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听闻了侯夫人的美名,竟是一直不曾得见,今日一见果然闻名不如见面,难怪未出阁的时候有第一美人之称。”
如果说简素是在世俗商贾里打滚的人,嬉笑怒骂都带着鲜活劲儿,这位常明月正好相反,乔宜贞看到她的头一个感觉就是美人,现在看她眼神,听她说话,就加了一个词——笨蛋美人。
常明月有一副好容貌,好身段,想要靠着美人诱人,偏偏似乎还未开窍,纯正和妩媚夹在一起,带着懵懂的妖媚。
“不过是和手帕交闹着玩的说笑之词,远不及贵妃娘娘花容月貌。”
常明月笑了起来,眼睛亮闪闪的,抿唇露出了梨涡来,“侯夫人真会说话。就是不知道我与那位夫人相比容貌如何?侯夫人可莫要骗我,我说的夫人就是九骊公主的生母。”
和简素对比?
“我今儿才见到那位夫人,她还是从棺木里出来的,狼狈非常,她肤色不如贵妃娘娘您白皙,眼角还有淡淡细纹,唇色也也较为浅淡。”
常明月单手托腮,“嗯,我猜也是这样,我这些年是越来越好看了,我就不应当问这个问题,定然我更美。”
那人从灵州逃出来,就算是这些年没在灵州,是在其他府州,但是肯定吃过不少苦头。
常明月想着简素吃过苦,心中有一丝怜惜,“可真不容易啊。”
彩棠送来了茶水,乔宜贞不在陌生地方喝水,唇瓣详装碰了碰就放下了杯盏。
彩棠清了清嗓子,让常明月想到了什么,对着乔宜贞问道:“你觉得圣上对那位夫人还有情意吗?”
那可不光是情意绵绵的目光,而是直言要遣散后宫了,甚至闵家两兄弟特地留着,都是等待简素发落。
乔宜贞也是今天才知道,闵成洲动了对继妹的色心,而闵寒林因为闵成洲的色心,动了对继妹的杀心,梁公公所说的救命之恩就是指那一日,倘若是九骊公主没去福云寺,只要回家就是被勒死的命运,然后就会如同她的梦里那般,被砌入到暗无天日的墙中,一直多年以后才会被发现。
乔宜贞看着常明月笑了笑,明明可以搪塞一句,不敢揣摩上意,却觉得直说也好,这位贵妃娘娘实在不像是聪明人,还不如身边的丫鬟有主意。
“让臣妇来看,陛下对那位夫人是有旧情在的。”
常明月听到了乔宜贞的答案,当即愣住了,不可思议地说道:“侯夫人,你说那位夫人并不美,她皮肤不白皙,眼角都有皱纹了,肯定都已经老了,女儿都已经快及笄了,能与万岁爷有什么旧情?”
常明月掰着指头算宫里头的美人,“咱们这宫里头,虽说妃嫔不多,我的容貌最好看就不消说了,还有几个妹妹都是从番邦送来的美人,也算是花容月貌,那位夫人……入宫了,也可怜呢。”
常明月脸色露出了怜悯之情,宫里头的这些人可没一个承恩,这位生得不如宫妃美,要是进来只怕没多久就要入住冷宫了吧。
这位和他们不一样,她可是生下过九骊公主的,有过恩爱的时候,现在再入冷宫,那落差该有多大。
常明月想着自己荣华在身,倘若是荣华和美貌忽然没了,就觉得心痛,那位夫人也应该是如此吧。
“哎,侯夫人,你帮了九骊公主,也让这位夫人见过了万岁爷,你要是劝这位夫人,她肯定听你的。”常明月长吁短叹,最后说道:“要不你劝劝这位夫人,还是不要进宫了!”
这一句堪称是石破天惊,直接就让乔宜贞愣住了。
彩棠正在倒茶,听到了这一句,险些弄泼了茶水,这常明月到底在说什么啊?
彩荷连忙说道:“娘娘,这可不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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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商翠翠
常明月看了一眼彩棠, 像是看傻子一样看她:“你以为我是醋了?”
彩棠从没有这样被常明月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和彩荷都是把这位当做傻子。
现在被傻子反过来睨了一眼,彩棠手指收紧, 把衣裙都抓皱了。
彩荷说道:“娘娘, 奴婢们都知道您是好心, 但是那位夫人可不一定会领情, 毕竟这可是皇宫, 若是能够留在皇宫,岂不是比在外强得多?”
