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吱,阿吱——Uin
时间:2021-05-25 07:23:09

  她慌里慌张地起来,飞快洗漱,饭也没吃,抱着书包就往外冲,奶奶跟在后头喊:“早饭带着路上吃啊!晚就晚了点!饭不能不吃!”
  季潼又跑回来,从桌上拿了个鸡蛋,噔噔噔地跑下楼。
  二楼转弯,偶遇女鬼。
  四眼相对,双双吓了一跳。
  季潼没心思管撞人还是撞鬼,新学校晨查太严,她可不想被年级主任扔在校门口罚站。
  白天阳气重,游魂们大多行走在阴暗处,只要不是长相骇人或故意吓她的鬼,季潼大多是不惧的。
  公交车还有三站才到,季潼等不及,一路跑去学校。
  校门口站着查仪容的学生与老师,季潼看了眼时间,不但没迟到,还早了七分钟。
  她放满了步子,喘匀了气,再看手里的鸡蛋已经被握得四分五裂。扔也不是,吃也不是,干脆拿了张纸巾包好塞进书包里。
  校内大道两边栽了树,树下的花坛上坐着一个穿中山装的男学生。
  季潼知道他不是人,淡定地从旁边走过。这才琢磨起一大早就见鬼的事。符咒明明带在身上,看来是失效了。
  最近有点倒霉,不会又有什么事要发生吧?
  正想着,一个穿着花衣裳的漂亮女鬼窜到季潼旁边,吓得她一颤。看清来鬼,才定下心来。
  女鬼在她身边绕来绕去,吸引她的注意,季潼当没看见一样,走自己的路。
  “别装了,我知道你看得见,你可算把那破绳子扔了。之前想告诉你,那张符咒没用,我根本不带怕的,也就那个绳子上的木珠厉害了一点。
  我找了你好久,你怎么搬家了?
  你让我再上一次吧,我有大事。
  公平交易,你要什么?”
  这小女鬼是季潼一年多前认识的,叫大花,长年驻扎在她曾经的学校。
  四十年前出嫁那天她的丈夫骑自行车去接她,地上结冰,两人栽沟里去了,死的时候还不到十七岁,棺材就在学校食堂底下。她的丈夫早就投胎去了,她还没被排上,这么些年一直孤身一鬼。
  “哎呀,求你了。
  你也可以许个心愿,我定帮你达成。像从前一样,一件换一件。
  我知道你生气,上次缠上你那个老鬼太可怕了,我都怕他把我生吞了,不是不想帮你。
  我保证!以后你再出这种事我绝不跑了。我……我叫上一群朋友来帮你,行不行?
  你就看在认识这么久的份上,最后帮我一次嘛。”
  还是一如往常的聒噪。
  周围来往着同学,季潼若对着空气开口,旁人定觉得此女有病。
  季潼加快步子,领大花到偏僻处说两句话,“你别跟着我了,我要迟到了。”
  “那你答应我。”
  “不行,那样其他鬼又都会来找我。”
  “我保密!”
  “那也不行。”铃声响起,季潼摆摆手,朝教室跑,“别再跟来了,你再跟来我找道士收你。”
  大花并不惧怕她的威胁之词,这种话季潼经常说,却从未实施,大花知道她心地好,不会伤害自己。
  季潼超近路赶往教学楼。
  跑太快,没刹住,碰到几个不学好的小混混聚在不远处,满嘴脏话。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三个男生齐刷刷地看向她,并未当回事。胡崇境继续攥着胖同学的头发,用力地往脸上攉巴掌,嘴里还骂着,“下次记不记得?记不记得?”
  惹不起。
  季潼见他们没打算搭理自己,低下头去,想从旁边溜过去,未成想竟被握住胳膊,硬生生拉了回来。
  “同学,哪个班的?”
  胡崇境挑了下她的下巴,季潼往后退,用力甩开他。
  胡崇境抖抖手,戏笑着道:“怎么从来没见过呢?高几的?叫什么名字啊?”
  季潼转身就跑。
  “跑什么啊!我又不吃了你。”后面还传来调侃声,“放学校门口等你啊。”
  大花见他们调戏季潼,气哼哼地掀起一阵鬼风,卷得尘土乱飞,迷了几人的眼。
  几个男生嚷骂几句,推搡着被施暴的胖同学,准备离开。
  大花使了个绊子,摔得胡崇境疼的哇哇叫。
  “谁他妈绊我!”
