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在刚到西北的时候,薛蟠还想着如果等打完仗回来就把香菱纳为姨娘。
因为就算香菱钟情于他,他也喜欢香菱,可香菱的身份毕竟摆在那里。
不过在被薛鹏丢到火头军锻炼的那段日子里,他结识了负责带他的伍长。
那伍长是个身材高大的汉子,嗓门十分的响亮,看起来就是军中那种常见的糙汉子。
不过这糙汉子却有柔情的一面,休息的时候总喜欢拿着一个破旧的荷包看了又看。
薛蟠有些好奇,忍不住问了一句。
伍长说:“这是俺媳妇给俺缝的,说是想她的时候就看一眼。”
薛蟠瞄了一眼那荷包,手艺蛮粗糙的,他家最下等的丫鬟怕是也缝的比这个好。
有战友看到他那嫌弃的眼神把他拉到一边低声跟他说:“伍长的媳妇是从窑子里赎出来的,本来就没怎么学过针线的。”
薛蟠有些惊讶:“伍长怎么会从那里找媳妇?”
“伍长家里的那媳妇本来是跟伍长青梅竹马的,两家都有意定亲了。只可惜他媳妇家里出了事为了还债小小年纪就被卖到那种地方,伍长当时想尽办法也没能阻止。然后就闷头干活攒钱,攒了几年的钱才把媳妇赎出来。”
“可是伍长不嫌弃吗?”薛蟠还是有些不能相信。
“伍长也说了,他喜欢的是那人,跟那人的身份或者曾经的经历有什么关系呢?要是就这么错过了,将来可买不到后悔药。”
薛蟠当时就记住了这句话,有的时候也拿出来翻来覆去的琢磨一下。
刚刚看香菱为自己忙碌,他突然间就冒出了要娶香菱做自己的正头娘子的想法,然后就脱口而出了。
香菱被薛蟠这句话给吓到了,反而是薛蟠说完之后变得坦然不好,他还舔着脸问香菱可愿意嫁给他为妻。
香菱的脸非但没有出现红晕,反而又白了许多,她闭了下眼睛又立刻睁开:“我是大爷从拐子手上救下来的,大爷对我有恩,大爷做什么都行,香菱愿意……为妾侍奉大爷。”
那个妾字香菱说的很是艰难,虽然她身世坎坷,却从来都没有给人做妾的想法。曾经也幻想过能够找一个普通人,做一对普通的夫妻。
只是自从薛蟠救了她,她就对薛蟠情根深种。
可又知道自己身份配不上薛蟠,最多也只能给薛蟠做妾,这又是她不情愿的。
薛蟠刚听香菱答应了,立刻高兴道:“你答应了,哎不对啊,什么做妾?我说的是要娶你为妻啊!”他瞪大眼睛看着香菱。
香菱也有些傻了,总不会薛蟠真的是那个意思吧。
两个人眼瞪眼看着对方,都有些傻。
过了一会薛蟠才一拍大腿:“香菱你听着,我是要娶你为妻,就是那个能入族谱的正妻。”
香菱眼中有些希翼,可是还是不太相信:“可我只是一个身世不明的丫鬟,配不上你的。”
这也是曾经薛蟠犹豫的地方,薛家虽然是商贾也是金陵的名门,他这个薛家未来继承人的妻子确实不能是个丫鬟的。
不过后来他既然有了娶香菱的想法,就开始为能娶到香菱想办法。
“我去跟三叔说,他是男人能懂我的心思,回头还可以帮我给娘说说。还有他现在是大官了,说不定还可以帮你寻亲找到你的亲生父母来着。我估计你的亲生父母至少也是个清清白白的普通百姓吧,那总能结亲了吧。”
薛蟠洋洋洒洒的说出自己酝酿已久的想法,让香菱听的目瞪口呆,她没想到薛蟠居然已经想了这么多。
“可……可……”
她还想说什么来着,薛蟠就不耐烦了:“我就问你一次,你可愿意?”
他紧盯着香菱看了半天,终于看到香菱的头轻微的点了下。
这下子薛蟠高兴了:“行,等我伤好了就去跟三叔说。”
这时香菱也来了勇气,她低声问了一句:“你既……怎么又去喝花酒?”
“喝花酒?我怎么不知道吃吃喝喝就叫喝花酒了,我又什么也没干!”
