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竟是本王自己(双替身)——写离声
时间:2021-05-25 07:28:41

  随随在她面前不是站着便是跪着,要不就是躺着,两人还是第一回 这么相对而坐。
  这在齐王殿下自是不同寻常,格外施恩。
  不一时,内侍搬来了棋枰和棋子。
  棋枰是紫檀嵌螺钿的,金丝分割出十九路,棋子则是白玉与墨玉雕琢而成。
  那羊脂白玉颗颗温润无暇,用来做棋子甚是奢侈。
  这还只是放在别院的日常用具,而齐王还是出了名的不务奢华,可见京都权贵的侈靡了。
  桓煊却不知随随看了一眼棋子便转过那许多念头,开始向她讲解围棋规则。
  他生性聪颖,凡事一点就透,教起人来没什么耐心,也不管别人能不能领悟,三言两语说完,便道:“你执黑,我让你九子。”
  随随不禁有些哭笑不得,眨了眨眼道:“民女没听懂。”
  桓煊顿时不耐烦起来:“先对弈,遇上不懂的地方再说。”
  随随只得点点头,拈起一颗黑子,犹犹豫豫地摆到棋枰上。
  桓煊道:“落子要干脆,拈子的手势也不对。”
  说着拈起一颗白子给她看:“像我这样。”
  他的手骨节分明而白皙,乍一看仿佛冷玉雕成,但抚上她肌肤时却烫得惊人。
  随随学着他的样子,却仍有些笨拙,桓煊皱了皱眉,站起身,绕过棋枰,在她身边坐下,抓起她的手,摆弄她的手指:“记住了?”
  随随点头:“嗯。”
  桓煊却没松手,握着她的手放到棋枰上,棋子发出“啪”一声脆响。
  撑起的北窗紧跟着“砰”一声响,却是被风拍在了窗棂上。
  外面的风雨一时又大作起来,吹得北窗下的竹枝狂摇,呼呼作响。
  才过申时,天色却昏黑得好似夜晚。
  温暖的书斋像是浮动乾坤里的一座小岛,将风雨隔绝在外。
  一旁的小内侍道:“殿下,可要掌灯?”
  桓煊正要答好,不经意垂眸,瞥见随随垂在胸前的一缕散发,发梢沾了雨水,透湿了月白的齐胸襦裙,透出一点若有似无的霞粉。
  桓煊感到外面的雨意似乎侵入了屋子里,带来阵阵潮意,连心也变得潮湿起来,却因为身畔多了个人,那潮湿也是温暖的。
  他的喉结动了动:“记住怎么落子了?今日且先学到这里吧。”
  随随诧异地抬眼,便看见他挥了挥手,内侍们识趣地退了出去。
 
 
第20章 二十(三合一)(红包掉……
  内侍褰帘而出, 退至廊下。
  门扇“砰”一声阂上,随随的衣带几乎应声而落。
  棋笥翻了,哗然一声, 玉子滚落一地, 没人顾得上理会。
  棋枰的边棱抵得后背生疼,随随忍不住漏出一声痛呼, 随即便被修长指节堵住。指腹带着薄茧,摩蹭着,有些刺疼,又有些麻痒。
  耳边是男人寒冷的声音:“疼?”
  随随点点头。
  “忍着。”男人语气淡淡, 目中却隐隐有赤色,仿佛弄疼她是一件愉快的事。
  泪光很快蒙住了她的双眼。
  天地好似都被雨水浸透,被雨水灌满,被雨水淹没。
  屋外的风雨渐渐停歇, 屋内的风声雨势却愈演愈烈。
  她咬着嘴唇, 伏在他肩头无声地抽泣,眼泪像春夜的露水, 洇湿他整齐完好的衣衫。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风涛一声怒吼, 雨势陡然收歇。
  随随几乎死了一回,在黑暗中大口大口喘着气,久久不能平复下来。
  桓煊用火折点起一盏油灯, 火光投下, 光润肌肤如漫天霞光晖影,飞花点点,有种邪恶的艳丽凄靡。
  他生出股莫名的满足感来。
  随随缓过劲来,软绵绵地坐起身, 开始整理衣衫。
  桓煊道:“要回栖霞馆?”
  随随点点头,她都快饿晕了,一下午没吃到点心,还错过了用膳的时辰,她现在只想回自己院子洗个澡,吃点热饭热菜。
  桓煊道:“就在这里用膳吧。”
  顿了顿,撇开视线:“省得来回走。”
  随随雾蒙蒙的眼眸里满是惊愕,这是还没折腾够?
