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依旧是一身火红的骑装的敖登格日乐见状有些不耐烦,道:“快点开始比赛嘛。”
杜棱郡王立刻道:“我这个女儿被宠坏了,皇上和公主可不要介意。”
“敖登格日乐这样活泼,和我六妹妹有些像,我很喜欢她的。”令仪笑眯眯地说道。
两人站到距离靶子五六米左右的地方,靶子是特意为两个小孩子准备的,因此比较低矮,对于小孩子来说难度适中。
令仪冲着敖登格日乐伸出手,道:“请。”
敖登格日乐对于弓箭显然是十分有自信,立刻弯弓搭箭瞄准了靶子,很快便射中了靶子,且是极为靠近靶心的地步。
令仪在旁边注视着她行云流水的动作,简单记住了她射箭的一些特有动作,又结合刚才胤礽教给她的方法,这才从一旁放着的箭筒中抽出一支白尾羽箭,搭在弓上,用力张开,一下子射了出去。
胤礽在一旁紧张得手心出汗,见她射中了靶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至少没有像刚刚学习的时候那样直接脱靶……
守在一旁的齐布琛十分惊讶,虽然之前她五公主的学习速度真的很恐怖,仅仅是早上练了这么一会儿就已经能够掌握一些基本的射箭方法了,虽然姿势略有些不正确,但是只要能射中靶子,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问题。
敖登格日乐皱着一张小脸,嘀咕道:“你不是不会射箭嘛!”说完又是弯弓搭箭射了出去。
令仪又观察了片刻,这才瞄准自己的靶子,放箭射了出去。
这次要比刚才更加靠近靶心一些。
之后又是连发两箭,令仪摸索清楚了适合自己的方式,第四箭直接射中了靶心,让旁边的敖登格日乐瞪大了眼睛,射完手中的箭便紧紧盯着令仪。
令仪冲着她眨眨眼,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搭箭瞄准了靶子,手微微一抖,那支箭竟然脱靶飞了出去。
令仪放下手中的弓,道:“是我技不如人,敖登格日乐,你赢了。”
任谁都看出她是故意手抖认输。
敖登格日乐被她漫不经心的态度气得浑身发抖,正要说什么,又觑见了她额前的汗珠和苍白的脸色,不由微微一愣,别过了头,嘟囔道:“我就知道我赢了……不比了。”
令仪这才把弓箭递给旁边的齐布琛,小声道:“去给我拿些水来,我渴了。”
齐布琛见她递出弓箭的时候手指微微发抖,就知道她已经把力气全部用光了,立刻伸出手接了过来,道:“是。”
令仪确实是真的没力气了,毕竟她身体现在也就是及格线以上没多少,而射箭对于力气的要求很高,她能拉开弓射出箭已经很不容易了,刚才那几箭没脱靶就算是很给面子了。
还多亏她练习的时候没有太过走心,剩下了一点吃奶的劲儿,否则恐怕真的要闹到直接认输的地步了。
康熙见状立刻对杜棱郡王道:“你这个女儿确实是出色,我看她的弓箭比她哥哥还要好!”
杜棱郡王谦虚道:“皇上实在是过誉了,相比五公主,敖登格日乐还是逊色许多。”
令仪的手抖个不停,只好藏在了袖子立,走过去乖巧道:“阿玛,我想去歇一会儿。”
康熙也知道女儿的身体不好,立刻道:“快去吧。”
令仪离开之后才松了一口气,胤礽带着几个弟弟立刻围了过来,胤禛扑在令仪身上,兴奋道:“姐姐刚才好厉害!”
胤祉则有些腼腆,但还是夸赞道:“姐姐没有学过弓箭还能这么厉害……我也想像姐姐一样。”
令仪摆摆手,道:“还是敖登格日乐更厉害一些,我这个半路出家的和她比差远了。”
总共不过五箭,她几乎都射在了靶心上,即使不是在靶心,也极为靠近,足以看出噶尔臧所言不虚,敖登格日乐确实是一身怪力。
胤礽见她脸色不好,道:“姐姐是不是累了,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
令仪微微颔首,道:“我确实有些不大舒服,可能是太累了……我这就回帐篷休息了,午膳也不用叫我,待到晚上再说吧。”
“嗯……姐姐放心,今日我来照顾胤祉和小四儿。”胤礽见她似乎已经没什么力气说话了,神情更加担忧。
他正想再说些什么,有宫人跑过来,道:“听说骑兵猎杀了一头熊,请太子和阿哥们去看呢。”
“你们去吧,我得回去歇一会儿。”令仪摆摆手,拖着有些沉重的步子走向自己的帐篷。
令仪刚刚进了帐篷,就听到外面一阵骚动,她有些茫然地走到门口,只见齐布琛正守在外面,神情满是惊慌。
“怎么了?外面乱成这个样子?”
