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
浴室门被推开,荆北垣换了身睡衣往外走,手上拿着干净的卫生纸正仰头往鼻子里塞。
两人视线对上,封渔还没开口说话,就看见他飞速放下手往身后藏,强装镇定道:“咳,你醒了?”
封渔撇开滑下来挡住视线的头发,疑惑地问道:“你流鼻血了?”
荆北垣:“……啊对,刚刚不小心碰到了。”
封渔点点头没再追文,低头摆弄自己的光脑。
在这个时代,光脑是一种直接植入人手腕皮肤上的智能芯片,一般来讲不会轻易损坏,但她手上这个经历了超自然事件后,已经损坏不能重启了。
荆北垣说:“明天我让人来给你换一个。”
封渔扯了扯嘴角:“谢谢,等光脑重启后,我把星币划你账户上。”
荆北垣说不用,又道:“已经很晚了,先休息吧,我去客房睡。”
“不用麻烦,床这么大,一起睡就行了。”封渔把头发整理到胸前,用指尖向下梳理,漫不经心道:“你怕什么?又不是没见过男人。”
荆北垣太阳穴有些抽:“是我晚上睡觉不太规矩。”
“哦,我还以为你是因为看见我流鼻血不好意思了,看来是我想错了。”
她语出惊人,弄得荆北垣都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了。
表情重启。
算了,重启失败。
他肩膀垮下来,无奈道:“小渔别闹了,该睡觉了。”
封渔眸光流转,遮盖住眼底的狡黠:“晚安。”
荆北垣:“晚安。”
等人出去后,她没急着上床睡觉,而是先去洗了个澡。
浴室里只有男士用的沐浴露和洗发水,没有太浓的香氛,反而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洗完烘干头发,封渔倒在床上滚了两圈,才缩进被窝睡觉。
她一向不是个纠结的人,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在双方都合适的情况下,没必要扭扭捏捏。
对于荆北垣她并不讨厌,甚至会有一种似有似无的熟悉感,像一块磁石,引着她不停靠近。
封渔还是一贯的倒头就睡,不过今晚她睡得并不安稳,梦里总是闪过奇奇怪怪的画面,明明在梦里记忆深刻,醒后却什么也不记得,仿佛记忆被凭空抽掉一般。
平日里醒得早,这次多睡了会儿也才刚到早上七点,封渔脑子还有些迷糊,她走到浴室,捧着冷水浇到脸上。
思绪瞬间被冷水打开,从凝滞状态变通畅。
嗯?
她突然忘了个什么?
封渔皱着眉思索半晌,实在是想不起,果断地弃了。
她走出浴室,机器人的影像透过房门猫眼投射在房间内,机械生硬道:“小姐,有先生让我为您送来的东西。”
其实这时代的机器人,声音是可以调至接近人声的,不过荆北垣家里这些,全都是出厂后的原生态机器人音。
封渔打开门,机器人手里捧着个盒子,里面装着换洗的衣服和洗漱用品。
她摸摸机器人脑袋:“谢谢。”
这只机器人是漫画狗形象,看顺眼了还挺可爱,还极其正经地回了句:“不客气。”
封渔关门换好衣裳,理理被子就出门晨练去了,这是她每日必定进行的活动,今天这个时间锻炼算有些晚了。
荆北垣刚从外面回来,正洗完澡提着水壶给院子里那些花草浇水:“早。”
“早。”封渔边走边做着伸展运动,看着他疑惑不解地问道:“你们当上将的都这么悠闲吗?”
荆北垣笑笑:“正休假中。”
封渔震惊了。
“你们还有假期?”
她以为对方的工作和社畜无疑了,毕竟最近星际海盗这么猖獗。
“海盗被我手下的人一窝端了,上层现在有人浑水摸鱼,我懒得送让去让他们当枪使,就请假了。”
封渔又好奇地问:“那你请假理由是什么,生病?”
荆北垣用着调笑的语气:“年纪上来了,自然该是相亲,找对象,成家了。”
封渔:“好巧,我也有这个打算。”
荆北垣顺着她往下走:“那不如……”
一起相亲几个字还没说出口,就听见封渔淡定地扔爆‖雷。
“不如我们去领证吧。”
荆北垣:“……”
感觉突然上了火箭是怎么回事。
第67章 心机白月光【完】 正文完
封成睿回到家后想来想去, 都觉得荆家那小子说话不对劲。
什么叫“放心交付给他”?