彩棠深吸一口气, 也开口说道:“娘娘您当年也不愿出宫, 这位夫人怎么会愿意出宫呢?九骊公主圣眷在身,那位夫人心里头指不定还想要压过娘娘您一头。”
“本宫当年没出宫,那是因为太长的时间都在宫里。”常明月说道, “我什么也不会, 年龄也大了,出宫了之后能做什么呢?这位夫人又和我不一样, 她大半的时候都在外面住。再说想要压过我……”
常明月抿唇一笑, 对自己的容貌自信,“不可能!”
常明月单手托腮,手腕上一叠细金镯子碰撞, 发出了细碎悦耳声,常明月忽然记起来流云宫里还有一个乔宜贞,扭过头去问乔宜贞:“侯夫人怎么想?”
乔宜贞在流云宫里小坐, 瞧出了点意思来,这常明月确实不大聪明。
但是两个丫鬟不知道是不是和常明月在一起久了,本应该是机敏之人,现在也有些情绪外放。
常明月自己对九骊公主的生母兴致不浓, 反而是彩棠彩荷两个宫女对简素很是好奇。
在来流云宫的路上,彩棠就问了不少关于简素的事情。
现在更是流露出希望简素留在宫中的表情。
不过无论宫娥有什么想法,又或者朝臣有什么意见,在乔宜贞看来,裴胤并不会考虑其他的声音。
乔宜贞抿了一下耳畔碎发。开口说道:“刚刚臣妇说的话已经是僭越了,臣妇哪儿有什么立场去劝说夫人?”
得到了意料之外的答案,常明月先是一怔,继而失笑着说道,“你没必要蹚浑水。是本宫多言了,你又不在皇宫里。”
常明月在皇宫里太久时间,一年到头,家里人最多来一次给她一些银子好用来赏赐人,絮絮叨叨说她的侄儿多有出息,让常明月觉得怪腻味的。
常家努力修复和常明月的关系,但是常明月和常家亲近不起来,她和宫妃也说不到一起去,难得有一个年龄不大,不把孩子放在嘴边脾气好的夫人,常明月问起来乔宜贞的日程。
在常明月看来,既然生了三个儿子,乔宜贞一定是绕着丈夫孩子打转的,常明月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会听到长篇大论的育儿经。
结果在乔宜贞的叙述里,却没怎么说孩子的事情。
常明月掐指一算,乔宜贞陪孩子的时间总共也就是一两个时辰,这时间是用来给他们讲故事的,而且双生子听了乔宜贞的故事,他们不是白听的,在晚些时候要写出来,一个作画,一个写话本,兄弟两人合作,家里书架上有一长排的书都是他们折腾出来的。
常明月不由得好奇那个已经去书院读书的池嘉木,“侯夫人您以前的长子也是这般教育吗?那是不是池大少爷也写过话本?”
提到了长子,乔宜贞笑着说道:“嘉木要比他们坐得住,在读书上,我就没有费过心思。”
“他喜欢看书,字认识不多的时候,就会看我挑选的游记之类的书,遇上了看不懂的就问我。”
“编纂自己的书这件事,就是我从嘉木身上得到的灵感,他从小就自己写东西,自己画,放在小匣子里不肯让我看。”
池嘉木是以头名考入飞鹿书院的,常明月想到了池嘉木小小年龄如此卓尔不凡,不由得肃然起敬。
“池大少爷果然不凡,那么双生子启蒙的时候,您一定废了不少心吧。”
“确实费了一些功夫,刚开始怎么都按不住他们,后来和侯爷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就有用了,也是那个时候知道,他们和嘉木不同,我也不强求他们两人考状元,但是读书练字还是需要的。”
练字可以锻炼手的控制能力,可以让人耐性更好,而读书则是会明事理,前人的经验和智慧都凝结在一卷卷的书中。
在年幼的时候读过的那些书,都会在心中留下或深或浅的印记,随着长大忽然有一日就会想到,在某个清晨或者是某个傍晚,读过那样一本书,记起自己和前人相似的心情。
常明月想着乔宜贞的日子。
大段属于自己的时间,若是没有打发时间的去处,岂不是很无趣?
“你不陪着孩子,那么多时间,会不会觉得无趣?”
