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谨慎是有必要的。就在前两天,时笛跟她说了有人强行冲进酒店房间的事,傅思忆当时就找人去仔细调查了。
结果酒店提供的监控视频却显示根本没有人进入时笛的房间,除此之外不肯提供任何线索。
傅思忆坚定地相信时笛,暂且搁置了酒店这边,转而从那个小鸭子入手。
好在时笛拍了清晰的照片,没多久就找到了那个人。
把他交给警察局之前,傅思忆问了出来,背后指使人就是他们的那个二伯。
打着秘药的主意,想搞臭傅翎的名声,动摇傅氏的市场地位,然后借此逼迫她,不得不为了稳住傅氏的基本盘,而把秘药申请上市。
有一个二伯会这样做,暗地里就不知道还会不会有更多人想要害傅翎。
傅思忆沉思着,突然听见医生那边的声音变得躁动。
她连忙起身,挽着苏幽兰一起走过去。
傅翎半靠在床头,睁开了双眼。
形状凌厉的眼眸里,满是锐利明亮的光芒,跟平日里叱咤商界的傅氏掌权人没有丝毫分别。
傅翎的眼眸在周围缓慢地扫了一圈。
看到眼前的人,他动了动唇,声音喑哑地开口:“妈,姐姐。”
傅思忆猛地一震。
她更加挽紧了苏幽兰的手,欣喜道:“妈,小翎好了!小翎意识恢复了!”
苏幽兰喜极而泣,紧紧握住了儿子的手。
傅翎眨了眨眼,艰难地吸收着这段时间的记忆。
发生了太多在他意料之外的事,一下子未能完全消化。
但傅翎心有所感,目光看向一旁,试图在各个安静的角落里找着某个身影。
“妈……我老婆呢?”
第49章 二合一~
傅思忆和苏幽兰都被问得一怔。
她们刚刚都一直记挂着傅翎的事, 周围匆匆忙忙,都没顾得上找时笛。
这会儿傅翎问起,傅思忆首先走出去, 到处看了一圈, 也没见到人。
苏幽兰眨眨眼,赶紧转过身对傅翎说。
“她忙去了吧, 小翎你检查身体这事儿还是小笛通知我们的呢,就离开了这么一会儿,也没想到你就醒了。”苏幽兰强调道,“你之前生病这段日子, 小笛守你的的时间,比我们加起来都多!”
这对小夫妻这些日子看起来感情不错,苏幽兰生怕他们又生什么误会。
傅翎点点头,有些疲倦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不用母亲说, 他也记得这段时间时笛对他是怎样照顾的。
不管是以前的记忆, 还是出事后的记忆,现在全都完整地在他脑子里。
事实上, 还有一个事情,他下意识地没有告诉母亲, 也没有告诉医生。
他脑海里有两个声音。
一个像少年声音,清脆,带着暴躁。另一个还要稚嫩些, 慢吞吞的, 应该就是网上说的小奶音。
奇怪的是,他并不是旁观者。
他一会儿是那个少年音,一会儿是那个小奶音,仿佛在自己跟自己对话。
小奶音唧唧嘤嘤了两声, 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了:“老婆,老婆不在。”
少年音哼道:“烦死了,别吵,她肯定没走远的。我根本不能离开她很远的,最多也就半个操场那么远……”
少年音忽然顿住。
傅翎眼睫垂着,直直地在眼睑处洒下一片阴翳。
他想起来了。
他当时和时笛提出的条件是,当他的身体完全恢复,灵魂和她的距离不再受到限制。
也就是说,现在,他们之间不会再出现牵引的情况。
他也没办法判断,现在时笛到底在哪里。
傅翎攥紧了病床上的被单。
傅思忆将他的动作默默收在眼底。
她在手机上用力地按了几下,在看到一条短信后,终于舒展了眉心。
傅思忆走上前,把手机展示给傅翎看:“别急了,她在家等你。”
傅翎猛然抬头,看着短信界面里的那条文字。
他来来回回地看了好几遍,眼神一点点变得温软,嘴角浅浅地勾起一个笑容。
傅翎抬头看了眼还在他旁边忙忙碌碌的医生,出声说:“我没事了,不用再检查。”
说完,他就想下床。
“可是还没完……”医生试图阻止。
傅翎直接拔了手臂上的置留针,掀开被子,朝衣柜走去。
他一边认真地挑选着,一边淡淡地对身后那群人说:“我要换衣服了,请你们回避。”
医生不知所措,和傅翎的母亲姐姐对视了一下,最终点点头,带上东西离开。
傅思忆和苏幽兰仔细看了几眼傅翎,也出了病房,还带上了门。
傅翎站在衣柜前抱着双臂,目光仔细地在一套套衣服上掠过,想着马上要见到的人,唇边的笑容越来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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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安沁这阵子过得很不好。
自从容貌出问题后,她就立刻逃回了A市,而且一路上都鬼鬼祟祟地拿布巾围着自己。
在飞机上,有其他乘客对她这样严实的打扮产生了怀疑,招来空少,要求确认她的身份。
空少走到时安沁面前,礼貌地弯腰:“这位女士,可以请您摘一下面罩吗?还有,您身上裹着的毯子,可以取下来看一下吗?”
