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此处也是待不下去,皇上并不欢迎他,安王也不看他,更重要的是……他心绪不知为何乱的很,还是先离开的好。
赏花宴进行到结尾,林寻声给好些优秀男子都画了画像赏了东西,回头便将这些画像一股脑送去了太夫宫里。
太夫日常便是坐在靠椅上喝茶,叫宫人为他读民间的话本,画像送来时他也正好在。
“嗯,倒还算没有藏私心。”
太夫粗粗翻看了几幅画,画中男子个顶个的相貌俊俏,身姿挺拔,瞧着就是不错的孩子。
但也因为林寻声没有私心,她反而还有些气闷,这个男子,根本就不像寻常君后那样爱慕他的挽儿!
挽儿怎命如此苦,碰上个这般男子。
太夫只顾心里难受,全然忘了这男子一开始是他非要人家娶的,甚至不顾愈演愈烈的流言,现在娶了又是他痛心疾首万分后悔。
太夫定了定神,挥手叫来身边的宫人道:“你去请皇上来慈宁宫用晚膳。”
宫人应是退下,太夫便将手里的画像整理整理,叫两名宫人拿着。
黎挽素来比较听话,加之虽娶了皇夫,但与皇夫关系并不好,每日都在自己殿内进食,今日父君难得派人来喊她,左右她一人也无聊,不如去陪陪父君。
然而等她到慈宁宫时,便后悔了。
原因无他,只是她刚一到慈宁宫,太夫便对着几副画像朝她招了招手!
黎挽:“……”
朕现在离开还来得及吗?
很明显,来不及了,太夫已经叫宫人搬了小凳子给她坐。
黎挽只好僵着一张脸,寻着小凳子小心坐了下去。
“皇上,快过来瞧瞧这些公子。”
太夫脸上含着几分真切的笑意,指着那画上的公子。
黎挽有些失笑,无奈道:“这有何好瞧的,大臣们都将公子养的很好。”
“哎,你不懂,这些都是君后为你选的后宫妃侍呢。”
太夫毫不犹豫将一切推到林寻声身上,左右他是不会跟皇上告状的。
黎挽脸色僵了一瞬,轻声问道:“是君后主动挑选的?”
太夫当年也是宫斗的佼佼者,撒起谎来自然的很,眉头都不皱一下,只见他伸出保养得宜的手点了点画上俊俏男子:“那是当然,你已与哀家说过不愿此时纳妃侍,哀家都答应你了,如何会反悔?只是今日君后主动送了这东西过来,总想叫你看看,万一有那么一两个喜欢的呢?”
黎挽面无表情,画上男子她大多不认识,哪有什么喜欢之说。
“父君不必劳心,过段时间便是春猎了,若此时后宫进新人,怕是无心照料。”
此言中的照料,指的便是对新进男子的规矩学习,赐封布置,衣冠缝制等,时间太过紧凑,唯恐处理中会有疏漏。
太夫也知是这个理,但又实在不甘心的看了眼手中画像,再挣扎了下:“但这画像君后都已送来了,莫非就要白费君后的苦心?”
黎挽:……
她只是老实,她又不蠢,若真是君后自己要送来的,她父君如此在意作甚?
但男人都脸皮子薄,黎挽还是没有戳破,只说:“这画像可留着日后用,也不急于这一时。”
女儿都这么说了,太夫只得有些郁闷的放弃。
两人吃了一顿毫无灵魂的晚膳,紧接着便是黎挽回宫处理政务,顺便在勤政殿支了一张小榻,以便休息。
临睡前她迷迷糊糊的想,世上怕再没有比自己更惨的皇帝了。
第二日起来,又是朝堂上大臣们“苦口婆心”的劝阻她去君后房里,听的她极为厌烦,根本不想去自讨没脸,最后实在忍不住罚了两个官员,才没人再提此事。
春猎将近,宫中事物繁忙,黎挽也要将堆积如山的政务先处理完,才能安心春猎。
待事物准备的差不多了,宫人来送春猎的衣服,女套骑马装与男套骑马装各十六套,黎挽才想起来,后宫仅君后一名妃侍,那岂非要带着他一道去?
黎挽敲击着桌面,摆驾去了清宁宫。
彼时林寻声正坐在清宁宫的院子里看书,有宫人上前轻声说:“君后,皇上来了。”
翻书的手一顿,人缓缓起身,走至殿中,黎挽已自发坐下,有宫人为她沏了一壶茶。
“参见皇上。”
林寻声走近行礼,修长双手叠于胸前,黎挽淡淡看他一眼,挥手叫来身后宫人,指着他们手里的衣服道:“过几日便是春猎,衣服内务府已缝制好,你可准备下,几日后随我过去。”
林寻声皱眉:“为何无人通知我?”
