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复看了眼郑曲靖,看着也不像。
而在这时,郑曲靖看了眼那小姑娘。
东宫西苑,集尽长安名花。
众学子皆心怀忐忑,若说他们最敬佩的,除了帝王,便是东宫太子殿下。
临到午时,太子秦辞走进东宫西苑。
“太子殿下到。”
第8章 护着她
众考生便抬头看秦辞。
满苑牡丹,国色烟柳,秦辞手拿折扇,不紧不慢的朝这边走来。
夺人之色,不外如是。
“臣参见太子殿下。”
这是今年的状元郎陈卿,亦是丞相门下最得意的门生。
但当年太子先师有意栽培寒门,所以此次科举,秦辞的第一甲人选是建忠侯府门生,也是寒门弟子南邵。
“嗯。”秦辞淡漠颔首,“都起来吧。”
待人走过来,褚邵尘朗声大笑,“殿下可算来了,咱们长安城各家贵女可都欲眼望穿,就盼着殿下来呢。”
“那可不是,咱们自入这凉亭,众位姑娘就时不时的朝苑外张望,可不是盼着太子殿下过来。”
秦辞冷眼一瞥,将满苑之景尽收眼底,小姑娘俏丽如花,轻而易举的就勾了众世族子弟的魂。
郑静伊的目光一直在秦辞身上,当看到秦辞的目光停留在褚若晗身上,便福身,“太子殿下安。”
“郑七姑娘。”秦辞看了她一眼,道。
见太子殿下应了,众贵女又开始艳羡其郑静伊来。
为何就这般命好,是当今建忠侯府唯一的姑娘。
郑静伊掩唇一笑,顾盼倾城。
而下首的小姑娘浑然不知西苑中波涛汹涌,继续跟褚嘉宁还有其余贵女攀谈。
“若晗妹妹还有兄长?”
小姑娘点了点头,模样说不出的娇俏可人。
那贵女便是一笑,“那你的兄长肯定是个特别厉害的人。”
凉亭之上,探花郎南邵对着秦辞拱手,俊美端正,“臣参见太子殿下。”
“当年先师在世之时,便很看重你,也曾多次与孤提起你。”
“所以,功名是其次,德行跟能力才最重要。”
“是,太子殿下。”南邵眉目坚定的再拱了下手,“先生之教诲,臣一直谨记于心,定心怀百姓,心忧社稷。”
“嗯。”秦辞摆手,让他起来。
南邵与秦辞自幼相识,眼眸一扫,问,“那是国舅爷认的义女若晗姑娘?”
褚邵尘笑了声,“正是家妹。”
郑静伊捏紧了手帕,这是第三次了。
“听闻若晗姑娘是国舅爷的义女,那想来于琴棋书画也颇负造诣,不知若晗姑娘可愿为大家一舞?”少顷,郑静伊无辜含笑的开口。
西苑之中鸦雀无声,舞艺,世族之女都有学,但在这等宴席之上,无异是故意羞辱人。
但是在场,不管是太子殿下,还是郑世子,都极其维护郑七姑娘。
所以,众人有些同情的看了眼那端坐着,容貌倾国倾城的小姑娘。
褚嘉宁皱着眉心,这不是存心欺负人。
小姑娘眼角微红,从前她的兄长是教过她习舞的,但……
“若晗姑娘这是未习过舞吗?”见她不答,郑静伊娇笑一声,再问。
小姑娘明眸盈盈若水,霎是动人,但谁都没这个胆子,敢在这个时候得罪郑七姑娘。
一枚棋子“啪嗒”一声落在棋盘上,秦辞不紧不慢的开了口,“若是郑七姑娘有这般雅兴,不如亲自一舞如何?”
郑静伊霎时红了眼。
东宫秦辞,素来不近女色,但这京中谁人不知,太子殿下唯独对郑七姑娘多有照拂。
而席中已有人窃窃私语。
“看来国舅爷的女儿还是更重要些。”
“那可不是,你看太子殿下何曾下过郑七姑娘的面子?”
