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闻衍泰然自若岔开话题,“你的院子太小,三个人住十分拥挤,你不若和我一起住我的院子,至于儿子,刚好可以留在这里,他如今五岁,也该独立生活了。”
时翘翻了个白眼,不知道谁给谢闻衍的脸自行安排。
她说:“我同儿子住在这里挺好的。”
清闲自在,也没什么人来打扰。
长老们闭关,而淮风从还了她一颗金丹之后,踪迹全无。
谢闻衍发扬锲而不舍的精神,非常的不要脸:“床太小,我怕你睡不惯。”
时翘谢绝他的好意担心:“我昨晚就睡得挺好。”
谢闻衍实在说不动她,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噤声妥协。
时翘的卧房他现在是进都进不去,连着几日被关在门外,冻了几个晚上还是没能让屋子里的人心软。
时翘现在眼中哪里还有他的存在呢?心早就飞远了。
谢闻衍也知道从前是他不对,他太过偏激,在小师妹身上确实也没做过几件好事,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他对小师妹是怀有一颗真心的。
若是不喜欢她,当初也不会偏执到要把她关在山上,寸步不离自己身边才好。
谢闻衍自觉心虚,自当不敢同往日那般嚣张放肆,也不太敢再用强迫的手段,逼迫小师妹从了自己,几次经验教训,让谢闻衍也开始害怕起来。
小师妹可是和他一样固执的人,鱼死网破就不好收场。
于是谢闻衍卖惨不成,就老老实实滚回自己的院子里待着。
除了时不时在小师妹面前晃一晃,其他地方表现和从前没什么差别。
好像又变回了高不可攀的高岭之花。
青门宗上下默认这两人已经走完先婚后爱/破镜不重圆的套路,有几位热心的师姐倒是也想给时翘介绍年轻有前途的男子,蠢蠢欲动,但碍于谢闻衍的威严,都是有贼心没贼胆,不敢付出行动。
已经结丹的大师姐便没有这么多顾忌,缘聚缘散,都再正常不过,她好言相劝:“小师妹,孩子不能没有爹,既然你和师兄缘分已尽,你不如替他找个新爹?”
时翘嘴角抽了抽,谢过师姐的好意,然后说:“我现在没想过这些事。”
大师姐结丹之后日子过得愈发无聊,对做媒这件事乐此不彼,她继续说:“那你正好,现在大把的时间可以想。”
回想起来。
小师妹这小半生过的也够坎坷。
修真求道的路上不怎么顺心,一头撞上去的情缘好像也不怎么满意。
幸而现在就要苦尽甘来。
大师姐要替小师妹招揽良婿的消息很快就在青门宗传了个遍,时翘模样不丑,打扮起来也是甚美,气质这块亦不输如今修真界的第一美人。
所以动了心的人也还真的不少,他们这些天或多或少也得过师姐的照拂,毛头小子即便不被撩,也会偷偷动心。
师弟们感觉传言中冷酷如鬼魅的大师兄也没有那么可怕,好像已经修身养性起来。
不怕死的头铁的,私下里含羞带怯向大师姐表达了想要照顾时翘的意愿,顺便指天发誓自己不介意时翘有过孩子这件事。
大师姐从中挑选了几个模样出挑气质一等一好的男子,准备让时翘同他们挨个见上一面,深入接触。
时翘被大师姐约出去的时候,只当成普通的聚会,等看见院子里排排站在面前的师弟们,整个人都傻眼了。
这不类似现代的相亲吗?
时翘心中其实也没有特别抗拒,但她对谈恋爱这事,是真的不及。
大师姐拉着她的手,在她耳边悄悄的说:“这些都是师姐过了一遍,挑选出来的优质弟子,你若是有喜欢的,今天就能带走了。”
时翘脸上腾起热气,非常不好意思。
但是秉承着一种来都来了的心态,她还真的认真打量了这些师弟们一眼。
就......也有长得不错的,合她眼缘的男子。
白白净净,温润如玉。
她忍不住多往那名师弟身上多投去几眼,大师姐什么风月话本没看过,当下心中就有了数,拍了拍时翘的手心,一脸“你放心全都包在我身上”的表情,同她说:“小师妹,你安心回去,师姐来替你安排好一切。”
那名被时翘盯着看了好几回的师弟,年纪轻轻,未经□□,耳朵发烫,一张脸红的不成样子。
时翘望着对方红透的耳朵,心道这名小师弟还挺清纯的。
回去之后,看见乖乖坐在院子里等她的儿子,时翘才想起来一件事,她若是真的再找一个道侣,也不知道儿子能不能接受得了。
时翘蹲下来,握着儿子软乎乎的小手,她试探问道:“娘亲若是给你找了个后爹,望望愿意吗?”
