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财好你——Zoody
时间:2021-05-27 09:24:08

  李至诚把周以拥进怀里,嗓音沙哑道:“看来她真的很喜欢你。”
  周以轻轻拍着他的背:“你妈妈真的很温柔,我也喜欢她。”
  好长一会儿,他们都没有说话,只是这么安静相拥,彼此对某些事都心照不宣。
  察觉到他有话要说,周以吸了下鼻子,率先开口:“对不起。”
  李至诚的手臂收紧了些:“突然说对不起干什么?”
  “我那个时候不该无理取闹。”
  李至诚揉着她的头发:“不提了,过去多久了都。”
  刚刚在沈沐心面前,周以一直都憋着情绪,这会儿她才终于能发泄出来。
  “其实你应该告诉我的,我那个时候神经太脆弱太敏感了,被什么刺到一下都会反应过激,我觉得好对不起你。”她眼眶酸胀地厉害,用手背抹了一下,却像摁下开关,泪珠成串下落。
  李至诚把她抱到身上,拖着腿根坐在沙发上,他撩开她脸上的头发,替她擦了擦眼泪:“你那个时候太辛苦了,我也很后悔,不该多嘴说那一句的。”
  周以哭得更厉害。
  因为放弃出国交流的机会,辅导员找到她,和她聊了聊原因,也对她的家庭状况有了大概了解。
  周以在本科四年参加过许多比赛,几乎所有老师都认为她应该走得更高更远,如果被世俗条件限制了发展,真的太可惜了。
  她也是后来才知道,辅导员给她父母打过电话。
  当妈妈告诉她,想出国读研就去吧的时候,周以是真的一瞬热泪盈眶,欣喜若狂。
  但很快一盆冷水便从头浇下。
  周建军的冷嘲热讽,那些古板而迂腐的理论,那些女孩子不该做什么、该做什么的陈词滥调,一句一句都往周以心上扎刺。
  她只记得她最后通红着脸,却手脚冰凉。
  周以很想质问他:“你眼睛不眨给周然拿五万,却舍不得给你亲女儿出学费吗?”
  她也很想痛快地说一句:“我不去了,我不受你这个气。”
  但她说不出。
  她只能咬着牙,将手背的皮肤抠破,卑微地道谢。
  那一刻开始周以不觉得自己是这个家的女儿了,她好像欠了他们一笔沉重的债,重到她背负在身上,连喘气都困难。
  之后她给自己套了层玻璃罩,把所有情绪的开关都切断,让自己忙起来,让自己麻木,让自己不要再犹豫再动摇。
  那段时间她和李至诚联系得并不频繁,至多一天一通电话,她对自己的生活毫无分享欲,只是冷淡地听他诉说近况,然后逼自己笑着给他回应。
  在李至诚问出“你有没有想过不去英国?留在国内读研也挺好的”之后,周以像是一只灌满酸水的氢气球,被锋利的针戳破,彻底爆炸失控。
  她不太记得自己那天歇斯底里地说了些什么,应该很可怕,否则李至诚不会第二天早上就赶了过来。
  周以只记得在宿舍楼下见到他的那一刻她就泪如泉涌,她哭了很久很久,和他不断重复她好累,她快要撑不下去了。
  那时李至诚温柔又疲惫地抱着她,亲吻她泪水模糊的脸,不厌其烦地一遍一遍说:“还有我呢。”
  明明那个时候,他同样过得不太好。
  可是她今天才知道。
  周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紧紧抱着李至诚,在他耳边哽咽着说:“对不起、对不起。”
  李至诚亲了亲她的手背:“回来就好。”
  周以去找他的唇,给他一个柔软而干裂的吻,用含着泪的眼睛,说出有些不知死活的请求:“我想你今天对我凶一点。”
 
 
第31章 第三十一块硬币
  在她说完这句话后,李至诚的呼吸重了些,但未有任何表示,只是沉默着观望她。
  混蛋周以又凑上去,引诱他想起难堪的回忆:“那天我跟你说‘滚’,我让你不要再来烦我,你一直看着我,你在想什么?你明明很生气,你想把我怎么样?我居然把你甩了,你应该想杀了我吧。”
  李至诚胸膛起伏的幅度更大,喉结滚了一下,他摸了摸周以的额头,替她擦去汗。
  他的掌心滚烫潮湿。
  “去洗澡。”李至诚气息不稳地说。
  “好。”周以点头,乖顺到,好像他说什么她都会照做。
  花洒哗然开启,温热的水流打湿皮肤。
  周以挤了一泵牛奶味的沐浴露,在冲洗泡沫的时候听到浴室的门被打开。
  吱呀一声,她的心跳随之漏了一拍。
  周以什么换洗衣服都没拿,隔着一层被水雾模糊的玻璃,转身看见站在洗手台边的男人。
  李至诚推开淋浴间的门,迈步走了进来。
  本就狭窄的空间变得更逼仄,周以快被挤到角落,后背贴上冰凉的瓷砖。
  她伸手想抱他,又或者只是碰一碰,李至诚面无表情的样子让她慌张。