难道荆家有办法治,他封家就不能了吗?搞得跟嫁女儿似的。
封成睿越想心里越觉得不得劲,等到第二日, 还是忍不住拾掇着准备往荆家去。
结果他这边还没动身呢, 就接到荆家那小子的通讯请求,他连忙点开光脑, 焦急地问:“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
封渔顶着一头蓝绿色长发从视频中冒出来,极其心虚道:“爹,没什么事,就是来报个平安。”
见到大女儿, 封成睿第一个反应是高兴,等高兴过了,又开始吹胡子瞪眼:“绿色已经满足不了你是吗?你怎么不干脆染个粉的红的!”
粉色?
封渔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好像还挺好看的。
封成睿:“……”
他就是举个例子, 好气哦。
算了算了, 人好好的就行,他还能指望这小崽子干点什么人事呢。
想通了, 封成睿又开始日常询问:“你在做什么?什么时候回家?荆家那小子没亏待你吧?”
封渔伸手把作势要凑过来的某人推开,淡定道:“我在星际民政局, 等我结个婚就回来了。”
封成睿:“……”
什么玩意儿?
他捂着心口,感觉心脏那瞬间有骤停的架势,艰难地问道:“结什么婚?跟谁结?”
荆北垣露出脸:“爹。”
封成睿沉默两秒, 倏地挂了视频通话。
封渔和荆北垣互相对视一眼, 最后还是她先开口,说:“走吧,再等会民政局就下班了。”
荆北垣神色凝重地看着她:“小渔,你真的考虑好了吗?”
“嗯?”封渔抬眼, 伸出手指戳戳他眼尾的那颗小痣,面无表情道:“好了,别作。”
荆北垣表情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最终什么也没说,牵着她往民政局里面走。
封渔知道他想问什么,她也说不清楚,从睡醒后她脑海中就开始零零碎碎地冒出些记忆,这些记忆不太完整,但也能勉强拼凑出个大概。
上个世界任务结束时,系统说进去惩罚模式,没想到是在她记忆这儿动手脚,还有封清,绝对跟那狗系统有关系。
星际民政局办理结婚后,两人光脑就可以共享,互相绑定在一起,等一套全部流程走下来就花费不少时间。
星际的结婚证不是纸质,而是跟光脑一样直接植入皮肤,跟纹身印章似的,星盟为了减少离婚率,这种印章极其难消,刻上以后即使消除也会留下痕迹。
印记是一朵玫瑰花,封渔觉得还挺好看的。
刚走出民政局大门,一辆熟悉的飞行器便落在边上,从飞行器上面走下来的人,简直令人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封渔狂咽口水,提议道:“要不……你自己先跑?”
荆北垣沉默了一下,说:“我觉得,你可能也需要跑。”
封渔:“……”
好吧,封成睿确实会连她一起揍。
于是乎,两人就这么愉快地定下,在暴跳如雷的封成睿追上来时脚底抹油开溜,跑得没影了。
说是不满意,结果在两人举办婚礼时,封成睿穿得体体面面坐在上首,表情丝毫没有勉强,脸都快笑成了一朵花儿。
封夫人性子娴静,因为要照看现在智商如同几岁孩子的封清,就坐得靠下一点,之前她不怎么露面,直到封清脑袋出了问题后她去看了一眼,就决定活络起来照顾女儿了。
封渔觉得她知道些什么,也可能是一种源自于母亲的直觉。
她记忆已经完全恢复,也知道现在的封清就是最开始的那个,至于和系统一伙的‘封清’,大概是回自己该去的地方了吧。
这一次算是她任务中最圆满的一次,除了系统之前搞事情以外,几乎没遇到过什么波折,封渔知道,这或许是她过的最后一个世界了,系统早就已经想将她抹杀。
不过封渔心态挺好,没怎么纠结过这件事,这一生都致力于享受生活,没事再和爱人一起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星际旅行。
几世寿命加起来,她也算是个老妖怪了,又有什么好怕的。
五十七岁时,她送走了喜丧的封成睿和封夫人,又过二十年,封清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在她生命的最后几秒,封渔有预感自己也该走了。
这时的她,染黑的鬓角也遮盖不住脸上的岁月痕迹,荆北垣也是如此,不过他看着比同龄人更精神些。
