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竹笑着道:“是,小公子得了夫子夸奖。”
“母亲!”罗子晞大喊了一声,终于让温雁菱抬头了。
温雁菱弯了弯嘴角,“知道了,不过这还没有正式上学,你别把你得意的小尾巴翘得太高。”
罗子晞嘟了嘟嘴,“哼,我肯定能一直得到夫子的赞赏。”
罗裕笑着摸了摸儿子的脑袋,笑着道:“我家子晞当然是聪明的,而且你还有我这位才子父亲,父亲也会督促子晞看书的。”
众人对自家侯爷这么不要脸的自夸都免疫了,温雁菱却忽然顿住了笔尖,她看向了正在慈爱看着子晞的男人,他的眼里满是对儿子的宠溺。
他对子晞和子彦的态度,差太多了,就算子彦是庶子,在侯府也绝不会是如此态度。
罗裕刚才还说,让她不用对罗子彦这么尽心。
还没等温雁菱想出什么,罗文茵从门外进来,手上提着个食篮,见到父亲也在露出讶异的神情,又连忙收敛住。
“给父亲、母亲请安。”罗文茵乖乖巧巧的请安。
罗裕把罗子晞从怀里放下来,过去顺手接过文茵手里的食篮放下,略带责备道:“文茵这是带了什么好吃的,让丫鬟拿着就好,怎么自己提了,还挺重的。”
文茵有些害羞的低着头,“我想着母亲忙了一天了,就做了些吃食给母亲尝尝。”
“哦,只有你母亲的?”罗裕语调拖长,有些委屈。
罗文茵连连摆手,“不不,我做了很多,父亲也可以吃。”
罗裕叹息了一声,“我们文茵总是这么懂事,我可爱机灵的小文茵不见了。”
温雁菱怔愣了一下,她看向那边笑闹成一团的父女三人,觉得自己有点头昏眼花,恍惚的记忆让她脸色有点难看。
罗文茵最先发现温雁菱脸色不对,立刻跑过来扶着温雁菱,担忧道:“母亲你今日耗费了太多心神,需要休息了,青蓉姐姐你们先把账册都收起来吧。”
罗文茵把温雁菱面前的册子收起来,又塞了两个软垫在她背后,温雁菱缓过来了,摆摆手脸色有点苍白,“我没事,可能是饿了。”
罗子晞也依靠过来,拉着母亲的手,罗文茵蹙起漂亮的眉,“母亲你也真是的,这些事情一日也做不完,我听说了你今日与他们打嘴仗,嘴皮都要磨干了。”
温雁菱轻笑起来,“谁这么告诉你的,是在对账,打什么嘴仗。”
见温雁菱露出笑意,罗裕从刚才就紧抿的唇忽的松了下来,他叫上韩栋转身往外走,淡淡地声音传到温雁菱的耳里。
“罗子彦的事你别管了,我自会安排。”
温雁菱原本的笑蹙的变冷,韩栋转头对上夫人冷淡又失望的眼神。
韩栋跟着罗裕走到院里,他知道此刻侯爷心情不好,半晌沉声道:“侯爷,您若是担心夫人为何不与她直说,还有子彦公子的事,您不打算告诉夫人实情吗?夫人定是记恨上你的。”
罗裕往前厅里看了眼,不知看见了什么,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极浅的笑,半晌隐去那抹笑,又变成了大家熟悉的清隽傲娇的荣昌侯。
“夫人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近来看不惯我,我便不出现在她面前就是。罗子彦的事情你不要说漏嘴,还不是时候。”
罗裕刚要带着韩栋走,青蓉从后面追上来,喘着气道:“韩侍卫,夫人让我请你过去一趟,说是有事请你帮忙。”
韩栋看了眼震惊的侯爷,突然表情一松,大声应道:“夫人让属下办事是应该的,无须用请。”
罗裕:……
为何觉得脸颊火辣辣的。
他咬牙切齿的盯着韩栋的后背,磨了磨牙,最终气哼哼的自己走了。
韩栋躬身给温雁菱见礼,温雁菱让他免礼,道:“找韩侍卫来,是有些事情想让韩侍卫帮忙。”
这些管事和掌柜有一大部分人要换掉,即便不换掉,温雁菱也觉得一人独大不合适,不便于她掌握情况,所以她宁愿多花些钱请人,也免去了她总是疑心。
何管事确实可以找来人,可温雁菱对于不知底细的人如今保持着谨慎的态度,韩侍卫日日跟在罗裕身边,她知道韩侍卫虽然瞧着不言不语,可却是个靠谱的人,借着罗裕的身份,人脉也比她广。
重要的是,她并没有独吞侯府的心思,借韩侍卫告诉罗裕一声,也是本分,她温家不是那种占人便宜的小人。
温雁菱便把自己的要求告诉了韩栋,韩栋点头应下,“是,属下知晓了,立刻便去找人。”
温雁菱嘱咐道:“韩侍卫办事我放心,想必找来的人韩侍卫都要打听好底细才是。”
“夫人放心,属下明白。”
跟明白人说话就是方便,温雁菱也不再多说,她还得看看她的小册子。
“等等。”温雁菱顿了顿,“还要劳烦韩侍卫帮我盯一个人。”
温雁菱如今觉得,一切意外都要提前扼杀才是,重活一世,她不喜欢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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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请出了侯府的众位掌柜和管事站在一起面面相觑,就连刘石也在其中,脸色难看至极。
他事先根本不知这事,如今这状况,就是侯夫人在亲手打脸。
“刘管事,夫人这是何意啊?怎么你事先都未曾告知我们。”
“就是啊,怎么夫人说改就改,也不知会一声,我们好歹在侯府干了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夫人如此做法,实在让我等寒心。”
“我铺子经营的好好的,怎么就要调整!”
