忍不住轻笑了起来,今儿在书院里被山长冷嘲热讽,或者是听到养兄的指责,他都觉得值了。
“胡大夫的药方很好,看你精神多了。”
乔宜贞点点头,“小时候我就吃他开的方子,小时候怕苦,总是不肯吃,我祖父就会逗我,等我转移了注意,就会一下把药塞入到我的口中……”
说到了一半意识到自己是和池蕴之说话,笑意淡了下来,没有继续往下说去。
池蕴之本还想着,不知道乔宜贞居然还有这样一面,他怎么就是三个儿子,倘若是有一个是软糯的女儿,该有多好,一定像极了乔宜贞,他也要学岳丈那般宠着她。
池蕴之还等着后续,看着乔宜贞停下了,开口问道,“然后呢?”
乔宜贞长长的睫羽颤了颤,快速说道,“这一招后来不管用,后来就是祖父作画,得画小鸭子、小狗我才肯吃药。好了,不说这些,我还有几个事情要问你。”
池蕴之挺直了腰板,“你问。”
“我听银杏说,这昌平商行的四老爷是你?”
“不能算是。”池蕴之摇头,“这是我养父母所开的商行,如今在京都里的大老爷是我养兄。当年我养父母定下了章程,给了我一块儿玉佩说商行也有我的……”
说到了这里,深吸一口气,池蕴之继续说道:“当年母亲让我与庄家不再有任何往来,这么多年过去,我也是这样做的,这次取药只是不得已而为之,我哪儿能做他们家的四老爷?”
“宜贞,还有一件事我要同你说。这一次是从庄家拿得药,你好了之后,同我一起去庄家拜访……你、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