练字、看书、写文、联对、作画、插花、调香,奏琴、棋谱……作为名门闺秀的典范,乔宜贞会的东西很多。
每日里甚至无法把她会的东西做一遍,只是挑几件去做,有时候遇到了一本好书,更是可能一连十天都在看书,其他事情一概不做。
除了做这些事,她还会逛街、陪祖父钓鱼、和好友踏青……
婚后乔宜贞确实不怎么参加花宴晚宴之类的,但是这么多年过去,在京都里是有交好的友人,每个月都会有几次小聚,或是泛舟湖上,或是一起约着吃螃蟹,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常明月听得是悠然神往,从来不知道人生有那样一种活法,可以是为了自己,而不是为了旁人活着。
身为贵妃的常明月有大把自己的时间,她睁开眼之后,就只需要懒洋洋坐着或者是躺着,在上午的时候,彩棠彩荷两个丫鬟会给她身上涂一种香膏,手指尖都黏黏腻腻的,下午的时候,则是给她按捏身子。
常明月最喜欢的是阴天,每当没有太阳了,她才能出去转一转。
若是有了太阳,两个丫鬟就会担心她堆雪一般的肌肤变得难以入目,所以劝着常明月不要外出。
常明月把自己常做的事情一说,忽然觉得自己想要生孩子的事情也很无趣,到时候无非是换了一个目标,她现在是为了帝王裴胤活着,之后是为了孩子活着。
她的一生都好像是为了别人活着一样。
这个念头在常明月的心中种下了一粒种子,迅速生根发芽,长成了参天大树。
“侯夫人,您读书多见识广,你觉得我应该做些什么呢?”
诚心请教的常明月,甚至不用本宫这个自称。
乔宜贞依照自己的经验,“不如读书练字?”
“字我学了一些,但是没什么天赋,只是不做睁眼瞎罢了,每次看书都觉得头疼,至于说软趴趴的毛笔我是捏不住的。”
“我知道一些话本子不错,若是贵妃有兴趣可以看一看。至于说练字的方法……”
乔宜贞把教庄翰屾练字的方法教给了常贵妃。
彩棠和彩荷提出时候已经不早了,长青侯还在外候着。
“本宫送送你。”常明月挥了挥手,心中不舍乔宜贞,两个宫女劝说常明月不要晒太阳,而常明月拒绝。
“只晒一会儿不会黑。”一边走,一边说道,“若是今后有机会,你再来流云宫里小坐如何?也看看我练字练得如何。”
乔宜贞应了下来。
等到送了乔宜贞离开后,常明月就让彩棠去通过小太监买些乔宜贞说的那些东西。
彩棠拿着银子等到见了灰扑扑的小太监,和他细声说了一些话,或是皱眉,或是恼怒,模样很是鲜活。
小公公看着彩棠的模样,难得说道:“彩棠姐姐,何必和那个短命的贵妃计较呢。她吃了玉蓉院出的虎狼之药,总共就没几年活头了。”
彩棠抱怨说道:“自从做了贵妃,她脾气就越来越大,也不听我和彩荷的话,今儿下午太阳那么大,还非要送那位侯夫人出宫,当时我和彩荷都气得不成。”
小公公想着貌美的贵妃娘娘说道,“黑一丁点也不打紧,贵妃娘娘好看着呢。”
彩棠睨了小公公一眼,“你是觉得贵妃这么好看,也没留住圣上?”
小公公干笑这说道,“彩棠姐姐,我可没这个意思,”不想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小公公说道:“对了,你说说那位长青侯夫人,她最近可是出尽风头。”
“这侯夫人也太过于滑溜了。”彩棠抱怨着,对乔宜贞没什么好印象。
“怎么滑溜?
“先是救了九骊公主,后又是救了那位简夫人,摆明了是要走简夫人的路子,现在又和常贵妃交好,当真是两手都要抓,两手都不放过。”
小太监说道:“说到了简夫人,你可瞧见了简夫人的模样?”
“嗯,我自己没见,不过和人打听清楚了,模样和九骊公主很像,不过变老变丑了,远不如常贵妃。”
彩棠有些心里不耐烦,本来想着常明月就算是不得恩宠也没关系,毕竟裴胤有可能就是断袖,而现在明明裴胤宠幸过简素,却不碰常贵妃,让彩棠心中恼怒,她和才和费劲心思打造的比当年的花魁还好看,怎么万岁爷碰都不愿意碰一下?
“对了,你记得和那人说,我和彩荷都觉得既然简素没死成,最好还是留着。”
小太监笑着说道:“彩棠姐姐说的是,我虽然没有孽根,也知道这男人的劣性,昔日里没见过这位夫人,心心念念,现在见着了,岂不是又觉得远远不如贵妃娘娘。若是贵妃娘娘有机会得宠,照我看,两位姐姐要有大造化了。”
彩棠心中也是这样想的,要不然也不会想要让简素留下,只有死了的白月光才是白月光,活下来的白月光就会成为黏腻的剩饭。
小太监一直听彩棠说了一刻钟,灰扑扑的小太监又与其他几人碰头,今日里皇宫的事情,在夜幕低垂时分,进入到了冷宫里。
冷宫之中的小佛堂里,有袅袅的烟气,软垫上跪了一位锦衣老妇,她面前摆了一只容貌狰狞的玩偶,玩偶上密密麻麻都是针孔,念佛的老妇人在人进来的时候,重重把针扎入到了玩偶的躯体,这才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