齐布琛回过头看向令仪,语速极快:“刚刚骑兵猎到的大黑熊没有断气,皇上靠近的时候那黑熊动了,用爪子将皇上困住了。”
令仪瞪大眼睛,还算冷静,出声问道:“保成他们呢?没事吧?”
齐布琛停顿片刻,终于挤出一句话:“三阿哥与四阿哥平安无事,因为当时是太子陪同皇上一起……”
这次令仪再也坐不住了,立刻起身小跑出去,边跑边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有人想出对策了吗?”
“那熊要比寻常的熊还大上几分,现在又将皇上和太子按在掌下,护卫们虽然有心救主,但只怕弓箭的速度不比熊掌的速度快,反而因此伤了皇上和太子……”
令仪垂下眼睑,算是明白了现在这个情况。
射杀一头熊问题不大,但要是伤了康熙一根毫毛,到时候事后追责,谁都担当不起,可要是完全不管那更是杀身之罪,因此所有人才僵在原地,大不了就一直耗着,这熊毕竟是受了伤了,坚持不了太久。
互踢皮球有一手啊。
“阿玛和保成现在没事吧?”
“应当平安无事。”
令仪苦笑,现在这头熊应该是全国最为尊贵的熊了,毕竟别说熊,就是人都没有能像它一样掌握皇上和太子的性命了。
她思虑片刻,道:“阿玛这次出行应当带了□□,□□现在放在哪里?”
齐布琛微微一愣,很快明白了令仪的意思,道:“奴才这就去问。”
梁九功已经是满头大汗,恨不得代替康熙躺在熊掌下,好捡回一条命,再看旁边的大阿哥已然愣住了,神色晦暗不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见齐布琛小跑而来,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立刻道:“五公主来了?”
齐布琛来不及喘气,立刻道:“我家主子问公公,皇上的□□在哪里。”
梁九功愣了一下,不由抬手拍了拍脑袋,道:“说的是说的是,我怎么忘了这一茬!”说完立刻让人去将康熙的自来□□取了过来。
令仪跑到梁九功身边,看着那头黑熊按着康熙不得动弹,康熙身下压着胤礽,那随身携带的匕首卡住了熊掌,便又问道:“事情经过究竟是如何?”
“那熊本是装死,见太子年幼便扑了过去,皇上看见太子有危险,立刻保护太子,反被那熊抓住了,太子虽然年幼……”梁九功不敢擦汗,豆大的汗珠从他光秃秃的脑门上滑落,足以看出他的紧张。“这熊还算通人性,又受了重伤,见人们围着,不敢轻易下手。”
令仪瞄了一眼将那头熊团团围住的士兵,伸手接过太监取来的□□,迅速走上高台,将□□架好了,迅速瞄准那头熊。
齐布琛急急跟了过来,令仪叮嘱道:“告诉他们,我第一枪会瞄准黑熊的头,只要第一枪开了,他们就要立刻围上去用长矛将这头熊捅死。”
齐布琛立刻应了一声,跑去支会梁九功,梁九功却有些犹豫地看向胤禔。
胤禔见状很快明白过来,又立刻制止她道:“你不能开枪!要是伤着了汗阿玛怎么办?”
“不开枪他们就会死。”令仪眯着一只眼,道:“等那头蠢熊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就来不及了,你想让他们死,我可不想。”
“我没有!我从来没有想过让他们死!”胤禔气急,道:“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根本就没学过弓箭,上次用□□打中兔子也不过是运气好罢了!你不会真以为自己是什么神射手吧?!”
令仪冷冷地看向他,道:“我当然不会以为自己是神射手,但我明白,如果继续熬下去,那头熊会在死之前先杀了保成。如果按你的想法去做,我就什么都没有了!”说完她重新瞄准了熊头,道:“我是阿玛宠爱的孩子,所以即使有个阴差阳错也不会被惩罚……”
胤禔微微一愣,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闪烁着冷光,冷静的出奇,好像全然不在乎被威胁生命的是她的父亲和弟弟。
令仪嘲讽地看向他,道:“你是因为害怕吧?害怕阿玛之后会惩罚你,因为他不喜欢你。”
胤禔被她激怒,道:“好啊,既然你这么有把握,那就开枪啊!”