褚邵尘随之站起,冷漠出声,“家妹是叔父的义女,不及郑七姑娘出生功勋之家,但我国舅府的姑娘还没有任旁人欺负的道理。”
“何况今日是琼林宴,郑七姑娘张口就是歌舞助兴,恐怕也不太好吧。”
褚邵尘说什么,郑静伊丝毫不在意,但看到秦辞这般淡漠的模样,便咬了咬唇,“臣女知错。”
“嗯。”秦辞淡声应。
众贵女又看了褚若晗一眼,这还是第一次太子殿下为了一个姑娘而下了郑七姑娘的面子,平日哪怕是公主,东宫都站在郑七姑娘这边。
一盏茶后,郑静伊红着眼眶,离了东宫西苑。
“子靖,你还不追上去?”随国公世子见状,对郑曲靖道。
郑曲靖烦躁的捏了捏眉心,“由着她去。”
秦辞看了他一眼,未语。
其他的少年才俊再次意外的看了郑曲靖一眼,这人莫不是吃错药了。
未时二刻,郑曲靖向秦辞请辞。
随国公世子眉梢微扬,嘴中说着不在意,这还不是回了府。
郑曲靖出东宫后,就有马夫将骏马牵出来,马蹄飞溅,郑曲靖回了建忠侯府。
“建忠侯”门匾在霞光照射之下,熠熠生辉。
南康二年,隆冬。
“建忠侯一生戎马,这牌匾,是朕亲手所书,希望建忠侯能继续为我朝效力,平定北疆动乱。”
“世子爷。”门口的守卫看到他忙拱手,道。
郑曲靖摆手,直接去了正堂。
里间,老太太一口一个“心肝儿”叫着,而郑静伊母亲凌氏则时不时的拿起手帕,似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郑曲靖凛然的目光带了几分讽刺,大步过去,“子靖给祖母请安。”
老太太掀了掀眼皮,言语中带有几分责备,“子靖,你这个做兄长的,怎可欺负妹妹?”
“老太太,子靖跟静伊兄妹情深,此番定是有人在挑拨里间。”闻言,凌氏忙替郑曲靖开脱,道。
郑曲靖是建忠侯府的世子,又连中三元,未来定可以撑起建忠侯府的门庭,而她们二房子弟,皆碌碌无为,凌氏自然是不愿放过他。
郑曲靖目光微凛,抱拳,“今日是我未护着七妹妹,还请祖母责罚。”
“三哥哥。”老太太刚想开口,郑静伊便摇了摇头,噘着嘴朝老太太撒娇,“祖母,静伊从小就敬佩三哥哥,今日之事,静伊相信哥哥。”
郑曲靖微凛的眉心有片刻恍惚,低声呢喃,“瑶瑶也最喜欢哥哥了。”
离郑曲靖最近的老太太神色微变,“子靖,你随祖母来。”
“子靖,祖母不知道你为何突然疏远你七妹妹,但你是兄长,你理应要保护妹妹。”看着越发出众的孙儿,老太太道。
郑曲靖未答。
老太太扶了扶额,“祖母知你心中多有怨恨,但是你七妹妹她是无辜的。 ”
建忠侯与其夫人伉俪情深,但南嘉三年,建忠侯殉国,夫人自尽而死,随之而来的是……
郑曲靖低嘲一声,“父亲门生遍布天下,母亲更是长安城第一才女,当年北疆叛乱之时,父亲与母亲都赶往了疆场,可……”
“当年之事,难道还是咱们建忠侯府罪有应得吗?”
听他提起建忠侯,老太太便阖了阖眼,“子靖,是祖母对不起你。”
“若你不想照顾静伊,祖母也不会逼你,但静伊始终是你的妹妹。”
除了这个孙儿,静伊上头还有五个兄长,也够了。
郑曲靖强压住内心汹涌的恨意,“祖母,这些年来,您将所有的疼爱与亏欠都弥补到了静伊身上。”
“而我与祖母又何曾不是一样的呢,这些年,哪怕是七妹妹要天上的月亮,我都可以替她去摘,为了她,孙儿甚至可以去死,但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她不是我的亲生妹妹。”
“而且祖母,若是当年那场意外,是二房所为呢?”郑曲靖抬眼看老太太,一字一顿道。
“你这话是何意?”
老太太猛然捏紧桌沿,不敢错过他面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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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林宴过半,秦辞离了东宫西苑。
内侍赶忙跟上。
“太子殿下这是要去?”
秦辞脚步一顿,“等会让若晗姑娘来见孤。”
春花十里,分外妖娆。
“是,殿下。”内侍连忙应道。
那他们殿下是对若晗姑娘有意?
琼林宴过后,褚嘉宁握着褚若晗的手,“若晗妹妹,今日之事,叔父一定不会让妹妹平白受了委屈。”
建忠侯府能依仗的是东宫跟建忠侯立下的功勋,但褚国舅是本朝战神,多年镇守边关,若真找了圣上,结果怎样还未可知呢。
“谢谢嘉宁姐姐。”小姑娘弯了眼,嗓音清脆道。
褚嘉宁便捏了捏她的脸颊,性子这么好,在叔父认她为女儿之前,还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呢。
褚嘉宁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见东宫的内侍过来,朝二人见礼,“若晗姑娘,太子殿下有请。”
小姑娘错愕,为什么太子殿下要找她?