一群人七嘴八舌吵得刘石心烦不已,他高声吼道:“都别喊了,夫人只是说要调整,也尚未说明如何调整,再者,我也是跟你们一起被告知的,事先并不知情。”
“哎。”他幽幽叹气,“想我刘石在侯府干了这么些年,看来是不中用了,夫人也没把我放在眼里。”
他这么一叹,原本静下来的人群又开始躁动了。
“不能就这么让夫人轻易调整产业了!”
“对!要给我们个说法啊!”
忽然,一声嗤笑传来,众人一看竟是车马行的杨崇和韩江水讽刺的看着他们。
韩江水满脸不耻,大声道:“我看诸位这嘴脸也是新奇得很,诸位怕是觉得夫人往日和善,便忘了这些都是侯府产业,诸位连同我不过是侯府下人,你们竟然把侯府产业视为自己私囊,还要求夫人给说法。”
韩江水说完,仿佛觉得忍不住笑意,哈哈大笑起来。
众人顿时脸色纷呈,仿若那走马灯一般精彩。
杨崇嗤笑,“诸位怕不是活在梦中,还妄想主人家调整产业营生跟你们打商量,不如回去好好想想如何能保住自己的饭碗才是,别跟着就瞎起哄,大家忘了这是荣昌侯府。”
众人恍惚一瞬,抬头看向门上的金字牌匾,顿时噤若寒蝉,不敢再低语。
韩江水道:“我想诸位怕是没见过侯爷年轻时的样子,也不知夫人以往的性子,不要听信了小人怂恿便在侯府门前撒野,我是为你们的小命着想。”
杨崇点头附和,“韩兄所言甚是,不如咱们去喝上一杯。”
“甚好,走吧。”
荣昌侯爷年轻时乃是上京纨绔,而夫人温雁菱的事迹也在上京所传甚广,茶余饭后,谁不说上两句,打残发卖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有人立刻轻拍了下自己的脸,哎哟一声,“今日冲昏了头脑,诸位我先行一步。”
“走了走了,快走了。”有人醒悟,后面也不乏害怕没了饭碗之人。
众人纷纷道今日夫人瞧着和善,又被三言两语给哄了,这才有了这出。
很快,侯府门口便只剩下刘石与外甥李锐,李锐看着舅舅脸色不好,却又焦急万分,“舅舅,如今可怎生是好,夫人不会不要我当掌柜了吧。”
刘石看着他就来气,一脚踹上去,大骂道:“你还有脸说,让你回答你磕磕绊绊的,现在你该担心的是能不能保住我的管事位置!若是没了管事的位置,我多年的心血都白费了。”
刘石阴恻恻的看了眼侯府紧闭的大门,咬牙道:“走,回去再想办法。”
舅甥俩相携而去,并未注意身后跟着一个仿若影子一般的人。
韩栋吩咐了人去办事,回到书房就见侯爷在练字,他顿了顿也没出声。
半晌,一道如影随形的目光始终跟随着他,韩栋平静的对上罗裕的目光,平静道:“爷你看着我做什么,是有什么想问的吗?”
他那副‘你快问啊’的样子,让罗裕顿时有种自己跳坑的错觉。
第14章 让我摆着好看吗
“夫人让你寻管事?还让你找人跟踪刘石?”
罗裕听了韩栋的话静静的站在一副山水画前,韩栋没打扰他,知道这是他家侯爷想事时的习惯。
刘石这个人他知道,是以前她母亲在时用的人,是个处事圆滑的庄子管事,后来母亲回了祖籍,这人便被提拔起来当了总管事。
自家夫人罗裕自问是了解的,性子直,除了对自己,对旁的事没什么疑心,如今让韩栋跟踪刘石舅甥,那就一定有什么事情被她发现了,结合今天的查账,罗裕不难想出,定是侯府的账目有问题。
“既然是夫人吩咐,你便尽心照办便是,之后不必再来回我。”
韩栋回道:“是,属下已安排妥当,找来的都是我们的人,至于刘石,属下也定会找到证据,到时我便把证据交给夫人。”
罗裕点了头,想了想又道:“把魏管家叫来。”
“是。”
魏兴跨进书房便转身轻轻关上门,他有着一副平平无奇的面容,走在人群中若是不认识绝对不会发现他的存在。
他对侯爷躬身行礼道:“侯爷,您找属下?”
