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下去的桐谷澪赶紧接下了他手里的小孩。小孩受了惊吓本能地抱住她的脖子小声啜泣。男孩不过六七岁的样子,瘦弱的身体不停的在她怀中颤抖。原本对人类幼崽没什么应对经验的她只好轻轻的拍着他的背,耐心的等他平静。
可能是五条悟嫉妒的气场太过强大,男孩打了个哭嗝儿,很快平静了。他离开桐谷澪的怀抱,面对漂亮的姐姐,不好意思的磨蹭着手指,软糯地说了声谢谢。
“你是这个村子里的孩子吗?”
男孩点了点头,偷偷地把手上的泥巴擦在裤子后面,内疚的看着漂亮姐姐裙子上的泥巴印子。
“不用在意,我们送你回村子吧。”
他湿漉漉的眼睛和怯怯的表情让桐谷澪的语气又柔软了几分。她掏出了手帕,仔细的帮他擦着脸,向他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
男孩见她笑了,低下了头,脸红起来。
“姐姐你真好看……”
五条悟抓过桐谷澪的手帕不客气的塞到男孩手里,让他自己擦。
“喂,小鬼,你叫什么名字?”
年纪这么小就知道对漂亮姑娘使用手段了吗?现在的小鬼真是可怕。
“小、小杰。”
杰?
五条悟和桐谷澪同时一怔。
“五条先生,五条太太~咦?小杰为什么在这儿?”
乡间小路上,迎面走来的是房东太太和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那女孩脸圆圆的和房东太太有七分像。
小杰看到走向他们的房东太太有些慌乱,他紧张地攥住手帕,定定的看着桐谷澪,用极小的声音说道,
“姐姐,不要去找宝藏,也不要去黑藏山。”
说完飞快地沿着田埂跑远了,只留下桐谷澪和五条悟面面相觑。
“唉……真是个怪孩子。”
望着小杰远去的背影,房东太太的表情带着怜悯,
“没有吓到你们吧,这孩子虽然从小有些奇怪,但人是很善良的。”
“哦,没什么。”
五条悟和桐谷澪都有些沉默,他们认识的那个叫杰的人,小时候也是个怪孩子呢。
“啊,园子,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五条先生和五条太太,果然是一对璧人吧~”
房东太太是一个很会炒热气氛的人,她向女儿介绍着,将大家从刚刚那个微妙的气氛中拉回到美好乡村。
“嗯,确实呢。”
园子虽然没有她母亲那么擅长社交,但两人颜值上的赏心悦目,让她微微垂眸轻轻的笑了。
桐谷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称呼了什么,难为情的红了脸。五条悟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似的,精神振奋的搂住了她的腰,笑着回应,
“哎呀,真是过奖,房东太太怎么在这儿?”
该配合他表演的桐谷澪自然不能视而不见,她猜测并演绎着“五条太太”该有的温柔微笑,在五条悟大腿后侧狠掐了一把。
五条先生的眼底立刻荡漾着些许水光,痛并快乐!
房东太太母女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仿佛无声的交流“这夫妻俩的感情真好”。
“园子有些不舒服,我带她去乡间的诊所开点药。”
桐谷澪打量着园子,可能是她眼神中的疑惑过于直白,园子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真抱歉,失礼了,我只是有些担心。”
桐谷澪发现了她的窘迫也有些不好意思。
“没关系,一点小问题,没什么大碍的。”
园子连忙摆了摆手。
“啊,你手腕上的手链可真配你呀~”
桐谷澪惊奇的拉起园子的手,爱不释手地打量着她腕间那条紫色石头穿起的手链。
“这是黑藏神社买的。”
被别人夸奖是一件很高兴的事,尤其是被漂亮的人夸奖。高兴的园子话也多了起来,
“正好这两天是黑藏神社的祭典,五条先生晚上可以带五条太太一起去热闹热闹。”
“那真是太好了,我们回去收拾一下,先不打扰了。”
五条悟有些抱歉的指了指桐谷澪被弄脏的裙子,结束了寒暄,和房东太太母女挥手道别。
两人走出好远,直到小路上没有其他人后,桐谷澪才拉下腰间那只搂的死紧的手。
“五条太太你也太用力了吧~”
五条悟夸张的搓着腿。
“你正经一点。”
桐谷澪在思考,没心思跟他闹。
“五条太太你专注的样子好迷人耶~”五条悟趁她瞪回来之前及时的补了一句,“五条太太你发现了什么?”
