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雁菱与罗裕站在一起,一旁全都是艳羡的声音,纷纷夸赞荣昌侯夫妇郎才女貌、琴瑟和鸣,难怪生意能做那么大,俨然成了典范。
温雁菱面无表情,罗裕脸上却带着满意的笑容,他怀里抱着韩栋递过去的锦盒,走到老夫人面前打开道:“母亲,这是我们给您的寿礼,名为八宝葫芦瓶,配有四个瓷杯,上书‘福禄寿喜’,愿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这八宝葫芦瓶跟一般的酒壶差不多大小,瓶身圆圆胖胖,做成了葫芦形状,瓶身上有个短浅的壶嘴,四个杯子上的字乃是罗裕亲手写的,用金色描绘,带着几分雅致与贵气。
“这瓷壶,巧思绝妙!”
“真好看啊,下回家里长辈做寿,送这个敢情好。”
“寓意也好,妙哉妙哉!”
陈氏看着温雁菱两人得了夸赞,眼里几欲喷火,她献的金头面如此一比,根本不值一提。
第47章 夫妻俩都是狠人
陈氏以为众人会嘲笑自己,却发现众人根本就不在意她们二房的寿礼是什么,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温雁菱的寿礼给吸引去了。
温雁菱自然不会去关注陈氏的心情,她心情甚好的看着一群人围着那寿礼议论,已经有好几个人来询问店中是否有同样的葫芦瓶出售,当然,最重要的是要有荣昌侯的亲笔题字。
夏连欣笑着道:“看来你这瓷器还是沾了你家侯爷的光啊,你还不对人家好点。”
温雁菱不置可否。
夏连欣冲她挤挤眼,凑过去问:“怎么了,还真没让人进房啊?夫妻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和,有什么说不开的,再说了府中的小妾姨娘不都已经清理干净了,你这么把人晾着,就不怕他再出去惹一个回来。”
温雁菱轻嘲道:“我这不就是给他机会去外面找,我也没不让他带人回来,他若是真的能忍住,我倒要高看他一眼。”
虽说罗裕已经说清楚聂姨娘和华楚楚的事,可在温雁菱心里,这根刺还没有完全被拔出,被抹平。
夏连欣叹了口气,“要我说,你若是气出得差不多了就行了,在我看来你也不是真的就对罗裕一点感情都没有了吧,两人若能好好过日子,和和美美的,谁不羡慕啊。”
两人正说着呢,忽然主座老夫人那边传来一阵凄惨孩童哭声,温雁菱动作比脑子还快,立刻站起来。
“是子晞在哭。”
夏连欣赶紧道:“快过去看看。”
罗子晞原本跟老夫人娘家表妹秦氏家的孙子在玩,那孙子叫何吴,比子晞大一岁,长得很壮跟个小牛犊子一般,罗子晞这可可爱爱的小身板根本比不过他。
原本几个年岁相差无几的孩子玩得正开心,那何吴忽然看中了罗子晞腰间挂着的荷包,那个荷包是一只小鱼形状的,十分特别。
何吴眼馋,就要伸手去拿。以往他跟着奶奶来表姨奶奶家想要什么都是随便拿的,罗子晞也从来不在意自己的东西。
可这次他就碰到阻碍——罗子晞死活拽着自己的荷包不给他。
何吴力气大,使劲扯了几下就扯下来了,罗子晞根本不管不顾冲上去要抢回来,小孩子狠起来也是真的狠,就这么扭打在一起。
可何吴毕竟大一岁,很快罗子晞就败下阵来,罗子晞自然不干,哭着就扑上去咬了一口,可荷包最后还是被何吴给抢了。
何吴拿着荷包,哭得比罗子晞还大声,跑到自己奶奶面前就哭诉,罗子晞不甘示弱也哭叫起来。
等到两个老夫人弄清楚状况了,老侯夫人便沉了脸道:“子晞乖,不就是一个荷包,奶奶让人给你多做几个,今日你是主人,要对客人客气一些知道吗。”
她最是注重面子,这种小事怎么能扰了大家的性子,说出去没得说他们侯府小气,一个荷包也值得争抢。
罗子晞不干,眼泪鼻涕一大把,哭喊道:“这是我娘亲手给我做的我最喜欢的小鱼荷包,凭什么要给他,他这是明抢,报官要抓他的!”
“胡闹!”老夫人厉喝,“什么抓不抓的,这是咱们家的亲戚,还不道歉。”
罗子晞瞪着圆圆的眼睛,委屈极了,“我被抢了东西,我凭什么道歉!”
老夫人刚要发怒,忽然温雁菱从人群里走出来,冷笑着说:“罗子晞做错了什么要道歉,我侯府也没有抢人东西的亲戚!”