罗裕没有停下练字,“府中护院你注意增加一些,夫人和姑娘、公子出行增派人手保护,若是夫人有何需求,都听夫人安排。”
魏兴明面上只不过是一个管家,何管事是负责协助夫人管理后院事物的管事,那魏兴便是处理侯府对外事物的管事,不过他被称呼为管家,隶属于侯爷,比何管事权利还要大一些。
魏兴原本以为侯爷有要事吩咐,却听得这之后便没了声息,半晌他拱手道:“侯爷若是没别的吩咐,属下便去安排。”
“去吧。”
魏兴出来冲韩栋一拱手,便匆匆而去。
罗裕练了两张字,便觉得有些心浮气躁,他停笔让摆了晚膳,吃完后让韩栋自去休息,自己往旁边院落走去。
院子里,正在吃晚膳的罗子彦看清进来的人顿时有些拘谨的站起来。
“父亲。”
罗裕只淡淡看了眼他的饭菜,“才用膳?”
罗子彦抿了下唇,“适才看书有些入迷,便用得晚了些。”
罗裕淡淡嗯了一声,问道:“我听夫人说给你另辟了院子,可还满意?”
“满意。”少了娘的监视和唠叨,罗子彦看书更清净一些,这个院子比之前的院子更敞亮,书房的文房四宝也十分齐全,“母亲的照顾孩儿谨记于心,日后定会好好回报母亲。”
罗子彦看了眼父亲,又立刻垂下头,拳头拽得紧紧的。
罗裕淡淡道:“夫人不用你回报什么,你只要管好自己便是,若是无事不要去麻烦她,我听闻昨日你姨娘去院子里等夫人,下次不要再发生这种事,管好你娘。”
又是如此。
每次姨娘做了什么阻碍母亲的事,父亲都会用那种不耐的眼神看着他们,不论母亲是对是错,让步的永远都是他们。
罗子彦死死地咬着唇,半晌才轻声道:“是,孩儿知道了。”
罗裕目光扫过院落,“你既然住在这里,夫人也嘱咐过我,课业上若是有不明白之处你便集中在一起来问我,读书一事主要是靠自己。”
“是。”
“若有何需要,让下人去办便是。”
不要劳烦夫人。罗子彦在心里补上一句。
果然,罗裕接着道:“不要劳烦夫人。”
待到罗裕走出院子,站在院中的少年松开了咬得发白破了口的唇,殷红的血迹残留在唇上,他眼里满是受伤,那种不被父亲重视的伤心溢满了双眼。
罗子彦总觉得,父亲有意在划开母亲与他和娘的界限,每句话都在让他认清自己的身份,不弋?要劳烦夫人。
罗子彦望着半空中的月,心想,他一定会考中,让看不起他的人,都对他刮目相看。
夜色朦胧,书房里的烛光却摇曳生辉。
有韩栋帮忙,温雁菱觉得自己松了一口气,陪着儿子、女儿用了晚膳,便让人把他们送回去,她便去了自己院子里的小书房里,拿出自己的小册子看。
经过今日的查账以及基本了解,温雁菱心里对这些产业有了一个大致的划分,不过庄子和铺子过多,她还得细细规划一番才行,最好是能够亲自去看看。
想到此处,温雁菱也免不了自嘲一笑,上一世,她还真的从来没有去自家铺子看过哪怕一回,即便是买金饰也在别家铺子,甚至于从自家铺子门前路过,也不知这是侯府的铺子。
她手指轻点,盘算着从哪里开始看。
啪——
华楚楚猛地把茶杯摔在地上,碎瓷片铺了一地,一旁奉茶的小丫鬟瑟瑟发抖,大丫鬟春荷挥手让小丫鬟下去,连忙去扶了华楚楚坐下。
“姑娘你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不划算。”春荷扶着胸口剧烈起伏,娇俏的脸满是怒气的华楚楚坐下。
华楚楚面目狰狞,显然气得不轻,她狠狠地又蓦地红了眼圈,“你说我到底哪里不如那两个了,温雁菱也就罢了,与侯爷也算是门当户对,那个聂小琴算个什么东西,又老又丑,不就是有个儿子傍身。侯爷今日去见了温雁菱,又去了罗子彦的院子,我那日不过说了一句温雁菱,就被禁足三月,侯爷他、他是不是眼瞎啊!”