  周以很恶劣地逼他想起那些事情,让他又一次感受到巨大的落空和无措,她把他那些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坏情绪,全部翻了出来。
  李至诚没让她碰,捏着她的手腕拿开。
  三四分钟后,他抬手关了花洒,扯下架子上的毛巾胡乱擦了两下,然后拿了一块新的浴巾,裹在周以身上把她拖了出去。
  确实是拖,周以本就腿脚发软,一路磕磕绊绊,撞到门框又踢到什么箱子,应该是沓沓的东西,被放在了卧室外的过道里。
  “我在想什么?”李至诚从上方盯着她,居高临下地问。
  ——你不觉得我们根本不合适吗,我不能理解你你也不能理解我。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看见你就觉得烦,你别来找我了。
  在他要去抱她的时候,她惊恐地后缩,尖叫着喊:“滚啊。”
  那个总是喜欢跑着扑进他怀里的人,看到他似见到洪水猛兽,一个劲地后退躲避。
  “你觉得我在想什么?”李至诚又问一遍。
  窗户没关严实,周以身上还湿着,冷风扫过裸露的皮肤,她像完全铺开的纸张,单薄白皙,在风中颤颤抖动。
  “对不起。”她眼尾红的像要滴血。
  李至诚掰开她的腿,屈起膝盖支在两边,又抓着她的手向下。
  周以意识到他想要她干什么,收紧呼吸摇头抗拒。
  她近乎哀求,那太羞耻了:“别......”
  李至诚冷冷问她:“没自己弄过么?”
  周以撇着脑袋,脸快要埋进灰粉色的床单:“你别看着。”
  李至诚加重语气:“听不听话?”
  周以自我欺骗式地闭上眼睛,想要忽略他的存在。
  那岸火燎又水涨,李至诚却始终作壁上观。
  在周以小声呜咽时,他出声问:“在想什么?”
  周以睁眼,呼吸灼热,诚实地坦白:“你。”
  李至诚奖励似的揉了揉她的刘海。
  周以立刻仰起身要去抱他,哭求道:“不要了。”
  李至诚哼笑反问:“不要了?”
  周以语不成句,又着急地改口:“要。”
  李至诚不用看,也能知道她此刻的表情。
  “我从来看不得你哭,看不得你难过,我总是太心疼你。”
  周以深吸着气,从后背传来刺痛,一直延伸至神经末梢。
  “但我那一刻,真的很想把你收拾一顿。”李至诚的嗓子粗哑得厉害,“让你哭着求我,让你说不出话。”
  他早就临近失控,像头眼神锋利的雄狮,低吼挥爪,叼着猎物纤细的脖颈回到自己领地,嗜血啖肉,尽情享用。
  “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李至诚贴在她耳边逼问。
  周以觉得自己即将被撕裂:“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
  “看见我就烦?别再来找你?”李至诚的双目猩红,语气里带着嘲弄,“那现在怎么哭着要我过来?”
  眼前的光汇成一条苍白的细线,周以闭着眼睛,意识溃散。
  他的攻势却如急风骤雨,丝毫不给她喘息休整的机会。
  李至诚蹭了蹭周以的眼尾,痞笑着说:“周老师,今天我也教你一句,这就叫‘forced Orgas.m’。”
  到最后周以近乎昏迷。
  ——李至诚岂止是凶,他太坏了。
  后半夜多云转阴,有雨从窗缝飘了进来。
  李至诚拿下嘴边的烟,看周以的手露在外面,想替她盖好被子。
  指尖刚触到手背,她敏感地缩了一下,是想躲的趋势。
  李至诚心里一沉,蹙起眉头叼着烟,赶紧用手背去探周以的额头。
  她迷糊地睁开眼睛,睫毛湿漉,眼下还有泪痕。
  “难不难受?”李至诚问她。
  周以看了他两秒,似乎是在反应,然后张开手臂贴了过来。
  她摇摇头,把下巴搁在他的肩上:“你抱着我就不难受。”
  李至诚一瞬鼻酸,眼眶发涩,他把人牢牢箍在怀里,沙哑道:“只是解法错了,换一种重来就好。”
  他亲了亲周以的耳朵尖:“你放心,我们好学生错过一次的题目,绝对不会错第二次。”
  -
  周以直到第二天下午才起来,浑身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或是红瘀或是咬痕,膝盖上有擦伤,她连走路姿势都有些别扭。
  而坏蛋李至诚一整天都在上班,他还要补齐昨晚落下的工作。
  她洗漱完,换上长衣长裤,抱着沓沓在沙发上办公。
  将近五点的时候,姜迎来了,带着饭菜和一袋药。
  两人已经相熟,一见面,姜迎就和她吐槽道:“要不是他给的钱多我才不高兴,哪家公司的策划刚刚加完班还要给老板娘送饭吃啊?!”