褚嘉宁微微含笑,“既然太子殿下有请,那若晗妹妹去吧。”
若是她的妹妹做了太子妃,那于她,还有国舅府,皆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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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苑,百花绽放,暗香盈袖。
秦辞正低眸看奏章,刚翻了一页,那修长白皙的手指,宛若画中人。
褚若晗看得险些愣住,片刻,对着秦辞屈膝,“臣女参见太子殿下。”
“免礼。”秦辞揉了揉额头,将奏章阖上,“今日之事,你受委屈了。”
小姑娘刚想摇头,就见秦辞将一块玉佩递给她,“这个,你收下。”
看着秦辞手上的那块冷玉,褚若晗眉眼轻拧,为何她总有一种熟悉之感。
而秦辞则继续道,“日后,若是有人欺负你,就还回去。”
第9章 东宫秦辞
隆冬,建忠侯府门前立着一尊雕塑,太子秦辞趁着大雪来到侯府。
庭前,建忠侯夫妇撑伞迎了上来,对着秦辞施礼,“请太子殿下安。”
“老师。”秦辞颔首,做了个揖。
“太子殿下有心了。”建忠侯笑着点头,侧身让秦辞入了内室。
“听说老师即将奔赴疆场,此次北疆动乱,希望老师能够锦囊还失,早日凯旋。”
建忠侯朗声一笑,面容温文尔雅,“多谢太子殿下,臣之半生戎马,换骊国百姓盛世安宁。”
“也望太子殿下能在年少之时,能够修身慎行,将来成为明君。”
“太子殿下,提拔寒门,心怀天下,当是为君之道。”站在建忠侯身侧的夫人温婉含笑,开口。
“孤谨遵老师,师娘教诲。”秦辞微微一笑,道。
室内温暖若春,谈笑不止,一派其乐融融。
恰在这时,庭外探出一个如雪兔般的小姑娘毛茸茸的小脑袋,“那为何今年科举高中的是三哥哥呢?”
……
秦辞揉了揉太阳穴,淡淡清香拂过,秦辞疼了许久的额头缓轻不少。
“太子殿下。”
小姑娘眨了眨如蒲扇弯弯的明眸,小心翼翼的开了口。
秦辞就看了眼小姑娘,捏了捏眉心,让她坐下。
轻咳一声,秦辞温凉出声,“你现在是国舅府的姑娘,断然没有让人欺负的道理,不管是谁欺负你,你都可以还回去。”
小姑娘指若削葱的绞着手帕,不是都说太子殿下对郑七姑娘非常好吗?
秦辞狭长的凤眸一瞥,这还委屈上了?
向来没哄过姑娘的太子殿下从怀中拿出一枚玉佩,“孤之所以对郑七姑娘多有照拂,是因为先师的缘故,你别多想。”
“这枚玉佩,你收下。”
“若是受了欺负,可来找孤。”
“谢谢太子殿下。”小姑娘感到玉佩的清凉,糯声道。
难怪她哥哥那般敬佩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是个好人。
秦辞唇角微勾,应。
摆弄了一会玉佩,小姑娘忍不住问,“太子殿下,您为何要对我这般好?”
内侍险些跪下,这些年,不论是帝王,还是朝堂大臣,哪有人敢这般跟他们殿下说话。
许久,秦辞对着内侍吩咐,“送若晗姑娘出去。”
“若晗姑娘请。”内侍忙站起身,对褚若晗笑道。
看着小姑娘娉娉婷婷的背影,秦辞再次揉了揉眉心。
他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
“太子表哥好,我就带若晗妹妹回去了。”褚嘉宁纤腰款款的走上来,搁着楹窗朝秦辞福了福身。
“嗯。”
听到秦辞薄凉的嗓音,褚嘉宁嫣然一笑,牵起小姑娘的手。
秦辞复又拿起狼毫,姿态清贵雅然。
怪不得骊国上下都对太子殿下如此尊崇,小姑娘如是想。
凉香微袭,秦辞将奏章阖上,漠然道,“通知各郡县,谁若能寻到若尘君,悬金万两。”
“是。”内侍再次一惊,道。
此时,福管家正在盘算东宫的账本,当看到内侍过来,便问,“殿下为何突然要找相爷举荐的考生?”
难道那若尘君真有惊世之才?
“旨令难测,殿下既要找那若尘君,那便有殿下的道理。”内侍摇了摇头,小声对福管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