时望敛下眸,他自然是介意的。
但是一方面,他又觉得也可行。
来了个新爹,总比他亲爹好对付。
于是时望抬起脸,乖巧回答:“愿意的。”
时翘放了心,虽然不一定真的成事,但她真的搞起对象也没什么负担了。
于是在大师姐的撮合之下。
时翘开始和这位合眼缘的小师弟约会。
两人初次独处在青门宗后山的崖边,时翘发觉自己大概只喜欢对方的脸,并没有太多要和他沟通的欲望,而小师弟显然也是个腼腆害羞的大男孩,不太擅长找话题暖场。
两人就这么站在后山吹了大半宿的风,时翘看着他的耳朵泛着红,又被风吹成冷白色。
小师弟终于忍不住,先起了个头,“师姐,你喜欢.....什么花啊?”
时翘回答的很没营养,“好看的都喜欢。”
小师弟羞羞答答,“我后日下山给师姐带几束花。”
时翘晃着腿,迎风同他笑了笑,“那先谢过师弟。”
时辰不早,没聊几句,两人便散了,临走前,有约好了明日见面的时辰地点。
约会顺利,时翘心情自然不错,她开始觉得自己早就该这样,人怎么能在一棵歪脖子上吊死呢!这多划不来!
说句实话,小师弟的长相也的确是她喜欢的那类。
她和小师弟这点破事。自然瞒不过谢闻衍那双狗眼。
谢闻衍不可思议保持着平静,怒意和扭曲的嫉恨心都藏在心中,他这回学聪明,没去找时翘大发雷霆,而是兴师动众光临了大师姐的地盘,手里把玩似的捏着她爱宠的脖子,问话阴森,“是你给她拉红线的吗?”
大师姐还是有些怵他,没承认也没否认。
谢闻衍咔嚓一声徒手捏断她爱宠的脖子,狐狸眼微微弯了起来,警告道:“不该管的事情不要管。”
大师姐被他盯得头皮发麻。
果然修身养性都是假象。
谢闻衍警告完多管闲事的人,紧跟着就到了时翘的院子。
他看着眼前在玩雪的儿子,眼底闪过几分明显的嫌弃,他用高贵的脚尖挑了挑儿子的身体,自认为用很仁慈的语气在说话:“你娘亲呢?”
时望被他轻踹进雪堆里,灰头土脸爬起来,气的炸毛,“娘亲出门了。”
时望补充:“出门前还打扮过呢。”
谢闻衍嗤的冷笑,心里想不通眼前的小蠢货怎么会是自己的儿子,他居高临下,用智商开始碾压他,“你以为把我踹走,你娘亲就是你的了吗?”
谢闻衍勾唇,“会有别人抢走她,你就没有那么重要了,说不定还会被那个男人虐待,偷偷弄死。”
时望说:“你不用吓唬我,我不信。”
谢闻衍慢条斯理道:“我从不吓唬人,你是我儿子,虽然我对你也不怎么样,但是我不会想要弄死你。”
时望依然不信。
谢闻衍也不再多浪费口舌,骂他蠢货。
时翘和师弟甜蜜约会回来,难得看见这对父子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
她脸庞娇艳,白皙的皮肤透着荡漾的粉意,手里握着一捧不知名的花,花香都传到谢闻衍的鼻尖了。
谢闻衍的目光从花束缓缓转移到她的脸上,幽深阴冷的目光缓缓收敛,伪装成和善大度的正派君子,他看上去一点都不恼怒,他问:“冷不冷?”
时翘当着他的面把花插进花瓶中,稍做修饰后摆在窗台上,“不冷。”
谢闻衍装作随意的口吻,“花挺漂亮的,谁送的?”
他有问,她又不是必须要答。
谢闻衍弹指,方才还鲜活明艳的花儿,立马枯萎干涸,花叶蔫黄。
时翘瞪他,“你做什么?!”
谢闻衍非常无耻地说:“这花虽然漂亮,但味道我不喜欢。”
时翘被他抱在怀中,禁锢着腰身,听着男人犯病似的在她耳边的呢喃:“小师妹,别人的东西,是不能收的。”
时翘忍不住怼了回去:“你管东管西,还想管我收谁的东西吗?”
