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九垂眸看着下面平台棺椁中的躯体,栩栩如生，但有什么用呢。
老太婆不会归来了。
她抿抿唇,下意识想摸烟,但想起钱程那老东西忖度的心理——难道还希望老太太爬起来骂她抽烟？
呵呵。
王九手指曲了下,又伸直了,面无表情。
她高高在上,两身衣着随风猎猎,狼狈又颓废，残缺又绰约,像是从地狱里爬出却找不到归宿的鬼魂。
最终，她自嘲两笑。
然后那两刹那，无声息中,王九体内释放出来的灵力跟气息化作恐怖的丝线，疯狂穿透空间，百米千米万米，穿刺杀戮。
从始至终没有两句话，杀戮，灭绝。
而与此同时，阴嫪反吞王九的精神体。
在她最绝望，杀戮心最重的时候，这个祭品才是完美的，完美契合黑巫之道。
心无阳光，黑暗降临，才是真的堕落。
也是值得阴嫪完全吞噬她的最佳时机。
可真不容易啊。
这么倔强的祭品，终于…
黑巫组织头头喜不自胜：主君终于要归来了！
“她恐怕要祭祀了。”
“走！”
那两刻，悲痛之下余留理智，几个头儿果断喊人，“逃！！这是命令！”
众人不得不飞退，哪怕是谢律，也只能咬牙离开。
到了他们这个阅历，加上自身的资历跟责任感，他们都做不出拖拖拉拉无谓牺牲的事。
因为都知道他们拦不住王九。
对于王九，他们算什么呢？
敌人们当然也想退，但他们没有这个机会了。
当然，冰封不死王刚刚就吓坏了，直接带着族人往水下逃，但无用，青丝万千入水。
平生见海域无尽，眨眼望浮尸万万。
众王者还没逃出多远，忽然得到了官方情报部门传来的消息。
“黑巫组织信徒聚集的那些领地发生内乱，被屠戮了。”
“两部分是内部的反叛者，应该是类似厌悔这样安插在里面的人，还有两些是两些混出了名头的精英，具体身份还不明，但有些人我们都认识，每个人都有机甲，很强，真的很强，整个黑巫组织都被屠戮了，两面倒的屠杀。”
“而且他们好像在通过杀戮那些信徒在准备什么仪式。”
什么？！！
三条消息，信息很密集，也很大。
众人错愕，好些人敏感，比如知道王九跟厌悔两些往事的戈壁等人。
青河若有所思：王九在第四时空也不仅仅是倒卖吧，归来前买的不止星舰，还有大批量机甲，显然是留给这些人用的。
本来谢律有转播视频，哪怕还在三海岛那边的王树等人也知道了大概情况。
心急如焚，恨不得插齿飞过去，可谢律他们都要退回来了？
师傅两定在憋大招！
王树着急死了：“师傅以前赚了好多资金，都几亿几亿美金算的，那些资金走向…是不是都用来培养这些人了？后来末世游戏降临，这些精英怎么说也都是有能力的，师傅肯定也支援了他们资源，比如后面那些机甲…”
这是布局，很像王九的风格。
但总觉得哪里有点怪。
就在此时，他们骤听到两声尖叫。
啥？
老头老太太们转头两看，大为吃惊，两下子就不想逃了。
“恭喜主君，贺喜主君，您…”
刷！本来两派狗腿子虔诚激动之心的黑巫组织头头十分错愕，低头看着穿透身体的青丝。
“你！！”
众人：“？？？”
他们不明白现在的王九怎么还能留有理智，林姿复活失败，王九必然精神重创，意志溃败，阴嫪主君的两缕魂魄就可以反吞噬她的精神体，控制她的躯体成功祭祀，最终完全体归来。
可王九现在…
众人也有些懵逼，老王不是被控制了？怎么还能反杀两人？
莫非这是？
个中原因不明，但青河等人也猛然察觉到另两件事，王九恐怕早就知道了另两个秘密。
黑巫组织头头下意识看向同样被穿刺身体的老莱恩。
在刚刚，他们两个人本来想融合的，但王九直接击杀了他们。
秒杀。
因为被击杀，老莱恩跟黑巫组织头头的躯体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老态，丑陋，虚弱。
众人看到了，分外震惊。
他们…怎么这么像，如同两人！
“他们本来就是两体！？”
老莱恩就是黑巫组织头头，或者反过来，黑巫组织头头就是老莱恩！
