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温雁菱问,夏连欣便又说道:“我是听说你在府中落水了,也不知你如何了,这才赶来的。”
说完温雁菱便也道:“我也是听说了。”
温雁菱目光忽的冷下来,“这么说,外面如今便都知道我这个侯夫人在自家院子里落入池塘中了,这些人是不信我说的话。”
夏连欣和温雁臻对视一眼,都被温雁菱给震住了,这气势太强了。
“青蓉。”温雁菱当着这两人的面也不藏着,直接道,“去查到底这传言是从哪里来的,知道我落水的只可能是府中之人。”
青蓉俯身应下,“是,奴婢这便去查。”
青蓉走后,青露和青雨在门口守着伺候,屋里只剩下三人。
如今温雁菱这么一说,夏连欣和温雁臻才惊觉有哪里不对。
要说这侯府夫人落水必然是府里内院之事,下人们不会随意说出去,应当是守口如瓶,如今却已经传到她们耳朵里,想来外面定然也传了个遍。
夏连欣和温雁臻当即脸色就变了,夏连欣问道:“雁菱,这件事定然不会那么简单,若只是下人必然不敢如此。”
温雁菱自然知道,淡淡的嗯了一声。
温雁臻则细细思索了一番,“会不会是姐夫朝堂上与谁有过节?”
“呵。”温雁菱笑了一声,“咱们荣昌侯爷整日不是吟诗作对,便是喝酒赏画,能与谁有过节。”
温雁臻一愣,夏连欣已然知道温雁菱对罗裕的态度,掩唇笑起来。
夏连欣打趣道:“听说侯爷大发雷霆人,亲自惩罚了下人。”
“连这个都传出去了。”温雁菱来了兴致,“那外面的人如何评价?”
夏连欣笑得更开心,“都说侯夫人怕是要不行了,否则大发雷霆人必然是你,你温雁菱吃什么都不会吃亏,遇上这种事不闹得人尽皆知,合适吗?”
“确实挺不合适的。”温雁菱冷笑。
温雁臻被这两人的态度给惊着了,这都传成那样了,怎么还在这儿贫嘴呢。
温雁菱手指捻着腕间的珠子,冷声道:“且让他们等着吧,不过倒是要让他们失望了。”
夏连欣见她样子便知道没事了,拉着温雁臻道:“你是不知你姐姐,如今看到了倒是放心,比你我都瞧着精神。只不过似乎清减了些许,可瞧着倒是好看了些。”
温雁菱这一病确实瘦了,原本还有些肉的鹅蛋脸如今倒是瘦得似乎只有巴掌大小,那双眼睛看人的时候仿佛要勾了魂儿,细腰不盈一握,这么一看像是年轻了几岁。
“哎哟,你这小模样,瞧着倒像是与我家沐晴做姐妹也是合适的。”夏连欣啧啧几声,满是羡慕。
温雁菱瞪她一眼,“你胡说些什么呢。”
温雁臻仔细瞧了瞧,认真点头,“连欣姐姐说得没错,姐姐如今确实脸色好了许多,五官也精致好看。”
温雁菱不管两人的打趣,她在府中休息了几日精神极好,便要拉着两人去院子里喝茶赏花。
夏连欣站起来道:“我今日还有事,这便走了,有雁臻陪着你聊天便是,改日我再来找你。”
两人送夏连欣出了府,温雁菱瞧了一眼妹妹,道:“见你心情不错,可是有什么好事?”
温雁臻并未回答,笑道:“今日天气不错,不如我们姐妹俩去城外的寺庙上香?”