  桓煊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只能归咎于这猎户女生得太好,每一处都甚合他心意,而且没有扭捏作态,没有欲拒还迎,与他契合得仿佛卯榫,令他一沾上便欲罢不能。
  每次满足只能维持片刻,立即就想要更多。
  他拿开她的手,将她下裳掀开看了一眼:“明日叫府里送点消肿化淤的药膏来。”
  随随刚松了一口气,冷不防又是一疼。
  “今晚只好先忍着了。”桓煊勾了勾手指。
  感觉到她陡然绷紧,换煊轻嗤了一声,缓缓抽手,撩起她中衣一角,慢条斯理地揩了揩手,乜她一眼:“你当孤是禽兽?”
  禽兽也没有这样的,禽兽还知道饿呢,随随心道,但这话是不能说出口的。
  不管桓煊是不是禽兽,他也是要吃饭的。
  “穿好衣裳去堂中用膳。”
  齐王殿下竟然会与个贫家女相对坐着用膳,这在一个月前都是不可想象的事。
  一来他有洁癖,不喜欢与旁人一起用膳,总是能免则免,二来以随随的身份本来连侍膳都轮不上。
  但男女间就是如此,肌肤相亲多了,便自然而然熟稔起来。
  桓煊在她面前也不像起初那样成天端着架子,态度松弛随意了许多。
  随随本不是拘谨的性子,平日的谨小慎微都是装出来的,并不觉得和桓煊对坐而食有什么僭越。
  齐王殿下的膳食自然精美多了,可以说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滋味不一定比她做的饭菜好多少,但摆设、色泽都透着股精雕细琢的贵气。
  点心做得尤其漂亮,色香味俱全。
  她早饿得狠了,不过也知道要等齐王先动箸,耐着性子等他优雅地执起玉箸,这便不再客气,紧跟着举箸,夹起一块水晶龙凤糕,送进嘴里。
  桓煊佯装低头饮汤,用眼角的余光瞟了眼这猎户女,她只是自顾自吃着糕点,全然没有给他侍膳的意思,嘴唇动了动,到底没说什么。
  这猎户女用膳谈不上什么仪态,万幸不难看,也不吧唧嘴,几乎听不到咀嚼的声音,只是吃得特别快。
  鎏金小碟上三块水晶龙凤糕,一眨眼功夫就进了她的肚子。
  真有那么好吃?桓煊疑惑,拈起一块糕咬了一口,也不知是不是她吃得太香,连带着那块糕饼也似乎多了点平日没有的滋味。
  他破天荒地连吃了两块糕才停箸,一抬眼,便看到那猎户女在瞅着他碟子里的糕。
  他皱了皱眉:“还想吃?”
  随随点点头。
  桓煊今日心情不错,对侍膳的小内侍道:“让厨下再送一碟来。”
  不一会儿,内侍捧了糕来,随随也不客气,当着他的面,将第二碟糕也吃干抹净。
  接着她又在齐王殿下惊诧的眼神中,吃了一小碗荷叶粳米粥,一碗酥酪,一块小儿巴掌大的鹿肉,一碟夹花蒸饼,一个环饼,一碟鸡汤煨菘菜,一只烤鹅腿——平时她也很少吃那么多,实在是这几日消耗太大了,早上她练武,晚上武练她,如今可好,连白昼都躲不过,不多吃点谁能扛得了。
  桓煊叹为观止,这么能吃的女子真是平生仅见。
  住在太后宫中时,他常常和阮月微一起用膳,那时候他十一二岁,阮月微尚未及笄,吃饭简直像在数米,每道菜最多动一小筷。
  他原以为女子的胃口就是这般小,直至今日才算开了眼界。
  转念一想,习于劳作的女子与世家闺秀自不一样,也不足为怪,横竖肉都长到该长的地方去了,也不必在意。
  这顿晚膳吃得意外惬意。
  桓煊优雅地抹了抹嘴角,让内侍撤了食案上茶床。
  用膳讲究食不言,饮茶时不说点什么便显得无趣了。桓煊道:“平日作何消遣?”
  随随道:“回禀殿下,民女就逛逛园子,偶尔去市坊。”
  顿了顿道:“殿下,民女明日能去东市么?”