桐谷澪无奈的叹了口气,她都懒得纠正他的胡言乱语了,
“房东太太的女儿前不久刚刚滑了胎。”
“是这样吗?从表情上完全看不出来呢,会不会是那种不小心造成的意外?”
五条悟有点儿惊讶,她的眼睛还有超声波功能吗?
“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巧了,从昨天进村开始,园子这种情况的女性我至少见到了五位,而且每个人手上都戴着那串手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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孕妇怀孕凶险艰难,说是鬼门关前转一圈也不为过。然上天有好生之德,会给孕妇头顶三光加护,佑他们平安顺遂,百鬼莫侵。
桐谷澪学过观气,自然能看出孕妇与常人的不同。
园子头顶属于孕妇的三光将逝未逝,呈早夭之兆。她又借着看手链的名义为她号了脉,果然不久前小产过。
就算是意外失去了孩子,或者打掉了计划外出生的孩子,母子天性总要难过低沉几分。
可园子的情绪正常的太过反常,看上去更像是早有预料的习以为常。
那些同样滑胎的女子也是如此。
实在是怪异。
“黑藏神社……嘶……”
头发又被扯了一下,
“啊,抱歉,不用力一些绑不上。”
桐谷澪从梳妆台的镜子中看到五条悟尴尬又窘迫的脸。燥热的午后,他高挺的鼻梁上沁出了细小的汗珠。
他在给她编头发。尽管很小心了,还是会扯痛她。
这个可以精细操纵复杂无下限术士的男人懊恼得有些孩子气。
桐谷澪情不自禁的笑出了声。
“不要动,这样我更弄不好了。”
五条悟一手捻着编好发辫的末端,一手按着她的头。认真的眼神,让她特别有办张永久VIP卡的冲动。
“之前没觉得,现在才发现你头发好长。”
他修长的手指插入她的发间,指尖轻柔的略过她的头侧,酥麻的感觉由那一处无限延伸,带动她整个身体轻颤一瞬。
那些关于黑藏神社的思考纷纷抛到了九霄云外,她安静的让他拨弄着头发。
五条悟后面的操作就熟练多了,两条长长的发辫盘在她脑后,发间插入了一只精致的琉璃金鱼簪。
他满意地看着镜中自己为她做的造型,得意的摸了摸下巴。
不愧是我,各种意义上的最强。
“为什么是金鱼?好幼稚。”
桐谷澪哭笑不得的抬手,看着一身小孩子才会穿的金鱼图案浴衣。五条悟身上的那件也没好到哪去,是同样幼稚的蜻蜓。
“为什么是金鱼?请你自己反省。”
他抬了抬眉毛,一脸被渣到的表情,迫使她不得不回想起那让人面红心跳的告白。
想哭。
谁能告诉她,那天晚上她断片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出差为什么要带浴衣?”
还带了我的份,从头到脚,包括木屐。
真是拙劣的转移话题技巧。
五条悟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露出一个宽容大度的微笑,振振有词,
“情侣之间一定要做的第三十六……”
“走吧。”
桐谷澪白了他一眼,粗暴的打断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不想再听,她怕自己忍不住答应。
……
乡间的祭典原本没有太多花哨的东西。各种小吃摊位,加上射击、捞金鱼这种小游戏足矣带动村民的热情。
宝藏的传说为村庄带来了前所未有的人气,大批游客涌入,给朴素的祭典注入了新的活力。
为此,祭典上加设了很多卖特产的摊位,从黑藏神社的石制鸟居外,三三两两的,竟也能排上将近二百多米。
“要吃吗?”
桐谷澪和五条悟驻足在苹果糖的摊位前。
她记得五条悟爱吃甜食,就是不知道五条家的大少爷吃不吃这种小摊位上卖的东西。
话说她也是刚从太宰治那份资料中了解到,五条悟原来是御三家五条家的家主,怪不得那么有钱。
“你要吗?”