“啊?”香菱有些呆了,总不能三老爷这次打错了吧。
酒醒之后薛蟠回想自己挨打的经过觉得自己有些委屈,他还跟香菱抱怨了几句:“我这顿打可不能白挨了,回头就拿这个要挟三叔让他跟我娘说我们的事情。”
事后薛蟠还真的去找薛鹏,说了自己要娶香菱的事情。
薛鹏刚听的时候还有些惊讶,没想到薛蟠居然喜欢上了家里的丫鬟。
不过那香菱确实不能算是薛家的丫鬟,只是薛姨妈看她身世可怜收留在家中的孤女,都没有卖身契的。
“我看看能不能帮她找找亲生父母,那拐子一伙应该还在金陵府衙吧。回头我去信去问一下,让金陵府的人审审他们,看看能不能找到香菱的家乡父母。”
薛鹏嘴上这么讲着,心里还有个打算,香菱的身世一时半会怕是不好弄清楚的。
过一阵子罗元帅也要回来了,他会去上门拜访,不如到时候求罗元帅认香菱做个干孙女。
他这么做并不是嫌弃香菱出身低,只是考虑到这女子的心思都太细腻,只怕香菱嫁过来还会自卑,不如给她先找个适合的娘家。
这个想法薛鹏暂时先放在心中,没有跟薛蟠说,省的薛蟠一时高兴找不到北。
“你既然有了意中人,以后行事更要注意言行。”
薛鹏借机又教育侄子一番,弄得薛蟠落荒而逃。
作者有话要说:香菱跟薛蟠这一对初步达成,后面还是要给香菱认亲的,毕竟有知道她身世的贾雨村在,贾雨村为了跟薛家拉上关系也要让她认亲的
第31章
薛蟠的伤养了几天就好了,这时薛鹏的济安侯府也终于修好,他择了个吉日就要搬进侯府。
于是薛鹏又修书一封去贾家,说明要把薛姨妈她们母女接走。
薛姨妈母女早就做好了准备,贾家也没有留人的理由,于是贾母亲自做东请了这母女吃了一桌酒席算是给她们践行。
“姨太太也没搬远,咱们还是亲戚还要常来往的。”贾母笑着对薛姨妈说。
薛姨妈也笑着回道:“这是自然的,亲戚之间理应如此。”
在薛鹏封侯留京之后,薛姨妈也想了很多。
以前薛家是商贾人家,她跟人往来除了拿钱开路之外,就是要放低姿态。
现在薛家眼看着就改换门庭了,她以后对做事待人的态度也要改变。
起码再不能继续像冤大头那样往外面撒钱了,那样显得薛家更像一个暴发户。
现在薛鹏还没有成亲,作为薛鹏的嫂子,她有时候也要帮着薛鹏做些应酬,切记着不能让人看低了,要大气一些。
今天席上薛姨妈跟贾母应对的时候她就有所改变,虽然还是对贾母的那种一贯尊敬,可是气度有了不少变化。
王夫人在一旁看着侃侃而谈的庶妹,心里有些堵得慌。
当初她这庶妹嫁去了薛家,她还曾背地里偷笑过,嘲笑庶妹以后就是商人妇了。
可是风水轮流转,过了二十年,她这庶妹的夫家翻了身,连她这庶妹也抖了起来。
王夫人心里有些芥蒂薛姨妈快要跟她平起平坐了,不过想着薛家现在有钱又有权。
她盖省亲别墅还要跟薛家借钱,将来可能还要巴结那位薛将军,她只能压下心中的郁闷,笑着跟薛姨妈说笑。
贾母薛姨妈等长辈在一处说话,黛玉三春等人也陪着宝钗说笑。
宝玉有些不开心:“宝姐姐这就搬走了,以后见面就不方便了。要不我明个就回禀老太太,让她去把你接回来?”
探春有些好笑,这宝姐姐前脚刚走,哪有后脚就被接回来的道理。
她笑着跟宝玉说:“二哥哥,宝姐姐是回自己叔叔家,她住的自然自在的。”
宝玉依然不高兴:“难道宝姐姐在我们家呆的不高兴吗?我们家中有这么多的姐姐妹妹在,宝姐姐每天跟我们一起吟诗游戏多么自在的,去她叔叔那只怕只有一堆军汉来着。”
虽然贾家人都听说薛鹏的侯府是皇上下旨命令工部修葺的,据说很是富丽堂皇。
可是宝玉就觉得天下只有这里最好,宝钗最好呆在贾家永远不要离开。
这兄妹两个说这话,宝玉还不时的看眼宝钗,希望宝钗能说一句不走了。
可宝钗虽然听到了宝玉的话,却当没听见,只顾着跟黛玉窃窃私语。
因为跟薛鹏的婚事,宝钗待黛玉更加亲厚了。
她希望能够凭着她跟黛玉的好交情,在黛玉面前帮薛鹏多说些好话。
虽然在薛姨妈面前宝钗帮黛玉说了不少好话,说她跟宝玉没什么。
可是她觉得如果她是黛玉的话,只怕不选择宝玉,薛鹏也不是她夫婿的首选。
她们两个素日也在一处吟诗看书,宝钗对黛玉的脾气秉性有些了解,知道她看重的并不是名利,而是一种精神上的契合。
宝钗同样也很了解她那三叔,薛鹏是好人也读过书,可偏偏不是黛玉想要的那种才子,很显然那两人乍一看有有一种巧妇伴拙夫说不到一块的感觉。
宝钗怕黛玉对这桩婚约心里不情愿,嫁的也不情愿,不想因为这些原因让黛玉跟薛鹏变成一对怨偶。
她希望能够在那两人成亲之前让黛玉加深对薛鹏的了解,认识他这个人的好,将来能够开开心心的嫁给薛鹏。
宝钗十分敬爱自己的叔叔,也很喜欢黛玉,她衷心的希望这两个人将来的婚后生活能够过的幸福。
只是她还没给薛鹏说多少好话就要搬家了,她只能抓紧每一次跟黛玉的见面多说几句。
“我这就走了,回头我把那两句诗想好了写给你。”宝钗说的是她最近跟黛玉的联诗,有两句诗她们两个人都觉得不太满意。
黛玉点头:“不急的,你刚搬家怕是有不少事情要忙的,也没有诗兴。这作诗就讲一个兴致,没了兴致怕也得不出好句子。”
宝钗笑道:“正是这个道理,你说这话跟我三叔到有点异曲同工。”
听宝钗提到薛鹏,黛玉心里有些好奇,犹犹豫豫还是问了出来。
“那年我娘生辰我要给她绣个帕子,偏偏又染了风寒。我心里着急,就想着带病把帕子绣好。我三叔知道了,就教训我说——”
宝钗故意咳嗽一声,模仿薛鹏的声音:“你这丫头,生病了自然要多休息才能好的。磨刀不误砍柴工,你这样不好好休息,回头绣帕子的力气也没有了。我看你等你娘生辰的时候,病又没好帕子也没绣好怎么办?”