瞧着温温婉婉的侯夫人冷着脸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她走上前去拉着子晞的手,轻轻地捏了捏,柔声道:“子晞别怕,母亲在呢。”
罗子晞找到了靠山,往日定然要哭上一哭的,此时却觉得一点也不怕了,点点头,噘着嘴道:“您特意给我做的小鱼荷包被他抢了。”
温雁菱凌厉的目光看向何吴,便是一个小孩子,她也不允许在侯府撒泼。
老夫人和那位表姨奶奶的脸色顿时就挂不住了,特别是老侯夫人,从来都是她说一不二,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然被自己的媳妇给下了面子,当真是老脸都没了。
她重重的咳嗽了一声,“大媳妇,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的打闹,怎么就那么严重了,左右不过一个荷包,便是给何吴玩耍一下也就是了。”
表姨奶奶也附和道:“就是啊,这小孩子之间吵闹也是寻常,你这般咄咄逼人,怕是不好,侯府怎么也是大户人家。”
温雁菱被这无耻给惊着了,冷嘲热讽道:“我倒是第一次听说抢人东西的还有礼了,即便是小孩子玩闹,不问便取也是偷也是抢,我们家不惯这种行当,寻常小孩子吵闹我自然是不会说什么,可这东西我儿已经说了是他心爱之物,这般明着抢,那我可否也随意抢了当场谁的东西?”
“小时候偷针,长大了偷金,这话小孩子不懂大人也不懂吗,这事若是传出去了,往后何吴如何做人,能不能科考,左右与我也无关。”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侯夫人可真是个狠人,当朝皇上最重人品,若是有前科是不允许科考入朝为官的,这不一辈子就完了吗。
老姨奶奶也被她吓了一跳,涉及到自家孙子,怒骂道:“你别欺人太甚,简直是蛇蝎毒妇,心肠如此狠毒,不过是一个小荷包,你竟然要这么害我孙子。”
温雁菱毫不示弱看着她,她才不怕,“我蛇蝎心肠又何如,谁也不准欺负我儿,你以为一个荷包如此简单?那荷包里有我给我儿生辰礼物,乃是前朝大儒佩戴过的玉佩,价值十万金,若是丢了,你可配得起。”
众人又是倒抽一口凉气。
“前朝大儒明恒先生的玉佩,明恒先生乃是文曲星转世,能得到这玉佩定然能考个状元!”
“且不说状元,这玉佩的价值便是一般巨富之家一辈子也用不完了。”
“这、这侯夫人对小公子期望甚高啊!”
“我听说小公子聪慧过人,经常得先生夸奖,侯夫人看重也是正常。”
“天哪,若是玉佩丢了,这何家哪里配得起啊!”
表姨奶奶自然是知道明恒先生的,全天下没人不知道明恒先生,明恒先生留在世上的遗作多数被珍藏起来,一般人根本见不到,更别说留存的玉佩以及其他贴身物品,千金难买。
表姨奶奶顿时吓得脸都白了,她当然知道侯夫人如今日进斗金,买个玉佩不在话下,何况这是侯府嫡子,更是千疼万宠,这若是真的有一块,他们家哪里配得起。
当即,表姨奶奶便否认道:“这话都是你说的,若是根本就没有,你这不是讹人吗!”
她一边说一边抢了小孙子何吴手中的荷包捏了一下。
什么都没有!表姨奶奶顿时脸一沉,心里更沉。
里面当然什么都没有,但是不妨碍温雁菱故意这么说,她才不怕,看谁脸皮更厚。
她就这么好以整暇的看着表姨奶奶着急,不时的向老夫人投去求助的目光。老夫人刚才话都说得差不多了,此时此刻无论说什么都不对,索性闭口不眼,企图把这事儿混过去。
温雁菱感觉到身边来了人,一看是文茵凑了过来挨着她,她摸了摸文茵的肩让她安心,顺着却看见罗裕站在不远处,他似乎刚刚过来,眉间紧蹙。
温雁菱与他对视了一眼便别开目光,她知道罗裕定然是不喜这般的,他向来把规矩看得极重,这种场合必然是会怪她把事情闹大。
不过那又怎么样,她自己的儿子她必然要护着,子晞有侯府的规矩,但也不能没错还让人欺负,她不允许。
即便罗裕要站在她的对立面,她温雁菱也绝不让步。
表姨奶奶着急,看了眼四周如此多的人,便哭道:“好哇,我们来侯府做客,你们侯府就是如此对待客人的,你们荣昌侯府是要仗势欺人吗!”
温雁菱眯了眯眼,这老太婆是打算用名声来压她了。
然而还没等她开口,罗裕从人群里出来,他依然是那副悠闲的姿态,如同一个风流雅士般,说出的话却让众人叹为观止。
“我荣昌侯府就是仗势欺人又如何?你欺的是我侯府下一任侯爷,便是仗了这个势那也是应该的,谁敢说一句!”
罗裕说出的话简直要把表姨奶奶气死了,就连老夫人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如此说,这般不给她娘家亲戚面子。
“侯爷!”老夫人语带警告。
罗裕连看也没看她,继续道:“我家夫人说得对,我侯府没有这等抢人东西的亲戚,特别还是抢我儿子的东西的人,更是不配。往后我侯府没有这门亲戚,望你们好自为之。”
“我侯府大度,明恒先生的玉佩我们就当被狗叼走了,荷包麻烦还给我,大门在前面,慢走不送。”
这荣昌侯竟然直接赶人!