幸亏黎挽有曾经身为皇女的素质在,否则绝对要翻林寻声一个白眼,你也不曾管事啊,整日便在宫殿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谁来也不见,指望哪个通知你?
“近日宫中事物繁忙,许是忘记了,现在还有些时间,你自准备一下便是。”
林寻声修长手指悄悄捏住一点衣角,又问:“有多少人会去春猎?”
“七品以上京都大臣都去。”
他问什么,黎挽便答什么,只是眼里始终藏了一份不耐,心里更是无声道:快些问完,朕还要回去处理政务呢!
林寻声垂眸眼里显出一丝思量,若说京都大臣都去,那便是安王也会去吧。
他们许久未见了……
想着,林寻声笑起来,应了黎挽。
“臣侍知道,自会收拾好行装的。”
黎挽:……
这怎么笑的叫人有些害怕呢。
第9章 搂住细腰
春猎是从早上出发,行至郊外的春景园,大约需三个时辰。
黎挽的马车本该是自己一人坐的,然而中途内务府出了差错,有个宫人不小心弄坏了林寻声的马车,被发现后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求饶。
黎挽瞧了一眼,十五六岁的模样,还是个孩子呢。
她吩咐其他宫人将这个做错事的宫人拖下去打了二十大板,也便算了。
但如此就导致,去春猎时林寻声坐上了她的马车。
黎挽坐在一处翻着书页看,这算是她人生难得悠闲的时候,不用去考虑其他问题,只是林寻声在,稍稍有些破坏气氛罢了,不是什么大事。
林寻声也在看书,两人看起来互不干扰。
黎挽在心底念着书中的诗词:离愁渐远渐无穷,迢迢不断如春水。
忽然,诗还没念完,身下马车便晃了一下,某个瘦弱身形瞬时向这边扑来,被黎挽眼疾手快地稳稳接住。
林寻声一手撑着软垫,一手撑到黎挽胸口,掌下是绵软的触感,待想明白是何物后,林寻声脸色蓦地红了起来。
黎挽皱眉,倒不觉得这有什么,只是抬了抬脚示意:“起来。”
马车外小钊子掀开帘子急急道:“方才地上有个水坑,皇上君后无事吧?”
一进来便看见这样的场景,小钊子一愣,慌忙又松了车帘,黎挽甚至没来得及说些什么。
莫名,她脸色有些不好看。
待林寻声便更冷淡:“起来。”
又是冷冷的一声。
林寻声撑在软垫上的手紧握成拳,方才女子眼中一闪而过的嫌弃他并未漏看,呵,整个京都,嫌弃他的女子,怕也只有黎挽这一个。
林寻声愤愤起身,正要坐回去,马车又是一跌,他几乎控制不住身形的软倒下去。
黎挽脸色变幻,瞧见那细腰将撞去角落顶尖处,终是伸手揽住他的腰,替他挡了一下。
“唔”
真疼。
她虽习武,但到底是皇家女嗣,耐不得疼,随着沉闷的碰撞声,发出一声痛哼。
门口小钊子声音又响起,这次却是不敢掀帘子了,只是有些心虚恭敬道:“皇上君后,方才又不小心进了个水坑。”
黎挽稳了稳心神,皱眉道:“小心些。”
刚说完,怀里的人动了动,似乎是挣扎。
门外传来小钊子的应是声。
江南黎便松开握住林寻声腰的手,靠到软垫闭上眼睛:“下去吧。”
林寻声本还稳稳坐在黎挽腿上,方才只是黎挽腿上的一块玉佩硌着他了才动一动,却听见黎挽叫他下去,思及自己两次摔入她怀里,忍不住解释:“方才是马车不稳,我才没站好的。”
言下之意便是你不要自作多情了。
黎挽本也没自作多情,但总被人提醒着,心里多少有点不悦,她睁开的眼里泛着冷光,来回看了林寻声两眼,确定他身形瘦削,长得仿佛叫风吹一阵便能倒的样子,才有些无奈说:“知道了,你下去吧。”
林寻声耳朵倏地又红了,他方才竟还是坐在黎挽的腿上与她说话!
他,他该是恨不得离黎挽越远越好的!
林寻声赶忙从人腿上下来,假意拿起一本书看,仿佛这样就能掩饰心底的慌乱。
然而那双冷傲的眼睛总含着水意,紧张的四处乱瞟,最后落在黎挽手上。
黎挽经历两次马车不稳,早无心看什么书了,只躺靠在马车后背上,闭目养神,两只修长好看的手被随意放着,其中一只手骨节泛红破皮。
林寻声看的正是那一只。
他手攥着书角,眼眸下垂,漠然的看着书页,另一只手握在腰间荷包里,过了会儿,终究是从身上拿出一瓶药丢了过去。
准头很好,正好砸到黎挽右手骨节。
那手缩了下,黎挽抬头,眼里有几分疑惑,像是在问你砸我作甚?