  周以笑笑,向她保证一定让李至诚加工资。
  姜迎瞥到她电脑屏幕上的画面,指着问:“这是你吗?”
  周以也看过去,点点头:“嗯,我大三的时候。”
  姜迎坐下,好奇地凑过去要看。
  那是一次全国大学生英语演讲比赛,周以当时拿了一等奖,她演讲的题目是“Why is marriage the finality of romance?”
  ——为什么婚姻是浪漫的终结。
  画面上的女孩和现在一样都留着黑色长发,面容清冷,高瘦漂亮,但眉目间稚嫩多了。
  姜迎问她:“怎么把这个翻出来看了,追忆青春啊?”
  周以没回答,只问她:“结婚是什么感觉啊?”
  姜迎想了想:“也没什么不同啊,就是和别人介绍他的时候,终于可以理直气壮地说‘这是我老公’了。”
  周以掀唇笑起来,她刚刚在微信上问完覃松,她的回答是:他的朋友圈就两条,一条庆祝博士毕业,一条晒我们俩的结婚证,我每次心情不好就点开,立刻通体顺畅。
  屏幕里,二十岁的周以自信从容,她用诙谐的语言调侃,用理智的字句分析,两性关系向来是个复杂而庞大的问题,她得出的结论现实而悲观。
  ——Marriage may not be the end of romance,but it is certainly the beginning of philistini□□. For women.
  婚姻也许不是浪漫的终结,但它一定是庸俗的开始。对于女人来说。
  姜迎看了一会儿,意识到什么:“天,你不会是不婚主义吧......”
  周以的手指敲在杯壁,摇头道:“不算吧。”
  她的毕业论文也是从女性视角落笔,再加她表露出来的冷淡性格,周围的大多数同学都认为她应该是一位feminist。
  很久以前周以也觉得自己是,从小到大,她身边的婚姻关系没有一段是美满的。
  她对男人和婚姻一直是失望的,她不信任,也不认为必须。
  但是有个特例出现了。
  “我不信任婚姻,但我想我应该是相信爱的。”
  今日阴雨,这会儿傍晚却出了太阳,金灿灿地一束,急切又盛大地照耀世界。
  周以半边身子沐浴在夕阳里,她看上去平静而温暖。
  电脑旁边是周以的Kindle,水墨屏上被她刚刚标注了一段话,出自珍妮特•温特森的《守望灯塔》。
  “我也不把爱看作灵丹妙药,我把爱看作一种自然的力量——像太阳的光一样强烈,是必需的,是不受个人情感影响的,是广阔无边的,是不可思议的,是既温暖又灼人,是既带来干旱又带来生命的。爱一旦烧尽,这星球也就死亡了。”
  这是并不冲突的,周以说服自己。
  -
  李至诚回来之前给周以发了消息,到家时她刚刚煮好夜宵。
  她只会简单的下馄饨,还试着煎了个蛋,卖相有些丑,但味道应该不错。
  李至诚很给面子地全部吃光。
  他洗完澡出来,周以正盘腿坐在地板上,对他招了招手:“你过来,我有话要说。”
  李至诚用毛巾擦着湿发,坐到沙发上:“怎么了?”
  周以鼻梁上架着银框眼镜,穿着他的棉质睡衣,很乖巧居家的模样。
  她问李至诚:“不管别人是怎么想的,不管家里是不是催你,我问你,你想结婚吗?”
  李至诚愣了一瞬:“那你呢?”
  周以抱着膝盖:“我还是觉得婚姻是浪漫的终结。”
  李至诚失落地并不明显:“嗯。”
  周以撑着下巴看他:“你呢?”
  “听实话吗?”
  “当然。”
  李至诚摘下毛巾放在一边:“以前对于我来说,这种事情很遥远,也觉得无所谓。但是现在我很明确,我想和你结婚。”
  他的肯定出乎周以意料:“为什么?”
  李至诚张开手臂把她抱到了自己腿上,微微仰起头:“如果结婚的话,万一你又要和我分开,那个时候会不会多考虑一会儿?”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