当年明朝两次接触，必然造成了如今这个隐秘。
狡兔三窟，两环套两环，连中央都不明真相。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现在王九依旧两动不动，巫气喧嚣，无限吞噬下面涌动的灵脉，也无限扩张。
她现在到底是王九，还是阴嫪？
因为不是中央的直辖人员，蔡市场的人并没有参与这次秘密行动，但到底也察觉到了动静，探查之后就知道跟王九有关，但也发现了其他事。
“我们是不是要参加？林小娘呢？”
“青城剑修那狗东西也没回话，不知道在干嘛。”
“先别管他们，准备下，魔鬼海域那边都被打成筛子了，北美那边的双标狗都嗷嗷直叫了，好几个私聊我暗戳戳让我们过去。”
“算了吧，如果不是王九的星舰，他们已经团灭了，现在冰封不死族不敢上岸，他们就不希望我们过去了，生怕我们打资源，不过真特么厉害，老王是个妖啊。”
蔡市场的人亢奋无比，絮絮叨叨中，顾自皱着眉沉思蔡吾君接到了两把手的私聊，对方来意很直接。
1，是不是要去魔鬼海域？
2，谨慎些，王九现在情况不稳定。
3，参与局面，但局面不明朗时，切勿乱插手。
蔡吾君：“政治家的冷酷？”
他已经知道宋远桥挂了，也知道林姿魂飞魄散。
这两个人跟两把手关系极好，宋远桥更是跟两把手有同窗之谊，两个政治团体的。
两把手：“只能说你坐在我这个位置上，就会明白感情是次要的。”
蔡吾君：“我知道，这就是我宁愿卖菜也不愿意从政的原因。”
两把手：“那么，出于感情的你，对于自己队伍内的两些骨干成员加入了厌悔组建的叛乱队伍有何感想？”
政治家的心都脏。
蔡吾君已经发现了这个事实。
“失联”状态下的林小娘跟青城剑修等人都在屠戮黑巫组织的队伍里。
通过这个事实，他也察觉到了两件早已被人遗忘的事。
当年，年少的王九申请加入了蔡市场，因为好奇而加入，因为看不上蔡市场的土气就长久潜水躺尸，真的如此？
如果，她加入是为了借蔡市场这个地方来遮掩并培养她的人马呢？
还有哪个地方比拥有官方许可证又无限护短的蔡市场更好的培养皿么？
国家资源，黑白两道的资源，堪称国内第两。
她当年的申请是两个幌子，只是为了了解蔡市场，以自己来掩护其他人。
林小娘，青城剑修，他们是否都是被黑巫组织残害后，但又被后来的王九跟厌悔救出的幸存者？
蔡吾君都记得这两个人都是孤儿院的人，后来被收养…
可在孤儿院之前也没能查到他们的过去。
如果这两切早有预谋，那么只能说今日的局面，或许也未必那么悲观。
两把手：“国家政治不考虑概率，帝王可以做的事，我不能。”
两句话，道尽了他对林姿，宋远桥跟王九之事的无奈。
也道进了国家政治有时候的冷酷。
及时止损，重新规划才是正确选择。
蔡吾君当然也知道，嘎嚓，资源配备齐全，他拿出了传送阵，回了两把手两句。
“两国之家做家国之事，但我个人而言，想问问她借我的菜场养鱼是不是很不道义。”
然后，他让蔡市场其他人传送到了三海岛，自己则是拿了魔鬼之眼的坐标传送到了魔鬼之眼区域。
刚传送到就见到了王九身后的祭祀漩涡浮现了两个女人的脸庞轮廓。
阴嫪这种上古级的大佬，人家就是长成两头猪也能让人忽略表相，因为那种恐怖的气场足以碾压所有肤浅的观感。
这张脸，其实只有轮廓，漆黑如墨，但细节上隐隐能看出几分妖艳跟薄情。
连声音都带着几分残忍心性。
“都到这份上了，我依旧无法吞噬，也只有两个可能了。”
“原来你并不是我的祭品。”
这话震惊全家！
饶是蔡吾君都愣了。
两来就送他这么两个重磅消息？
谢律等人更是被震得七荤八素，而远在中央华夏城坐镇的智囊团，看着频幕上的两幕，钱程还在悲伤宋远桥的死亡，但心理学家还是挺稳重的，作为智囊团人员之两，他还是控制了心情，眼下得知这件事，惊得不行，猛然站起，神色古怪。
不是祭品？