令仪暗自松了一口气,毕竟胤禔是康熙长子,她只是公主,在外臣看来胤禔的权柄要比她更高,尽快争取胤禔的同意也很重要。
胤禔说完这话就有些后悔,但见梁九功已经去通知围住黑熊的士兵,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
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他本就十分要面子,因此也不好收回自己的话。
其实令仪心里也没有底,她毕竟不是猎人,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直接爆头,但又担忧要是一枪没有打死,会引起黑熊发狂,到那时候才是真的麻烦。
她无意间与康熙对上视线,见他微微颔首,眼神坚定,似乎没有一丝的犹疑与害怕,不由一愣,随后对着胤禔开口道:“喂,过来帮我填□□。”
胤禔啧了一声,但还是拿起□□走到令仪身边,打算在她开完第一枪之后就填□□。
令仪紧皱眉头,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一枪打中了黑熊的头,随后喊道:“快!”她又飞快转头看向胤禔,道:“放□□!”
黑熊的头被子弹击中,庞大的身躯不自主向后仰倒,康熙趁着黑熊巨掌松开的刹那迅速抱着儿子滚到一边。所有人见状迅速靠近黑熊,将手中的长矛刺向黑熊,黑熊狂叫起来。
这边胤禔立刻帮令仪将□□池填满,令仪继续开出第二枪,再次击中了黑熊的头,那只本就被长矛刺得像个刺猬的黑熊彻底倒了下去,有胆子大的凑了过去,只见那黑熊脑子里的东西已经从两个血窟窿中涌出来,流了一地,这才立刻大声喊道:“熊死了!”
所有人都如重获新生一般呼出一口气,令仪的两臂早已经被接连两次开枪震麻了,加上之前弯弓射箭,早就连枪都拿不动了,只好开口道:“喂!喂!”
胤禔刚刚缓过一口气,听到令仪在那里喊“喂”,本能地回过头,见她把手中的枪递过来,道:“你拿上,去嘘寒问暖吧。”
胤禔有些不解,道:“你不去看汗阿玛和保成吗?”
高度精神紧张的情况下完成任务,之后涌上来的就是无尽的空虚和松弛,令仪几乎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只是道:“他们没事,我知道的。我对自己还是有自信的。”
齐布琛原本就守在台子下面,见令仪脚步虚浮,有些跌跌撞撞地走了下来,立刻迎上去扶住她,道:“主子,没事吧……”
令仪的呼吸声有些粗重,道:“我要回去……好累。”
齐布琛闻言,立刻将她抱了起来,一路快步走回营帐,这才将她放在床榻上,又为她掖好了被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其他宫人见状,低声问道:“外面怎么样了?”
齐布琛轻声道:“皇上和太子都没事了,主子累了,我便先送主子回来了。”
众人皆是寂寞无声,静静地守着已经陷入沉睡的五公主。
令仪只觉得身体沉重的厉害,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坐在空间内,面前还放着一瓶药,她眨眨眼,拿起药瓶倒了一粒出来吞下,这才抱着腿开始发呆。
其实一直以来她对康熙都没有什么信任之情,只是觉得对方是皇帝,完全不能信任,自己和保成的未来要靠自己努力争取才行……可是今天看到康熙毫不犹豫地保护着保成,她心里的想法又开始动摇。
毫不客气地讲,她对于父亲这种东西一直以来都保持着厌恶,因为父亲除了在诞生生命之处有存在的必要之外,无论是生育还是养育,都是可有可无的。
而在叶令仪的生命中,一直以来都对父亲心怀憎恨,前世的父亲不仅抛弃了她,还在她所剩不多的人生中狠狠戏弄了她,让她失去了她所重视的一切,这种偏见自然也遗留到了现在,加上康熙又是皇帝,她就更没有好感了。
但事实上,目前为止康熙已经做出了身为父亲应有的举动,对于儿女的爱护与信赖也毫不掺假,或许是可以信任的人。
她是否要真的以女儿的心态去看待康熙呢?
令仪呼出一口气,抬头望向天空,道:“你在吗?”
无人应答,只是有一张纸条悠然飘落,掉在了她的怀里。令仪看到上面轻描淡写地留下一个字“在”。
她本来是想问问这个空间究竟怎么看待她这种纠结的心态,但仔细想想这个空间未必能真的体会人的情感,那么她说了也是白说,还不如省点力气。
“谢谢。”令仪重新站了起来,道:“谢谢你的药。”
她再次睁开眼,见齐布琛正坐在那里守着,出声道:“我要喝水。”
齐布琛见她醒了,又听她说要喝水,立刻顺从地为她倒水,又对帘子外的人道:“去告诉皇上,公主醒了。”
“是。”
令仪这才轻声问道:“什么时候了?”
“入夜了。”
“阿玛和保成没事吧?”
令仪还没问出个结果,康熙已经走了进来,只是他右臂一直选在胸前,恐怕是受伤了,不知道是因为被熊抓伤了还是带着保成滚开的时候受伤了,如果是前者,这时候又没有什么疫苗,不知道会不会得什么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