  桓煊目光微微一闪:“明日我要去东宫,可以带你一程。”
  随随微怔,随即道:“这不合规矩吧……”
  她不想和齐王同车,且街巷中人多眼杂,恐怕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桓煊也不勉强:“那让福伯安排车马。”
  他搁下茶杯:“你退下吧。”
  随随行个礼便退了出去,回到自己院子,她才想起方才喝茶时,桓煊说明日要去东宫。
  去东宫,八成会见到阮月微,这还是她成婚后他们第一次相见。
  桓煊今夜应该没心情再折腾了。
  果然,不一会儿,她便听见墙外传来车马声,是桓煊打道回府了。
  随随长舒了一口气,总算能睡个安稳觉。
  ……
  翌日,随随去西市上转了一圈,以买口脂为借口,去了趟常家脂粉铺。
  铺子里仍旧人头攒动,她轻车熟路地上了二楼,店主人将避子药交给她,神色肃然道:“大将军吩咐属下查的故太子薨逝一事,或许有些眉目了。”
  随随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凉的手攫住,寒意渗进肺腑,她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嗓子眼里像是堵了块冰,有无数的疑问,一时却连话都说不出口。
  当年桓烨自西北返京,她回到魏博,数着日子等他来河朔,谁知等来的却是他薨逝的消息。
  死因未向天下言明,对外只称突发急症,但皇帝随后便秘密处死了贤妃母子,紧接着贤妃母族长平侯府牵涉进淮西节度使叛乱,斩首的斩首,流放的流放。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故太子之死和这些事之间的联系。
  随随查到的证据全都指向贤妃母子下毒。东宫的一个侍膳内侍招供,自己是长平侯府多年前安插在东宫的人,为的便是有朝一日对储君下毒手。
  他在七宝羹中下毒,当时的晋王、如今的太子桓熔也在,不过他只饮了半碗汤,侥幸逃过一劫。
  然而随随不信,她始终认为桓烨的死因没那么简单,皇帝迫不及待地发落宠妃母子,除了他们确有反心之外,还为了替真正的罪魁祸首遮掩。
  但是她追查了三年多,始终查不到半点线索,东宫的脉案、药方,所有知情者的供述,一切证据都指向贵妃母子。
  有时候连她自己都分不清,她这么执意找一个真相,究竟是为了真相还是因为不甘心。
  不甘心那个清风朗月般的身影,一个转身就在天地间消失不见。
  因此她才一定要做点什么。
  直至今日。
  她稳了稳心神,平静道:“有什么线索?”
  店主人道:“回禀大将军,故太子暴薨时,尚药局的王老医正赶去救治,然而为时已晚,毒性已侵入腑脏血脉,便是扁鹊再世也难救。随后王老医官便告老辞官,回去含饴弄孙,一年前病故了。”
  随随蹙了蹙眉,这件事她是知道的。但是王医官死的时候,那件事都过去两年多了,怎么看都不太可能是灭口。
  店主人接着道:“此事原与尚药局没什么干系,那王老医官年逾古稀,两年后病故也不足为奇。不过与另一件事放在一处看,就有些古怪了。”
  此人也不知是不是扮商贾扮久了,说话没了军中的干脆利落,总是说一半留一半,跟说书似的。
  随随挑挑眉:“哪件事?”
  店主人道:“故太子薨逝后,皇后娘娘伤心欲绝,执意要出家为亡子修冥福,天子便在后宫中为她修了座尼寺,让她带发修行。原先东宫的许多宫人都在这尼寺里出家,为故太子祈福。”
  随随点点头,这些人却不是他们重点追查的对象,因为若是他们知道什么,下场便不是出家,而是直接丧命了。
  “有什么不寻常的事?”随随问道。
  “一年前,其中有两个宫人病死了。”店主人道。
  随随立即明白过来:“和王医官差不多时候?”
  店主人钦佩道:“大将军料事如神。”
  随随没理会他的恭维,接着道:“医官替太子诊治时,恰好是那两个宫人在旁伺候?”
  店主人道是。
  随随便明白了,一定是王医官当时说了什么,那两个宫人当时听见了,却不明白意思,两年后其中一人无意间说了出来被有心人知晓,才惨遭灭口。
  那店主人接着道:“于是属下等便顺着这条线继续查,查到其中一个宫人与万安宫的一个内侍偷偷来往,那内侍两年前大赦,求了个恩典出宫回家乡去了。”
  “我们的人在苏州找到他,本来也只是死马当成活马医,没想到她还真知道些事。”
  随随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手,指甲将手心掐出了深深的印痕,她也没觉察出疼。
  “他说什么?”她缓缓道,竭力不让声音颤抖。
  “他说听那宫人说,当时王医官给故太子把脉,咕哝了一句‘咦,怎么不对',”那店主人道,“他声音很轻很含糊,只有近旁两人听见了。”
  随随眸光一暗:“只有这句话?”
  店主人无奈:“只有这句话。”
  什么不对?哪里不对?他们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因此方才店主人才说,或许有眉目,也或许这丁点线索就此断绝。
  然而就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已至少令三人丧命。
  随随思索片刻道:“继续查,查尚药局所有人、查王医官所有朋友亲眷,还有当初东宫那些侍从、属臣的近况,晋王府和齐王府的人。”
  晋王便是当今太子。
  店主人诧异地抬了抬眉毛:“齐王也查?”
  随随点点头:“一起查。”
  他们事发后已将齐王里里外外查了一遍,但他那时在朝中势单力孤,就算有心也没法筹划这么大的事。
  但凡事都可能有万一。
  店主人皱着眉道:“这样大张旗鼓地查,只怕会打草惊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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