众人被这夫妻俩的行为给震住了,一个比一个狠,原本以为侯夫人都够厉害了,这侯爷不声不响的来个更绝的。
往后惹谁都不能惹这两人。
第48章 给他一个机会
老姨奶奶带着自己孙子媳妇灰溜溜的走了,老夫人虽然心有不喜,可现场还有这么多宾客在场,她也不好摆脸色。
临走时,老姨奶奶狠狠地瞪着温雁菱和罗子晞,却在对上罗裕笑得危险的脸时吓得一哆嗦,不敢再看,加快了脚步。
温雁菱可不管老夫人什么脸色,带着孩子回了自己院子,罗子晞拿着自己的小鱼荷包满脸委屈,心疼得不得了。荷包上的线被扯得乱七八糟,荷包也变形了,根本看不出来是个小鱼了。
温雁菱摸摸他的小脑袋,柔声哄道:“子晞别伤心了,娘再给你做一个新的,用更漂亮的丝线好吗,再多做一个小猫咪好不好?这个就扔了吧。”
“不行。”罗子晞宝贝的把荷包抱在怀里,“这是娘你亲自给我做的,我洗洗放在那儿就行了。我不要小猫咪,我要大老虎,大老虎才厉害,不会被欺负。”
看出来今日让他受了委屈记在心里,小孩子也记仇的。
文茵在一边也安慰道:“那姐姐给你做一个大黑熊好不好,黑熊也特别厉害。”
罗子晞高兴得跳起来,拍着手叫:“好耶好耶!”
温雁菱索性让下人在院子里摆了点心,她也不打算出去应付了,想到刚才用身份压人耍赖的罗裕,也不知为何她就勾唇轻笑了一下。
文茵忽然道:“娘,方才父亲那样真好,那个表姨奶奶根本说不出话来。”
罗子晞也仰着小脑袋,“就是,父亲说我以后也可以仗势欺人。”
温雁菱轻轻敲了下他的脑袋,“胡说,不可随意仗势欺人,今日这是特例,我们子晞被欺负了才这样的。”
虽然她如今维护子晞,可她也不会纵容子晞成为一个纨绔,而是要成一个君子。
没一会儿,夏连欣也带着江沐晴进了院子,一进来就笑道:“我一猜就知道你们缩到院子里来躲懒了。”
温雁菱冲她招手,“快来,新做的点心,还有新鲜的花茶。”
夏连欣坐下来就笑,“方才你们夫妻俩可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差点笑死我了。”
“那有什么,还不都是为了自己的孩子。”温雁菱道,“但凡何吴给子晞好好道歉,这事儿就过去了,可有人偏不信邪,我能有什么办法,谁也不是软柿子。”
夏连欣对温雁菱十分了解,瞧了她的脸色便道:“怎么了,你还有什么打算?”
温雁菱道:“我记得何家是做布匹生意的,与二房有些瓜葛,罗绍给了何家方便,何家分了些银子给二房。这不是巧了吗,正巧有位江南丝制的商号说要跟菱锦阁合作,原本我还想给二房行个方便,与他们一起把这事儿做了,如今我倒是觉得与那商号合作更好,免得我多费那些心,都是赚银子,少些多些也不打紧。”
夏连欣几乎要笑出声来,嗔怪道:“你这心眼可真不少,倒确实是个狠人,我瞧着若是谁与你们夫妻为敌,不死也要扒下一层皮来。”
“二房也是真惨,不仅没银子赚,一旦你与商号合作,那何家那边定然会受影响,岂不是得不偿失。”
温雁菱挑了下眉,“我这个人啊,如今最不爱的就是吃亏,人活一世自然要让自己快活些才对。”
夏连欣瞧了眼她,道:“方才罗裕的表现倒是挺出乎我意料啊,荣昌侯重礼这事大家都知道的,他能为了你们母子说出那种话,我看啊在场的大媳妇小姑娘眼睛都直了,都盼着自己家的男人也是个能为自己做主的。”
说这她又捂着嘴笑起来,“前头还挺霸气的,仗势欺人,后来就有点无赖了啊,仗着这侯爷的位置。我估摸着,也就罗侯爷能干出这个事情了。”
温雁菱想到方才罗裕的样子,也不禁笑出声来,夏连欣也笑,两人对视一眼笑作一团。
罗子晞挺着小胸脯,傲娇道:“我父亲是最厉害的人,我母亲也厉害,不要笑话父亲。”
夏连欣去看温雁菱的脸色,却见她笑意盈盈,揶揄道:“往日我是不看好罗裕这个人的,可如今看来,经过这段时日,我倒是觉得若是一个大男人愿意为你做到这个地步,是个值得托付的人,爱妻爱子爱女,还有何求?”
温雁菱手中一顿,便垂下了眸子。
是啊,按照罗裕如今的表现来看,不失为一个好父亲。她原本以为罗裕会不管不顾,她重活一世,儿女对她来说是最重要的,她能这样做,可罗裕不是重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