  ……
  班主任在训学生,季潼一头扎进班级,所有目光一齐聚了过来。
  她退到门口,“报告。”
  “进来吧,下次早点。”
  季潼低着脸坐回座位,从书包里抽出书,甘亭小声嘟囔,“难得见你迟到啊。”
  “起晚了。”
  大花跟了过来,仍未放弃,在她旁边絮絮叨叨地念着:“帮我帮我帮我。你就帮帮我嘛。
  最后一次。
  真的最后一次。
  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
  季潼:“别吵了!”
  班主任看向她,“什么?”
  “……”季潼想找个缝钻进去,“没有什么,老师。”
  大花瘪嘴,看她低着头,耳尖都红了,声音弱下来:“求求你嘛。”
  ……
  数学课,大花一会坐到讲台上,一会吊在窗户上,一会又跟着老师前后走。
  季潼权当看不见她,认真地听课做题。
  “好,我们来看一下这道。”
  季潼从草稿本上抬起脸,却不见了大花,她左右前后看了眼,真走了。
  “大人,您……您找我什么事。”大花栗栗危惧,不敢直视何沣,“我安分守己,从没做过坏事的,大人明查。”
  “那你在这干什么?”
  “我……玩”
  “玩?”
  这语气,大花觉得自己完了,“就溜达……瞎溜达到这了。”
  何沣没说话。
  沉默的这几秒,大花已经在脑子里过了百般刑法。
  何沣她是知道的,前两天刚管辖这一片。对于这个新来的巡使,众鬼议论纷纷,几经相传,大致了解他的脾性与手段。
  简而言之就是,做人时遭人怕,做鬼时万鬼惧。
  “还有谁纠缠她?”
  大花愣了半晌,方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急忙解释,“没有纠缠,我就是……”
  何沣冷森森地看着她。
  大花认栽,如实交代,“我们是朋友。之前会请她帮忙,搞一些吃的喝的,都是小事情。我知道的还有三四个,偶尔也会找她。但是我们从来没伤害过她!”大花抬起头,这个角度刚好看到斗篷下何沣的左眼被一块黑色眼罩遮住,另一只眼睛凉凉地垂视着自己,大花赶紧又俯首,“我一直做好事的!去年还帮她化了一次车祸!真的!”
  何沣见她不停发抖,语气稍微温和一些:“继续说。”
  “今年年初有个很凶的鬼缠上她,我们都不敢靠边,躲得远远的,后来她去了一个尼姑庵住了一段时间,出来后就搬到这里,我也就……刚跟过来没几天。”
  “很凶的。叫什么?”
  “不清楚,就知道是个清朝的野鬼,一直没入册,最近好像在城南那边,不仅害人,还欺负我们这些良民。”
  “给我带路。”
  大花直哆嗦,“我不敢。”
  何沣没说话。
  大花心里快速比较一番。那清朝鬼虽心狠,可何巡使好像更手辣。况且,他腰间还缠着魂鞭。
  于是,她乖乖调头,弓腰带路,“您跟我来。”
  ……
  找到清朝鬼的时候,他正在一个老太太身上,磨得人痛苦长哼。
  看到何沣,躲在人身更不敢出来。
  何沣叫了他两声,见他没反应,拿着魂鞭抽了过去。
  魂鞭由一百三十七个厉鬼之魂练成,极凶无比,形似人脊骨,却细而软,长度可放自如。
  这一鞭子下去,滋味不是一般鬼能受得住的。若不是穷凶极恶或徒手难治的鬼,何沣轻易不拿出来。
  清朝鬼知道这玩意的厉害,没等鞭子落下便从人身出来,仓皇而逃。
  还未跑出视线,魂鞭缠住他的脖子,将他拽回来,悬在半空。
  大花躲在偏处偷瞄着,不敢出气。
  何沣背手看着他,“阴律第三条,第九条,第十七条。你是觉得年代久远,地府事务繁忙,无暇顾你,便到处作恶,无视律法了?”