温雁菱自从重生回来便一直有这个想法,不过一直都没闲下来,今日正巧合适。
如今温雁菱也没了什么侯夫人的派头,让人收拾了一些便宜的东西,又嘱咐了青雨余下的事,便跟温雁臻一同上了马车。
姐妹俩独坐一辆马车,出了城,温雁菱眼见着妹妹兴致高昂了起来,眉眼间又带着一抹羞涩,“姐姐,承安他愿意去瞧大夫了。”
这种闺中密话温雁臻以往定然是不好意思与姐姐启齿,温家人都好面子,如今她却觉得唯有姐姐,在一众劝她顺从婆婆的话之中,以自己为重。
温雁菱稀奇道:“那很好啊,不过你那婆婆竟然同意,这不是变相承认她儿子有问题。”
“她一开始自然是不愿意的。”温雁臻想到什么,目光冷了,语带讽刺,“还与我大闹一通,然后我便断了家中的月银,还赶走了几个下人。”
郑承安本就是小户出身,家中并未有什么钱财傍身,自从温雁臻嫁过去,全是拿她的嫁妆补贴,也幸亏她陪嫁的铺子营生十分不错,才得以维持生计。
“没钱还敢跟我闹?”温雁臻道,“这老妖婆把我温雁臻当什么了,用我的银子还敢给郑承安张罗小妾。”
温雁菱点头,“还算你脑子清醒。”
“姐姐!”温雁臻不依了,“我这不是听你的话了。”
姐妹俩许久未曾如此亲密,温雁臻还好,温雁菱重活一世,更加觉得这一世,没什么比她的亲人更珍贵。
城郊的法华寺距离不远,许多上京的达官贵人都喜欢去那儿,不过今日也不是初一十五倒是清净。
两人相携上了山,温雁臻诚心拜菩萨求子,满脸的期盼。而温雁菱则是为家人求了平安,其余的她倒是不奢求。
在寺庙中用了斋饭,两人一同沿着下山小道而行,来时怕时辰晚了便让马车一路行至寺庙门口,下车时便嘱咐马夫在山脚等她们,左右也不远,权当散步踏青。
临到山脚处,一间简易的茶肆里,一个梳着妇人发髻的女人正在忙碌着,不过茶肆中只有一两个人,妇人脸上带着几分愁绪。
见茶肆中干净,温雁菱也走得有些累了,便道:“咱们去那茶肆歇一歇再回去,我还真是有些累了。”
温雁臻也正有此意,她蹙着眉,“哎哟,下次打死我也不要走这么远,累死我了。”
茶肆的妇人眼尖的看见她们,立刻迎了出来,面上带了些羞涩,“两位夫人请坐。”
温雁菱见她虽然衣裳有些旧,可收拾得很是干净利落,便笑着道:“你这儿有些什么茶水?”
她本是随意一问,单纯对妇人有些好感,却没想到那妇人笑着道:“我这小茶肆没什么好茶,不过是些我自己做的花茶,两位夫人可要尝尝?”
她似乎有些拘谨,但看着两人的眼里有期盼和紧张。
温雁菱道:“想必老板娘的花茶别有一番风味,不如给我们来两种不一样的?”
妇人连忙笑道:“好的,夫人稍等,马上就来。”
温雁臻不解,“姐姐,我带了上好的春茶,母亲那日给我的,这妇人想必也没什么好茶。”
“既然是出来游玩自然是寻些野趣。”温雁菱目光看向那妇人,“或许当做做好事也不错。”
她确实看出这位茶肆老板娘生活拮据,妇人长相端正可皮肤有些黑,双手皮肤也十分粗粝,可那笑容却干净,眼睛也是一片清明。
便是生活清苦,也有一颗干净的心。
若是能帮一把,也算是她做了一件好事,为儿女和自己积德。
原以为会是粗粝茶碗,却没想到妇人托盘端了两个白瓷杯,茶壶也是白瓷,她端的小心翼翼,显然十分珍爱。
妇人笑着放下托盘,分别放下茶杯,给温雁菱倒出的茶水是淡红色,水到杯中便是一股花瓣的清香,十分好闻。
给温雁臻的则是淡黄色的茶汤,带着一股沁人心脾的茉莉香味。
“好香啊!”
温雁臻端起茶杯放在鼻尖闻了闻,然后轻轻抿了一口,那妇人双眼灼灼的看向她。
“好喝!我喜欢。”
温雁菱喝了一口自己的那杯,那是一种温和的花香味,淡淡的,却意外的很合她的胃口,她看向妇人,眼光逐渐发亮。
“这是你自己做的吗?”温雁菱问。
妇人有些拘谨的笑,“是,我买不起好茶,祖上曾有过大夫,我从小喜欢花,从医书上看了一些,便自己配了一些花茶,都是随处可见的花瓣,不值什么钱。”
温雁臻难得接触这些,听她这么说立刻便赞叹,“你好厉害。”
“夫人谬赞了。”妇人道。
温雁菱道:“你在此处开茶肆生意可好?”
“初一十五倒是人多,平日里人少,面前过得去。”其实平日里连路过的人都少,此处道路宽敞,又多是上京城里的贵人,都是马车停到山门前,即便是偶尔有人一时兴起,也看不上她这自己配的花茶。
温雁菱点了下头,又问道:“你说按照医书所配,那这茶可有功效?”
说到这个妇人的拘谨便慢慢没了,她在温雁菱的示意下坐下来,缓声道:“倒是有些功效,比如润肠通便、清肝明目、放松助眠、增加食欲……”
温雁臻听她说着就有些惊讶,转头一看自家姐姐正举着白瓷杯在看,里面浅红色的茶汤透过白瓷杯有种别样的迷人之感。
喝个茶而已,怎么感觉如此诡异。
第34章 侯爷开窍了
“你愿意跟我走吗?”温雁菱忽然道。
温雁臻蹙的看向自己姐姐,莫名觉得哪里不对,这怎么像是话本子上拐人闺女的话。
见雁臻和妇人的表情,温雁菱噗嗤一笑,“我对你这个花茶十分感兴趣,不知你家中还有何人?”