“磨刀不误砍柴工?”黛玉细细品味这话,“这话虽然说的粗俗一些,可是自有一股道理在里面。”
宝钗见状又继续说:“是啊,我那三叔虽然不像那些才子张嘴就是子曰诗云的,可是经历的多了,知道的道理一点不比从书本上看到的少。”
黛玉看了她一眼,也不接话。
宝钗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说了这些就够了,也掩住不说。
贾家给薛家母女的践行宴很是热闹,除了宝玉因为不舍得宝钗有些不高兴外,其他人都宾主尽欢。
随后薛姨妈母女就搬去了薛鹏的济安侯府。
这济安侯府挂的牌子是侯府,毕竟前身是王府,府中的景致很是不错,有些地方比贾家还要出色一些。
薛姨妈母女住了下来,因为薛鹏没有娶亲,作为嫂子的薛姨妈要帮薛鹏主持中馈。
她看着宝钗年纪渐长,平日里也让她跟在身边学习。
忙完府中的事物,母女两个就在侯府后院闲逛,也算是自得其乐。
宝钗这一走,黛玉失了一个谈得来的朋友,很是委顿了两天。
不过这一日贾家从外面接来一个带发修行的道姑,此女唤做妙玉,乃是苏州官宦人家的女儿。
只因妙玉自幼体弱多病,没有办法才托身佛门带发修行。
如今贾家盖省亲别墅里面有个庵堂,正好把她接来。
她跟黛玉是同乡,年纪相差不大,也是饱读诗书。
黛玉与她也颇能谈得来,一来二去也成了朋友。
这天她又来妙玉住处,她在跟妙玉学着念诵经文为去世的林海贾敏祈福。
这是她现在每日必做的事情,等到念完经文,她会和妙玉闲谈一阵聊聊看过的书或者做首诗。
可能是出家人的身份,妙玉的诗词中有一种寥寂甚至有一种苦闷。
黛玉有心询问她心中是否有烦心事,后来又想到妙玉是为了保命才不得不出家,一个青春妙龄的女子困坐空门心中多少会有些苦闷的。
她有些同情妙玉,也体贴的不提及这些,反而说一些高兴的话题引妙玉开心一些。
今天两个人正说着,昔日她们乘船上京时看到的景致。
“这走水路要比陆路有意趣些,看沙鸥孤帆远处的天水一色,总比坐在马车里灰头土脸的吃灰要强。”妙玉说。
黛玉深以为然:“确实是如此,那年我上京来,还是头一次坐船出远门,这船上的风景与路上风景大为不同。这一回回京,我急着赶路又……”
说到这黛玉想起此番回京正是她丧父之后,心情沉重又不想说了。
妙玉似乎没注意黛玉的情绪变化:“我听说你这次上京是你那大将军未婚夫护送进京的,可是那人一介武夫粗鲁不堪让你在路上吃了苦头了?”
黛玉连忙摇头:“并没有,薛……他在路上很照顾我,并没有吃苦。”
妙玉似乎对薛鹏有些好奇,正想多问几句黛玉有关薛鹏的事情,一个贾母处的婆子急急跑了来:“林姑娘,宫里来人了要见姑娘,姑娘快跟我回老太太那。”
黛玉一惊,这宫中怎么会有人来见她。
不过此刻也不容她多想,跟妙玉说了一声就匆匆跟着婆子走了。
等到黛玉一走,刚刚还一脸好奇的妙玉又变回了那个不苟言笑的冷冰冰的出家人。
服侍她的一个道婆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站在她身后。
“我再去念会经。”妙玉冷冰冰的说,转身又进了佛堂。
等她进了佛堂,那道婆才长出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