  清朝鬼痛苦呻.吟,两脚直蹬。
  何沣想到他曾如此缠着季潼就怒火直烧,一身黑气弥绕,“灭了你,下头顶多治我个滥用职权。”
  恰好两个阴差路过,见巡使办事,打了声招呼。
  何沣恢复镇静,收了魂鞭,清朝鬼落下来,疼的左右翻滚。
  何沣将这厮交于两阴差,“帮我送到十一殿。”
  阴差要去七殿,到十一殿脚程可不近,不答应依譁吧,又怕何巡使生气,只能诺下,“是。”
  一道魂鞭,也够那鬼一阵子好受。
  阴差压着清朝鬼走了。
  何沣看向躲着的大花,召她过来说话。
  大花刚见识巡使鬼威,连滚带爬伏到跟前,“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以后离她远点,再被我看到,把你送十一殿试刀池。”
  “我不敢了!保证离得远远的。”
  何沣知道这鬼本性不坏,便饶她走了。
  ……
  何沣回到学校,立在季潼的窗外,远远地看着她。他若不想现形,即便是阴阳眼也是看不见的。
  季潼认真听着讲,笔在手下唰唰地写着。
  何沣从上课站到了下课,又从下课站到了上课。
  他发现即便是课间,季潼也很少挪动一下,要么是趴在桌上睡觉,要么是看书做题。别人与她说话,她只应付地答两句,总是冷着脸,很少笑。这一点倒是跟前世颇为相像。
  今日温度骤降,教室的窗户大开。
  九月天,常人觉得清凉舒爽,可季潼体虚,天生怕冷,硬是冻得打了好几个喷嚏。
  何沣怕她着凉,招了阵猛风将门窗给闭上,窗边的女同学随即又给推开。几次三番的,何沣有些烦了,干脆让这风停下。
  “欸?怎么突然没风了?”女同学探出手去,一丝风气都感受不到,她抱怨了一句,“刮的好好的,什么鬼天气啊。”
  ……
  季潼性格孤僻,独来独往,进这个班半个多月,只与五六个同学讲过话。她看上去文静老实,清冷寡淡,虽样貌不错,性格却没意思的很。
  她不招惹是非,可是非总来招惹她。
  那日大课间,甘亭去楼上找男朋友,季潼趴在桌上睡觉。她是被踹醒的,踹桌子的是个女同学,高马尾,丹凤眼,叫张心蕊。
  不是本班人,季潼不认得,也没见过。
  季潼直身,看着气势汹汹堵在面前的身影。
  “你就是季潼。”张心蕊还带了两个女同学来撑场子,她抱着臂,嚣张地俯视着季潼,“人不可貌相啊,果然老实吧唧的人最骚了。”
  季潼没明白,但是这些话给人的不舒服比疑惑感来的更强烈。
  张心蕊又踹了她的凳子一脚,季潼差点摔下去,手及时按住书桌,站了起来,她心里是有些害怕的,这几个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人。
  有时候,人比鬼更恐怖。
  “说话,哑巴了啊!”张心蕊提高了音调。
  季潼问:“我哪里得罪你了?”
  轻飘飘的一句问话,让原本暴躁的女孩更加不爽。
  “还跟我装?”张心蕊拿起一本书,用力地打着桌子,“你就是用这幅人畜无害的模样勾搭男生的吧?胡崇境找你说什么了?”
  哦,是他啊。
  “他找我要电话,我没给。”
  “以后给我自觉点。”张心蕊戳了下她的肩,“离他远点,听见没?”
  “你应该让他自觉点。”刚说出口,季潼就后悔了,这句话无疑更加助燃了她的怒火。
  果然,张蕊嗤笑一声,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季潼没有说话,班里那么多同学,女的也好男的也罢,没有人愿意自找麻烦来帮助她。
  唯有班长帮说了一句,“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张心蕊拿起一本书就朝班长砸过去,“你他妈闭嘴,让你说话了吗。”
  班长无奈,自知惹不起这群学校里出了名的混混,悄悄溜走,去找班主任了。
  张心蕊看季潼一张宠辱不惊的脸,气不打一处来,拿着书就要往她脸上砸去,忽然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悬在半空。
  “呦,又来一个英雄救美啊。”张心蕊看向身后的男同学,“你他妈谁啊?松”
  李曲没给她说话的机会,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将人摁在课桌上,冲力太大,桌上的书散落满地,周围有几个女同学被惊的叫出声。
  他这一下是用了狠力,张心蕊后脑勺重重地被撞了一下,一股麻劲遍布了整个上身。
  与她一道来的两个女生试图拽开李曲,都被他搡开,一个跌落在地,一个腰部撞了桌角,疼得脸都发白。
  季潼愣愣地看着这个怒发冲冠的男生。
  这是谁?同班同学吗?
  李曲戴着眼镜,长相斯文,乍一看文文弱弱的,却浑身散发着与他外形所不符的凶恶劲,脸上俨然一幅要吃人的表情。
  窗户口围满了看热闹的同学,他们的注意力全在李曲身上。这个平日里安分守己、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好学生,完全变了个人似的,叫人震惊。
  有人窃窃私语,“我去,那是李曲?他受什么刺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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