温雁菱简单的给她介绍了一下自己的想法,以及她尚未完善的月银制度。
“夫人您说的可是真的?”妇人满脸不可置信,哪有这样的好事,有基本的月银,若是卖出去还能有分红,这岂不是比她在此处抛头露面的卖茶好了不知多少。
温雁臻也瞪着眼,“姐姐,这些不会都是你想出来的吧?你这条件太让人心动了。”
温雁菱没理妹妹,对妇人解释了自己的身份,保证道:“你放心,我说的话绝对算数。”
温雁菱带着温雁臻上了马车,温雁臻眼里满是好奇,她看向眼茶肆,问:“姐姐你说她会来找你吗?”
“你说呢?”温雁菱反问。
温雁臻笑起来,“若是我,肯定会。”
温雁菱也觉得她一定会来找自己,这位李冬香也是个苦命的女人,能有这么一个机会,她定然愿意的。
回去的路上,温雁臻一路上都沉默着,温雁菱嘴角轻轻勾起,“怎么了,是不是觉得自己的日子还不错?”
温雁臻叹了口气,“是啊,你看那李冬香,丈夫早逝,留下一个儿子,家中公公残疾,婆婆动则打骂,这种日子若是让我过,我宁愿死了算了。”
温雁菱淡淡道:“你不知道的苦命人多了去了,谁也没就那么死了,日子总归是要过的。”
“姐姐你当真是为了她的花茶吗?”温雁臻凑到温雁菱耳边问。
温雁菱看她一眼,“我确实是为了她的花茶,也是看她可怜,在我能力范围内搭一把手,为她们做些事,算是给自己积德吧。”
温雁臻总觉得姐姐和记忆中的有些差别,可又觉得姐姐本就是如此的人。
第二日,果然不出温雁菱所料,李冬香就上门来找她了,温雁菱便安排她去了养殖奇花异草的徐家庄。
温雁菱安排完,便见魏管家来求见,她还有些好奇这位管家平日里都是管着侯爷那边的事,和府中其他事务,与她的后院倒是不怎么打交道。
“魏管家可是有事?”
魏兴那种忠厚老实的脸上满是笑意,“夫人,昨日您让青蓉查留言,小人已经办妥了,那个传出去的人是拿了舒家夫人的银子,时不时便会透露些消息给舒夫人,以前也有好几次。”
温雁菱没说话,垂眸想着什么,她问:“这次传言可是从舒家传出来的?”
魏兴回道:“不是,是他自己传出去的。”
温雁菱冷笑,“那舒夫人没给他银子?”
“据小人所知,这人去过舒家,也许是舒夫人授意也不一定,毕竟那日您说了若是知道是谁传言,就不客气。”
温雁菱脸若冰霜,冷声道:“既然如此,这个下人便替了罚了,随意污蔑主家杖则一百,喜欢乱说话,那以后也不用再说话了。”
魏兴躬身道:“是。”
温雁菱又道:“扔到舒府门口去,让大家都知道这是侯府的下人乱说话。”
这几日陆续有管事完善了计划来给温雁菱看,温雁菱与谭福都看过之后觉得没什么问题便拨了银子下去,该修整的修整,该改造的改造,所有事情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这一日,一直跟进成衣铺的青蓉带着吴彩秀来见温雁菱,看见吴彩秀,温雁菱才惊觉时间过得如此快。
还没等吴彩秀说话,温雁菱就道:“可是成衣铺完工了?”
吴彩秀如今看起来与相遇之时区别甚大,她笑起来自有一派管事的模样,“回夫人,成衣铺已经准备好了,衣料以及第一批成衣都做好了。”
“这么快?”温雁菱惊讶道,“这不是才过了不久,如何第一批成衣就做好了?”
吴彩秀与青蓉对视一眼,青蓉道:“夫人当时便说吴掌柜若是需要支取银子便直接让奴婢去账房支取,这银子到位了,吴管事又找了以往相熟的绣娘,那成衣的图纸很快便出来了,余下的便不过是赶工期而已。”
温雁菱这就不太明白了,“做成衣竟然如此快?”
她怎么记得做一件衣裳很是要花费一些时日。
说到这个,青蓉便兴奋起来,“夫人您不知道吴管事有多厉害,她为了能尽快做出成衣,想了很多方法,最后她把衣裳给分成了好几个部分,衣袖、衣身、裙身、装饰、还有刺绣,做好了之后再缝合。这样每个绣娘熟悉了之后,动作便快了起来。您不知道,奴婢曾以为府中的绣娘也算是厉害了,没想到看到那些绣娘的功夫,那当真是太厉害了。”
能让青蓉如此夸赞,温雁菱也能想像得到绣娘如何厉害,可最厉害的还是吴彩秀。
“彩秀你当真是个人才,幸亏我没错过你。”温雁菱毫不吝啬夸奖,“能想出分工合作这样的方法,我捡到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