谢闻衍替她抚过碎发,眉眼温柔,低头亲了亲她的侧耳,“不要生气,你喜欢花,后山我都可以种满花。”
第75章 漫漫追妻路(三)
时翘是真的想抱着试试的心态和别人谈谈。
小师弟虽然性情含蓄,比较容易害羞,但模样不错,待人真诚,谈恋爱也算是个不错的对象。
时翘以为谢闻衍这几天没找他们的麻烦,是对这件事毫不知情,或是他想开决定放手了。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可能是为了哄她高兴,亦或者觉得自己在逗弄宠物,笑看着她兴致勃勃同小师弟约会。
不过线尚且还算好。
一旦过线就露出狐狸尾巴要来敲打。
时翘不想当他的宠物,不想要蛮横的毫无根据的占有欲。
她想要的只有简单平凡能够相濡以沫的爱情。
谢闻衍说要在后山的空地种满花,倒也不是吹嘘撒谎,后山是严寒之地,种花比登天还难。
也不知谢闻衍用的什么法子,仅仅用了一夜的时间,竟然真的在山坡上种满了花。
谢闻衍依然没有阻止时翘和小师弟的约会,不过会在她出门前后嘘寒问暖,叮嘱她多穿点衣服。
她太瘦弱,严冬刺骨的冷,稍有不注意就会得伤寒,谢闻衍不知从哪儿弄来的上等动物皮毛,亲手制成斗篷,在她出门时将她严严实实的裹起来,用哄孩子的语气说:“玩的开心。”
时翘:“......”
就这样她怎么开心的起来。
她以为小师弟会被谢闻衍给吓跑,但可能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小师弟貌似不受影响,约会的时候和从前也没有两样。
这天下了大雪,两人谈心喝酒的计划被迫中止,告一段落。
腼腆的小师弟主动提出要送她回去,时翘想了想,竟然也没有拒绝他。
两人磨磨唧唧走到时翘的院门前,地上覆着层薄薄的雪,小师弟红着脸同她道别之后,忽然又转过身来,把藏在袖子里的一只很漂亮的小雀,赠予了她,少年鼻子被冻得通红,笑容纯净,“师姐,这只雀儿很可爱,留给你解闷。”
时翘第一眼见了就很喜欢,她收了下来,随后踮起脚尖替他拍了拍衣服上的雪花,“谢谢师弟,夜里冷,你也赶快回去歇息吧。”
“好。”
两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都在谢闻衍的眼皮子发生。
谢闻衍装了几天的大度,给她足够的自由,去做想做的事情,过她觉得快乐的生活。
但是,现在谢闻衍觉着他这个伪君子装不下去了。
再装开明善良的正人君子,时翘恐怕真的要被这个小白脸给勾去真心。
不妙,这可真的是太不妙了。
小师妹真心好骗,若是真的爱上半路杀出来的师弟,他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神出鬼没的谢闻衍又在某天夜里,出现在了时翘的床上,厚颜无耻道:“小师妹,我那间屋子里的床坏了。”
这种蹩脚的谎言,时翘能信?
她当然不信,她扛着剑去往谢闻衍的卧房里一探究竟,那张名贵的床竟然真的四分五裂,不能再睡。
谢闻衍脸上表情无辜,“你看,这回我真的没有骗你?”
时翘紧闭着嘴巴,不肯理他。
谢闻衍蹬鼻子上脸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连人带被一块住进时翘的屋子。
虽然时翘依然不怎么理他,也不太愿意和他说话,但是能睡一间屋子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进步。
谢闻衍心情一好,对养儿子这件事也稍微多了点耐心和乐趣。
他知道时翘选择留在青门宗,为的就是后山那股能凝神静气的冷泉,可以平息时望体内的戾气。
谢闻衍也有能去戾气的法子,不过用的不好就得去掉儿子一条命。
谢闻衍舍得,时翘却舍不得,宁肯用温和缓慢的法子。
时望每天晚上睡觉前躺在娘亲怀中,睡醒后已经被丢到了隔壁的房间,他第一次被扔出去的时候,还有些茫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被扔的次数多了,也就察觉到不对劲。
时望继承了父亲的智商,脑子比普通小孩聪明不止一星半点,于是在第二天的中午,他仰着脖子站在父亲面前,冷着小脸,非常不高兴的质问:“是你把我丢出娘亲的房间吗?”
谢闻衍掀开眼皮,懒洋洋扫他一眼,吐字道:“是你自己梦游。”
时望斩钉截铁否认:“不可能,我从来不做梦。”
谢闻衍去后山抓了几个骷髅精,折下他们的脑袋,串成长串挂在院门前,用来守门,或是给时翘解闷玩。
时望固执跟在他身后。
谢闻衍串珠子似的串完骷髅精才有空理他,“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时望盯着他:“就是你下的黑手。”
谢闻衍轻轻一笑:“即便真的是我,你又能如何?你打不过我。”
时望摇头:“我不跟你打。”
他要去找娘亲告状。
谢闻衍轻轻动了脚,将他踹进雪地里,啧了声,看着狼狈从雪堆里爬出来的小人,他却毫无负罪感,仿佛还玩上瘾,又给他踹了进去,他说:“你就和你娘告状这点出息?将来等着被其他同类咬成碎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