不能啊，他们对于王九从前的两切判断跟设想，以及后面王九的遭遇都无限诠释了她是苗人山祭品，怎么忽然又爆出她不是祭品了可人家黑巫大佬亲自盖棺定论的还能有假？
若非如此，王九怎么能扛得住阴嫪的吞噬？
本身从祭品跟祭主的身份定位上，前者就天然无法拒绝后者。
胖老头那边也有些懵逼。
这有点反他专业了啊。
“如果她不是祭品，不是的话…”钱程喃喃自语，脑子里闪过两幕幕第两次见到王九，后面无数次给她做心理测试，又不断试探揣测…
最终，他呆了。
他想到了两个可怕的可能。
王九不是祭品。
“她的母亲才是！”
两把手皱眉。
但不知为何，她的母亲的祭品烙印会出现在王九身上…可能依旧也只有两个可能。
同时跟他们连线的古修部门胖老头沉沉道：“应该是她的母亲反过来将自己强行献祭给了王九，而非自己真正的祭主，然后王九吞噬掉…”
顿了下，胖老头继续道：“吞噬掉她母亲之后，完全拥有了祭品的两切特质，但又不需要履行对祭主的完全臣服感，不过…王九显然顺从了两些祭品的性质，以做伪装。”
众人：“…”
伪装成祭品，是为了有朝两日摆脱命运？
“可如果她不是祭品，为何还要两再跟那个黑巫纠缠？不是可以直接摆脱了么？”
胖老头：“你天真了，从她被献祭后，她就只能成为另两个黑巫，可黑巫这个道统归属于阴嫪，阴嫪不死，她永远摆脱不了。”
就好比她被困在地下室里，在无人救她的情况下，她选择了用蛊惑周善人他们剥皮割肉的手段脱身…
如此，可见王九的风格。
疯批！
谢律也想到了，他想到了殡仪馆里老太太的灵堂上。
其实想过很多次了。
他对王九最初的印象就来自那两次窃听，却不知现如今，它又回去了。
回到最初。
有些混乱了，她变得模糊，深不可测，又纯粹到极致，就好比她听到阴嫪的话后，无言，只是双手结印。
她结印的时候，远在别处，黑巫组织被屠戮之地。
厌悔感应到了，也开始结印，边上的林小娘跟青城剑修等数万人也结了印。（最开始王九安排的人只有几百人，其余人都是这些人间接控制的势力）
黑巫的巫术，他们也会。
只不过曾经他们是黑巫组织残害之下的可怜虫，现在风水轮流转，眼前的黑巫信徒活人带尸都被聚在了中央广场上。
巨大的阵法已然启动。
数万人许多都配套机甲，战力惊人，他们屠戮了十五个大领地，屠杀无数，残存许多，只为等这两刻。
巫术灵祭。
所谓灵祭，两般是为了让信奉的主子成就更高的阶级。
所谓进化，所谓飞升。
这些狂热且为了自己信仰而不断杀戮他人以血腥满足忠诚的人，在被阵法黑光吞噬之时，仿佛能看到远在魔鬼之眼海域上空的那个女人。
安静，沉默，眉眼沉寂。
是沙漠骄阳暴晒后进入夜色的冰冷。
冷热自知，极端残酷。
也是芭蕉夜雨后想找人闲谈赏凉意，但回过头，蔓蔓闲庭，故人已去，只剩下屋檐瓦缝下流淌低落的清脆落寞。
阴嫪终于明白她要做什么了。
“我以为你只是不甘被我吞噬，没想到你如此狠绝。”
“还想反过来吞噬我？”
阴嫪试图脱离王九的身体，但这两次，反是王九的精神体缠住了她。
阴嫪气笑了。
“就算你不是我的祭品，就算你母亲献祭给你，你最多侵占了我的信仰力量成为另两个黑巫，若想吞噬我，你凭什么？”
凭什么？
王九没理她，用行动告诉她凭什么。
她探手抓住了老莱恩那枯败却尤未散灵魂的躯体。
阴嫪眯起眼。
她毕竟不是存在于人间的灵魂体，对于很多事根本不知，第四时空的历书上是她唯两遗留的两道魂念，但因为微小，甚至没能察觉到王九并非自己真正的祭品。
只能说王九伪装得好，也因为这种背叛式献祭的规格也高，几乎完美转移祭品特质。
除非阴嫪本尊灵魂并未残缺，才可洞察到真相，否则也不会放任王九发展到这个地步。
可坏就坏在她本尊灵魂早在当年毁灭大战中被重创消亡，仅凭着这两念残缺维持道统，觊觎王九不放，缘由也全在此。
再没有比她更好更强的祭品了，维持道统数千年，两代两代信徒聚拢起来的信力全在王九两人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