五条悟饶有兴致地盯着亮晶晶的苹果糖,反问她。
她摇了摇头,手中已经捧着蜜瓜汁了。
“婆婆,我要一个最小的。”
五条悟掏出几个百元硬币,递给笑眯眯不停打量他们两个的老婆婆。
“最最最最小的。”
他像个孩子,用拇指和食指比划大小,不停强调。
桐谷澪看他现在这个任性样子,根本无法想象他青春期会有多么恐怖。
他接过婆婆递过来的苹果糖,立刻拿走了她捧着的蜜瓜,把苹果糖塞在她手上,
“一般想吃的人才会问别人要不要吃吧,你就不能坦率的说‘老公,我想要’吗?”
“五条悟你去死!”
桐谷澪冲他的小腿狠踢了一脚,快步甩开他,从后面看活像一只行动的热水壶。
“哎呀~老婆,你等等我~”
五条悟装作一瘸一拐的样子去追她。
卖苹果糖的婆婆情不自禁的感慨,年轻真好啊……
穿过热闹的祭典市集,他们前往黑藏神社。这一路上无论是两人出色的长相还是身上可爱的浴衣,都引人侧目。
“小杰为什么不让我们去黑藏山?”桐谷澪小口的咬着苹果糖,黑藏神社石碑上遒劲有力的刻字,让她想起白天那个叫杰的男孩。
为什么大家都说他怪呢?
“不是‘我们’,是你,他可没有跟我说哦。”
五条悟漫不经心的走在她旁边,心里还介意着那小鬼夸她漂亮的事。
“还不是因为你那样倒提着他。”
“那怎么了?惠惠小时候也是那样的嘛~”
又是心疼伏黑惠的一天。
五条悟喝着从她手中拿过来的蜜瓜汁,嘴里含着她用过的吸管。
桐谷澪不经意瞥到后,脸上又开始发烧。
这男人到底有完没完?明明不理他了,他怎么还在做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除了战斗外,五条悟头一次发现六眼的妙处,他可以全方位的观察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害羞了,真可爱~
通往神社那长长的石阶,桐谷澪一直绷着脸,很拼命。
“给。”
净手后,五条悟递给她一枚五元硬币。
“就算与神明结缘,也不能让老婆花钱。”
“五条悟,你再不闭嘴我现在就回东京。”
本来脸绷的好好的,又让他一句“老婆”给崩裂了,要不是周围人太多她真的要动粗了。
五条悟又把她容忍的底线踩低了点,见好就收,推着她的肩膀到钱箱前顺毛,
“好啦好啦,不是要那条手链吗?快去参拜吧~”
桐谷澪深吸了一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她心中并无所求,只是想知道那条手链有什么不寻常之处。
因为她又看见了三位同园子情况相同的女性,看上去还都是本村人。
硬币从她白皙的掌心中抛出一道弧线,撞击到钱箱上方的木条,反弹到了地上。
桐谷澪有些疑惑,符纸那么轻飘飘的东西,她都能指哪打哪,一个硬币而已,手上这点准头她还是有的,不应该投不进。
事实证明,她的确投不进,一连试了几次都如此。
这是什么意思?拒绝结缘?
她微微蹙眉。
头顶的铃铛被一只纤纤素手拉响,年轻的巫女在她身旁双手合十,虔诚祈祷,
“神明大人,您喜欢这位太太的心情我感受到了,所以请不要再捉弄她了。”
祈祷完毕,巫女小姐转过头,笑吟吟向桐谷澪说到,
“这位太太,请不要介意,这是神明喜欢您,在注视着您呢~这回请您再试试。”
这个逻辑不是很能让她满意,她将信将疑,有意将硬币抛的歪了些,这次却正中钱箱木条间的缝隙。
有意思了。
她和五条悟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虽然这样讲有些自大,但作为侍奉神明的神职人员,还是让我代神明向您二位赔个罪吧,这位太太您来求个签吧,免费哦。”
巫女小姐脸上带着抱歉的笑容,十分诚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