时安沁敏感道:“干什么!我都已经是过了安检的,你没有权利要求我这样做!”
空少尴尬地笑了笑:“是的,可是,为了这趟旅行中您和其他乘客的心情,还是希望您能配合一下。”
时安沁依旧拒绝。
空少换了个方式道:“请问您是因为身体不适所以这样打扮吗?我们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
时安沁直接否认:“我没病!我,我只是有点过敏。”
她还是放不下那个过敏的说法。
旁边的乘客不服气了,听她这么支支吾吾的,还以为她隐瞒了什么传染病,经济舱这么挤,要是传染上了可怎么办!
一个身材有点胖的男乘客直接一把拽掉了时安沁身上的毯子,时安沁惊吓之下,手上捂着的面罩也掉了下来。
这下,她身上除了墨镜和正常的衣物,就没有别的阻挡了。
其他人也看清了她的模样。
时安沁觉得自己仿佛裸身曝光在所有人面前。不,比那还要恐怖!
她惊声叫道:“你干什么!你袭击我!”
空少连忙阻止了那个男乘客的举动:“先生,请不要这样。”
那个男乘客上上下下对着时安沁看了一眼,没看出什么明显的病状,才切的一声,把毯子扔回给她,拍了拍手:“神经病啊,没事围成这样,吓死人。”
其余人见时安沁也没什么异常,便不再看热闹,扭回了头。
空少有些尴尬,安抚了时安沁几句,带着温和的笑容离开。
什么都没有发生,时安沁却整个人坐在位置上,突然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所有人在她面前,哪怕只是看到一点下巴,一枚红唇,都会止不住地流露出惊艳,然后将目光长久地放在她的身上,仿佛看着降临世间的女神。
可是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那么普通。
他们看着她,仿佛她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平凡人。
这才是最恐怖的。
时安沁一瞬间仿佛觉得身边的空气都被抽离了,呼吸不能。
她下了飞机,依旧把自己层层包裹起来,回到了时家。
时家人根本不知道她这么快就会回来,时家一片安静,只有张婶陪着宋华娟在浇花。
时安沁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直接上楼了。
还是到了傍晚,宋华娟发现她房里亮了灯,才知道她回来了。
宋华娟急急忙忙走到时安沁门口,却发现门被反锁了。
宋华娟敲了敲门:“女儿,是你在里面吗?”
时安沁闷声答:“是。妈,我生病了不舒服,不想出去了,你让张婶送饭上来给我吃吧。”
“生病了?”宋华娟焦急道,“哪里不舒服啊?妈给你看看?还是叫医生来家里看看?”
“不用!”时安沁有些尖利道,“我没事,我就是现在不想见人。妈你走吧,送饭过来就行。”
宋华娟心中觉得怪异,也很担忧,但是时安沁一再拒绝,她也没有办法。
只好说:“嗯好,我这就叫张婶去准备。”
下楼后,宋华娟联系了时安沁学校的领导。
得知时安沁那个拍摄还没有结束,可她就提前回来了。
难道是在那边受了什么欺负?