林寻声蓦然有些心虚,他,他也没想到自己会扔的这么准。
“这里面有些伤药,你自己涂涂吧!”
他故作镇定,指了指黎挽手上的伤。
然而黎挽冷漠,只将药瓶拿起,反扔了回去,落在林寻声手边的软垫上。
“不必。”
对方说了简短两个字,林寻声有些不悦,不要便罢了,凭什么如此冷淡!
她不要,他也不贴着,收了药自己看书,心中却不由频频想起方才她将自己一把揽入怀中的场景,初时见她不动,他以为自己必定要难看的摔一跤,却没想到又被她搂住了,还为他挡了伤。
后腰方才被搂过的地方隐隐发热,他静不下心来。
马车需三个时辰,等到时,众人从马车下来,都有了些疲态,林寻声依旧挺直了身子,在黎挽身后被宫人扶下马车,然而暗处,他分明小心用手锤着有些僵硬的腿,待人再看过来,又眉目淡漠的抬起头,仿佛世间什么事都入不得他的眼,高傲的很。
出门在外,皇上理应与君后一间房,但黎挽考虑到自己跟君后的关系,还是分了房,只是离得极近,就在隔壁。
林寻声对这分房勉强满意,待看了屋里有栓子后,便更满意了。
黎挽丝毫不知林寻声将她想做那种会夜探男子闺房的女人,还在查看官员上报的行程安排,上头写的是第一日赛马,第二日狩猎,第三日比武等要系安排。
行程无问题,黎挽身为皇上虽然不能上场,但凑个热闹看看也舒服。
初当上皇帝这段时间,她可被气的够呛,前有朝臣与她唱反调,后有林寻声冷漠淡然的拒绝。
黎挽:“……”
光是想想都心疼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挺过去的。
现在好歹好些了,林寻声虽依旧是原样,冷漠高傲的气她,但是朝堂上已不太有朝臣敢与她唱反调了,整个朝堂几乎在她一人掌握之中。
正想着,黎安过来邀请她用晚膳。
据说此次安王前来,是带了好几个俊俏公子的,宫中缺的名额,都叫安王府补上了。
第10章 女子哪有不纳侍的……
春景园有为权贵准备的厨子,只是不多,所以有些人也会选择自己开小灶,吃点新鲜的。
黎挽同黎安一起走出自己议事的地方,就在林寻声房门对面,结果刚一出来就被林寻声瞧了个正着。
林寻声坐在屋外的栏杆处,手里拿着一本书,眼睛扫到她们,突然便站了起来。
不得不说,大概是女人的直觉,她有了不好的预感。
“参见皇上,安王殿下。”
他向两人行了礼,视线却在安王身上落了一瞬,过会儿,便问黎挽:“皇上跟安王是要去做什么?”
黎挽:“……”
“去用晚膳。”
她硬着头皮道。
林寻声抿了抿唇,又看了眼黎挽,有些犹豫踟蹰道:“臣侍……也还没用膳。”
这意味简直不要太明显了,就差直说我也没吃饭你们带上我了。
黎安有几分无措的看向黎挽。
她哪想过还要带上姐夫啊,平时都是她跟姐姐两个人一起玩,才能尽兴的,现在突然要带上一个人,安安不习惯QAQ。
然而黎挽像是没瞧见她委屈的模样,张嘴便答应:“君后若无事便一起吧。”
皇帝心里也苦,她身为皇上,朝堂之上总有人盯着她,这种时候自然不能拒绝君后,也免得群臣无端猜测。
林寻声笑了笑,走过跟在黎挽身边。
还好他这次还算懂规矩,若胡来走到安儿身边去,被有心官员看见怕又要大做文章。
黎安路上有些快乐不起来,她不喜欢这个姐夫,甚至有些讨厌,无法在他身边随意的说话玩笑。
林寻声却是很高兴的。
那日他与救命恩人相遇,只隐约中觉得他的救命恩人就是这般沉默又强大的样子,对他细心体贴,记挂他身上的伤势,简直是世间最好的女子了。
只可惜……
林寻声眼眸黯淡下去。
他与救命恩人是再没有机会了。
三人一齐去了安王那,才刚一进去,里头几名男子便迎了出来:“安王殿下~”
男子声音低柔妩媚,只听得黎挽起一身鸡皮疙瘩。
安王走上前搂住一名男子,对他们道:“这是皇上与君后,还不快行礼?”
几名男子立马被吓得面无血色,他们见过最有权势的人便是安王殿下,至于皇上,这哪是他们这个层级能见得到的啊,纷纷赶忙跪下,石子地发出沉闷的响声,异口同声道:“草民参见皇上,参见君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