离别最难言,封渔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握了握他的手,轻声道:“我该走了。”
荆北垣的声音和凭空出现的系统音,几乎是同一时间响起。
【任务判定失败,宿主积分已达玩家最下限,剥夺试炼资格,主系统将即刻启动抹杀指令。】
“会再见的。”
封渔笑而不语,在他额间轻轻印上一个吻。
但愿吧。
生命最后一刻,系统宛若死神降临,很快便抽走了她的灵魂与五感。
封渔此刻就像是一团软绵绵、轻飘飘的棉花糖,迷茫地飘在空中,听觉、嗅觉、视觉通通消失不见,最终在一片黑暗中体验自己一点一点被吞噬的感觉,陷入混沌。
她看不见的是,在灵魂即将被彻底抹杀时,一道蓝色光束破开虚空,钻进了她魂体中。
系统突然“滋滋滋”响着,说着一些人类听不懂的词汇,听语气像是在骂人。
起初它还张狂叫嚣,最后气势越来越弱,还甚至生出几分惶恐和无措。
蓝色光束与红色光束相撞,并没有发生什么爆‖炸,蓝光融合进红光中,最种在红光的颓势下,融成了一束巨大的蓝光,稳稳地停在封渔魂魄体上方。
………………
公历2631年,世界成为一个整体。
被科技覆盖的世界早已突破一个新维度,人类破解了长寿密码,所有人都得到优化,普通人寿命延长到了两百岁。
在两百年的漫长岁月中,人类也开始觉得生活无聊,想要做点什么。
于是乎,或伟大或有趣的发明逐渐问世,这其中也包括一款角色扮演类真人游戏——快穿,和以往的全息游戏不同,这款游戏主打体验感真实、有趣,所以除了玩家身份以外,还能选择npc身份,游戏分为攻略、逆袭、走剧本三个类型。
每一个进入游戏中的人,都能真实体会穿越到另一个世界的感受,可以选择进入单独世界副本,也可以选择进入多人世界副本。
这款快穿游戏问世后,就逐渐占据各大游戏榜首,在世界中风靡一时。
但这种荣光只维持短短两年,就在这款游戏如日中天时,世界局有人接到了来自某个家庭的哭诉,说自己儿子在进入游戏时,突发脑死亡,却又没有完全死去,可在这之前她儿子一向身体健康无病。
还没等世界局调研清楚事情原委,又接到了来自世界各地的消息,据不完全统计,整整六万八千多人,在同一天进入游戏时候突发脑死亡,但都还怪异地保留着生命迹象。
世界局开始命专家彻查研究,发布世界公告关闭快穿游戏,可令人惊讶的是,这款游戏虽然不再有人员进入,程序却一直在运行,已经完全不受人类控制。
随着时间推移,这些脑死亡的人中,逐渐开始有人失去生命的迹象,达到真正意义上的脑死亡,而这些死亡的人名字,开始出现在快穿游戏的程序代码上,成为了游戏的一部分。
专家破解的速度远远不及死亡速度,直到整整一万多人死讯传来,世界局联合专家决定,投放系统病毒对快穿游戏程序进行干预。
可快穿游戏似乎有一套很完整的杀毒程序,无论制作什么病毒都能第一时间被检查出来,进行绞杀。
最终有人提议,将携带杀毒程序的真人投放入游戏中,以此躲过系统追踪。
在世界局的召集下,一百人自愿进入游戏对游戏进行病毒干预,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再次持续半年,直到冬日降临那天,快穿游戏系统被病毒入侵,光速瓦解。
此时,六万多人只剩下一半,那一百人中也折损了十一人,随着幸存者的苏醒,其余人将永远留在快穿游戏中。
一场大雪将世界覆盖,无声地为逝去的人类哀悼。
H市第一康复中心,封渔在病床上苏醒,无数记忆争先恐后地涌进脑海中,撑得人头痛欲裂。
“小渔?你终于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封妈激动的差点打碎玻璃水杯,还是被封父拦住,才没有给闺女来一个关怀一百零八问。
封渔因为在床上躺了半年,虽然有做肌肉按摩,但起身时还是软绵无力,得靠床支撑着才能维持不倒下去。
她看着面前神色激动的父母,沙哑着嗓音道:“爸妈,我没事。”
“诶!你饿不饿,想吃点什么吗?有没有什么想喝的……”说着说着,封母就抹起了眼泪。
她这是高兴的,封父劝住她,怕她情绪过于激动,就把她劝出去给封渔买些病人能吃的粥类。
封渔神情有些紧张:“爸,尤年呢?”
封父顿了顿,笑道:“在休养呢,等你恢复的差不多了爸就带你去看。”
“爸。”封渔认真地看着他,说:“妈有没有说过,你其实不擅长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