联想到时安沁不愿意见人,或许真有可能是这样,被人给欺负了,所以只想自己待着。
宋华娟很能感同身受,她在那场宴会上,被时笛当众用碎钻拍脸,重提她在前妻死了一个月就嫁进时家的事,几乎把她这么多年来苦心经营的时夫人位置毁于一旦。
以前,其他人看在安沁的面子上,装聋作哑的,在她面前不提这件事,时间久了,私下讨论也少了,宋华娟仿佛有种错觉,真的以为其他人都忘了这件事。
可是,时笛重新翻了出来,而且当场和时家决裂,让当时在场的很多人都意识到一个问题。
——时安沁并不是亲生女儿,而是她宋华娟带进来的别人家的血脉,整个时家,现在只有时彦秋自己,是真正的时家人了。
再加上,宋华娟带去的那个所谓傅家亲戚,被傅翎当场打脸。
宋华娟更加不受人待见,很多以前跟她姐妹相称的夫人太太,都没有再和她来往。
宋华娟无处可去,只好每天躲在家里种种花。
在她看来,女儿如今的处境,最需要的是一个真心对她好的人,来陪伴她,安抚她的伤心。
宋华娟想了想,选择发信息给这段时间依赖,一直对时安沁嘘寒问暖、还时不时打电话到时家,问时安沁什么时候回来的柏深淼。
时安沁窝在房里等了好一会儿。
她面前摆满了化妆品,对着镜子折腾了好久,却怎么也化不出想要的妆容。
她涂了几次粉底,又恨恨地洗掉重新涂,可是无论拍多少爽肤水,她的底妆都无法像之前一样细腻自然,清透美丽。
最后,时安沁把自己一张暗黄的脸折腾到发红,也什么都没化出来。
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心中控制不住地升起两个字——丑陋。
其实平心而论,她的容貌也就是普通人的样子,谈不上丑。
但是,时安沁心中惦记的依然是以前那种完美无瑕、顾盼生辉的脸,再看到满是缺陷的自己,便忍不住心生愤恨。
相由心生,原本只是七分普通,现在倒变成了九分丑陋。
时安沁砸碎了镜子,喘着粗气,在心中从最开始回忆起。
她生下来便拥有所谓的海王属性,后来,又激活了一个金手指。
第一次到时家做客时,她看到美丽的时夫人,心中升起了一股渴望。
那种渴望告诉她,只要她愿意,她可以夺走时夫人身上的气运,获得她的美貌和人缘。
时安沁没有犹豫多久,同意了。
后来,时夫人病逝。
时安沁的气运来源不够,发生了很多不顺心的事。
那个声音再一次出现,告诉她,其实可供吸取的,不仅仅是时夫人一个人,她还可以把目标投向更多的人。
比如说,时夫人的女儿,时笛。
比如说,她能接触到的其他令人羡慕的女性。
只要时安沁愿意,这些光环,都会变成她的。
时安沁就那么活着,直到现在。
她咽了咽口水,再次在心底试图呼唤那个声音。
不知是她太聚精会神,终于把心底的声音传达到了彼岸,还是那个声音终于大发慈悲,回应了她。
终于,那个充满诱引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呼唤我,什么事。”
时安沁找出了一块新的镜子,让它看自己如今的容貌。
谁知,那个声音嗤地笑了,颇为不屑。
“你太弱小了,抢走的气运居然会被夺回,你真失败。”
时安沁胸中火烧火燎,却不敢发泄怒气,姿态卑微地求问道:“我现在应该怎么做?再去把时笛身上的运气吸回来吗?”
那个声音沉吟了一下。
“她身上的系统力量比我强大,你吸不回来了。不过,你的目标不一定是她,你可以再去找更多可供吸取的人,只要能把你的海王等级升到LV.10,你的目标就达成了,不是吗?”
它说得有道理。
时安沁却焦躁地来回踱步。
这些年,她身边就没有出现过比时笛更优秀的女性。
这也是为什么她一直逮着时笛吸气运。
其他的人,要么没有时笛天生得美,要么没有时笛的家世,要么没有时笛的智商和才华。
时安沁一直看不上,都是有时没办法,凑活凑活,才会吸两口。
时安沁一直想往高端圈子走,其实也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遇到更多的优秀女性,当做自己的气运储存罐。
可现在,这一下子,她上哪儿去找可供吸气运的人?
卧室门被笃笃敲了两声。
时安沁以为是张婶给她做的饭送上来了,没多想就起身走了过去。
“张婶,你把饭菜放在门口,转过去别看我。”
时安沁一边说着,一边拉开门。
门外的人,却不像张婶一样听从了她的吩咐。
柏深淼抱着一束满天星站在门口,言笑晏晏,眉目里流淌着温柔:“安沁,你回来……”
话说到一半,柏深淼的声音突然卡在了喉咙里。
眼前这个皮肤暗黄,身材矮小,看起来肩背都有些佝偻的女人,真的是时安沁?
她的脸上,为什么有那么多痘坑?
还有她的头发,稀稀拉拉,像一把稻草一样束在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